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想着正妻已定,那么良娣也可以,反正一步步往上爬便是了,然而太子居然独宠太子妃数年,直到登基后都再不曾充实后宫。她曾想过皇后是多么一位惊为天人之人,只是今日一看,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些,只要她能入得了皇上的眼,那么未来可期。
所以她便想着来这里等着,假装偶遇,却没想到先被卢玉安看到了。
卢玉安越发觉得卢韵不成器,如今她早已过了待嫁最好的年纪,他之前也曾给她找过一些亲事,都被她以身份不够拒绝,便蹉跎到如今无人问津,她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你给我回去!”卢玉安有些恼火,若是苏澈正好这个时候出来,瞧见卢韵在这,定要以为是他献上去的,而苏澈最讨厌这种行为,到时惹恼了就要遭殃了。
“父亲,我不要回去!皇上之前并未见过我,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封妃,我姿容出众,诗书皆不差,他定会对我另眼相待的。”卢韵在丫鬟手里挣扎着,她毕竟是小姐,丫鬟也不敢怎么用力,便轻易被她挣脱开来。
卢玉安恨不得使劲敲敲卢韵,也不知道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刚才不过几句,他便看到苏澈看沈婳的眼神,那分明是融不进任何一个人的深情与爱意。
两人说话间,独屋的门便被打开,卢太傅身边的侍从开的门。
苏澈从小径上走过来,卢韵理了理衣服礼貌的请安,脸上羞红一片。
卢玉安连忙道:“贵人可要去休息,老臣这就带路。”
苏澈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是尊重,“还有一事想请卢大人帮忙。”
“贵人请说,老臣一定办到。”
苏澈却像是想起什么,勾了勾唇眼里泛上些笑意,“内子爱吃些小玩意儿,初来盛安还不知这儿什么东西最有名,劳烦卢大人买些回来。”
卢玉安松了一口气,“这等小事老臣待会便着人去办。”
“那便带我去休息吧。”
卢韵望着苏澈毫无留恋的身影,眼眶通红,他尽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站在风口处发呆,身后的丫鬟怎么劝都劝不动,直到卢玉安又走回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过去。
“爹,你帮帮我!”卢韵跺着脚跟上卢玉安的步子。
卢玉安只觉得卢韵愚笨不知,无奈极了,“刚才皇上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自己还不懂吗?”
“他,他只是没看见罢了。”卢韵垂下眼解释道。
毕竟她是一个大家闺秀,苏澈自然是要顾着她的颜面的,当然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表示出来。
“刚才皇上满口只提皇后娘娘,还知道她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这还不足以证明皇上根本对你半点心思都无吗?”卢玉安无力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爹,你就是不想帮我,才找这些借口,我去找娘去!”卢韵见半天都说不动卢玉安,便转身朝着主院跑去。
琴瑟苑不大,北面一间大点的屋子,南面三四间小屋子,中间以回廊贯通,屋子后面便是竹林,郁郁葱葱的。
卢玉安未免人多口杂,便只安排了一个丫鬟呆着,沈婳打发了她去和青烟作伴,便没个正形的坐在了木制的回廊上,腿悬在空中晃悠。
苏澈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她手里捧着本坐在楼梯边的回廊上,悠闲晃腿的模样。
心里更加觉得此行带她出来是对的,宫里对于她太过拘束,整日都要摆着皇后的架子,哪怕她没病,也得被闷出病来。
苏澈悄声走过去,还没靠近便抬头和他四目相对,随后她笑眼弯弯,“你回来啦!”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夫人久等了。”
他这一路上都是这么喊的,沈婳却一直不能适应,每喊一次便要脸红一次。
沈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苏澈回头看了连峰一眼,连峰立刻消失在视野之内,他才贴着她的位置坐下。
而后沈婳将腿抬上来放回回廊上,然后挪了挪身体让头靠在他的腿上,苏澈用手托着边缘,生怕掉下去,“你小心些。”
沈婳将脑袋动了动靠到更舒服的地方,叹息道:“我之前早就想这么做了。”
看到她躺在自己腿上眼里蹦出灿烂的笑,苏澈低头亲了亲她,“你高兴就好。”
唇舌相抵,越发缠绵。
☆、第80章 第 80 章
两人歇了一晚, 第二日大早苏澈又去了一趟卢太傅那里,等到早饭的时候才回来。
“等会我们出去逛逛。”苏澈回来后说道。
“好!”
