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近几步,脚下更为湿滑,秦栀紧紧地扣住旁边的崖壁,走的更小心些了。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上头落下来,她随即看过去,只见元极从天而降,那把剑也不在手中。
说真的,她无数次的看到元烁练武时的模样,重击有力,看着就知力量不浅。
可元极,和元烁是不一样的,他看似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的,竟然还很优美。
这武学之道极为玄妙,她是弄不明白,但当下却也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犹如神祗一般的落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微微倾身,靠近她,问道。
上半身不由得向后躲避,秦栀看着他,一边大声道:“这条栈道能通到瀑布那儿,我想瞧瞧那尽头有什么。”
闻言,元极回头看了一眼,回过身,他再次倾身,秦栀则整个人贴在了崖壁上,“你不用离我这么近说话,大声一些,我能听到。”
看着她,元极缓缓地直起身体,居高临下,“没什么可看的,这地儿风水不佳,没人会在这里建墓。”
“谁要找墓了,我就是好奇罢了。”他这人的脑回路真的和常人大不一样,她又不是盗墓的,找什么墓。
“走吧。”元极转身,还真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往前头走。
秦栀跟在后面,却蓦地发现他刚刚说话也没像她似得扯脖子喊,不过她却听得清楚,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走到了这栈道的尽头,前面再迈一步就能被瀑布的流水淋到,脚下都是水,栈道被冲刷的格外干净。
不住的有水雾迎面扑来,想张嘴说话,嘴里先喷进了一汪水。
元极转身看向她,随后一手扯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跃离原地,直奔着那瀑布扎了过去。
秦栀迅速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头上一凉,下一刻就呼吸到了干燥的空气。
睁开眼,入眼的光线略昏暗,适应了一下,也瞧清楚了,这是一个山洞,对面几米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龛位,上面是一尊泥塑,张牙舞爪,生的很是丑陋。
“这是山神,附近村民的供奉。”元极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被水淋得脸上都是水,不过一直在睁大了眼睛瞧。
闻言,秦栀恍然,“居然修在这么险峻复杂的地方,也算巧夺天工了。是我想的复杂了,原来是供奉山神的地方。”
“看明白了,可以出去了么?”元极站在她身边,语气依旧淡淡,恍似在满足什么小孩子的愿望。
“走吧。”秦栀也不由得笑笑,是她想的太多了。
转身,再次抓住她的手臂,一头扎向那挡在洞口如同幕布一般的水帘。秦栀再次闭上眼睛,兜头一凉,然后便出来了。
还未来得及看,只觉得身体被他拽着一直在向上,脚下踢打到了树枝,下一刻便踩到了实地。
落地,她身体晃了晃,睁开眼,回到官道上了。
眼下,她站在那官道的拐弯处,距离刚刚的战场是最远的位置了。那一截官道上都是人,满身盔甲的兵士正在收拾战场。
而被抓住的俘虏,则都被五花大绑起来,押着跪在官道边缘。
地上的树藤已经差不多被聚拢到了一起,根本全部被斩断,它们已经死了,但那模样仍旧很是慑人。它们身上都是毒液,兵士也不敢直接用手接触,用工具收拾整理它们,很快就聚拢成了一座小山似得。
看着那些树藤,秦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书上看到的时候,她只觉得是吹嘘夸大,植物就是植物,以前倒是知道有些植物以活物为生,但那些活物仅限于昆虫之类的小东西。能吃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是,眼下她看到的,却和她所认知的相悖论,吴国南部的人,真的能培植出这种东西来。若是这东西能够大面积的培植,天下无敌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疑惑,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早早的就将这些树藤埋伏在这儿了,可这是官道,来往车辆行人必定数不胜数,又是如何保证那时没有发作让它们潜心埋伏在这儿的呢?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玄机,只不过她现在弄不懂。
看着那些在忙碌的兵士,他们把树藤堆积起来,然后开始放火。
这树藤很潮湿,并不愿意燃烧,兵士开始往上面洒油,这倒是很快,那些树藤眨眼间燃烧起来,火苗窜起来老高。
这些兵士是在后面的第三队,有一半是萧山大营的兵士,还有一半是元极调来的。尽管他们穿着萧山大营兵士一样的衣服,可他们行事明显不一样,能很容易分辨的出来。
视线从那些燃烧的树藤上移开,秦栀瞧见了仍旧摆在山边的那些花树。
绿美人,还有那些花,被热火的烘烤,它们看起来也蔫了。不似那时秦栀所看到的,鲜艳欲滴,简直像用什么玉石雕刻出来的。
看着它们,秦栀脚下一动,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那些兵士,秦栀走到了那燃烧的火堆旁,火太热,被烘烤的她也不由得觉得热。
刚刚在瀑布被兜头浇了一身水,在这儿烤一会儿估摸着就能干了。
看着那些打蔫儿的花树,秦栀此时觉得,问题就出在它们的身上。
弯身动手,抓住那棵绿美人的树干,用力往外拽,树根结结实实的埋在花盆里,她根本拽不动。
“你做什么呢?”蓦地,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手上动作一顿,秦栀回头,元极就站在她身后,正在‘欣赏’她拔树呢。
“我觉得这些花树有问题,所以想拔出来看看。”说着,手上继续用劲儿,但下面硕大的花盆都被她拽起来,还是没把树拔出来。
瞧她那样子,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走近一步,边说道:“你就不怕这花盆里头又飞出来一群毒虫来。”随着他说话,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手抓在了她两只手的中间,微微施力,那绿美人就被他拽出来了。
“旁边就是火,有虫子也不怕。而且,你看,这里面也没有小飞虫。”提着树,两个人同时看着那树根,只有一层浮土,而下面居然是黏糊糊的泥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
秦栀皱着眉头屏住呼吸,一边瞧着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这是什么?”
