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瞧着她一个人吃饭,便忍不住凑了上去,“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坐着吃饭,这么我见犹怜,夫君也舍得让你独守空闺,不如让小爷我……嘿嘿嘿。”
那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一身深蓝色圆领直缀,看上去是个富贵子弟,却满脸的邪佞,看得人难受。
邵阳毫不客气的将那人的视线挡住,“还望这位公子放尊重些。”
“你算什么东西?该对我指手画脚,你也不去问问,这汾水究竟是听谁的?我孟立群的事也有人管,你们是刚来的吧?”孟立群哼了两声,显然并不把邵阳放在眼里。
沈婳拧眉喝了小半碗粥,本来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周围住店用膳的人也都对此处的动静小声议论,虽然对孟立群的行为非常鄙夷,却任然不敢上前来阻止。
沈婳瞥了一眼站在远处欲言又止,想上来却又不敢上来的店小二,心里觉得这个孟立群或许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店小二还是昨天接待他们俩的那个,他心里极为矛盾,昨夜便见到沈婳夫君不言苟笑的模样,半夜又被他的满身寒意吓得半死,想着若是他知道他的夫人被人调戏,那肯定更得生气,难免会闹上一场,可是这孟立群也不是个好惹的,他是县太爷的长子,从小就作威作福惯了,稍有不和他心意的事,便以权谋私,随意闹人铺子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他经常会在街上或是驿站里,见到漂亮的姑娘便要让人撸回去,然后糟蹋一番再还退回去,虽然惹怒了不少的人家,却始终没有告状的途径,孟县令上头的刺史也是与他狼狈为奸官官相护,其他临近的州县也都不爱管这闲事。
于是久而久之孟家在汾水更加猖狂,若有人有意见便会派家中的壮丁将那人暴打一顿让他闭嘴,渐渐的,众人也能忍气吞声了。
沈婳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的样子勾得孟立群心里更是痒痒的厉害,他从前只强抢过黄花大闺女,觉得被人玩过的破鞋没什么好的,然而今天却瞧见沈婳,倒是觉得定有别样的风情。
“小娘子说话呀,你可千万别怕哥哥,哥哥可是怜香惜玉的高手!”他搓着手就要坐下,却被邵阳挡的心里更烦,“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若是伤着了就不好了。”
沈婳懒得与他纠缠,抬头看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邵阳,开口道:“报官吧。”
这倒是激怒了孟立群,他身后上来几个精壮的家丁,原本正吃着饭的几桌立刻丢下银子就跑,生怕被牵累其中。
店小二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更是心惊胆战的,连忙上去劝,“二位都消消气,若是有什么恩怨出去解决可好,两位贵人您们瞧着小店不过是做点生意罢了,还请两位贵人见谅。”
沈婳看他一眼,“小二,有人在你店里生事,你们店主都不管的吗?”
店小二心里更是叫苦不迭,别说管了,每年还得交格外昂贵的税务,若是他们管了,便征收的更多,这么一来二去,哪家店都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了。
“这位夫人,这小的可管不了,还请夫人赎罪。”
孟立群冷哼两声,“给脸不要脸,给我把人带回去。”
说罢,他身后的壮丁便冲上去与邵阳扭打起来,沈婳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人确实敢如此大胆,向来身后的背景也定不简单。
青烟将她往身后护了护,孟立群见了青烟,眼里更加邪恶,“夫人好看,没想到这丫头也出色,也不知道我今日有没有这个齐人之福啊,嘿嘿嘿。”
说着他扑向青烟,估计他也没想到青烟会武功,被狠狠踹一了脚往后退了两步面容狰狞,“我倒还不信了,在我的地盘上,还有人能从我的手心里逃出去。”
然而这会孟立群还没靠近青烟便突然厉声尖叫起来,他面色铁青,哀嚎声不断,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你们都是瞎子吗!还不快过来扶着本少爷。”孟立群怒吼道,他胸口怎么烧得这么疼,好像要冒火了一样,想起刚才青烟的那一脚,语气狠狠道,“你们给本少爷等着!”
