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郡主又不是外人,你还不告诉她。”朱绣轻轻推了邵玉媛一把。
邵玉媛叹了口气,朱绣当她默许了,便趁机将这事情添油加醋说给芷婷郡主听了。
“这怎了得?”芷婷郡主怒而拍案,显然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事情。
“若是在我娘的后院里有这种小人,必然会被慢慢磋磨致死。”芷婷郡主忿忿道。
她娘是公主,她爹的后宅里自然不敢有。
“不如等会咱们叫她过来,也好教训她一下给咱们姑娘出气?”朱绣建议道。
这话正好合了芷婷郡主的意思,当即便同意的朱绣的主意。
姜媞听闻郡主想要见她时候心中还颇讶异,待到了那地儿见到她们几人的架势,心中顿时有了些数。
邵玉媛抿着唇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发现这女子并非虚传,对方皮肉如凝脂,目珠如明珠投墨,樱花点薄唇,身段婀娜,恍如娇弱无骨,柔弱可欺,竟看不出半分的厉害之处。
“你便是李孝广的夫人罢?”芷婷郡主看着姜媞的模样便愈发为邵玉媛捏了把汗。
这样的女子放在齐琅身边,也不怪那齐琅见色起意。
姜媞听对方发问了,也中规中矩地答:“我便是。”
她目光纯粹,抬眸看向芷婷郡主,并无心虚的神色。
芷婷郡主抬眸给邵玉媛丢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又道:“我来府上看望玉媛听闻了你的事情甚是同情,所以才叫你过来。”
“李府年轻的女人都沦落风尘,真是令人唏嘘,如今你能幸免,我叫你来正是想为你赐一门好亲事,你看如何?”芷婷郡主扬唇道。
姜媞垂首,道:“郡主好意我感激不尽,只是我丈夫未亡,恐怕不能二婚。”
芷婷郡主的脸霎时一冷,朱绣忙接着道:“你丈夫未亡不能二婚,难道你丈夫未亡时候你就能脱了衣服伺候别的男人了?”
这话听着粗鄙,姜媞眉头微颦,语气平缓道:“我便是做了妓/女也还是李孝广的妻子,虽贞洁不保,却并未违背良知。”
以她和李孝广的关系,便是她睡上一百个男人,李孝广也只会出于道义问她一句“自愿否?”
因而姜媞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当做负担。
只是这些话落入对方的耳朵里便显得相当无耻。
“你这女子,不仅脏了身子,还脏了脑子,今日若不好好给你清理清理,恐怕你还得弄脏这个地方了。”芷婷郡主冷哼道。
☆、受伤
邵玉媛知道芷婷郡主这是要做示范给她看。
只是她向来是个和气的人,她以往在家中对待犯了错的家人往往都是交给嬷嬷或是朱绣去办,而她自己却见不惯这样的场面。
为此她母亲也没少说她心软的毛病。
“姐姐……”她看向芷婷郡主欲言又止。
芷婷郡主哪里会不懂她,只对她道:“你去透个气吧,等会调/教好了,我自会叫她乖乖在你面前磕头认错。”
邵玉媛微微颔首,扫了姜媞一眼,便出去了。
姜媞身形微动,便立马有个嬷嬷上来抓住她的手臂。
芷婷郡主便极为缓慢地走来她面前,道:“你只管放心,我若对你做些什么,没人敢动我半分汗毛,所以我从不介意替人收拾一些像你这样的下作之人。”
“郡主这番说辞岂不虚伪?”姜媞说道。
“你勾/引玉媛的表哥,难道不下作吗,凭何说我虚伪?”芷婷郡主道。
姜媞扬唇,“男欢女爱之事谈何勾/引,只是你们的手伸得这样长,莫不是要看住了那男人的下半身,不准他行房?”
