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那小细胳膊根本拉不住沈灏,沈灏虽然暴怒,却怕伤到她,他的妹妹软的跟娃娃一样,碰一下都要留个红印子,只得压了满腔怒火,咬着牙道: “那是怎么回事?长乐,你受了委屈就跟十哥说,十哥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
沈仪见他气得都不顾太子的风范,知他是心急则乱,便将事情的缘由大致说了一遍,见沈灏仍沉着脸,沈仪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若说我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只是顾许欢负我在先,若是瞒的好,这辈子许就这般混沌过去了,可他光明正大丝毫不隐瞒,眼看着对方欺辱与我也丝毫不做声,这已经不是长乐一人的脸面,这涉及到皇家。”
沈仪面色淡淡,杏眼里却带着几分高傲与不齿:“再让我心无芥蒂地接受顾许欢简直是无稽之谈,他若喜欢便让他去了,念在往日的情分我不让父皇治他的罪,但我万万不能忍受他在我面前虚与委蛇的模样,若是早日知道他不喜我,我开始便不会嫁给他。”
沈仪声音柔柔的,却斩钉截铁得不容质疑,沈灏心中百转千回,见沈仪面上并无失落伤感之色,怒气减了几分,心中却还有几分窝火:“你就这般放过他们两个?”
那意思竟是不打算放过顾许欢,沈仪摇摇头:“她想要便要吧,我身为一国公主,岂能自降身价去跟别人抢一个男人?有些人认不清现实妄想脚踏两条船,本宫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沈仪的语气带了几分凌厉,沈灏定定地看着她:“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粗略瞟了一眼,是个叫‘陈敏’的女子,母后告诉我是殿阁大学士嫡女。”
沈灏眯着眼扫了一眼远处候着的几个官员,那其中便有殿阁大学士,对上沈灏的眼神,陈礼脖子一缩。
总感觉太子殿下的眼神跟狼一样的不怀好意。
“殿阁大学士也在?”沈仪看沈灏的眼神,猜测道。
“嗯,沧州那边出了点急事,听闻父皇在母后这里,便急着赶过来了。”沈灏低低道。
“可是洪灾?”沈仪眼皮一跳。
“是,你怎么知道?”沈灏挑眉问道。
沈仪面色不变:“前两日在街上听到了些话,想到初春上游积雪融化,许是出了事。”
她皱着眉:“天灾无情,只盼朝廷这次能派个称职的官员过去,沧州出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
事实上沈灏与众位大臣商议之后已经决定由他亲自出马,朝廷之前派了个大臣过去治水,沧州的百姓们望眼欲穿,结果等来的却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发放给百姓的物资被吞了大半,天灾人祸一齐让沧州百姓苦不堪言。
这次不仅涉及到治水,也要安抚百姓,沧州是宋国与燕国的交界处,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民暴行不轨之事,怕是更加麻烦。而沈灏身为一国太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段时间皇上也有考验沈灏的意图,虽然冒险了些,但却是积攒名誉的好机会。
当然这话沈灏自是不会告诉沈仪的,以免她担心,便含糊应了一句,沈仪见沈灏打太极,心中不由得暗自着急,原剧情中沧州发生了民暴,沈灏一去不复还,一国太子没了踪影。
她的父皇一病不起,沈黎借此机会清除了其他几个皇子的势力,朝堂动荡,直到陛下病情加重,沈黎顺理成章地把持朝政,后来陛下薨逝,沈黎上位,替顾许欢伸冤,而她这个多余的人自是落得个十分悲惨的下场。
“长乐,长乐?”
