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从马背上下来,便几步走到了元极身边,想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却不想他抬手绕过她的肩,然后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都坠在了她身上,好像只是一瞬间他就不行了似得。
踉跄了下,不过秦栀还是用力的托住了他,单手环在他后腰上,拖着他,顺着工人的指引,进入了看似是邻居,其实也是作坊一部分的隔壁。
普通的民房,院落干净,院子里还挂着几件刚刚洗完的衣服,看起来没有一点的问题。
架着元极走进房间,秦栀累的不行,他整个人都坠在她身上,随着走路踉踉跄跄,几次险些跌倒。
萧四禾就在后头,可是却根本不打算帮她,秦栀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拖着元极进了房间。
挪到床边,元极坐在了床上,带着她也控制不住的栽倒,两个人最后都倒在了床上。
元极发出了一声过于压抑的闷哼,秦栀快速的撑起身体,随后站起身,一边帮他调整位置,让他更舒服的躺在上面。
萧四禾站在不远处瞧着他们俩,一边笑,可见是觉得相当有意思。
让他躺好,秦栀也长呼一口气,“萧公子,你一直看着,就没有帮忙的打算么?”她知道萧四禾在看热闹。
“秦小姐力大无穷,又心意满满,在下自是不能抢了秦小姐的风头。”萧四禾理由充分,而且相当在理。
秦栀无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元极,“有没有大夫啊,得先给他瞧瞧伤的如何?”
“这种地方还真没有大夫,不过秦小姐别担心,在下,可以先扮作大夫给世子爷瞧瞧。”说着,萧四禾走过来,一边挽起衣袖,打算给元极检查。
微微瞪大眼睛,秦栀上下的看了萧四禾一通,“扮作大夫?萧公子,此事可儿戏不得。元极身体情况本来就特殊,不可马虎,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
萧四禾笑意不改,看着秦栀,眼中诸多深意,“所谓久病成医,受伤的次数多了,也就有经验了。秦小姐别害怕,去外面吩咐他们准备些热水什么的,一会儿给世子爷洗漱。”
秦栀皱着眉头,她第一次觉得萧四禾相当不靠谱,随便就能成大夫了?这不是害人嘛。
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元极,他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
随后,她举步走出房间,暂时只能听从萧四禾的。
房间里,萧四禾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元极那状态,他不由得又笑,“有人在一旁着急又担忧,世子爷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床上,元极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却又无比的坚毅,可见他并没有达到那即将昏头的程度。
“稍作休息之后你就离开寥城吧。”元极淡淡的吩咐,听声音的话,他也比之前好多了。
“世子爷实在不厚道,同样都受伤,为何你能在这儿舒服的躺着身边还有美女相陪,我却得连夜奔波,连休息都不成?实在不公。”萧四禾连连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瓶药来放在床边。
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偶尔示弱,也并非坏事。”
萧四禾啧啧叹了两声,“那也得人家愿意上当啊!唉,真是世事难料,世子爷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想必早就吐血三升,以博取美人儿关心了。”
“我受伤,货真价实。”元极缓缓地深吸口气,但是胸腹疼痛无比,让他不敢用力。
萧四禾双臂环胸,一边轻笑,“看世子爷难得心情这么好,在下也只能赴汤蹈火了。”站起身,后背被扯动,他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还真是疼。
就在这时,秦栀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手臂上还搭着一条手巾。
看着萧四禾站在床边,笑容满面的样子,她不由得皱眉,“到底伤的怎么样?”
“内伤,有些严重,需要静养些日子。这些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世子爷都清楚用法,只不过还得劳烦秦小姐帮忙。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说着,萧四禾挪动脚步,最后看了一眼又半闭上眼睛的元极,便举步离开了。
看着萧四禾离开,秦栀紧皱的眉头仍旧没能舒展开,将水盆放在椅子上,她站在床边看着元极,“不然还是找个别的大夫过来吧,就冒险些,总比被耽误的好。虽说萧公子见多识广,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不靠谱。”
床上,元极缓缓睁开眼睛,“不能冒险。这些药,是天机甲的常用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看着他,秦栀叹口气,“我帮你擦擦吧,换一身衣服,然后再用药。”看他的样子,真的很糟糕,他从来没这样过。那时受伤流血,大夫给他缝针,他都不眨一下眼睛。而且,她也亲眼见过他受了一次内伤,胸口那么大一个乌黑的手印儿,可也精神的很。
但瞧瞧他现在,有气无力,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
“不用,你去歇着吧。”元极深吸口气,随后不由得皱眉,能看得出他呼吸时都很痛苦。
“算了,你别说话了。都在处理自己的伤呢,谁有时间来管你。”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不过已经很幸运了,还有许多把命都搭上的呢。思及此,一股无形的压力罩在了她头上。
将手巾浸在水中,秦栀随后动手把元极扶着坐起来,看了一眼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她一边将手放在他腰间,“我脱你衣服了。”
看着她,元极不由得屏住呼吸,“动手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0、守着你行么(二更)
他这回应很是别扭,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动手解开他的腰带。
那时吐血,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随着腰带解下来,她手放在衣襟上,湿乎乎的。
人的身体里一共才多少血,流了这么多,他能没晕过去一路上保持着清醒,真的是让人很意外。
这大概就是意志力吧,他意志力的坚毅程度,是普通人的几倍。
将袍子从他肩膀两侧扒下来,秦栀不由觉得自己这举动特别像流氓,尤其他一声不吭,刚刚还说让她动手,不禁更觉得奇怪。
俯着身体,终于把外面这层袍子扒了下来,沉甸甸的,大部分都是因为上头的血。
拿着扔到床下一角,秦栀又看向他身上仅着的中衣,也是黑色的,但前襟还是一样,被血染透了。
“你先把内服的药吃了,然后外敷的药找出来,我给你上药。”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盯着她,以一种让人不太自在的眼神儿。
元极缓慢的动手,好像没有力气似得,秦栀边解开他的中衣,边看着他的动作,随后不由问道:“你现在感觉很疼么?”
