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情少,便早些来陪你。”苏澈将在殿内侍候的宫人都支下去,“母后之前与我说,等到小九成婚后便要搬到沂阳行宫去,我允了。”
沈婳点头,要说不怨怪窦太后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她也不愿再见窦太后,她能主动离开也是很好的,“沂阳行宫偏南方一些,冬日也不会冷,而且其他太妃也都在那里,也能做个伴。”
不过,新帝登基初期便将生母移到行宫去,终究会引人非议的。
“所以,我便想着亲自送母后过去。”苏澈道。只不过一来二去,估计也要一两天,他便想着与沈婳说一声。
沈婳眼睛一弯,“我才不会担心你呢。”
转眼四月初十。
早已布置的大红的寝宫里一派喜意,喜娘正在给苏怡梳发,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沈婳站得远一些,听到喜娘的话,也想起了她成婚那日的情景,有些发愣,直到苏怡带好凤冠回头望她,翦水秋瞳分外明媚。
“皇嫂,你看我好看吗?”苏怡双手紧握着放在腿上,满脸写着紧张。
沈婳噗嗤一下笑出声,往前走两步弯下腰帮她理了理衣领道:“好看,小九最好看了。”
苏怡还是紧张的厉害,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话,周围的宫婢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窦太后静静地走了进来。
“母后。”
“母后!”
沈婳与苏怡同时开口,窦太后微笑着看一眼沈婳便朝着苏怡说:“我的小九总算也要嫁人了。”
母女两说话,沈婳也不好傻站着,便出了门,花轿已经停在门口,就等着吉时一到新娘上轿了。
苏澈在批完折子后也亲自过来看看,一眼便瞧见沈婳站在屋子外面,“怎么一个人站着?”
“母后在里面与小九说话,我不便打扰。”
像是印证她所说着,苏怡红着眼走了出来,还时不时抽泣两声,见到苏澈来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喜帕放了下来。
苏澈朝着窦太后行了礼,看苏怡火红的一身,心情也不错,便打趣道:“小九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皇兄你怎么过来了?”苏怡声音还带着些鼻音。
“得空便过来看看,毕竟嫁了人以后可就不容易见了。”
苏澈的话听得苏怡更加想哭,然而就在这时,吉时已到,她也只能吸了吸鼻子,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目送着苏怡的花轿出门,窦太后看着沈婳与苏澈并肩而立,垂下了眼,“哀家身子不适,也就先回去了。”
两人又送了窦太后回清泉宫,回钟灵宫的路上,苏澈没传辇,而是牵着沈婳的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们成亲那日,你可有哭?”苏澈突然问道。
沈婳一窘,“我才没哭呢!”就是眼睛有点红而已。
苏澈笑,牵着她的手更紧。
☆、第77章 第 77 章
苏怡归宁后几天, 窦太后便动身去了沂阳行宫,苏澈为表孝心亲自将人送了过去。
往后的大半个月里, 皇宫里倒是越发安静起来, 沈婳每日可做的事便是给苏绣讲讲故事,等到苏玘从学堂上回来后再听他说学堂上发生的事,偶尔撞上苏澈过来的时候,他还要再问问小少年的课业情况。
苏澈对苏玘极为严格,一篇课文背的磕磕巴巴要重新来, 说不出个明白的意思还得重新来,每次都能把坐在一边旁听的沈婳逗乐。
苏澈早上起来的时候向来是没什么声音的,等到沈婳起床时已经不早了,她刚坐到妆台前准备梳头时之前被她分去照顾苏玘的李嬷嬷便急急忙忙过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烧起来了!”李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婳一惊,连忙回头看她,“请太医了吗?怎么回事?”
李嬷嬷道:“太医刚才便派人去请了, 估摸着是这几天忽冷忽热把小殿下给冻着了,昨日娘娘吩咐今日不去学堂, 便让老奴迟些再去喊小殿下起床, 谁知道这一去便摸着一手的滚烫。”
沈婳吩咐着婢女赶紧给自己梳洗, 发髻只是简简单单挽着, 点缀还没来得及上头她便急急忙忙奔去了偏殿。
徐太医也在不一会后到了,他先是给苏玘诊了诊脉, 随后才与沈婳道:“回皇后娘娘, 太子殿下并无大碍, 只是普通风寒,兴许是这几日累着了,恰好赶上天气无常,一旦歇下来便病如山倒了。”
沈婳呼出一口气,“还请徐太医去给玘儿开个方子。”
徐太医出了内殿,沈婳便坐到苏玘的床头,摸了摸他滚烫的脑袋,心里悄悄给苏澈记上一笔,等他来了再和他算账。
苏玘如今才六岁多一点,哪怕要上小学还得等到九月呢。
苏澈听闻苏玘生病的消息时刚下朝,连衣服都没换便来了钟灵宫,沈婳正在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只不过小孩子还没什么意识,稚嫩的小脸蛋儿崩的紧紧的。
沈婳也看到了那抹显眼的明黄色,没好气地怒瞪他一眼,才继续将手里的药全部给苏玘喂完,李嬷嬷才缓缓将苏玘的身子放下,盖好被子。
她将手里的碗递给身边的宫人,走出内室,苏澈问道:“玘儿如何了?”