盛安的街上很是热闹, 沈婳挽着苏澈的胳膊, 亲密无间的确实像是一对平常人家的小夫妻。
苏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沈婳没什么事的到处看看,却突然被他的胳膊一扯。
“带你见一个人。”
沈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苏澈拉进一家门口站满了人的店,她抬头匆匆瞥了一眼,门匾上三个大字“仁善堂”。
沈婳有些好奇, 看上去好像是医馆一样,铺子左边是抓药的地方,右边放了张桌子,大部分人都在桌子前排队,偶尔还能听到诊脉的大夫说话,不过声音有些小,在吵杂的街上有些听不太清。
可沈婳却突然觉得被人挡住的大夫或许是个熟人, 就在她脑海中突然窜出这个念头时,挡住视线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让前一个人离开, 在这个间隙间, 沈婳终于看见了那个大夫的脸。
她穿了一身牵牛紫的曲裾, 头上斜插着象牙白的玉簪,简单清爽, 再无其他坠饰。
沈妤之。
沈婳瞪大眼睛看向一旁的苏澈, “你知道她在这?”
她焕然大悟, 原来苏澈说的见一个人,便是见沈妤之。
苏澈点头道:“之前你孕中提到过她,我便让人留意了一下,说来倒是巧,居然和卢老在一个地方,想着这次带你来见见。”
沈婳没想到她不过随口提过几次沈妤之,却被苏澈记住了,心里忽的一暖。
她低头掩去眼里的笑意。
在等着下一个病患的沈妤之也在那个空档看到了沈婳,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在病患已经坐在凳子上时还在发呆。
沈妤之抱歉地笑了笑继续给那人看病,然后加快了手上看诊的速度,趁着最后一个病人走了以后立刻将“就诊结束”的牌子挂上门口。
她走向沈婳,眼里的笑意真实,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澈,在犹豫着要不要行礼的时候沈婳走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在这呢?”怎么还给人看起病来了。
沈婳一堆的问题。
“我们去后面说。”说着,她和药柜后的伙计吩咐了两声。
两人一道进了屋,苏澈刚想进门,便被沈婳关在了门外,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在屋里说道:“你一边呆着去,我们姐妹说话你来干什么。”
苏澈无奈地笑笑,只好转身离开。
沈妤之给沈婳泡了茶,又挑了些点心过来,才慢慢和她聊起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沈妤之在周氏离世后,便去和沈宴平告了别,说明了她想要自己去闯闯的意愿,沈宴平虽然不舍,却还是同意了。他知道沈妤之自小有主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的。
再后来,沈妤之在南方游历时,在山间被毒蛇咬伤了,毒性剧烈,她疼得整个人都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却好好的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后来她才知道,她被山谷里的唯一一户人家救了,那个老人看她可怜再加上他一个人无聊,便又将他所学的医术也教了七八分给她,等到沈妤之学了七七八八以后,某一天早上醒过来,那个神秘的老人却不见,只留了封要去看遍大好河山的字条,末了的签名是南山真人。
“南山真人?”沈婳眼神迷茫。
沈妤之给她解释道:“听闻南山真人是个脾气古怪的妙手,被他诊过脉的没有救不回来的,可是他本人却很少出手,宁愿在山间尝遍百草也不愿入人世间为人看病。”
“那说明你运气好。”沈婳感叹道,她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呀?”
不管是徐太医还是苏澈,虽然都没有在她小产后主动提过她的身子如何,可是身体是她自己的,没有谁会比她更了解。
沈妤之有些怔愣,“你怎么了?”她皱眉,“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苏澈登帝的事她有所耳闻,他只宠发妻的事几乎让所有未嫁的小姑娘都憧憬不已。
沈婳摇头,“他对我很好,只是……”她顿了顿,“他虽然是皇上,却也有许多的情非得已,我知道他已经在全力护我了。”
若是在以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定会和苏澈闹个痛快,可是她看着苏澈那样,也不忍心。
沈婳将这几年发生的事说给沈妤之听,她听完后眉头紧皱,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委屈你了。”
沈婳享受着万千少女的羡慕与憧憬,也承受了她们所不能承受的。
沈婳将袖子卷起来放在桌上笑了笑,“不说那些了,反正母后也不在宫里了,以后的日子谁能委屈的了我。你还是帮我看看吧。”
“你还想给皇上生孩子吗?”沈妤之也将手指贴上她手腕内的脉搏处。
沈婳想了想沈妤之问的问题,眼神不知所措,“看到玘儿和绣绣可爱,我确实动过再生一个的心思,但是想到之前那么痛苦,却又有些害怕。”
在她说话间,沈妤之收回手,“我瞧着是有的治,只是……”
她神色犹豫,沈婳的心提了起来。
沈妤之叹气,“我不吓你了,只是当时南山真人教我时便十分不认真,我那时也并不知道他身份如此特殊,也没怎么好好学,最多也就学了四成左右,所以你的病我实在是不敢担保……”
沈妤之只学了四成便能在城中救济百姓,太医治不好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我知道了,那你也先别和苏澈说。”沈婳点了点头。
“为何?”
