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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个权臣——飞雨千汀

时间:2018-12-13 09:48:23  作者:飞雨千汀
  
  走到跟前儿,宋吉却见大人已有些迷醉了,目光痴痴的盯着对面的墙。宋吉知道,醉了的人嚷着要酒只是出于本能,至于有没有人会拿酒来已经不重要了。
  
  顺着谢正卿的目光,宋吉也回头看了眼他一直盯着的那幅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恬静而美好,正是苏家姑娘。
  
  “哎,”宋公公不免叹息一声,也就是趁着大人这会儿醉了,他才敢提提意见:“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奴才知道您是为了保护苏家,才在大事之前刻意疏远并支走他们。可是这些话您为何就不肯直接与苏姑娘讲?”
  
  谢正卿目光痴滞,墙上那画像其实看与不看已无多大意思,毕竟一颦一笑皆已印刻进了心里。他疲怠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低哑:“若只是个物件儿,喜欢便可以留在身边,无需管它愿或不愿。”
  
  “可若是个人,便想着看个明白……到底是因为我想要她留,她才留。还是她自己想留……”
  
  谢正卿能跟他一个奴才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宋吉是惶恐的。毕竟他只是个公公,没经历过什么情爱之事。不过他也多少听明白了,大人这是欲借着大婚前的这一桩突发之事,来考验下苏姑娘对自己的情谊。
  
  这么说来,大人并不是真的不见苏姑娘,更不是真的要将她送出京城,而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争取。
  
  沉寂了一会儿,谢正卿好似醒了些酒,想起方才说过的那些话,突然转头看着宋吉,“出去。”
  
  “是……奴才这就退下。”宋公公唯唯诺诺的出了寝殿,并将门仔细关上。
  
  谢正卿将手中的空酒壶往地上随便一扔,然后起身往对面的粉墙走去。晃晃荡荡的,他走到了那幅画像跟前,伸出手抚在那张小脸儿上小心描摹,极尽疼惜。
  
  口中则含混不清的嘟囔道:“我若总是抓着你的手,你必然会跟我走。可若是我放开了你,你会不会主动抓起我一回?”
  
  念叨着,谢正卿的手从画中女子的脸蛋儿往下划去,“让我看看你的心……”
  
  ***
  
  夜幕下,苏府坐在客栈院子里的石凳上,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她在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
  
  “妁儿,这么晚了还不睡?明日一早可还要赶路。”
  
  苏妁闻声回头,见是大哥苏博清身着寝衣,外面披着一件斗篷出来了。看样子像是睡了一半儿,担心她才出来看看的。她便笑笑让苏博清安心,毕竟这一路上全家人都在担忧着她。
  
  “大哥,我只是在车上时睡多了,现在反倒睡不着了。”苏妁解释着。
  
  苏博清在苏妁身旁也寻个了石凳坐下,伸手抓了下她的手,好在不凉。接着便问道:“妁儿,这些日子来大哥一直没有问过你跟谢首辅的事,那是不想给你的心增加负担。但是今日汪萼雇来的那些杀手的死,你难道不觉得是锦衣卫所为吗?”
  
  “锦衣卫?”苏妁脸上怔了怔,既而又将白天时的画面回想了下。
  
  苏博清则继续说道:“那些黑衣人中了暗器后皮肉外翻,像绽开般,显然不是镖类常见的暗器所至。且他们倒地突然,连点儿挣扎都没有,证明下手之人是善用暗器的高手。”
  
  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苏妁竟想起了庆怀王府为谢正卿办洗尘宴的那日。她扮作舞妓混入庆怀王府,独舞时被两个舞妓陷害,将穹顶飘落的花瓣私自换成了石子。事后谢正卿处死那两个舞妓时,便是命人将那些石子又换成了锦衣卫的暗器,那两个舞妓最后死于剑雨之下,死状惨不忍睹。
  
  “对,那种暗器我见过!”苏妁笃定的看着苏博清,“是锦衣卫的。”
  
  苏博清脸上释然道:“这么说,谢首辅其实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着你。”
  
  听闻这话,苏妁竟然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谢正卿将她驱离了京城,却又暗中派人保护,这到底算什么?算余情未了,还是只是可怜她想留她一条小命儿?
  
