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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个权臣——飞雨千汀

时间:2018-12-13 09:48:23  作者:飞雨千汀
  
  ***
  
  苏妁蜷缩在床上,饶是身上盖了厚厚的锦被,却仍觉得冷。
  
  睡前她不许霜梅关窗子,因着心中憋闷,若是再无这点透气儿,怕是连呼吸都将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魆魆的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一把碎金似的星星映着院子里白茫茫的地面。晚饭前下人们扫过的,可没两个时辰竟又落满了。
  
  她心中反复挣扎着,要不要主动一次,去见见他,问问清楚?顿时谢正卿那张平日里便显冷漠的脸,浮现在苏妁的脑海中。她怯懦了。
  
  原本谢正卿只有对别人时才会这般冷硬,可如今他给她的也将是这一面了吗?不,她宁愿此生不再相见,也不愿看到他拿那副面孔对她。
  
  辗转反侧了一夜,在天边终有暖阳喷薄而出时,苏妁才终于踏实的睡去。
  
  梦中亦是一场大雪初霁,谢正卿就在窗外看着她笑,笑的是那样温柔。他朝她伸手,苏妁想抓却又不敢抓。
  
  “妁儿,我刚刚堆了个雪人陪你玩儿,你快出来看看。”
  
  苏妁终是心动,她跳下床,跑出屋,果真在院子里看到一个雪人。她伸手去摸雪人的头,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脸,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身子,也是冰的。
  
  她被那寒气逼的缩回手,想回头问他雪人不会冷么?可她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哪儿去了?
  
  她四处找,终是没有将他找到。陪着她的,始终只有院子里的那尊雪人。
  
  哭着哭着,苏妁从睡梦中醒来,绣枕已然被她濡湿了大半。她不死心的下床去窗前看,看到院子里连雪人都没有。
  
  “小姐,您醒了?”霜梅端着铜洗进来伺候梳洗,看到苏妁那落寞的样子,不免有些心酸。
  
  正好脸上还有泪痕,苏妁径直走到梳洗架前,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盆里,苏妁问道:“爹今日上朝回来了吗?”她多么希望事情会有另一番进展。
  
  霜梅边绞了绞帕子递给她擦脸,边说道:“老爷说这两日都无需去上朝了,首辅大人要他直接去冀洲赴任。”
  
  “噢。”苏妁淡淡的应一声,擦了脸便去换衣裳,没理会霜梅递过来的香脂。
  
  霜梅也愁苦着一张脸端起铜洗往外去倒,可走到门口时听到背后又传来嘤嘤啜泣的声音,便驻下了脚步,眉头一蹙,有些话憋了这许久终是憋不住了!
  
  猛的转回身子,霜梅劝道:“小姐,您就进宫一趟吧!首辅大人不来找您,您也就不去找他,明明还有一个月就是大婚了,却莫名疏离成这样!若是您这次去了冀洲,可就彻底……”
  
  这话虽没说到底,意思却已不言自明。
  
  苏妁将外衫穿上,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霜梅,坚强的笑笑:“我这就进宫。”
  
  “真的?”霜梅喜形于色,甚至激动的眼中闪起泪花。见苏妁笃定的点点头,她忙上前帮着整理衣裳。
  
  半个时辰后,苏府的马车停在了筒子河畔。
  
  紧了紧身上斗篷,苏妁踏着步梯下来,鞋子顿时陷进雪窝里。之后一步一个脚印儿的往神武门蹒跚走去。
  
  出示令牌后,苏妁顺利进宫,可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首辅大人前阵子看上的那个苏家姑娘,全家都被大人给支出京城了!”
  
  “自然是听说了,这两日宫里传的不都是这事儿吗!可真是惨啊,脚还没站上高枝儿呢,就给摔了个粉身碎骨!不过这事儿说来也怪,之前不是都传首辅大人很痴迷那位苏姑娘么?”
  
  “嘘~我给你说啊,我们娘娘说重阳节时,福成公主借着给太后寄送家书和节礼的机会,派人捎来了一副画像。据说那画像中的女子是那伽国的公主,国王的亲妹妹,还是那伽国第一美人儿呢!”
  
  “还有这事儿?不过这跟首辅大人和苏姑娘有什么干系?”
  
