烛阴发源于地下暗河,天生能在黑暗中视物。她能清晰得看到近在咫尺的润玉脸上欲望横生,可他却牢牢恪守着底线,似不忍也不愿意伤害她。他双手紧紧的掐在她双肩之上,都快把衣裳给撕裂了,却隐忍不发,眼中流露出关心与担忧。
这般珍惜的眼神,仿若身下的玄乙是他如珠似宝般呵护的心头之爱。那一瞬间如潮涌一般的心动激起了玄乙埋藏心底,早已蠢蠢欲动的冲动。似是放出了那蛊惑着她的野兽,她放任自己输给那不像自己的自己,情不自禁的迎上润玉,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唇上传来清凉而又温暖的触感,润玉似不敢相信的愣住了。可思想尚来不及反应,身体却如同逃脱了桎梏,所有的隐忍克制全部破空。他反客为主,用力的吻住玄乙的双唇。不同于她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是控制不住的吸允舔舐,辗转流连。
玄乙被吻得透不过气,呼吸渐渐全为之所夺,迷蒙的脑中,却渐渐生了一丝清醒。手上开始不自觉的挣扎起来。
可到了此时,局势早已不为她所掌控。润玉心中的野兽已经脱笼,再由不得她逃避退缩。一手钳住她双手举过头顶,一手拂开她的衣襟。润玉手拂过之处,衣带一一皴裂散开。眼睁睁看着他缓缓褪下她的衣衫,吻过莹白如玉的肩颈,直到耳畔传来他沙哑的呢喃,“玄乙,我爱你,我要你。”
玄乙听得这一声宣告般的呢喃,下一刻便感到润玉附身上来。肌肤相亲的那一刻,迟来的清醒却萦绕上她的心头,她忽然大力的挣扎起来!
她害怕了,她后悔了!不行,不能陷下去,那是再也无法脱身的万丈深渊!她仿佛看见未来的自己,与阿娘单薄孤寂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一瞬的幸福甜蜜过后,是无尽的哀愁和眼泪。她不能变成那样,她是被蛊惑的,是被控制了!那些欲望与冲动不是发自她本心,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第 25 章
觉察到玄乙的挣扎,润玉扣住她的劲道开始收紧。左腕上的剧痛令玄乙完全清醒了过来,似是终于忆起了什么。她在丹田气海中运气召唤,忽然之间,一柄苍蓝色的宝剑一把破开窗户,携着千道剑势朝着润玉的后心狠狠扎入。
不可以!玄乙冷汗浮上额际,巨大的恐惧比起润玉带来的危机更为令她肝胆俱裂。她用尽全身的灵气阻挡着纯钧的攻势。纯钧携着冲天的怒意誓要将润玉毙命于当场!却被玄乙的力量所阻,竭力搏击一番后,终在润玉后心三寸外停住。
纯钧剑身剧烈颤抖着,不敢置信的停在当空。为什么?他明明在侵犯于她,可她却阻挡它的攻势,不让他斩了这贼子!既是心甘情愿,又何苦召唤它来?她这般不知自爱,可还对得起扶苍!纯钧盛怒之下,不想再理会玄乙,收起剑势掉头从窗外窜了出去。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这般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自己,是如此的做作不堪,连她自己都讨厌。也罢,自己招惹的后果,便由自己来承担吧。
待润玉吻过她湿润的脸畔,她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真是不容易,如她这般自私自利,铁石心硬之人,竟也会有伤心落泪的一天。
几息之后,润玉为她合拢了衣衫。将她颊边纷乱的发丝理顺,他才起身斜倚在榻边,整理起自己的衣袍。
玄乙默默系上系带,手却一直颤抖着,怎么都系不好。润玉一声叹息,倾身为她整理好衣衫。玄乙原本控制不住的颤栗着,却在润玉靠近的一刻,忽然止住了。她垂首遮住眉目,低声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勉强你。”润玉轻拂玄乙柔顺的发丝,“我以为,那时你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玄乙沉默不语,只听得润玉一声叹息,“若你那时不曾犹豫,该有多好啊。”
玄乙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的落下,她以为她最终还是保护住了自己。却其实,是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东西。是比她自身,更不能交托出去的存在,却被她给不小心弄丢了。
润玉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我放过你,便是不想看你流泪。可你还是这般伤心,却让我如何是好?”