  见苏妁非但不喜,眉心的愁云反倒更加阴郁,苏博清知她现在最大的痛苦便是夹在这爱与不爱之间。想着此事既已无解,倒不如让她彻底死心,便也不想再隐瞒,将自己所听来的一股脑全说出。
  
  “妁儿,其实我在督察院当职时,有听到一些传言。说是那伽国的国王有心将自己的妹妹献给谢首辅,而谢首辅见了那伽国公主的画像后,似乎也很是满意,更是准允了那位公主进宫。依照那伽国到我大齐的距离,算起来也就是这两日了。”
  
  苏妁只圆瞪着一双桃花眼,怔怔的看着苏博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了许久,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起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进屋后,苏妁将房门关上,倚在门扇上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
  
  翌日一早,苏博清和云娘起的最早,叫客栈的厨房备好吃的和带的饭菜,才去各屋叩门叫大家起床。
  
  云娘叫到苏妁屋时,连着叩门十几下,仍未得到回复。趴在门上一听,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遂觉得不太对劲儿,用力将门一推。
  
  屋子竟是空的!
  
  摸了摸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尚有体温,云娘知道苏妁应是刚起不久。便猜着苏妁或许是先去了膳堂,就在云娘准备出屋再去找找时,蓦然看到一旁的衣柜上摆着一封信……
  
  ***
  
  两日后的早晨,皇极殿。
  
  万道金光自雕花的窗牖射入,直直映到寝殿的罗汉榻上,刺得斜躺在榻上的男子频频蹙眉。
  
  他终是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宿醉尚未完全褪去,只浑浑噩噩的诘斥道:“大胆!今日休沐无早朝……”谁敢这么早就把遮光的帘子打开的?
  
  缓了缓,谢正卿将双眼彻底睁开,只是眼前仍有些朦胧。一连三晚醉酒,加之今日无早朝,他昨夜便更加的放开了量,直饮至天将黎明!如今虽被唤醒,却仍是一副醉态。
  
  迷蒙间,他看到墙上的画儿竟动了动……
  
  先是那姑娘的嘴角,接着便是眉眼,之后她还抬了抬手……最终,那姑娘竟从画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谢正卿看得茫然,虽说他这会儿醉意未消,但人都已走到他眼前了,他自然也能分得清虚实。
  
  “妁儿?”张口,是略带沙哑的诧喜声音,接着人便从罗汉榻上猛地坐起,蹙眉道:“你不是随家人去冀洲了?”
  
  “我好奇。”苏妁定定的望着他,烟眸如水,夹带怨尤。
  
  “好奇什么?”说着,谢正卿伸手去拽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她能在他撒手后回头,能主动进宫来,这已满足了他想要的!如今便是她一句话不说,他也不忍心再去考验她,试探她了。她的心,他看到了,是割舍不下他的。
  
  苏妁倒也不推拒,极自然的坐在罗汉榻上,似笑不笑的凝着谢正卿:“好奇传说中你每日盯着的那个美人儿有多美。”
  
  听了这话,谢正卿嘴角淡出抹笑意,侧目瞥了一眼对面粉墙上的画像,问道:“那她美么?”
  
  “你觉得呢?”苏妁反问,无心之下,语气却显露出一丝娇嗲。
  
  谢正卿只笑不答,拽着苏妁的胳膊便扯进了怀里!用力揉了揉,恨不得将她揉成他骨血的一部分。
  
  搂了许久,直到暂解了这一个月来的相思,他才说道:“画再美,也不如活的美。纵是眉眼能相似至八九,也画不出那抹灵俏与娇媚。”
  
  搂着搂着,谢正卿忽地听到有啜泣声,他将苏妁放开,看看她,果真已是泪溢於棣月睫。这方意识到自己只沉浸在苏妁回头的喜悦中,却忘记她这一个月来所受的。
  
  “对不起……”边说着,谢正卿去为苏妁擦拭眼泪,只是她却一把推开了他。
  
  “你就是想听我的真心话是么?那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问我,而要那样对我!”苏妁眼泪扑簌,委屈的不得了。
  
  其实今早她突然进宫后,宋吉已老泪纵横的对她说了许多大人的心思,只是再三叮嘱切不可对大人说是他告密的。苏妁看得出宋吉是个忠奴,是真的在担忧主子,当然,她也不打算出卖他。
  
  谢正卿则继续强行帮苏妁擦泪,并言道:“有些事即便是我问了,你自己也未必会有答案。不经历那些,你又怎知自己陷至何处?”
  