说完便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离开了驿站。
店小二颤颤巍巍的走上来,给她们道歉,似乎是前面的吵闹,将店家给引了出来,一瞧店里的情景十分生气,抓着店小二盘问一番,对于沈婳他们更加没有好感,“你们惹了地头蛇,我们可不敢再让你们住了,赶紧收手收拾走吧。”
“将贵店弄成这样确实不是我们所想,还请店家告知,今日作恶之人究竟是谁?”沈婳往前走了两步,“今日贵店的赔偿有我们的一份,自然不会少给。”
店家不愿多少,只是一味的赶人,“别来问我了,你们惹到了不能惹的人,还是赶紧上路吧,我瞧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免得被欺负了还没地方去说。”
说完店家便回了后院。
店小二擦着汗上来恭维道:“十分不好意思,既然店家吩咐了,那么小的也没什么权利,还请三位早点离开。”
沈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让青烟偷偷塞了点银子给他,店小二一看便呼吸重了两分,这可比他半年的月例银子还多啊,他有些犹豫不决。
“也不用小二多为难,只要与我们说说刚才那人是谁便好。”青烟将店小二僵着手往回他怀里推了推。
店小二叹了口气,便将孟家的事说给他们听,沈婳蹙眉,语气不悦道:“汾水好歹在天地脚下,他们怎么怎敢如此?”
店小二以为沈婳只是普通相信朝廷的普通人家的夫人,便道:“虽说是天子脚下,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县令与刺史官官相护,普通的人也都无法接近更高的官了,能如何呢?”
沈婳不说话了,店小二以为他们是起了要报官的心思,劝说道:“这位夫人瞧着便是家世不俗,若能早日离开便早日离开吧,这里的事谁来也管不了了。”
沈婳点头,并不准备直言身份,估计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语气感激道:“多谢小二,我们这便去收拾行礼,也不想连累店家。”
苏澈回来时便见到他们在收拾行礼,稍微问了两句,面色便沉了下来,“曹刺史之前的事,倒是不足以让他们引以为戒了。”
沈婳抬手安抚道:“你别气,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可是不值。”
他目光阴冷,一想到孟立群竟敢肖想沈婳,便更加控制不住怒气。
“如今你有事在身,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你不在宫中,那可就麻烦了。”沈婳就怕他一怒之下直接去衙门治罪去了。
苏澈见她担心的模样,倏地不气了,眼里浮上笑意,“我自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那就好。”
听到苏澈这么说,沈婳也放心了。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他抬手拨了拨沈婳脸颊两侧的刘海道,一点也不为孟家即将要来的麻烦担心。
“我没什么好主意,也就想到写封信回去,让五哥做主!”
听到她说“五哥”,苏澈靠近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你可知你在民间该如何喊我?”
沈婳看他一眼,结结巴巴道:“你问这个干吗?”
苏澈勾唇,“只是突然想起,你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叫过我。”
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给他称呼,偶尔直呼他名字,在长辈宫人面前喊尊称,倒是从未喊过再亲密的称呼了。
沈婳清了清嗓子,被他含笑的眼看的有些不自在,“不就是一个称呼,你这么在乎干吗?”
苏澈温柔的咬上她樱粉色的唇,“就是想听夫人用娇滴滴的语气喊我罢了。”
沈婳几乎要被他变.态似的想法气死,趁着他还在亲着的时候,装作凶狠地咬了他一口,听到他“嘶”的一声,她才心满意足地憋笑道:“郎君。”
苏澈眼眸一暗,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亲吻地更加用力。
屋门被敲了敲,连峰的声音传来:“主子,该动身了。”
他们办完了事本想着就要立刻离开的,却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既然当地的父母官与刺史皆是尸位素餐,那么朝中也不介意能人居之。
“对了,孟姓……”沈婳有些不确定。
苏澈在听沈婳说时,就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不确定罢了,“等会让五哥去查清楚。”
鸿胪寺卿孟睿便是之前力荐苏浠去处理水患的一员,也是当初对他当太子有异议的一员。
也是时候把朝中的官员好好清理清理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马车出城门不久后, 便有一群孟家的家丁准备肆意报复,本想着在城里便将人教训一顿, 谁知道他们走的快, 等到家丁到了驿站时,早已人去楼空。
终日养在家里的仆役家丁终究是不敌隐藏在暗处的寥寥几个暗卫,刚出门便被利索的抹了脖子,等到孟县令发觉天色已晚,但是出去的人还没回来时才觉得不妙, 派了人前去观察,便发现城门口的树林里横躺着的尸体。
孟县令更加怒不可遏,想到中了不知道什么毒还躺在床上哀嚎的孟立群,以及损失的家丁,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便写了封信给在京中任职的堂兄,又去询问了当时跟着孟立群出去的小厮, 将那几人的长相画了画加到信中,希望他能帮自己解解恨。
下一地是盛安, 沈婳早在马车中失去了方向, 也不知到底到了那儿, 只能从苏澈的话中判断, 此处是汾水西南的一个郡县,在城门口时便有官兵在搜查。
命人去问了前头才知道, 原来是前几日城中便出了一名大盗, 许多人家都失了很多贵重的东西, 于是每个出城的人都要被仔细的盘问与搜查,而入城的人为了防止再有这种盗贼入内,便也要多加盘问。
沈婳听到连峰打听来的,觉得有些好笑:“这进去的人要怎么盘问出东西来?难道大盗的脸上还会写着大盗两个字吗?”