  “关键就在于那位公主一心仰慕首辅大人!那伽国王和福成公主都有心撮合。”
  
  ……
  
  影影绰绰的,话虽听的不那么真切,但苏妁也大约听出了个意思。在拐过长街后,她拽了拽斗篷上的帽子,将脸遮的更严实了些,靠在了路旁,等那两个宫女超到了她的前头去。
  
  重阳,可不就是一个月前么。苏妁只觉心底无限寒凉,难不成就因为看了一副画,谢正卿就对那画上的女子动了心?
  
  他竟是如此凉薄之人……
  
  想及此,苏妁虽继续朝皇极殿的方向走着,可已无此前决定找谢正卿问个究竟时的勇气。快到皇极殿时,她拿银子拜托一个小太监帮忙,去将平竹叫出来。毕竟在这里,她唯一可信任的也就是平竹了。
  
  苏妁在皇极殿旁的一条甬道上等着,没多会儿便见平竹朝这儿走来。
  
  “苏姑娘!”平竹圆瞪着一双眼,看到苏妁很是意外。
  
  “嘘~”苏妁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便一把将平竹拉到了门的外侧。然后郑重的嘱咐道:“平竹,今日你见过我的事不许同任何人讲。”
  
  平竹先是脸上怔了怔,既而用力的点点头,“苏姑娘你放心,奴婢心里早已将姑娘当成唯一的主子!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婢。”
  
  “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苏姑娘您问便是,奴婢定知无不言!”
  
  苏妁垂了垂眼帘,似是又有些难以启口。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问道:“首辅大人最近……可有特别喜欢一副画?”
  
  “何止喜欢!大人将那幅画挂在了寝殿,白日不在时便将那画卷起,人回寝殿了才将那画放开,谁都不让碰!”平竹说这话时,也是带着一股子难以理解。
  
  这恶寒的天气下,苏妁的脸本就白的如雪,此时就更没一丝血色了。她强撑着一丝镇定:“那画上可是个女子?”
  
  平竹脸上为难了下,迟疑片刻才不情愿的点点头:“有几次是奴婢负责洒扫寝殿,那画平时虽是卷起的,但有次可能大人离开的匆忙,没有卷至最底,奴婢的确看到那画的最下方露出一只女子的绣鞋。”
  
  听到这话,苏妁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只是这头点的既好似夹着怨愤,又好似做出了决定。之后她便神色恹恹的转身离去,甚至无气力对平竹道一声别。
  
  紫禁城的地上虽被宫人们洒扫的甚为干净,没有半点儿积雪,可苏妁的这条返程路,却走的每一步都比来时还要沉重。
  
  回苏府后,苏妁径直去了爹娘的卧房,看到爹娘正在收拾东西。
  
  桐氏见女儿惨白着一张脸进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切的望着苏妁,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道:“妁儿,娘只是先帮你爹收拾行囊。你放心,娘会在戊京陪你再多住些日子。”
  
  苏妁摇摇头,冷静且笃定:“娘,咱们两日后和爹一同启程。”
  
  她自然知道,爹娘是怕她一时承受不了才留下转圜余地,可这种余地她不想要了。说罢,苏妁便转身出了爹娘的卧房,也回去收拾自己房里的东西。
  
  ***
  
  两日后的过午,苏府大门外停着三辆马车。一辆是空的,另外两辆则载满了各种日常之物。
  
  当初苏明堂带着家眷迁府戊京之时,苏府内的陈列大部分为朝廷所配,故而如今他们带走的也只是后来添置的一些小物,两车便差不多了。还有些不易带走的,便直接送去了隔壁的二哥府上。
  
  昨晚三房的老老小小凑在一起用过送别宴,连郎溪老宅子住的也都过来了,却唯独苏婵没有过来。
  
  这会儿苏明远和柳氏正在马车前为三弟一家送行。最后叮嘱了几句后,苏明山一家四口和苏明堂一家三口便上了那辆空马车。
  
  马夫的鞭子一甩,马儿长嘶一声向前驶去。
  
  就在马车行至离城门仅一里时停了下来,苏家人掀开帘子纷纷往外看,却见是被另一辆马车别住了去路!
  
