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一连躺了好几日,玄乙浑身的骨头都睡软了。今日终于彻底爆发,任凭仙婢说破了嘴皮子,她也毫不妥协。趁着没人注意,她一溜烟的就跑了。
如今她在天宫来去自如,与当初刚来天界那会儿全然不同。那时润玉派了邝露在她身边,名为随扈,实乃监视。稍远一点的地方她都去不了,只能在姻缘殿和璇玑宫中往来反复。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她再行走在天界,便犹如出入自己家一般的自由。真是事事难料呀。
唯一不自在的是,不论她走到哪儿,总有轮岗的天兵天将围过来热情的打招呼。若只如此便也罢了。可不知从何时开始,称呼“玄乙仙上”的越来越少,问候“天后娘娘”的却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她这个“天后”的身份可是板上钉钉了。
这让玄乙不禁困扰,若是她日后回去了,润玉的处境怕是又要尴尬上好几万年了。前准天后一夜之间变成了魔尊夫人,天帝大受打击,黯然神伤十几万年。这好不容易有了新准天后,转眼又跑没影了,堂堂天帝,威仪何存哟。
与此同时,众天兵天界的小算盘也是拨的啪啪响。细数历任天后,美艳绝伦的比比皆是,骁勇善战的也不再少数。可美貌的往往都是善妒的花瓶,好战的多数仪态全无。兼任美貌与实力的,那就更了不得了,一面死死的掐住天帝,一边还玩弄权术,试图权柄夫君一把抓,就好比上一任的天后荼姚。
可这位玄乙仙上,却是做到了另一种极致。对内能貌美如花迷住天帝,对外能霸气侧漏碾压强敌。一面积极解决天家血脉后继问题,一边身先士卒大肆抵御外敌入侵。人狠话不多,功成不恋权。这样完美无缺的天后人选,错过了可是打着灯笼也再找不着了。
没看面对这愈演愈烈的舆论造势,天帝陛下始终不曾发话。这份放任纵容实际上已经暗暗表明了他的态度。众天将们深谙上位者心理,自然越发的放心大胆。包在兄弟们身上啦,咱誓要潜移默化得攻破玄乙仙上的心防,争取早日让陛下得偿所愿!
玄乙自是不懂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再送走一波积极问候的天将之后,玄乙终于觉得这般招摇似乎有些不大好。他们是不是将天后前面的那个“准”字给忘掉了?多一个字,那可是多了无数的变数好么。你们这样自作主张的将名分给敲定了,她可是很为难的好不咯!
玄乙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总觉得这里面暗藏着什么阴谋!一闪身避到无人的宫殿里,玄乙方松了一口气,刚缓下心神准备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便撞上了正欲踏出殿门的锦觅。
玄乙素来心大,见到锦觅不仅神色不变,还嘴角一勾,笑吟吟的将她瞧着。倒是锦觅,反倒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半响才试探的问道,“要不,进来坐坐?”
“好呀。”玄乙十分干脆的应了,抬脚便走。见锦觅愣着没动,还好心提醒道,“你不一块儿来吗?”
“哦,好,好。”锦觅回过神来,忙跟在玄乙身后,一时竟分不清究竟她和锦觅谁才是主人。
这不走心的到处乱晃,一时也没注意,居然走到了栖梧宫来。玄乙四处打量着宫内的景致,视线不禁游移到宫前的凤凰树和留梓池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修之所?玄乙悄悄瞥向锦觅,这般腼腆清秀的神女放着应龙不要,偏去喜欢凤凰。
鸟族素来口味重,少夷就偏好幕天席地。玄乙偶尔有事找他时不当心的撞上过几回。没想到旭凤也有这爱好,可真是难为锦觅了。
锦觅浑然不知面色平静的玄乙,早在闲逛之间已经脑洞大开,将她从头八卦到尾。进入堂屋后,锦觅吩咐仙侍上好茶点,便与玄乙相对而坐。
清香的新茶搭配新鲜出炉的鲜花饼,玄乙十分的满意。锦觅果然要比润玉有情趣的多,早知锦觅如此大方,还请她品好茶好点,当初她用词便不该那般犀利。
锦觅见玄乙满意,也松了口气,寻了个话题开头,“听说玄乙公主与小鱼仙倌婚期已定,真是恭喜你们了。”
“噗……”玄乙一口茶水喷涌而出,她狠狠拍着胸脯,眼都呛红了,“你……你听谁说的?是谁在造谣!”