沈妤之不懂了,明明有能治愈的方法,为何不告诉苏澈?
“你也说了南山真人难寻,我若是一直寻不到那不是白让他知道?”沈婳笑道。
两个人的空欢喜,不如让她一个人来承受。
沈妤之也只有叹气的份。
“对了,你可有嫁人了吗?”沈婳问道。
沈妤之摇了摇头,“这里的人真心难求,我才不和自己过不去呢,要是看错了人,嫁给个喜欢三妻四妾,那我得后悔死了。”
说罢,房门便被敲了敲,听声音像是药铺的伙计,“姑娘,那个秀才又来看病了,小的和他说今日已经闭诊了,可他偏不听,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等着。”
伙计的话让沈妤之的表情痛苦起来,良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沈婳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从未见沈妤之这个模样过,她大多时候都是淡定的胸有成竹早有打算,“这是怎么了?”
沈妤之摇了摇头,觉得头有些疼,“我来盛安之前,曾在盛安的郊外救下一个被歹徒踹了两脚便混到在地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谁知道他醒来后便赖上我了,天天缠着我‘沈姑娘我伤口裂了’‘沈姑娘我又受伤了’,沈姑娘来沈姑娘去的,我听着都烦。”
沈婳却抿着唇笑出来,“这不就是没病找病,特意来见你的吗?”
沈妤之瞧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你可不知道,这酸秀才的娘有多厉害,有一天直接冲上了我的铺子,说我勾引他儿子,想傍上未来状元飞上枝头,她还警告我离他儿子远些,他儿子以后可是要娶公主的,我哪敢再去见他?”
沈婳收敛了笑,听她的语气里,对那个秀才倒不是是无情,只是这个秀才娘实在是厉害,若是换了旁人还有几分与秀才在一起的可能,可那人换成了沈妤之,便再无可能了。
沈婳不禁有些感叹。
“哎,不说他了,就让他在外面呆着吧,反正过一会他就得回家念书去了。”沈婳甩了甩头,语气故作轻松,“我和你说说我从南边来这里的故事吧。”
沈妤之也是一路从南边游历过来,沈婳听她说了许多路上有趣的事,也十分感兴趣,等到苏澈等的不耐烦来敲门时,沈婳才意犹未尽地跟着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婳又转述了几件趣事给苏澈听,他脸上毫无动静,倒是把她自己又给逗笑了。
苏澈却从她无意中说出的话里听出些讯息来,“你是说,沈妤之是南山真人的徒弟?”
沈婳立马不笑了,似乎还被吓了一下,半张的唇“嗝”了一声。
苏澈撇开头唇角扬了起来。
沈婳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去扯他的袖子,“不准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苏澈安抚道,眼里却全是笑意。
沈婳“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
回去的路上,苏澈见到有卖糕点的,都让连峰去买一份,然后再有他递给沈婳。
沈婳闻着香味有些馋了,嘴上硬撑着,“哼,别以为几块糕点就能打发了我。”
可她却时不时的往苏澈的手上往,最终还是没忍住,接了过来。
“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沈婳咬了两块点心,心情好了决定不和他计较。
“沈妤之是南山真人的徒弟?”
遭了!她又想打嗝了!沈婳犹豫了片刻点头,“是啊,不过她也只是和南山真人学了点皮毛。”
学了点皮毛便能救人治病,这南山真人果然是厉害的。
苏澈便更加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南山真人给找到,让他给沈婳看看,只需治好她体虚的毛病便好了。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呀?”沈婳生怕他知道什么似的,有些心虚地问着。
苏澈虽然一直在找,却也怕沈婳知道,若是找到南山真人,然而他却治不好怎么办?若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怎么办?
他已经不想再让沈婳直面失望与难过了,所以只要他一个人担着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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