  气归气,可这话苏妁心中倒也颇为认同。她从来只在被动的接受谢正卿对她的好,那些好中带着强势的赐予感,她没有机会去细思那些究竟是不是她需要的,有时甚至让她辨不清那些到底算不算‘好’。
  
  若非是经历这一个月的被疏冷,她或许不知道自己竟会为了谢正卿不理她而伤怀,而哭泣。若是在一个月之前有人问她,她是爱谢正卿的吗?她兴许会茫然。
  
  可是现在,她生气之余却很笃定,她真的害怕他不要她。
  
  心里想着这些,苏妁只觉愈发的委屈,先是隐忍的咬着下唇默默的流泪,没多会儿便再也憋不住,发出莺泣声声!
  
  见她小脸儿憋的浸满粉霞,谢正卿只觉得心一下一下的揪痛。可是看她因自己不理她而委屈成这样,那揪痛的深处又有着蜜一样的甜!
  
  不知不觉间谢正卿的眼底也噙起了一汪水润,自然他是不会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于是再次将苏妁按进他的怀里,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捂着苏妁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定在他的肩头上。
  
  嘤嘤垂泣了许久,苏妁越想越觉得憋屈,低了低头,猛地一下咬住谢正卿的肩膀!
  
  “嗯——”谢正卿只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眉头紧紧蹙了下,便将那痛意压下,任苏妁咬个痛快!
  
  苏妁这厢也不打算客气,嘴下丝毫不留情面。一边死死咬着,一边在脑中不停回想着这三十多个日夜,她是如何在彷徨与不安中熬过,以及身边关心她的家人的那些困扰与担忧。每每想到委屈的关键点,那股子气恼便在心中悠地腾起,使得她齿间更加重了几分力道!
  
  可无论她咬的多痛多用力,谢正卿只紧紧的搂着她,没有一点儿怨悔,如今他心中只余欣慰。苏妁如此被动的性子,竟能为了不舍他而中途折回,她再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再有半分猜疑她的真心。
  
  咬了不知多久,苏妁好似把该想的都想完了,把该怨的也都怨完了,这才松了口。她轻轻推开谢正卿,想看看他此时是何表情,是否因她的逾越之举而不悦。可她只看到他嘴角噙着淡淡暖暖的弧儿,再就是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她先前只顾着自己发泄的过瘾,却忘了这个男人也是肉体凡胎……
  
  “疼吗?”苏妁怯生生的问道。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谢正卿,带着关切之意。
  
  “最疼的时候已然过去了。”谢正卿嘴角的那丝弧儿瞬间明媚起来,伸手帮苏妁轻轻擦泪,又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那三十个日夜,才是疼的刻骨之时。”
  
  苏妁不由得嗤笑一声,然后伸出一双手去轻解谢正卿的寝衣。这动作让谢正卿分外诧异,他立马揽住苏妁纤细的腰枝,带着一团滚烫的热雾凑至她耳畔:“要解我相思苦吗?”
  
  苏妁一下推开他,娥眉微蹙,娇嗔道:“别动~”说罢,继续去解谢正卿的寝衣。
  
  顺着领褖,她将谢正卿的左肩袖襕扒开,露出一个狰狞的深紫齿痕。天呐,她没想到自己竟下嘴这么重!堪堪恢复平静的一张娇美小脸儿,立马又一幅快哭了的样子。
  
  “对不起……”
  
  谢正卿淡然的笑笑,在苏妁的脸蛋儿上轻轻捏了一把,然后声音清越的道:“那帮我上药。”
  
  苏妁用力点点头,然后四下扫视了圈儿,问道:“药放在哪儿了?”
  
  “榻上点灯橱旁的四斗小柜子里,最里侧的那扇门里有个黑楠木的小匣子……”不待谢正卿将话说完,苏妁早已下了罗汉榻,跑去龙榻的帐子里,跪在床上去找那个小匣子。
  
  看着她这稚拙的样子,谢正卿不由得失笑。他喜欢看她做一切事,聪明的,亦或呆笨的。
  
  找了半天,苏妁终于捧着一个黑楠木的小匣子回来,笑笑递给谢正卿看:“是这个吗?”
  
  “嗯。”边应着,谢正卿将之接过,轻轻一抽那木插销,将匣子打开。自里面取出来一只青白瓷的小圆盒,说道:“帮我上药。”之后便将圆盒塞到苏妁手中。
  
  苏妁打开,原想伸手指去抿一些那白色的药膏,却被谢正卿伸手拦阻住了:“别用手!匣子里面有只木勺。”
  
  “噢……”苏妁撤回手指,低头在匣子里取出木勺舀起一些药膏,敷在谢正卿左肩的伤口上。复又用勺背抿得均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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