玄乙正待说些什么,却见润玉忽然脸色大变,似十分痛苦的双手按住头部。她试探的按向润玉的太阳穴上,却见润玉痛的直直撞上床上的木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响声。
玄乙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沉疴旧疾,无甚大碍!”润玉勉强解释了一句,便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玄乙,匆匆从房中走了出去。
玄乙快步追到门外,却连润玉的影子也再看不见了。
那日之后,一连十几日,润玉都再也没从凌波殿出现过。玄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润玉走后,心口又变回空落落的了。可即便如此,她也再不想回到之前那般情形。一想起那夜的意乱情迷,玄乙脑中便一团乱。不去想也不去深究,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
仰首望天,浩瀚苍穹,繁星满天,如黑幕之上的点点星火,光辉璀璨。所谓月明星稀,在没有月亮的夜里,星星就是天幕中唯一的光源,将温婉的荧光洒满整片苍穹大地。
行走在不见月光的夜里,玄乙的心里一片平静,是难得的心无外物,不被杂念所扰。再回首凌波殿里生活的种种,便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森冷寒意。
特意选在新月的夜里出行,玄乙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现在,终于到了印证的时刻了。
想到这里,玄乙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龙门之前。她朝四周逡巡了一圈,见无异状,便捡了一块石子在手中,掂了掂轻重,便用力的掷向龙门外。
石子穿过龙门的瞬间,自门柱起围绕着凌波殿一圈的方圆千里内形成一片巨大的结界波光。拳头大小的石子在触碰到结界的那一刻,即刻化成飞烟散去。
玄乙见此,倒是没有出乎意料。她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对凌波殿外的一切记忆都是若有似无。就算再如何足不出户,她的出生之地,烟波海龙宫总该会有印象吧。这么多年过去,一但她有什么缘故需要出门,总会有各种变故阻止她离开。
况且,真的是过去了很多年吗?记忆既然已经变得不再可靠,对时间的概念便也再做不得准数了。好可怕的力量,竟能够控制她的记忆,思想,甚至是感情!
玄乙越想越是惊心,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公主为何会在此处?”
玄乙大惊之下回首,发现灵珠此刻紧贴着她一般,就站在她正身后。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也不知究竟站了多久。一身鸡皮疙瘩瞬间浮上满臂,玄乙连连退了好几步,与灵珠拉开了距离,才勉强镇定的答道,“我睡不着,便出来随便走走。”
“更深露重,公主不该这般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灵珠勾起一抹笑容,似嘲讽似了然的看了玄乙一眼,又望向龙门,“虽然王上已为凌波殿布上了结界,可难免会有法力高强的宵小之徒闯进来对公主不利。此般公主应已散够了心,还是随奴一同回凌波殿罢。”
“你说,这结界是我父王设的?他为何要这样做?”玄乙满是怀疑的将她望着。
灵珠嗔怪的看着玄乙,“公主记性还是如此的差。红绡夫人出身低微,龙宫里人人看轻。王上众多夫人见夫人受宠,嫉恨之下老是使畔子欺负她。王上不忍夫人受委屈,便为夫人兴建了凌波殿,还特意建了一座小龙门来纪念二人的初遇。夫人这般貌美,王上担忧会有恶徒闯入轻薄伤害夫人,便布下了这个结界。”
“既是为了防范外人,那为何此结界既不能进也不能出?”玄乙看向石子消失的方向。
灵珠轻叹了口气,“王上虽然爱重夫人,可也有其他众多的夫人,自是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于夫人身边。那些在夫人之前进门的便也罢了,可夫人见王上有了她之后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宫内纳新人,便渐渐的寒了心,竟生出想要离开王上的念头。王上怕夫人冲动之下真的离开,便设下了这不能出的结界。”
灵珠一番叙述,玄乙的心中即刻浮现出了这段往日的记忆。她似是被说服了,轻叹了口气,“自古男子多薄性,天下间比父王更荒唐的神君也并不在少数,阿娘也着实想不开。若是她对父王没有认真,或许便不会被伤的那般深罢。”
灵珠却倏忽收起笑,肃颜对玄乙道,“世间也并非只有那般禽兽不如的男子。只是讽刺的是,这世间好女子看上的,偏偏都是些刍狗之辈罢了。”
见玄乙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灵珠方觉得自己失态了。收起棱角,灵珠重新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上前一步便要拉玄乙,“说了这么多,公主也该累了吧,还是让奴送你回去罢。”
“不必了!”玄乙见她上前,忙又退了两步,“你先走,我一会自个儿回去。”
“那怎么行?”灵珠似笑非笑的看着玄乙后退,不慌不忙的又逼近,“护卫公主的安全,是奴的本分。”
玄乙额上不禁沁出汗珠,右手掌心放在身后,随时准备动作。只待她再进一步,自己便立刻出手。可此时不知灵珠深浅,这般贸然动手,也不知有几分把握?
见灵珠再进一步,玄乙紧张的扣紧掌心。正犹豫间,忽觉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一把大力袭来,玄乙瞬间被带得一个迭列,虚转一圈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背上。
鼻尖是熟悉的宁静清和的香气,玄乙抬首,果见润玉挡在她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只见润玉面向灵珠,语气不急不缓,“不劳灵珠仙子费心,还是由润玉护送公主回房罢。”
灵珠似笑非笑的望了润玉身后的玄乙一眼,便躬身告退,“既如此,公主便交给三皇子罢。”
见灵珠消失在夜色中后,玄乙方从润玉背后窜出来,扒着他的衣袖道,“你怎么来了?”
