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齐行风爬起来,润玉一个纵身上前,制住韩艺人的左手,右手飞快的捋下指中的戒指,然后几个连跃拉开距离,扬眉一笑,“多谢你的戒指,祝你二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言毕迅速的掠过花园,一纵身攀折围栏爬上了屋顶。
润玉将戒指放入玄乙手心,“你要的我都会给你,我要的我自己拿。”
话音刚落,扣住玄乙脑后的手往前一送,准确无误的盖住那娇艳欲滴的双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烟花浮上半空,绚丽绽放,如同玄乙冰封千里的内心,被炽热的烈焰轰然炸开。谁说润玉不会花言巧语,讨人欢喜。这哄起人的温柔劲简直要将她溺毙。玄乙再一次推翻之前的定论。
倘若那个甜言蜜语的人是润玉,那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只有他,能一再的摧折她心底固守的城池。呆滞木讷也好,花言巧语也罢,能给与她宁静的从始至终也唯有一个他。
可从这里出去,她就该回家了吧。双手环上润玉腰际,玄乙不禁用力回吻起来。从此山高水远再也不见,就让她纵情放肆一次又何妨?
忘情的拥吻中,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渐渐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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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风声鹤唳,寂静的庭道空无一人。邝露带着众侍从行走在天河之畔,眼神不时的扫向天门的方向。在润玉离开天庭之后,旭凤也带着锦觅下了魔界。
一晃数月过去了,润玉和旭凤都没再回过天庭。少夷趁此机会化身旭凤在天界行走。虽然他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可邝露始终放不下心。万一旭凤突然回归,少夷身份一被拆穿,岂不是危险得紧?
寂静的道上传来一声细小的哀鸣,像是小兽被惊扰发出的嘶叫。若非邝露时刻心神紧绷,怕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叫声似乎是从洛湘府传来。邝露往前迈了两步,一只小老鼠从乱石中窜了出来,飞快的跑过邝露脚边。
“天宫哪来的老鼠?快追!”邝露一声令喝,当先往前追去。众仙侍一时也如鸟兽散开,从其他方向包操而去。
待府门又重归宁静之后,石堆中一块红褐色的石头忽然动了。掀开盖在面上的灰色岩块,红石抖了抖,确认再无旁人,便化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小狐狸抖了抖身子,一跛一跛的走出石堆,细弱的右腿折出异样的弧度,显见是受了伤。
才几步的功夫,似乎耗了狐狸很大的心神,不禁发出一声痛呼。便在此时,屋檐廊下,树木草丛之间,浮起氤氲水滴朝着狐狸激射而去。
狐狸纵身躲过袭击的水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摔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邝露自阴影中徐徐走来,眼中一片冷寒。她本体是露珠,寒霜夜里何处无露?想用障眼法来蒙蔽她,就不该在这水汽氤氲的野外逗留。
邝露抬起手来想要一击必杀,却见狐狸一个翻身化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持杖拦在身前,慌忙喊道,“邝露,是我啊!”
“月下仙人?”邝露收回手,诧异的看着丹朱受伤的腿,“怎么是你。你这样是受了伤?又为何无故出现在洛湘府?”
“邝露,天上那个凤娃是假的!我怀疑真的凤娃已经遭了假旭凤的毒手,他勾结了天宫另一批势力,想趁润玉不在改天换地。我察觉不妥后想偷下魔界报信,却被识破打成重伤,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邝露惊讶的挑眉,一把扶起丹朱,往前面走去,“你快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丹朱一边将身子倚靠在邝露身上,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是这样的……”
一言未毕,丹朱颤抖的身子忽然往后一躬身,挣开桎梏的双手,往后连退十几步才堪堪停住。
“看来你伤的也没想象中那么重。”邝露望着丹朱灵活后跃的身形,淡然的收回手中的凤羽,“你对我早有防备?”
丹朱退到洛湘府外恨恨道,“无意间看到你频繁出入栖梧宫,我就觉得有些不妥,故而留了个心眼。没想到你却当真背叛了九重天!润玉待你还不够好吗,你竟如此的忘恩负义!”
“陛下究竟待谁好,别人不知,月下仙人你难道也看不出?我差点忘了,你也喜欢玄乙,自然是不会为我说话。”邝露讥讽的笑了笑,攥紧手中的凤羽。
“邝露,你这是爱而不得,陷入魔怔了啊!”丹朱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说,却见邝露眼眶通红,一展凤羽,青色的火光将丹朱打入洛湘府。
邝露紧随着跃进府中,只见火光之间,月下仙人的影子渐渐淡薄,很快化成了一阵青烟。邝露这才怔怔的退了两步,抚着小腹,喃喃道,“你别怪我,我绝不能让人伤害他。”
言毕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却没发觉火光消失之后,阴影里掉落一枚小小的铜镜。府中房门洞开一隙,一只小青蛇悄无声息的爬了出来,叨起地上的铜镜又爬回了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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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的水湾影印出拥吻的男女倒影,朝晖气的身子直发抖。这阴险的润玉早早将他骗出幻境,自个儿却在里边对着公主大献殷勤,最后竟还占尽了公主的便宜。真是可恨之极!
