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想念你远方的亲人。那有什么打紧,我这里有一块星辉石,只要你能找到一面有千万年年限以上的古镜,便能与你家乡的时空沟通。家人嘛,偶尔问候问候不就够了,何必日日黏在一处呢。夫君才是你该朝夕相对的人嘛。”
“竟有如此神奇的物事!”玄乙握住星辉石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就连润玉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定定看着杨帆,生怕她只是开了个玩笑。
见润玉这番神情,杨帆顿时心里一松,灵山的子民,看来总算是安全了。她心情甚好的笑笑,“若没有办法,当初我夫君的师弟是如何联系上回到现代的我呢?”
润玉一把将玄乙拥在怀里,“太好了,如若确认你父兄无恙,你应是能安心留在我身边了吧?”
不等玄乙回复,润玉又情不自禁的吻上玄乙发丝,欢喜得如同一个孩子,“你说过你爱我,你是万龙之尊的烛阴氏,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反悔。”
“啧啧啧,”杨帆双手遮面,指缝中却忍不住透出一丝空隙,“你们确定非要在我这老人家面前亲热吗?不知道老寡妇最是看不得小情侣你侬我侬的。”
玄乙将润玉一把推开,这没羞没臊的老应龙,什么爱不爱的,她统统不记得了。
生怕润玉再口无遮拦,玄乙赶紧转换话题,“你夫君已经过世很久了吧,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再回到家乡去吗?”
杨帆一愣,似是没想到玄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眼中不禁也有些怀念起来。她笑了笑,挥挥手道,“回去作什么,我费尽心思修炼有成再报完夫仇后,已不知过了多少万年。家乡的亲人早已化为尘土。况且我在这里也不寂寞,有我的孩儿陪伴着我。”
“你的孩子?”灵山山巅占地并不广,茅草屋也简陋狭小,并不似有旁人同住的痕迹。
杨帆促狭一笑,指着山下的方向道,“仙缘镇上的人你们没见过吗?采芝不还和你们十分要好么?”
玄乙和润玉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意思莫不是……
第 60 章
杨帆肯定的颔首,确如他们所想,“我怀着儿子回家乡时尚还是凡人。后来携子归来,夫君虽帮我洗经伐髓,可我孩儿却还是凡人一个。我只好将他安置在山下,一边修炼一边就近照看着。山间清苦,他无甚爱好,就以娶妻纳妾生孩子为乐,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个镇子,我也没办法呀。”
很好,很强大。润玉心里实在是服气的。难怪他拿乡民威胁百试百灵,原是她的血缘后辈。不过说到生子,润玉清咳两声,垂首询问道,“我听说灵山真人对跨域的灵力流转有所研究,不知可有他法能解决外界之人灵力散溢的问题。”
杨帆闻言诧异的一挑眉,“你们能来到此处,应是看了我的灵山地域录,怎么还对此一无所知?书上面不是都写了吗,只需……”
润玉面色大变,慌忙开口阻止,“住口!我问的是还有没有其他方……方法……”
“只需与此界中人交合,怀上孩子……”额……话说的太快,不知不觉就已脱口,发觉润玉面色铁青,想来是不想让她交代的事却已被她说完了,再收口也没用了……
再看玄乙一脸期待的模样,杨帆索性把剩下的全说了,“只要与此界中人怀上一个孩子,新生生灵自是身具两域骨血,所谓存在即合理,所在界面就会默认提供婴孩一半骨血的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元,便不会再剥夺你的灵气。”
玄乙一记眼神杀狠狠瞪向润玉,这货究竟瞒着她删了多少方志里的东西?
润玉脖子一僵,不敢看玄乙的表情。当初不能确定玄乙心思,怕她冲动之下找人尝试,万一她想找的人并非自己,那可怎生是好。于是他私自去掉了这部分的注释,权当不知。如今猝不及防被拆穿,只能恼火的瞪向灵山真人。此人的嘴怎么就这么快呢,想拦都没拦住!
杨帆擦擦额上的冷汗,她一半飞升人士,却被第二本命压得死死的,还有比她混的更惨的穿越女么?
说多错多,杨帆索性一扬袖,将两人送回仙缘镇,免得再说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乙只觉全身一轻,随即不由自主的往山下倒去。脑中传来杨帆压低声线的传音,“看在我曾经粉过你的份上,免费再告诉你一个秘法。或许日后你有用的上它的地方。”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们就被传送到了仙缘镇上,与朝晖回合。几日没见,原本活泼开朗的少年仿若变了一个人,人前人后毕恭毕敬,再无一丝轻慢。
一路沉默的护送他们回到烟波海龙宫,又恭恭敬敬的侍奉茶水,才自行离去。
玄乙捻一粒百果糕入口,方才对着润玉奇怪道,“朝晖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竟变得如此矜持守礼。莫不是你背着我偷偷整他了?”