苏澈沉思道:“或许有些心性差得,看见有官兵在,容易在面上表露出紧张露出破绽来也不一定。”
沈婳听见他这么说,便侧目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说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那大概就没戏了。”
苏澈挑眉,“我哪样?”
沈婳看他眼神危险,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瞎说的。”
苏澈刚要说话,他们的马车便到了近前,守门的官兵喊着:“可有令牌,若是没有还请把帘子掀开看看。”
苏澈将之前备好的一块黄梨木的牌子递出来,连峰接过递到官兵手中,两个官兵轮番看过,确认是卢老先生的客牌没错,便放了他们进去。
卢老先生是盛安远近闻名的博学大师,想来是不会邀请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
沈婳好奇地看着苏澈又接回那块木牌,苏澈解释道:“这是我幼年的老师,卢太傅,我被封为太子后,他便告老还乡,寻了一个安乐的地方,颐养天年。”
此番前来到不止是为了前朝的事,听闻卢太傅告老还乡之后,广结天下能人,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南山真人的消息。
沈婳自上次小产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体寒体虚比之前更甚,听闻南山真人擅医理,便想让他给沈婳看看,只是这南山真人一直在游历四方,眼下也不知道到了那儿,只听闻他在临走前来拜访过卢太傅,苏澈便想着顺道询问一下。
“太傅喜静,不过平日里应该不常出来走动,家中的晚辈也都各自谋生,所以也不用格外拘谨。”苏澈看着她有些紧张,便安抚道。
卢太傅的宅在在盛安最西北的角上,光是占地面积都要比别的府邸大上不上,门口也更是气派,正门上挂的牌匾上的字下笔有力遒劲,格外磅礴大气。
苏澈见她一直盯着牌匾看,解释道:“这是父皇生前钦赐的。”
她跟着苏澈下车,门口时又将牌子拿了出来给守门的检查一番,才有人入内禀告,随后有一位大约四十左右留着短胡须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小人失礼,还望……”
他刚要行礼便被苏澈拦住,“无妨,此番乃是私访,还请卢大人不用多礼。”
来人是卢太傅的长子,卢玉安,先前也是先帝身边的老臣,之前身子不适,便也与苏澈请辞了。
“父亲已经在里面候着了,还请里面坐。”卢玉安做了个“请”的姿势,面上略带忐忑,生怕款待不好让圣驾不悦。
他身边的女子只是默默跟着,面容姣好仪态步伐皆显气质,大约就是沈皇后了。
“那我自己进去,我之前便让卢大人清好了房间,先让他带你过去。”苏澈转身立住,回头与沈婳说道,随后又看向卢玉安,“还请卢大人先将内子带去休息。”
回廊右侧是石子铺成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一座与其他房间都格格不入的独室。
卢玉安有些惶恐,“贵人这是折煞老臣了,怎能用得上‘请’字,还请夫人跟着老臣往这里走。”
卢玉安给他们准备的小院格外雅致,门口便种着大片的竹子,上面题字“琴瑟苑”笔迹流畅温婉,倒不似男子的字迹。
卢玉安给她解释道:“这是小女的拙作,夫人见笑了。”
沈婳摇头,“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沈婳是女眷,卢玉安也不好再入内,在门口便吩咐了候在里面的下人好生照顾着,他们虽然知道会有贵人来,却也不知到底是谁,如今瞧见了,果然气质非凡,便更加不敢怠慢。
卢玉安刚出琴瑟苑不远,便瞧见他的女儿站在回廊处,穿着茶花红的曲裾,鲜亮夺眼,他不由地皱起眉走过去。
“韵儿,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他语气有些责备之意。
他的夫人早前便听说苏澈要住进来,便有想将女儿献上去的想法,之前他曾嘴上训斥几句,却没想到他的夫人倒是还不死心。
“爹,我……我听闻皇上在祖父这里。”卢韵绞着手里的手帕,语气有些怯意。
卢玉安看她这副模样,只得叹气,“你可知皇后娘娘也随着来了?你拿什么和皇后娘娘比?”
卢韵心乱如麻,她知道沈婳也随行在侧,但是她自小自命不凡,祖父是太傅,父亲官职也不低,懂事后她便以这世上最高的位置努力着,一言一行都不可错,想着先皇也器重他们家,定会把她许配给太子,然而却是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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