“吴国人就喜欢弄这些东西,八成有毒,别碰。”元极站在一边看着,天机甲常年与吴国玄衡阁打交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常见到。
“我想,这些东西,应该是为了引出那些食人树。”把绿美人转手扔到了火堆里,秦栀一边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元极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火堆燃烧,他让开一些后,火堆的热度不受阻碍的烘烤着秦栀。她衣服和头发还有水,在瀑布被淋到的。
“这些食人树定然是早就埋在这里了,只等禁军经过。但是,没有引子,它们却不会‘活动’,而这些应该就是引子了。这些花树肯定不是大魏的品种,我从未见过。禁军在这里被前头忽然出现的刺客逼退回来,正好后面的两个车队抵达这里,引子一到,食人树立即活了。这后头的是吴国奸细,前面逼退禁军的,可能是西棠的奸细。正好抓了那些人,问问就知道了。”被火烘烤着,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半边脸都热了。
调整了一下方向,让火烘烤到其他的地方,正好把身上湿的地方烤干了。
“你觉得能问出什么来?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之前都吃了毒药。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就都没命了。”那些人还都跪在官道一侧,护卫看守着他们。
“你们检查过了,确定都提前服了毒药么?”秦栀看过去,却发现护卫正在抽刀。
“嗯。”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回答她,倒是鲜少的有耐心。
“他们抱着必死的心,其实也未必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她话还没说完呢,那边护卫就动手了。
手起剑落,数十颗人头落地,血飚出去两三米,一个个无头的尸体纷纷倒在了地上,血顺着缓坡往下流,估计能把下面的瀑布染红了。
看着,秦栀也有几分受惊,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杀人如此简单容易。可是这么残暴,就在眼前血粼粼赤裸裸,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看着她那表情,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受不了就别看了。”
收回视线,秦栀摸了摸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都干了。
“我还是去远处等着吧。”话落,她绕过他,走向远处。
顺着官道走到了最远,第三队兵士骑得马都在这后面呢,有几个兵士在照看着。
她来时骑得那匹马已经死在了食人树下,眼下已经被收殓起来了。
站在路边,看着那些马儿,秦栀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杀人时。砍头如砍菜一样,不亲眼看见,真的难以体会那种感受。
人是如此的脆弱,说死就死了。吴国和西棠的奸细被大魏抓住了,就是这种下场。若大魏人被他们抓住了,恐怕也是逃不过,说不准死之前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如此看来,在身上备着毒药倒是有先见之明,的确能省去许多皮肉之苦。
官道上火光冲天,那些树藤被烧了,之后便开始烧那些死于食人树下的马匹和刺客的尸体。己方死去的人则都被收殓到一起,准备带走。
烧人的气味儿真的很难闻,伴随着下面轰隆隆的瀑布流水声,让人不由得脑仁都疼。
太阳已经坠下西山了,官道上的火光就更显眼了,照的这一片天空都是红的。
“可以走了。”蓦地,身后传来元极的声音,虽清冷却又很好听。
看向他,元极扯过来一匹马,翻身跃上,行云流水。
秦栀也走过去,牵了一匹马,这马儿高大无比,跑起来定然很快。
踩着马镫上马,那边护卫也已经集结完毕,调转马头,按原路返回。
夜色正浓,马儿奔跑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天亮时能抵达束城就不错了。
不过,秦栀却想多了,半夜时分,队伍抵达了驿站,直接拐进驿站,今晚在这儿休息。
官道沿途都有驿站,秦栀却从未来这里住过,此时驿站灯火通明,这里的小兵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
护卫亮出了身份,小兵立即上前牵马,又说想吃些什么,报了一通驿站里可以做出来的菜色。
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环顾了一圈,这驿站还真挺不错的。大魏的官家之地,都很良心。
“上去吧,挑个房间休息,饭菜,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明日一早便启程,早些起来。”元极的声音传来,让秦栀也回了神儿。
“咱们去哪儿?回萧山大营么?”看向他,灯火下,他看起来反倒异常的挺拔。
“你想回萧山大营?”听到萧山大营四个字,元极便看了过来,那眼神儿,有点瘆人。
“元烁不在那儿,我回去做什么?只不过问一问罢了。”莫名其妙的瞪眼,天知道他又怎么了。
“回朱城。”元极冷淡的送给她三个字,便举步朝着楼梯走去。
楼梯在外,顺着楼梯能上到二楼,二楼都是房间,以供休息。
元烁要护送元卫回帝都,顺便去见那个汪小姐。思及此,秦栀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些,这家伙也要娶媳妇儿了。
不过,按照年岁来算的话,起码得等着元极成亲之后才能轮到元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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