为了救她,他都自爆身份了,朝晖自是不敢再放肆。朝晖皇子能屈能伸,又识时务,倒也是个人物,日后他或许会考虑扶持烟波海。暗棋自是越多越好,如今天界着实有些不太平,此番回去,少不了要重新布置一番了。
脑中虽纷扰万千,润玉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漫不经心道,“小孩子长大了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一看便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玄乙也懒得揭穿,索性转了话题,“灵山真人说的穿越之法,你怎么看。”
“什么?”润玉揉了揉耳朵,似是没有听清,含糊道,“说起千万年以上的古镜,我记得叔父那里好像有一块。不如我们回去后就向他索要吧,不过我与叔父关系不大好,还是得靠你亲自去找他讨。”
装傻?玄乙眯起眼睛,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坐看润玉作死。
想是玄乙鄙视的情绪太浓烈,润玉终是叹气道,“待我细细推敲之后再与你言说罢。”
又想到玄乙素来任性,忙补了一句,“待我拟出设想,再一同探讨。你万不可私下行事。倘若我推测有误,你又贸然为之,会有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玄乙清咳两声,再三表示自己会安分守己,绝不多事作死。
润玉怎么看玄乙都不像那般乖巧的人,于是执起她的左手,往无名指上套了一个戒指,认真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带上这个,危机时刻能护你平安。”
玄乙冷眼旁观润玉颇具心机的行为,左手无名指带戒指,当她不知此为何意么?玄乙以手轻触戒面,淡淡龙息自上传来,细细一看,下意识的便要摘下来,“龙鳞?还是逆鳞,你也是舍得。”
润玉一把按住玄乙的手,肃颜道,“此物曾被退回过一次,我含辱将它收了回来。倘若再被糟践,它便再无存在的必要了。我将它送与你,那便是属于你的了。你若不喜,扔了毁了都随你,只别再还予我了。”
玄乙并没想到润玉反应这么大,遂不再坚持脱下,但细想一番后,还是开口道,“俗话说龙之逆鳞,拔之将死,触之则怒,并非是没有道理的。逆鳞护心,只此一片,本就是龙的护体钢盾。如今它虽被剜去,但我有法子能将它复原。我留它并无它用,倒是你,可借此安身立命,不是很好吗?”
润玉将玄乙掌心合起,按在心口,一字一句道,“从我剜下它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我的逆鳞,我不需要它的保护。如今我将他赠与你,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逆鳞,除我外无论何人,触之则怒,碰之将死,绝不妄言。”
这一番宣誓,令得玄乙一番面红耳赤。自灵山试炼之后,润玉便像解锁了什么技能似的,尤其是与灵山真人洽谈之后,更是时不时的便要温言款款几句。几番下来,玄乙颇有一种招架不住之感。
好在润玉也是初初狩猎情话范畴,一番动情的阐言之后,也是面现赧色。见玄乙垂首羞怯,润玉也有些坐立不安。想着玄乙既已默许,应是不会再私摘戒指了。
看到玄乙纤细白嫩的指上套着他的逆鳞,又想到试炼世界里,无名指上带戒的含义,润玉面上更是热烫,随即起身对着玄乙说了句“我去给你换壶新茶”便匆匆的离开了。
见润玉比她还要无措,玄乙不禁嗤笑出声。相处越久,越是颠覆最初的印象。当初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与这个被她定义为心机深沉,不近人情的神君能纠缠到这种程度。
若是父兄当真无碍,她或许该让润玉见见他们,争取留一个好的印象。若是能探得穿越之法,说不定还能将润玉带到他们面前瞧瞧,也不知父兄是否会对他满意。
想着想着,玄乙脸上不觉又是绯红一片,她懊恼的捧着脸,没事想这些作甚,她为何非要润玉讨他们的喜欢。他又是她什么人?眼神不经意扫过指上戒指,渐渐的便想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用力踢开,朝晖匆匆走到玄乙面前,掣手伸向她的腕间,想要将她一把拉起。
一道龙威扫过,朝晖瞬时连退了好几步。好强大的威势,他体内的龙息被玄乙的龙气激得蠢蠢欲动,隐隐有臣服之感。好在玄乙没有伤人之意,几个呼吸之间,留滞的灵气又重新运转起来。
“何事找我,直说便是,不要动手动脚。”玄乙淡淡扫了朝晖一眼。润玉醋劲不小,本就不喜她与朝晖过于亲近。原本只为逗趣才与他言笑一二,既然润玉在意,那便也罢了。犯不着为了玩笑徒惹他烦忧,她也不是那等喜好挑逗神君吃醋的无聊神女。
朝晖方平息气息,却又慌乱上前,刚再伸手。见玄乙冷淡的眼神,他只能收回手去,焦躁道,“烟波海已被叛兵包围,我父王和诸位姐姐已被控制了起来。父王觑得时机让我通知公主和陛下,眼下情况危急,公主还是快随我走吧。”
烟波海这般偏僻的海域,怎会无故出现叛将?莫不是冲着润玉来的。话说此番回到烟波海,确是觉得一路气息诡谲。而且自他们回后,凌越龙王一直称病不出,原是有人控制了烟波海。
玄乙忙向朝晖问道,“润玉现在何处?他出去大约半个时辰了,至今还未回来。”
朝晖忙道,“陛下已与叛将交起手来,他唤我先带公主离去,回头自会寻机脱身。”
玄乙狠狠一跺脚,“胡闹,快带我一同前去。”
朝晖只能颔首,带着玄乙往后门脱身。为了掩藏行迹,朝晖与玄乙潜入水中,顺着潮流的走势往低洼处行去。前行了不到一刻钟,玄乙便绕到前方,阻住朝晖的路,冷冷道,“刀兵相接声自北方传来,你为何带我往南方走?”