一边的采芝却是看得津津有味,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最能打动小姑娘的心扉。
水面激荡,漾起一层薄雾,风起雾散,两人稳稳立于水湾岸畔,显见是完成了试炼。玄乙徐徐走到镇长的面前,手心一展,一枚小小的戒指闪耀出夺目的光芒,“我拿到了,现在能见灵山真人了吗?”
镇长将香炉上的烟一拨,灰色的浓雾笼罩住玄乙全身。润玉本落后几步,待发觉不对,几步赶到前面,玄乙却已经凭空消失。
润玉面色大变,一把揪住镇长的衣襟,狠狠道,“你做了什么!”
镇长面对润玉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们根本不是穿越者,想要飞升秘法却又巧言欺瞒。灵山真人最恨心口不一,两面三刀之人。心性不佳何以飞升?她既拿回戒指,我便给她个机会,送她走一趟炼心路,成了自能得道飞升!”
“九死一生的炼心狱!你居然敢!”润玉手中收紧,见镇长面上痛苦不堪却并无一丝惧色,显见是有所凭仗。
润玉按捺住焦躁的心思,试图让声音平和一点,“把玄乙送回来,我们不求飞升。”玄乙心中有伤,执念深重,哪里过的了炼心之路。
“晚了,灵山真人只有传送之法。”
镇长固执坚持,润玉心知胁迫他是也没有用的,随即露出一抹冷笑。镇长眼皮一跳,顿觉不好,刚从袖中掏出古匕欲斩,却见润玉身形如电,瞬间掠了几丈之远,长剑如虹一招逼退朝晖,剑势回转抵在了采芝脖颈之上。
镇长有心发动法器,可润玉的身手他已见识过,实在没有信心能在润玉动手之前制服他,只能强做镇定的道,“灵山真人与上界交好,你敢动我女儿,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朝晖被剑势逼退,但见润玉胁迫采芝心里也不禁一阵紧张。采芝娇俏灵动,朝晖这段时日与她日日相对,对这讨喜的小姑娘也有些好感,不忍见她横遭厄运,只能一边上前一边劝慰道,“仙上,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商量,不至于到刀剑相戈的程度吧。”
见朝晖上前,润玉一手抓住采芝长发,一脚踢上她膝弯,采芝随即跪倒在地,倾身之势撞上锋利的剑刃,从脖颈到脸尖划出一道长口。润玉一挽剑花,血珠喷洒了采芝一脸,姣好的面容被血污一盖,再映上她惊恐扭曲的神情,显出十二分的可怖。
润玉狠辣的出手立时震慑住了场面,镇长颤抖着放下按住法器的手,连朝晖也不由停下前行的脚步,想想还往后退了两步,深怕刺激得润玉再下杀手。
“本座没那么多耐心,你犹豫一刻,我便在你女儿脸上划上一道。若因你刻意拖延,玄乙遭遇不测,本座便让整个灵山上下为她陪葬!”
第 56 章
本座!朝晖瞳孔一缩。此时的润玉哪里还有当初同行时的嬉笑随和,往日清朗温润的面目紧绷,如罩了层寒霜般凛冽迫人。森寒的杀伐之气源源不断的自润玉身上散发出来,那是连父王都不曾有的王者之威。
这才是真正的润玉,温和无害的外表下掩藏的是狠戾的杀伐决断。朝晖情不自禁的望向天际,是他!当初被争风吃醋蒙了心,不然早在见到润玉真身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天下间还有什么龙是背生双翼的。
“好大的口气!”镇长拂袖而怒,动而未发之时却被朝晖一把拦下。
“不要冲动,他是九重天的应龙天帝!他说能灭你灵山绝不是妄言。”朝晖边说边观他神色,见他不曾出言否认,便知所言不差。
“天帝又如何,他还能因一己之私肆意屠杀生灵不成?”镇长忿忿不平,指着润玉怒道,“杀伐之心如此深重,何以德配至尊之位!”
“你是凡人,不懂六界时局。当今天帝乃是兵变上位,以权谋霸术,智计无双闻名,杀父弑母,血染整片九重天,手上冤魂不知凡几。他若有心想对你灵山下手,就绝不会师出无名。何况应龙天帝素来与上清天交好,别说灵山真人尚还是此界中人,即便他立刻飞升,上界也绝不会为了他一介散仙得罪整个天界。界时天帝合六界之力,难道还奈何不了你小小一个灵山?”