姜媞说得这样直白,什么男欢女爱,什么男人的下半身……只要想到这些字背后的画面就让人恨不能堵住耳朵。
“你……”
芷婷郡主虽是蛮横,可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脸颊霎时升腾两抹胭脂红云。
邵玉媛刚走出来没多远便瞧见了齐琅。
可不知怎地,她突然没来由得心虚,转身便想走远。
“玉媛。”
齐琅叫她叫住。
“表哥,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邵玉媛笑得牵强道。
“方才管家与我说芷婷郡主来寻你叙旧,为何你一人在外面?”齐琅看着这个破绽百出的小表妹,觉得很是古怪。
“我……”邵玉媛迟疑。
齐琅抬脚往前多走一步,她却下意识地拦在他面前。
齐琅脸色顿时一冷。
“让开。”
屋内
“朱绣!”芷婷郡主甚为恼火地叫着朱绣的名字。
朱绣连连应道:“郡主有何吩咐?”
“你去把桌上那壶水拿来,我今天偏要好好给她洗洗,叫她牙尖嘴利!”芷婷郡主说道。
朱绣提了一个粗口的茶壶送过去。
芷婷郡主便直接掀开了盖子,把那茶壶粗鲁推倒,正对着姜媞的脸。
姜媞身后那嬷嬷怕淋到自己,特意加大了力气抓着姜媞的手臂,生怕给她挣脱了。
姜媞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水扑面而来,第一反应只能闭上眼睛……
“啪——”
水泼出来,烫在皮肉上面,茶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而屋内一众人都仿佛没有了反应一般,一片死寂。
姜媞紧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呼出痛声,周身紧张僵硬到麻木,在那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很快,她又渐渐恢复了知觉,对外界的感应清晰起来。
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
直到有人惊呼出口。
“啊,大人,奴婢该死!”
姜媞抬头侧脸与一块柔软衣料摩擦而过,不经意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眸之中。
齐琅将她护在怀中,手臂处的衣料一片湿濡。
姜媞唇微颤,哑然无语。
“怎么会是这么烫的茶水……”芷婷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指尖被烫红的地方。
她方才只是推了那茶壶,纤嫩的指尖便被烫得通红,那一整壶的热水又该何其滚烫?
她们说好的仅是要姜媞难堪好叫玉媛出气,自然不敢做得过分损害了自己的名声。
朱绣听到她的低语心虚地退后半步。
“表哥,我……我们……”邵玉媛追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今日的闹剧可以到此为止了。”齐琅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邵玉媛心头一颤,立马就没了话。
“齐大人,这一切都是我所为,你不必迁怒于他人。”芷婷郡主憋气道。
却不想齐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吩咐人道:“送郡主出府。”
管家匆匆赶来,见齐琅手臂湿濡心中顿觉不妙,忙拉住齐琅的手臂将他袖子卷起。
待露出里面的皮肉,就连姜媞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齐琅手臂被烫出了燎泡不说,连带着伤口结痂处又裂开了道长口子,血往外溢。
芷婷郡主本还想说话,却也不敢再开口。
“大人,回去躺着吧,我去请大夫。”管家对齐琅说道。
齐琅亦不逞强,只微微颔首。
☆、耳光
齐琅的手臂上被赶来的大夫重新了一层药膏。
“您这手臂好不容易恢复,日后就算是痊愈了,也少不得要留疤了。”大夫痛心道。
姜媞站在一旁远远地望了一眼,心中甚为不安。
若是今日没有齐琅给她挡着,如今躺着的人就该是她了,大夫也许会对她说,这脸上少不得也要留疤了。
待人都走了,姜媞却还留在屋里不动。
齐琅坐在床沿边,将衣服穿上。
“齐琅,今日多谢你了。”姜媞说道。
齐琅道:“姜媞,莫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姜媞微怔,未体察出他的用意。
“玉媛年纪还小,我不想让人知道……也省得外人说闲话。”他说得极是委婉。
但姜媞心中那股涌动的暖流却瞬间被冷水浇透。
他是不想让人败坏邵玉媛的名声?