“还不都怪你。”沈婳小声哼哼着。
苏澈也听到她的抱怨,反倒是有些无辜了,“怎么怪上我了?”
“徐太医说玘儿这是积劳成疾,还说不是你的错。”
苏澈心下明了,有些无奈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是无辜了。如今玘儿的功课,可是我当年功课减了半的,我当时也不过五六岁,到没他这么娇气。”
沈婳抬眸望向他,苏澈不经意说出的话,反倒是惹得她有些心疼。
“你小时候比这还苦……”那得有多忙啊。
苏澈点头,也像是想起什么,牵着沈婳的手慢慢说道:“那会母后刚坐上后位,但是位置尚不稳,顾贵妃便是带头不听话的,而且当时七哥深受父皇喜爱,于是母后便每日都给我加额外的课业,丑时便要起来读书,读到上学堂的时辰再去上学堂,不读书的时候也要去外头的小院子里练武锻炼身子,为的就是有一日我能入的了父皇的眼。”
沈婳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小时候,不由地心里酸酸的。
上辈子她五六岁的时候还在幼儿园里快活呢,哪怕这辈子刚穿越而来时,也是六七岁的时候,刚来那两年也是无忧无虑的。
她趁着周围的宫人都进了内室去了,便搂上苏澈的腰,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然后轻声说道:“辛苦了,我的皇帝陛下。”
苏澈自己倒是不觉得苦的,几乎所有皇子都在为了赢得先帝的目光而努力,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不过沈婳乖巧的模样倒是让他心动不已。
周安刚巧在这个时候进门,轻咳了两声提醒然后头也不敢抬的走了进来,“皇上,卫丞相在勤政殿等着了,说是有事相商。”
苏澈点头,“朕知道了。”随后又看向一旁的沈婳,“那我等会再来陪你用膳。”
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相触的视线里却都是笑意。
沈婳点了头,看着苏澈出门,又进了内室去看苏玘,苏绣这会才刚起来,希望她刚起床时都要沈婳抱着哄好一会才要起床穿衣服,然而今儿却等了半天都没等来沈婳,找嬷嬷问了才知道原来哥哥病了,她便只好乖乖穿了衣服梳好了头发,走去苏玘的寝殿。
“母后!”苏绣缠着嬷嬷的手,看到坐在床边的沈婳时便跑着扑到她的怀里。
沈婳虽然接住了苏绣可还是被那股子冲力撞得晃了两下身子,她勉强抱着苏绣逗她玩,“我怎么感觉绣绣最近胖了呢?”
“母后!”苏绣气鼓鼓着脸别扭地抬起头,眼睛在听到她这么说后瞪得圆溜溜的,“我是来看看哥哥的,我听说他病了。”
沈婳捏了捏她的脸,“你哥哥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几日便好了。”
七月中旬,今年的雨天很多,黄河水患不止,下游民不聊生,苏澈本想派苏灏前去,然而百官却更加推荐苏浠,苏澈权衡之下也改变了主意。
苏浠在先帝去世后便自请去皇陵为先帝守孝二十七个月,此举讨好了不少之前先帝身边忠心耿耿的老臣,这些也是这次事中一直支持苏浠的主力。
他还记得当年对他的太子位置一直不满的也都是这几个面孔。
苏澈虽然不悦,却暂时还没有办法对苏浠做些什么。
以往七月时后宫里都会举办赏荷宴,如今黄河水患,需要动用的银子多,沈婳便干脆停了,也省得破费银子还麻烦。
夏日的落日来的格外的迟,早几日苏澈便命人在钟灵宫外的院子里放了几个大缸,又命人添置了不少荷花在里头,不用走几步便能闻到一阵方向。
最近事多,听闻北方又开始蠢蠢欲动,苏澈通常要到晚膳后才回来。
寝殿内的冰放得恰好,原本格外炎热的傍晚都透着点凉意,沈婳翻着账本便开始打瞌睡。
苏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木怜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苏澈给支了下去,他站在沈婳面前,看着她撑手靠在桌子上打盹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他伸手将沈婳手里摇摇晃晃的书拿出来,刚准备放到桌上,沈婳便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要吃点心吗?今日御膳房来了个北方的厨子,听闻那里的马蹄糕好吃,我刚和他学了。”
“我刚吃了晚膳,不说这个,过两日我想带些人去私下查些事情。”
沈婳楞了一下,“你要出宫?”