沈仪回神见沈灏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忙缓了神色笑道:“既然太子哥哥有急事,那长乐就不打扰你了,记得过两日的花会,长乐到时要去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可不准拒绝哦。”
沈仪伸手扯住沈灏的袖子,撒娇般的摇了摇,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样让沈灏呼吸一滞,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艰难地道了个“好”,沈仪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甜甜地道了谢转身就溜走了,留下沈灏一个人在妹妹可爱的模样中挣扎。
缓了一会儿沈灏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出去,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却是怎么也压不下来,众臣一看心中便有了计较,原来都传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感情不和,如今一看却觉得是无稽之谈了。
众人乌泱泱一群人在外头等着,沈灏一人进去请了安对皇上说明了来意,皇帝眉头一皱,赵皇后善解人意道:“陛下先去处理公事吧,臣妾稍候差人给您送一盅汤去,注意身体,莫要累坏了。”
皇帝点点头,看了一眼赵皇后,随即转身离开,沈灏跟在后头,众人见着皇帝,又是一番行礼,就着沧州这个事一路说至御书房,还是拍板决定让沈灏去一趟,这件事情就这般定下来了。
众人一一告退,沈灏却踌躇着上前躬身道:“父皇,儿臣来时碰见了长乐,她——”
沈灏迟疑,皇帝却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眉头一皱,语气压抑道:“这是长乐自己的决定,朕的女儿金枝玉叶贵不可言,朕都还没疼够竟然让人这般糟蹋,那个姓顾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显然之前在长宁宫已经发过一次火了,皇帝显得冷静了许多,只是语气里透出来的不悦与怒火却仍旧显而易见,沈灏心中也有火,低了低头:“儿臣听说那女子是殿阁大学士府的,堂堂殿阁大学士嫡女竟与顾许欢相识,而且当初长乐与顾许欢认识也有晋王的份,儿臣觉得这其中有些文章。”
☆、长乐难许(十二)
不是沈灏刻意将此事阴谋论,只是朝堂之事瞬息万变,那顾许欢又牵扯如此之多,不由得让人有些起疑,皇帝一听这话,目光一暗盯着沈灏,沈灏目光坦荡,过了半晌皇帝呼出一口气,他向后靠在椅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间显出几分老态来,纵然世人皆道他英明神武堪称一代明君,但岁月不饶人,他不可否认他已经老了。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你暗地查一下,那顾许欢如此藐视皇威,朕是决计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的,老三也查一查。”思索片刻,皇帝还是加了句,他这个三子,虽看起来是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分明透出对权势的渴望,在加上这次的事,他不得不多了个心。
不论是为了皇室的尊严还是他的女儿,顾许欢此举已是犯了大忌,就算“和离”是沈仪提出来的,但在皇帝眼里,他的女儿美丽可爱,怎么会做出错事来?更不谈此时本就是顾许欢有错在先。
“是。”沈灏心中一凛,肃声应了一声,皇帝又叮嘱了些其他的事,便放沈灏离开了。
陈礼走出御书房,面色有几分难看,方才太子那一眼已经看得他心中一突,谁知进了御书房之后皇上的态度更是让他胆战心惊,沉着脸恨不得处置了他的模样真真让人心悸。陈礼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告别了同僚,刚回府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晋王邀他去府中一聚,说是“相邀”,但他岂敢违抗,只得喝口茶喘口气强打精神出了门。
晋王府的管家领着陈礼往最大的一个园子去,陈礼屏声敛气地跟在后头,还未见人便先闻人声,陈礼抬头看去,便见水波微漾的池子中间修着个亭子,有两人在其中品茗交谈。
听到声响皆转过头来,那一身靛蓝色绣云纹的正是晋王沈黎,而另一个墨绿长袍的——
陈礼眯眯眼睛,意外发现竟是熟人,他面色一凛,上前行礼道:“微臣拜见晋王殿下。”
沈黎忙上前扶起他,嘴角带笑温温和和的模样:“陈大人快快请起,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沈黎才像是记起顾许欢这个人一般;“这是顾大人,这位是殿阁大学士陈礼陈大人,许欢,你不是一直想结识陈大人吗,这不,本王便擅做主张请来了陈大人。”
沈黎笑意朗朗,顾许欢双手一拢微微躬身:“陈大人。”
陈礼也客气地回了礼,三人落座,婢子上茶,闲杂人等皆退了下去,沈黎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其他两人便时不时的应和两声,突然沈黎面色一淡,对着陈礼道:“这次的事情多亏了陈大人,若不是你与董大人他们进言,太子也不会这般容易离开洛阳。”
陈礼面色一肃:“下官只是尽了些许微薄之力罢了,还是晋王殿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晋王殿下过誉了。”
沈黎“哈哈”下了两声,拍了拍陈礼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陈大人客气了,沧州路途遥远,只有太子一人,本王担心他路途寂寞,礼部的赵大人想必十分乐意一同前去,陈大人,许欢,你说是吗?”
沈黎转头,竟是对着沉默的顾许欢说的,顾许欢面无波澜地回道:“晋王殿下所言甚是,赵大人一向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想必也想陪着太子到沧州走一遭。”
陈礼生生从那“走一遭”三个字中听出一股狠厉,他心下一震,想不到这平日里风情朗月的驸马爷也有这样一面,却也清楚沈黎这一举动是让陈礼将顾许欢当做自己人,便也出言附和了几句,陈礼见沈黎言谈之间竟是有将□□一网打尽的势头,心下微惊。
沈黎又说了些公事,他转眼望着湖里绽放的娇嫩荷花,突然道:“是了,本王记得陈大人家中有一位惊才艳艳的小姐,早就听说陈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位颇有才气的奇女子,不知哪日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陈礼心神一凛,恭敬道:“都是外人瞎传的,小女不过多识得几个字,万万当不得这‘惊才艳艳’四个字,王爷过誉了。”
沈黎看着谨慎的陈礼笑而不语,
“陈大人太过自谦了,本王曾经有幸目睹陈小姐芳容,只是陈小姐那次似乎对本王并不感兴趣,倒是对本王的朋友有些在意。”
陈礼心情大起大落,提着一口气绷着脸道:“小女顽劣,让王爷见笑了。”
照沈黎这模样应当不是特意扯谎诓骗他,只是皇家水深,他不愿他的女儿趟这趟浑水。
许是看出陈礼的不安,沈黎笑道:“陈家小姐真性情实属难得,那日不识得本王,只一个劲的盯着本王身边的人,含羞带怯地好不可怜,不如陈大人猜猜,陈小姐中意的是谁?”沈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要说起陈礼这个女儿,才气是真的,脾气也是真的,外人只道他家敏儿娴静温雅,却不知其性子之倔,双十年华硬是拖着不愿成亲,寻常家的女儿到这个年纪孩子都会叫“娘亲”了,敏儿却还是孤身一人,之前媒人一个个络绎不绝将门槛踏平了也不见敏儿松口,他与敏儿的母亲软硬兼施也不起半分作用。
这次难道是开窍了?