锦觅不想第一句话便吓着了玄乙,估摸着她是在害羞,心下懊悔不该这般大咧咧的直接揭开说。见玄乙直勾勾的望着她,锦觅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这……这整个天界现下已经传遍了,应该,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锦觅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玄乙的脸色越变越难看。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说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知情咯?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果然不论穿越多少年,天庭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碎脑洞大。玄乙用力按压着眉心,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见玄乙面色恢复正常,锦觅才重新打开话匣子,此刻也不敢再随便寒暄,索性直奔主题,“玄乙公主,此般我是来谢谢你的。当日多亏你制止了我,我才没有冲动之下跑去质问小鱼仙馆。否则此刻我们该得多尴尬呀。”
玄乙奇道,“我狠狠驳了你一番,你反倒感谢我?”
锦觅点了点头,“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猜到了设计这一切的人就是小鱼仙馆。只是他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敢深想。直到这次证据确凿,我受到了刺激,才彻底爆发了出来。可就算我去质问他,又能怎么样呢。小鱼仙倌是凤凰的大哥,是我的朋友,我既不能报复他,也不忍伤害他。
揭开一切,只会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凤凰和小鱼仙馆好不容易修复的兄弟情也会因我再次破裂。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况且,小鱼仙倌虽然对不起我,可他也救过我许多次。如今,我和凤凰已经很幸福了,就让一切恩怨都过去吧。”
真是个傻姑娘,好的令人打心底里疼惜喜欢。玄乙十分能理解润玉,这样美好温暖的女孩子,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让人如何能放得了手。
锦觅对着玄乙笑笑,“虽然那天我们聊得不是很愉快,可我还是很高兴。小鱼仙倌总算是遇到了对的人,有你这样的未婚妻陪在身边,他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我这样的?”玄乙有些不解其意。
锦觅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和凤凰都是无忧无虑得长大的,所以很多时候都并不能真正体会到小鱼仙倌的难处。兄弟也好,朋友也罢,都不是他最亲密的人,无法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就好比当初小鱼仙倌的娘亲去世了,我和凤凰会安慰他,关心他,可却不会日日夜夜的陪伴他,直到他走出丧母的悲痛。我们对小鱼仙倌的定位并不是最亲密的人,所以下意识的便保持了距离。这话或许有些凉薄,可也是现实。因为不够爱,所以发生任何事情,我和凤凰会先为彼此考虑,其后才会想到他。”
玄乙脸色有些发白。因为不爱,所以无法设身处地的着想,那么反之的话……她不禁想到润玉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能感同身受,并控制不住的感到心疼。
锦觅笑了,“可公主不一样,在我与凤凰的争执里,你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润玉的角度上看问题。据理力争也好,强词夺理也罢,所思所言皆是为了他。我看得出小鱼仙倌很在乎你。他那般冷静理智的人,在听到老君说你不好之后,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而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为他打算。如今你二人心心相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后面锦觅又说了什么,玄乙已经听不清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的被锦觅送出了栖梧宫,一时竟不知该去往何方。玄乙放空脑子,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她发觉自己居然走到了七政殿前。
他的伤也不知好全了没有,她要去看看他吗?正思索间,却见邝露从转角拐过来,一径的走到了七政殿中。玄乙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原地安静等待。邝露这会儿找来,可能是与润玉有要事商量,她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邝露却觉得恍惚间已经过了一生。那日虞渊大战之后,她被结界反弹的力量打成重伤。润玉为了玄乙,以身犯险独闯结界。战势虽被稳定了下来,可邝露却再无心回到天界。那里没有需要她的人,她还回去干什么?
恍惚间,邝露不知不觉的脱离了大部队。待她伤重不支时,却早已看不到天将的影子了。或许,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其实也挺好的。她真的已经很累了,十几万年的坚持,到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可她并未如愿死在那里。等她醒来,却遇到了一个魔鬼。他勾起了邝露心底所有隐蔽的欲望,那些蠢蠢欲动的恶意,在魔鬼的拨弄下越发的难以自持。
明知道那人来历不明,一看便很危险。可他却能次次说进她的心坎里。不知不觉,竟与他同处了一年之久。埋藏于心的那些黑暗心思,竟在他蛊惑人心的本事下全数说了出来。
想到玄乙的话,还有那魔鬼的怂恿,邝露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她整了整精心修饰的妆容,大步朝七政殿走去。
第 39 章
润玉负手站在窗边,听到动静,他回身看向来人,诧异的挑眉,“邝露?不是让你多休息几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邝露扶了扶鬓边的芍药,抿嘴笑道,“多谢陛下关心,邝露已经大好了。如今陛下已然回归,邝露自要陪伴陛下左右,为陛下分忧。”
润玉扫过邝露有别于平日的打扮,却并未多言,“既是身体无碍,那便继续随侍吧。”
见邝露应声,润玉想了想,又问道,“下虞渊前,我让你找的书现下可带在身上?”