苏澈点头,“不过也不是什么危险之事,你可要与我一起去?”
沈婳眼睛一亮,语气有些惊喜,“真的吗?可以带我一起去?”
看她高兴坏了,苏澈也不由地随着她笑了下,随后点头。
“可……这宫里该如何?”
“我之前已经与五哥说过,到时候我会直接称病不见任何人,大事由他与十哥来打理。”他此番外出,为的就是要趁别人不经意间打个措手不及,自然不会声张。
“好。”
过两日,苏澈果然病了起来,上朝时便咳个不停,下朝后议事时也是脸色苍白,虽有朝臣劝谏让他休息几日,然而他却不听,最后还是病倒在勤政殿内,传了太医去诊治之后,周安传了旨,命翊王辅以朝政待苏澈病愈。
周安传旨的时候,苏澈与沈婳就已经出了宫,明面上带了连峰连山以及邵阳青烟,装作是去收租的小夫妻,暗处盯着的暗卫却也不少。
沈婳本想带木怜出来,然而苏澈却觉得青烟会一些手脚功夫,也会医术更适合一些,她也只好作罢。
两人上次出宫还是在顺靖帝在时,转眼都已经五六年过去。
此行时间短,只安排了一个月,然而去的地方却多,两人在每个地方也不过只能带上两三日。
歇脚的第一个地方在汾水,距京不远,也是个繁华的人口城镇。他们先是找了住处,然后沈婳以及邵阳在客栈里住着,苏澈带着连山与连峰去办事。
等到苏澈走后,沈婳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青烟端着从楼下酒馆拿的点心进来,“夫人,刚才少爷走时让奴婢拿了些点心上来。”
她心里一暖,路上赶,早上动身之后中途只是稍微歇了一会,她也没吃多少东西,到了这会,也是饿了,本想着等到苏澈回来再一起吃,却没想到他心细已经先准备好了。
“听楼下的小二说,这饼最先是一位妇人为了挽留他总想着赌博的丈夫而致,谁料她的丈夫在吃了这饼后便觉得回味无穷,还有商机,赌场也不去了,整日与他夫人一到做饼过日子,夫妻生活倒是更加圆满起来,两人便给这饼起名叫‘合意饼’,意为夫妻之间合合满满,万事顺意。”
沈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卖东西的噱头罢了。”她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口,确实松软无比,回味无穷,“你如今多大了?”
青烟一愣,“奴婢如今二十三了。”
沈婳垂下眼,“那也是时候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木怜比你小上一岁,还不急,若你有什么看中的人家,记得与我说,你虽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侍候,可是也呆了几年了,我必不会亏待你。”
青烟在桌前跪下,垂头说道:“我知道夫人是好心,可奴婢只愿好好照顾夫人与少爷,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并不奢求其他的。”
青烟到底在沈婳身边侍奉几年,她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哪怕沈婳一开始不懂,久而久之也就明了了。
沈婳沉默了一会,妥协道:“那我便也不逼你了,但是你若心中有人,便一定要与我说,我与郎君定会给你做主。”
青烟沉重地磕了头,早在她被苏澈救下之后,便已经决定跟着他一辈子了,哪怕他有心爱的妻子,有可爱的孩子,可她也心甘情愿地把那份心情永远的埋葬。
☆、第78章 第 78 章
苏澈入夜后才面带寒霜的回来, 楼下守夜的伙计都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差点要以为是什么黑面阎罗上门讨债来了。
他进了屋, 沈婳早已睡下, 只是睡得位置靠里面一些,背对着外面,好像在等他回来一般。
被事情烦着的苏澈总算脸上带上了笑意,脱掉了被水汽打湿的外衣,深怕把身上的寒气转染给她。
上床后, 他把沈婳往怀里搂了搂,让她单薄的背影靠着他,沈婳似乎没睡熟,被他的动静弄醒了,然后迷迷糊糊地转了身,面对面的钻进他怀里,半句话没说却睡得更加香甜。
沈婳虽然早已生下孩子, 偶尔却还是像个孩子,不过他乐意宠着。
在宫外没了宫里的规矩, 也不用照顾两个小萝卜, 沈婳难得睡了个懒觉, 或许睡得时间太长, 早上起来时脑袋晕晕乎乎的,呆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在宫里了。
去楼下用了早膳, 明绿的襦裙极为合身, 灵蛇髻盘着, 金钗步摇在发间随着她下楼的动作晃悠着,脸颊两边稍微落下一些青丝,倒是另有一番成熟的风味。
她虽是早过了少女的年纪,但是脸上的婴儿肥却没有完全消退,偶尔还能露出些小姑娘的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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