“嗯,疼。”元极回答,声音也较为压抑,像是不敢过多用力。
“你对疼痛不敏感,眼下都觉得疼,那肯定是真的疼,而且很严重。行了,你别动了,我来。”说着,她分开他的中衣,肌理分明的胸膛即刻出现在视线之内。
秦栀看过去,稍稍分心的欣赏了一下,然后就落在了他肋下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个大手印,特别大。
看见那手印儿,秦栀随后皱眉,“这是神庆的手?怎么这么大。”将自己的手挪过去对照了一下,她的手得浮肿个五六圈才能及得上这一只手的大小,太大了。
“他有个别称,便是铁手。”元极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胸肌突出,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秦栀不由得点头,“还真是铁手。被打一掌,没有武功的,肯定当即毙命。”也就是元极,功夫高强,不过也撑不过几个回合。再被补上一掌的话,他不知会什么样儿。
把中衣全部脱下来,也沉甸甸的都是血,扔到地上,秦栀的视线在他光裸的上半身环视了一圈,随后动手将水盆里的手巾拧干。
“我还是建议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萧公子不靠谱,别再耽搁了,后果不堪设想。”俯身站在床边,秦栀擦拭着他的下巴还有脖子上的血,有些干了,不太好擦。呼吸之间都是血味儿,让她不禁心下几分内疚。若不是因为她,不会死这么多人,元极自然也不会受伤。所以,她现在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起码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元极的喉结也不由得上下滑动,“太危险了,我可以坚持到回大魏。”
“你就不怕积压到一定程度,也会如你师父那样药石无医?”看了他一眼,秦栀收回视线,尽管几分怏怏的,可是那眼神儿也吓人的很,好像要吃人似得。
“诅咒我么?”她在擦他的胸口,痒痒的。
“我可没诅咒你,你别不识好人心。”擦着胸前已经干涸的血迹,他身上的热气迎面扑来,秦栀也不由得轻嘘口气。
垂眸看着她在自己身上忙活,元极缓缓抬手,将她肩头散落下来的发丝拿走,“好疼啊。”
“那我轻一点儿。”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强有力的止痛药,秦栀也不知该如何缓解他的疼痛。
快速的擦完,然后扶着他躺下,秦栀将那几个药瓶拿起来,只是颜色不同,也区分不出都是怎么用的。
“哪个是内服的?”坐在床边,将药瓶举起来给他看。
“白色的。”元极看了看,随后道。
“等着。”将白色的瓶子打开,里面是一粒一粒的药,泛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起身,倒了些水过来,歪着身子坐在床头,秦栀把他的头扶起来些,然后将药放进他嘴里。又把水杯送到他唇边,元极只喝了一些,便皱起眉头不再喝了。
“咽水也疼么?”看他的表情,显然是不好受。秦栀还是觉得得找个大夫来,瞧着萧四禾那模样,比赤脚大夫还不靠谱。
“嗯。”元极回应了一声,然后便靠在了她身上,有气无力的。
叹口气,秦栀也没办法,扶着他的头让他躺下,又问了他哪个是外敷的药。
外敷的药,倒出来就是褐色的水样物,气味儿很刺鼻。秦栀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的涂抹在他肋间的手印上。
他的皮肤很热,而且很细腻,但又十分有硬度。涂抹着,秦栀一边看向元极,想通过他表情来观察一下这手印到底有多严重。
他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没精神似得,不过显然她这种轻轻地触摸,并不会让他觉得疼,那就好。
涂抹完,秦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面对他这赤身裸体的样子,她压力还真是有点大。
将药瓶放好,秦栀把被子拿过来盖在他身上,“你睡一会儿吧,我看有人在厨房做饭呢,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起来吃。”看着他,秦栀一边说道。
缓缓地眨眼,元极躺在那儿,无端的几分病娇模样,“你也休息吧。”
“我还好,这段时间也没受什么苦,吃得好睡得好。”拧干手巾,秦栀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这都是元极吐出来的,都流到她衣领里面了。
“这么说,我去救你反而是多事了?”她这种话,元极显然不爱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看你受伤的份儿上,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睡吧,我去收拾一下自己。”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他那样子,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元极的手动了动,随后闭上眼睛,“疼。”
站起身,秦栀看了看他,“我收拾完自己就过来,就在这儿守着你,行么?”
元极微微用力的呼吸了下,面色几分难看,看样子呼吸时也是疼的。
叹口气,秦栀端着水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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