“不知是哪位公子?”虽是试探的语气,却带了些急迫。
“可不就是眼前这位。”沈黎下巴一抬指了指身侧的顾许欢,神色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暧昧。
☆、长乐难许(十三)
沈黎一说完,陈礼的心就凉了半截,且不说顾许欢是当朝驸马,公主的丈夫,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敏儿若是想要嫁过去也只能当个妾,他的敏儿虽算不上金枝玉叶,那也是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断断看不上这区区妾位的。
沈黎见陈礼面色变来变去,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里多了些劝说的意味:“陈大人莫要拘泥于小事,待到本王大事一成,定会让令爱得偿所愿,许欢与令爱本就有些渊源,若是拆散他们两人,岂不是棒打鸳鸯?”
陈礼见顾许欢虽沉默着不说话,但并未反驳,面上也未见排斥之色,心下便觉所谓的“夫妻情深”并不像他人口中说的那般真实,他本就是个脑子灵光的,明白这是晋王拿着他女儿的幸福在借机拉拢他。
“竟是这样?敏儿久而未嫁,下官只当是她性子倔强,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般缘由,只是公主殿下——”
见陈礼语气中已有了些松动,沈黎笑的愈发灿烂了:“陈大人这就不必多虑了,皇妹她通情达理,待日后事变,她定不忍许欢与令爱分离,如今他们两人情投意合,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吗?更何况许欢可是本王的军师,待本王大功告成,定不会亏待许欢,到时候许欢位高权重又生的一表人才,令爱若是嫁给了许欢,定会羡煞旁人。”
沈黎的话一出口,陈礼便敏锐地觉察到些别的信息,但是他聪明地没有开口,他瞄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顾许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脸色有些难看,心下有些打鼓,有些昏涨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事关爱女终身大事,还是要多加谨慎,至少应该回去探探敏儿的口风,这样想着,语气便收敛了几分。
“承蒙王爷厚爱,只是小女性子着实顽劣,下官不敢妄自下结论,到时候若是害的顾大人不得安宁那便是下官的错了,此事还应多加思虑才是。”
沈黎面色未变,笑道:“终身大事自是应该慎重考虑的,不论如何令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令爱真是有个好父亲啊——”
见沈黎语气里没有多少怪罪,陈礼悄悄松了一口气,别瞧这晋王看似好脾气,实则是一只笑面虎,还是一只有野心的笑面虎,与他打交道需多加小心。
陈礼告退之后,沈黎转身就进了书房,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顾许欢看着沈黎挥毫泼墨便安静地候在一旁,片刻过后沈黎收笔,面上的神情微缓,将顾许欢招过来:“你来看看本王这字写的如何?”
顾许欢上前一看,白纸上赫然是一个“能”字,沈黎这一手字是写的不错的,笔锋锐利方正大气。
“王爷的字是极好的。”顾许欢拱手如实道。
“哦?许欢也觉得这字不错,那你可知其中的意思?”沈黎撩开下摆坐在椅上,手中摇着扇子好整以暇问道。
“能者,有大智慧也,能者上平者上庸者退,所谓能者多劳智者多虑,两者皆为人上之人,王爷乃是大能者。”顾许欢稍顿,出声道。
“哈哈哈好一个能者上,那许欢可知何为能者?”沈黎收了扇子,意有所指道。
“——下官不知,还望王爷不吝赐教。”心知沈黎要发作,顾许欢便顺着他的话头道。
“能者,需舍旁人不能舍之物,有舍方有得,若是为俗世所绊,那便不是能者,而是平者,更甚至沦为庸者!许欢是如此聪慧之人,定能明白本王所言。”沈黎目光灼灼,颇有些咄咄逼人之势。
“下官不知王爷所言何意。”顾许欢下颌绷紧,沉声回道。
5/53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