“回房再谈。”润玉揽住玄乙,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安全无虞,才带着她往凌波殿走去。
一踏入房内,润玉即刻将门落上锁。玄乙也配合着将屋内的窗户都一一关上。房里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气氛却也忽然尴尬起来。这般情形令人忍不住回忆起那个旖旎的夜晚。两人皆是半响无言,过了许久,润玉似是想开口,却被玄乙阻止了。
她来到妆台之前,将妆篦打开,拿出一只珠钗。钗上斗大的夜明珠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玄乙早有准备,瞬间闭上双眼,掌心一运力将夜明珠震成了齑粉。室内重新回到一片黑暗之中,玄乙方放下心来,一面转身,一面解释,“那夜除了月光以外,这珠子也诡异的很,似能影响人的心魂。”
第 26 章
做完这些,玄乙轻嘘一口气,转过身来却撞上一个胸膛,受力之下刚要朝后倒去,却被润玉一把揽回胸前。玄乙双手推在润玉胸膛之上,一时面红心跳不止,犹豫是否要立刻推开。她这般纠结,想来应是那个控制自己的人,对她的影响还没能完全解除。玄乙如是这般想。
正出神时,润玉倏忽放开了玄乙。摸黑来到桌前,润玉斟了两杯茶置于桌上,拿起其中一盏一饮而尽。方才一番变故,玄乙竟也觉得口干舌燥,便顺势坐到润玉身边,执起茶盏便要饮。似是想起什么,玄乙饮茶的手忽然顿住了,拿到鼻间轻嗅杯盏中的香气,确认是茶无疑,方才饮了下去。
一杯茶水下肚,玄乙才算全然回过了神,忽听见润玉问道,“你怀疑灵珠?”
玄乙放下茶盏,正色道“每日我身边往来那么多人,能真正记住脸的却着实不多。父王,夏珠这些亲人便罢了,区区一个侍婢竟能在我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本身便是一件异常之事。”
润玉正色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太刻意的露了痕迹。眼下情况未明,我二人又记忆不清,根本发挥不出正常的实力。若是贸然对上,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玄乙见润玉一派认真,忍不住促狭道,“你倒是有自信,我确是跟你一路的。倘若我是幕后黑手派来的细作,一心算计于你。你却对我这般推心置腹,当如何是好?”
润玉展颜一笑,似玩笑似认真的看着玄乙,“若真如此,便依了你的意思,一生留在此处陪伴于你,你可欢喜?”
玄乙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会心一击!不知什么时候起,润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待人处事虽还是如从前般妥帖周到,可这行为举止间总是不经意的带着点深意,几次三番让玄乙忍不住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受了此地异常的影响,还是他本性便是如此。
强压下心中的羞耻,玄乙勉强打起精神,正色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解此刻的困境。”
只见她闭目掐起法诀,不一会儿便听到窗户咣啷一声被推开。苍蓝色的宝剑破窗而入,稳稳的立在了玄乙面前。
玄乙见状松了口气,重新关上窗户,回到纯钧面前,正色道,“那日之后我隐约恢复了些旧日的记忆和法力。纯钧乃是天之宝剑,正气十足,能祛除邪祟,正定乾坤。我二人这般异常,定然是有什么不妥的东西侵入了身体,纯钧定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言罢玄乙便与纯钧沟通起神念来,很快,纯钧便明了了玄乙的意思。自剑身上弥漫出一股金色的光芒,渐渐的形成了一个灵气罩将玄乙全身盖住。
不一会儿,灵气罩忽然破碎。纯钧平地飞起直扑玄乙左腕,剑身贴在她腕下三寸间。突然间,一阵白色的粉末状事物从腕间冉冉升起,很快便被纯钧吸收走了。待腕中再也没有白色粉末飘出之后,纯钧又不停歇的飞到玄乙右脚之上,如法炮制。
这一番作为后,玄乙忽然眼前一黑,软软向后倒去。润玉伸手欲接,却被纯钧用力的拍向一边。
纯钧挡开润玉,一把搭住玄乙的身子,将她托到几凳上坐下。不知是否是错觉,润玉总觉得玄乙的这柄宝剑,似对他怀有很深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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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散碎的记忆在玄乙脑中拼凑,排列,最终合成一副完整的画卷。
玄乙猛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面色复杂的盯着润玉,倏忽又闭上双眼,纷乱的感情在心底激烈的碰撞。再睁开眼,眸中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三分讥诮,五分闲散。玄乙似想说些什么,可面对润玉迷茫的目光,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转头望向纯钧,“你还是将他的记忆也恢复了罢,不然我真不知如何解释的好。”
纯钧剑身狠狠抖了两抖,不可置信的在玄乙神念中咆哮,“你居然让我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欺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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