朝晖一咬牙,强道,“陛下在这边,那些交战的乃是我烟波海亲兵。”
“是吗?”玄乙一挑眉,扬手指向天际交战之处,“烟波海势弱,对上精悍的叛将,怕是没有几分抗争之力罢。我是战将出身,能以一挡百,我还是回去助你烟波海一臂之力罢。”
朝晖立时拦住玄乙退路,高声唤道,“公主不可!”
玄乙蹙眉高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想瞒我到几时,快说!”
见玄乙势不可挡,朝晖只能闭目坦言道,“那些人是冲着你和陛下来的!叛将中出了一个十分了得的人物。每每一出手,我方将士死伤无数。观他出手举重若轻,显见未尽全力,像是想借此逼出什么人似的。陛下已亲自出手控制局面,又担心公主安危,便唤我带公主先走。”
“岂有此理!”
玄乙一转身,化成黑龙直直飞向天际。朝晖有心想追,但哪里及得上烛阴龙神腾云驾雾的速度。只能在后边又是跺脚又是懊恼。
第 61 章
穿过厚厚的云层,战场鸣金之声越发高亢。及至战圈,海将与叛将的厮杀愈发激烈,玄乙灵活的游走在交战的人群之中。偶有散乱的叛将窥见龙影,刀剑劈砍之下,玄乙丝毫无损,可叛将却被反弹的力道逼退云间,数个海将围上,几刀便砍成齑粉。
玄乙无心料理这些杂兵,只是径直飞向最高处的那道白色人影。眼看距离润玉越来越近,玄乙心中却越发不安。正想飞速上前,却莫名察觉到危机,一个纵身,回转退步,同时架起冰墙挡在身前。
烈焰与寒冰的碰撞,激起火光冰凌无数,辐射玄乙身边三丈距离,无论叛将还是海将沾上一点冰火碎屑,都瞬间失去行动能力,自空中摇摇坠下。
下一刻,围绕玄乙周身几丈之远,叛将海将都退而远之,形成一块圆形的中空地带。
不知何时,樱草色的身影悬在玄乙上方,浓烈俊美的青年嘴角含笑,细细打量着她的音容笑貌,额上神魂宝珠闪烁,刺得玄乙下意识的侧眼。
少夷含笑落下,立于玄乙不远处,温柔而缠绵的与她问候,“小泥鳅,许久不见,为何一见我便移开视线,可是还在生师兄的气呀。”
玄乙亦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怎会如此,玄乙见到少夷师兄,心中十分欢喜。只是师兄似乎生分了,离我这般的远。师兄不妨走近几步,我俩好亲热的说说话。”
少夷一声轻笑,宽袖一摆,立时拉近距离,嘴中调笑道,“你这小泥鳅,还是与从前一般,小嘴甜的能腻死人。”
一边言说,一边利落的接过玄乙突刺的冰棱,刚想再次言笑,便见玄乙嘴中喷出冰瘴。少夷悠然往后一躲,眼前又呈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少夷说笑的语气便沉了两分。
“玄乙师妹有些不乖,明明知晓师兄最厌恶的便是黑暗,还放出烛阴之恩戏弄师兄,可是怀念师兄曾经的调/教了?”
一声轻笑自黑暗中响起,甜蜜的声音暗含杀机,“师兄可是生气了?”
少夷掠向语声响起的方向,轻佻暧昧的道,“我怎舍得生你的气?”
黑暗中轻笑不绝,少夷纵身向前,身后却悄悄闪过一道苍蓝色的剑光。刀剑相击声传来,剑光一击不中,如游虹般退回后方。一抹淡淡的烛光闪了闪,玄乙纤细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玄乙师妹剑术越发精进了,可是找到了比扶苍师弟更厉害的剑道师父?”岂止剑术,诡谲之道也长进了。以语声诱他前行,却潜伏在后偷袭,这邪里邪气的龙公主离了白泽帝君和扶苍后,斗法竟是更加不讲究了。
烛阴氏骨子里的自私凉薄,在他十几万年的打磨下压抑得微不可察。及至离恨海决战之时,几乎连玄乙自己都相信了,她是一个牺牲小我,舍己为人的人。可如今,是谁放出了她心底任性而诡谲的本性,原本留在她身上属于他的烙印,渐渐被另一个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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