所以他才不惜自己挡着,也不想让芷婷郡主她们所做的错事铸成。
“你只管放心吧,我尚且自顾不暇,如何能分出精力多嘴。”姜媞声音平缓得很。
齐琅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收回目光。
屋内静悄悄的,两个人之间似乎生一层无形的隔膜,看不见却摸得着。
傍晚时候,管家告诉姜媞,齐琅受伤时夜里总会发热,便请姜媞照看一二。
齐琅是替她遭罪,姜媞自然拒绝不得。
果真到了半夜里头,姜媞便听见齐琅在里屋喊她。
“鸢鸢……”
姜媞见他冒了满头的冷汗,忙拧了巾帕替他擦拭,却被他死死攥住的手腕。
“鸢鸢,你别走……”
“齐琅,我在这里。”姜媞在他耳边反复轻声安抚,他才渐渐放松下来,片刻又陷入沉睡。
姜媞披着衣服一连给他换了好几条凉的巾帕,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阿嚏……”
姜媞打了个喷嚏。
“您没事吧?”管家问她。
“我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姜媞对他道。
管家目送她走远,不免叹息了一番。
“先生,我昨夜里在外门又偷听到咱们爷喊表小姐的名字了。”丫鬟八卦兮兮道。
“他素来都是这样。”管家无奈摇头。
待齐琅睁开眼时,只觉通体舒畅。
邵玉媛红着眼睛坐在他床边,神情愧疚。
“表哥,都怪我任性,才叫你受了伤……”
“你怎在这里?”齐琅问道。
“咱们姑娘一直都照顾您,生怕您有个不舒服的。”朱绣低声说了一句。
齐琅舒展了眉头,道:“芷婷郡主待你是好,只是她与你性情不同,你学得多了亦是无益。”
“表哥说得是,我以后定不会了。”邵玉媛咬唇道。
待打发邵玉媛走后,齐琅坐倚在床头,张开手,手心里乖巧地蜷缩着一根细长柔软的头发,他拈着那根头发贴近鼻端,是微弱而熟悉的气味。
“朱绣,表哥话里句句都是为我好的样子,但我却还是……”
邵玉媛走得远了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是觉得他对那个姜媞更好吧。”朱绣说道。
“你也觉得?”邵玉媛愈发闷闷不乐。
齐琅方才在她面前,半点有关姜媞的字眼都没有提出来过。
“姑娘,这才是那女人的厉害之处,我只怕咱们斗不过她了。”朱绣亦是不安,“姑娘怕还不知道吧,昨儿晚上是那女人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大人呢。”
邵玉媛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强忍道:“那又如何……”
“这自然不会怎样,只是昨天守夜的都知道大人他又喊了姑娘的小名,可却被那个女人给冒认了。”朱绣道。
邵玉媛身形霎时一僵。
“姑娘若真想和大人长久又怎了得,姑娘性子单纯,没有家中夫人那样的手段,怕是那女人一搅合,更不会让你成为这齐府的女主人……”
“我……”邵玉媛咬得唇瓣泛白,“我是太软弱了。”
朱绣见状微叹,道:“不如咱们写信给夫人?”
“不,我不要。”邵玉媛道:“我哪里能一辈子都依靠我的家人。”
朱绣正要安抚对方,却听邵玉媛道:“为了表哥,我也可以去学。”
朱绣错愕。
“你先前是我母亲身边的人,她教训那些人的时候都总叫你去,朱绣,你告诉我,这样的女人该如何治她?”
朱绣心下顿时一喜。
先前她背着邵玉媛做小动作时还担心对方会生气,当下对方总算是开了窍,她做丫鬟的自然不会违逆。
“姑娘怕是忘记了,夫人把奴婢送到您身边来也就是替您处理这些个事情。”朱绣说道。
邵玉媛微微颔首。
若非是朱绣,她早就不知被人欺负到哪里去了。
姜媞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受了凉气。
她回去没多久管家就甚为细心地送来了配好的药材。
“库房里的药材不够,采薇姑娘随人出府去买了。”丫鬟将药材搁下就离开了。
姜媞觉得鼻塞难受,便不等那采薇回来,自己拿了药去后房熬。
待几碗水熬干了之后,姜媞用抹布包好烫手的壶耳,将药汁倒了出来。
“人都哪里去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姜媞回首,瞧见朱绣走了进来。
朱绣见是她,倒也不意外,只是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道:“您倒真是懂事,知道咱们家小姐受了凉,还给她熬药?”
姜媞抿着唇,望着她一言不发。
朱绣目光不善只走到桌旁伸手便要碰那碗药被姜媞挡住。
“李夫人,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妻,难道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不成吗?”朱绣咬牙切齿道。
姜媞挡在她面前,道:“你一个小小婢女便敢算计到我头上,莫不是就以为我只是个罪臣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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