邝露早猜到润玉要问,从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书卷,呈给润玉。可润玉却不接,反倒叹了口气,“邝露,你说我该把这个给她吗?我真的能够放她走吗?”
那一刻,邝露呼吸都要凝固住了,心里百般纠结,终究按不过蠢蠢欲动的期望,脱口而出,“邝露觉得,既然玄乙仙上一心想要回去,那么陛下不妨成全了她。否则,以玄乙仙上的本事,若是得知陛下有意反悔,怕是会对我天界不利。”
润玉凉凉看了邝露许久,直看得她心里突突直跳,忽见润玉冰冷的开口,“一年不见,你倒是与从前变了不少。”
邝露不答,她不过是想顺着自己心意行事罢了。更何况,这其实也是两全之策,不是吗?注定得不到的人,还不如早早的放弃了,才不会伤人伤己。
过了许久,才听到润玉重新开口,“上册我亲自收着,你寻个稳妥的地方将下册藏好。我不希望当年披香殿之事再次上演,你明白吗?”
果然,还是放不下吗?邝露黯然的应了,想想又道“那要不要直接将下册给毁了?”
“不可!不仅如此,关于穿越时空的典故还要继续查找下去。”
邝露更加疑惑了,“陛下既是不想让玄乙仙上回去,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查下去呢?”
润玉叹了口气,“我在虞渊里与一个强大的妖族交过手。以我的身手,在他面前都毫无招架之力。那妖族我曾从玄乙的记忆里看到过,即便是在众神纷纭的上古,仍是令人胆寒的存在。眼下它尚未开启灵智,只是凭着本能行事,才没能离开异度空间。
如今的六界,比之上古时的实力要逊色不少。若是让那怪物突围了虞渊结界,必定会在六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若实在找不到抗衡的法子,也只有想方设法将他送回道他来的地方。”
邝露失声道,“倘若玄乙仙上知道陛下想将这般危险的人物送回她的家乡,那……”
一语未毕,邝露便对上润玉满是杀意的眼神,顿时不敢再说下去了。只见润玉锐利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邝露,你素来是知晓分寸的,可千万别让本座失望。”
邝露垂头不语,忽然上前紧紧将润玉抱住,“陛下,所以你其实一直都是在利用玄乙仙上,你根本就不爱她,对吗?”
“放肆!”润玉一把推开邝露,脸色十分难看,“你疯魔了吗?”
邝露跪在润玉脚下,紧紧的抱住他的腿,泪如雨下,“陛下,邝露没有疯。邝露只是想告诉陛下,邝露很爱很爱你。不管陛下爱的是锦觅仙上也好,玄乙仙上也罢,邝露都不在意。邝露只想留在陛下身边。
我回来后,父亲告诉我,说陛下想让我嫁人。邝露怎么会嫁给别人,邝露爱的是你啊!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想成为陛下的女人。陛下不是希望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吗,我跟她们都不一样,只有我是永远不会离开陛下身边的!”
润玉蹲了下来,看到邝露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洗得一塌糊涂。他终是叹了口气,扶住邝露双肩,“邝露,我同父帝不同。我从不贪心,我要我爱的那个人爱我,也只要那一个爱我!所以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邝露拉住润玉袖子不放,不甘道,“可你能重新爱上玄乙,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的心也不为我所掌控。如今,只有看到她时,我的心才是充实圆满的。而其他人,再也入不得我眼。”
“回去吧,”润玉转身不再看邝露,“回太巳仙人府,别让你父亲担心。若是想通了,便回来,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上元仙子。而其他的,我确是给不了了。”
玄乙等了许久,耐心渐渐告罄,正欲转身回去的时候,却见邝露一身狼狈的从七政殿内跑了出来。她正疑惑着,便见邝露一头撞了过来。
玄乙正要避让,却见邝露停了下来,抬首愣愣的看着自己,忽然崩溃了。
“你等在这里是来看我的笑话吗?你明知道陛下爱的是你,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我,却还鼓动我向陛下告白。你这般心机深沉,耍尽手段,却还能赢得陛下的真心,这公平吗?”
玄乙慢条斯理的拢了拢头发,淡淡道,“你被润玉拒绝了,却舍不得怨怪他。于是将火气全撒到我身上来,这就是你的公平吗?”
邝露被玄乙说的愣住了,她似又想起了什么,倏忽大笑起来,“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以为陛下真心喜欢你吗?哈哈哈,不过是另一个傻子罢了。”
玄乙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邝露这一番话似意有所指。是气急败坏下放的狠话,还是真有什么内情是她不知道的。刚想发问,却见邝露状似疯狂的跑了。玄乙在追上去和去七政殿间犹豫了一会儿,邝露就跑没影了。眼看没得选了,玄乙也就认命的抬脚往七政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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