听此一番分析,润玉倒是讶然瞥了朝晖一眼。凌越庸碌无为,不想生的儿子却是个可造之才。朝晖生于烟波海穷僻之地,无名师高人指点,也能有这般眼界谋略。有太子如此,烟波海崛起有望。
镇长脸色青黑,为了讨好灵山真人,他只怕给整个灵山带来了灭顶之灾。再无挣扎之心,镇长丢下法器,对着润玉深深跪了下去,“炼心狱有进无出,一切都全是我的主意。还请陛下取了我的性命,放过其他人吧。”
见这般都逼不出出路,润玉心知定然无法圆转,他还剑于鞘放开采芝,淡然道,“既如此,你即刻重开炼心路,将我也送进去。”
见采芝脱困,镇长快步上前将女儿搂在怀中,胆寒的看向润玉,“陛下强入炼心道,恐会干扰仙上破境,界时出现更多变数,若是一个不查怕是会将陛下也赔进去。不如在此静候,或许仙上能顺利突破呢?”万一九重天天帝陨落在此,他灵山怕是也会万劫不复。
“她心中有伤,有别于常人,若是没有外力相助,决计过不了炼心路。”润玉挥手决断,“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动手吧。”
润玉捡起地上掉落的法器,是一柄灰扑扑的古匕。他心念一动,匕首划上手指,一滴鲜血沁染到匕上,瞬间被吸收殆尽。他将古匕还给镇长,示意他快点开始。
他这是放过了他们?镇长接过匕首,慌乱开启炼心路,生怕润玉反悔大肆屠戮小镇。
灰色的烟雾缠绕住润玉全身,遮住了他眼中的讥讽。他确是踏着尸山血海才登上这至高之位,但也并非暴戾嗜杀之人。外界传说他并不在意,世人误解也好,恐惧也罢,他只不违本心便是。幸而他爱的人,确是真正懂他,信他之人,这便够了。
炼心狱,以心为炼狱,业火焚烧燃尽一切执念以铺设通天之路。故而炼心狱又名斩七情之路。三千界界域分明,非大能者不能跨越。想参透天地奥义,必得七情通透,心境阔达。若被执念所阻碍,就无法参透天地奥义。
润玉并无那般雄心壮志,但既已入得这炼心狱,也少不得要见识见识自己的心魔了。看看这十几万年的天帝之路,究竟有没有让他有所进益。
眼前是一片水域宫室,珊瑚环簇,鱼群游跃。看到洞府牌匾上的“笠泽”二字,润玉心中似了然似怀念,唯独没有痛苦。
他不急不缓的步入内室,看到红衣翩跹的美人与白衣稚童亲昵嬉戏,润玉眼中一片温情。那是儿时少有的幸福时光,娘亲偶尔也有神智清醒之时,对他百般疼爱。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一晃眼,洞庭湖畔法术波动,惊起万千水流。幽蓝剔透的琉璃净火燃尽红衣,娘亲终是死于天后之手。
荼姚脚踏簌离尸身,双手各持一朵莲火,对着润玉放肆而笑,“眼见亲娘死于眼前却始终无能为力,你简直枉为人子。”
太微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润玉面前,与荼姚前后而行,披头散发,眼中怨毒,“踩着父帝的鲜血上位,你这帝位坐的可还安稳?”
润玉面上并无波动,反手一握,赤霄在手一剑划破幻象,“玩弄权势,辱杀我母,执万千生灵为棋用以铺设你的帝王之路,该杀!兵变夺位,润玉不悔!”
太微身影渐渐淡薄,润玉却并未停步,持剑径直向荼姚走去,“势单力薄,何以自保?所以我戒急用忍,含辱负重,杀父帝,囚母神,夺帝位。如今孩儿醉卧至尊位,醒卧杀人权,早已报得母仇,还九重天净土一片。孩儿做到了,也该放下了。”
踏过太微荼姚,乃至簌离的幻影,来到笠泽水域,色泽艳丽的鱼群往来嬉戏,不知何时,鱼群中混入一条通体雪白的小龙。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石子打在龙身之上,将他砸的鲜血淋漓。
“长角的怪物,丑陋的东西,滚出去!”
被孤立推攘的少年回到家中,等来的确是剜角剐鳞,血流满地。年幼的少年环抱住自己,眼中满是自我厌弃,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润玉,笑得十分诡异。
“你以为你成了天帝就不一样了吗,你还是你,那个丑陋冰冷的怪物。没人敢当着你的面嘲笑讥讽,可背后里他们还是这样鄙弃的看待你。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润玉一剑划破长空,眼中满是怜悯,“我与你不同,我有懂我怜我之人。她让我走出了自卑封闭的世界。我是应龙,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我本只配仰望她,可她却想让我成为与她比肩之人。所以我不再卑微,从前低到尘埃中的我也该消失了。”
随着最后一字言毕,笠泽的水域变得浑浊不清,模糊了他的视线。再次能看清的时候,他已回到了天庭。虹桥边上,绝美的女子藤簪掉落,长发如缎,巧笑嫣然,“我叫锦觅,小鱼仙倌,日后请多指教。”
水神揽住锦觅来到他面前,“夜神殿下,小女锦觅乃是我的长女,亦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日后小女就交给你了。”
转眼间,时光匆匆流逝。大婚前日,他在璇玑宫中静静看着魇兽吐梦,未婚妻子和亲兄弟抵死缠绵,恩爱忘我。
锦觅从旭凤怀中起身,散乱着衣襟走向他面前,眼中毫无愧色,极近讥讽,“我爱的是凤凰,你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却还是得不到我。你根本就不配拥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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