  那一瞬,苏家人心中都燃起了一股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23点左右。
【公告】
晋江今天做一个小调整,给369……每隔3小时整点更新的作者们增加了个玄学爆光机会。所以呢,汀汀也随之改一下更文时间啦~
从明天起就固定新时间喽:第一更18点整,第二更21点整。么么哒~
 
  第167章
 
  对面那辆马车的棉门帘儿缓缓掀起, 待里面的人探出头来,苏家人先前的那股子期待顿时被浇熄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不安。
  
  “我去看看,你们都别下去, 特别是妁儿跟博清。”苏明堂边说着, 也掀开车后面的棉门帘子, 没架步梯便直接跳了下去。
  
  苏博清虽觉叔父一人下去有些不妥, 但他确实也难与对方打交道,只得坐在车里等。
  
  走到两辆马车的中间,苏明堂朝着对方躬了躬身子,客气道:“汪大人。”
  
  汪萼以故日恩师之态自居, 故而并未对苏明堂还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嘲谑道:“苏明堂,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随后, 便是几声轻蔑的笑。
  
  其实若单论官职,督察院右佥督御史与冀洲知府同为四品官员,苏明堂算是平调。故而显然汪萼言语间奚落的是苏妁的婚事。
  
  “汪大人, 明堂入仕晚,当年得您引进门, 此恩终老不敢忘!您与明堂师徒一场,不管今日是诚心来送行,还是来看笑话的, 目的既已达到,便请回吧。”说着,苏明堂朝着汪萼的那辆马车, 做了个请的姿势。
  
  然而汪萼却根本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只定定的站在原地,冷嗤一声:“哼!师傅?不过就是虚长你几岁,早你十来年入朝为官罢了。之前得势时不拿老夫当师傅看,这会儿离京了又何必将这层关系再祭出来!”
  
  说到这儿,汪萼竟愤然的甩了下袖襕,继续以一副胜者姿态诘斥道:“苏明堂,你先是背叛师门,忘恩负义!既而又卖女求荣,朋扇朝堂!结果如今呢?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明堂,我看你的国丈梦这回是彻底碎了吧!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啊,哈哈哈——”
  
  ……
  
  苏明堂明知女儿心中不快,故而不想将事情闹大激得汪萼再说出些过激言论,只得无声哑忍,不予接岔,想着让汪萼说两句发发怨气也就罢了。
  
  可谁知汪萼横加指责了几通,却还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甚至已由先前的冷嘲热讽,演变为戟指怒目的大吼!
  
  “汪伯伯!既是些明里暗里说我的话,那您就别冲着我爹说了,直接冲我讲吧!”
  
  闻声,苏明堂与汪萼一同往车后看去,见竟是苏妁跳下车来正往这来!
  
  苏明堂不由得紧张起来。毕竟汪语蝶之死与苏妁脱不了干系,此前有谢正卿的保护汪萼不敢乱来,可如今失了宠,难保汪萼不会借机寻仇。
  
  可苏妁先前一直在车里听着汪萼的大吼大叫,他那些话已如明火般,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底的憋憋焦焦引燃!
  
  苏妁毫无半分惧意的走到二人之间,将苏明堂挡在身后,大气道:“汪伯伯既想理论理论这些年汪苏两家的恩怨情仇,那妁儿就陪您好好捊一捊!”
  
  “当初汪语蝶与我大哥本是两情相悦,是汪伯伯您棒打鸳鸯硬生生的拆散了他们。原因便是您嫌弃我大伯一家既没权势又没钱财,配不上您汪府的门楣。您一心想要个能在仕途亦或钱财方面助您一臂之力的‘贤婿’,这不正是您口口声声在说的卖女求荣?!”
  
  “你……”汪萼伸手指着苏妁,气的手指直哆嗦,却是一时哽在那儿无言以对。
  
  苏妁亦无罢休之意,继续疾言厉色道:“说起背叛师门,那妁儿倒想问问汪伯伯您到底教了我爹什么?‘马首为瞻号为令,入辅诸军百战兵。闻窃天台无一物,报国裹尸叹戊京。’这几句藏字诗若是您想教我爹的,那大可以口头相授,何必不声不响的悄悄写进我爹的《鹊华辞》里?您既早我爹十年为官,难道不知写‘首辅窃国’四字足已是诛九族的死罪!您这样用心将徒弟一家坑向满门抄斩的师傅,还真是能腆颜将‘忘恩负义’四字说得出口呢!”
  
  “你……你……”汪萼气的浑身颤抖,早无了先前对付苏明堂时的气势。
  
  镇定了许久,他才将那愤怒指着苏妁的手指慢慢收回,握成个拳头,咬着牙关恶狠狠道:“你们以为老夫今日就为单枪匹马的来发两句牢骚?你们害死了我的宝贝女儿语蝶,我若不是为了等这一日,早就撑不下去了!苏妁,如今你没谢正卿护着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嚣张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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