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去的时候她的两条腿明显不正常,特别困难的样子,毛金丽感觉到了,飞快地抬眼去看周大妮,周大妮正好转身去拿柜子里的碗。在那一瞬间,毛金丽眼里的仇恨压都压制不住。
周大妮明里暗里说最疼她最宝贝她,怎么现在就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会儿就骂她?连关心都没关心一下?都是骗人的!
这一刻,毛金丽恨透了周大妮。
毛金兰从后院回来,把韭菜简单的捡了一下就放在篮子里,打了水到外去洗。
她们村吃水并不困难,在村子的中央有一个泉眼,泉眼水量大,很多年前村里就出钱建造了两个水池,上面的水池是干净的水,家家户户都去那儿挑水,下面池子里的水是拿来洗衣服的,也有人会在里面洗洗菜。
只是池子小,村里人又多,有时候去了也没有位置,于是毛金兰她们更爱在河里洗衣服而已。
洗了韭菜,周大妮接过去切成正好筷子能夹出来的长短,然后锅里热锅,封油瓶的纱布在锅边擦了一遍,待热一些时将韭菜倒进去,随便翻炒翻炒放了点水加了盐就盛了出来。
周大妮也不洗锅,加了两瓢水,等水开放进去早就洗好的青菜,等青菜也煮熟了从柜子下面那一层里舀出一小碗玉米面,放进水勺里加半勺水搅合搅合,等过里的菜熟了水也开了,倒进玉米水,不一会儿便做好了盛进了盆里。
“兰兰端粥,丽丽拿碗筷,叫上你爹和你大哥,吃饭了。”周大妮说着率先去了堂屋。毛金兰端上粥也去了,毛金兰去周大妮的屋里叫在躺着的毛老头。
毛老头把手里的卷烟放在桌子上这才走出来。,毛老头抽的烟是自己家种的烟叶自己烤的,抽了这么多年他也抽习惯了,就是身上的味道很重。
毛金国不在家,这会儿他应该是在去和罗永秀见面去了。
“兰兰,你去叫叫你哥,让你哥回来吃饭,真的是,天天都出去见面见面,也不知道见那么多面能干什么,在家里做点活不是挺好?”周大妮抱怨。
家里谁都不愿意搭理周大妮,让她说说就得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搭腔,谁要搭腔了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她能把你也骂个狗血淋头。
“行,那我去了。”毛金兰走了出去,毛金丽从后院的厕所出来,姐妹俩对视一眼,毛金丽狠狠地瞪了毛金兰一眼,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毛金兰已经懒得搭理毛金丽了,更不想就和她吵架,有这和她吵架的功夫,她的鞋底都能纳出一层薄底了。
走出去没多久,她就看见毛金国回来了,穿上罗永秀给他做的鞋子以后他终于能走得像个正常人了,前天上陈家,毛金国就穿了这双鞋子,前天穿着去了陈家,也没人去盯着他的脚看了,回来后整个人都自信了很多。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走路都抬着头了,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是稳重。
见到毛金兰,他走得快了一点:“大妹,你上哪儿去?”
“妈叫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那行,走吧。”毛金国率先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这个是你秀姐在山上摘得与杨梅,他们村的杨梅成熟的比较早,现在都红了,我给你带了点。”
杨梅是用树叶包起来的,毛金兰接过来:“替我谢谢秀姐。”
毛金兰觉得她这个嫂子肯定是特别好的人,对他哥也好,经常给她哥带吃的来,虽然有时候也可能就是一些果子之类的,但这份心意很难得了。
毛金国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大妹,我听说现在的供销社里有卖红头绳的,你说我要是给你秀姐买一根红头绳她会不会开心啊?”
毛金国说的头绳是用红线缠着橡皮筋得名的,很大一根,缠上红线以后好看是好看了,就是扎在头上会拉头发,还没有布袋子扎着舒服呢。
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毛金兰直觉到她那个嫂子不会喜欢:“我秀姐应该不喜欢吧。”
毛金国也直觉到毛金兰不会喜欢,于是便苦恼上了。
毛金兰想起陈建邦送给自己的雪花膏,道:“哥,要不你送一瓶蛤蜊油给秀姐吧,秀姐肯定喜欢。”红头绳要一角钱一根,不要票,蛤蜊油要三角钱一盒,也是不要票。
但是蛤蜊油却比红头绳要实用多了。
毛金国手里也是有私房钱的,不过是少之又少,他是个男人也不会做什么副业,这么多年下来了,身上也就只有两块钱的存款。以往要用这两块钱毛金国心里肯定很难受。不过要用来给罗永秀买东西,毛金国却没有半点不乐意。
“那你下次要是上镇上送小弟的时候帮我买一下。”因为身体有残疾的原因。毛金国极少出村。
“哥你就自己去呗,穿上我秀姐给你做的鞋子,谁还会笑话你啊?”现在送毛金涛的活儿都让毛金丽包揽了,毛金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去镇上呢。
毛金国看看村口的方向,再看看这自己脚下的鞋子,心里摇摆不定。
回到家,毛金兰意外地发现院里有一辆自行车停着,再听堂屋里的声音,她才知道陈建邦来了。
“兰兰回来了,快来吃饭,建邦说他们村子里今晚上放电影,特地来接你去看呢。”农活不多,村里的娱乐也就多了起来,放电影的队伍今天到这个村,明天又到那个村,有的人提前就打听好了每晚在哪个村子放,吃完饭便追着去看。
看完了以后大半夜的又往家赶,第二天还能不耽误上工。
今天下午陈建设就说了村里放电影,让陈建邦来接毛金兰,陈建邦没吃饭就过来了。
毛金兰看了一眼陈建邦,心里挺高兴的,毕竟他们两个村子之间离得挺远的,要是陈建邦不来接毛金兰,毛金兰是不会去看的。
“你吃饭了吗?”毛金兰问。
陈建邦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扫了一眼毛家的餐桌,知道自己媳妇儿天天都吃这玩意儿,可心疼了:“吃了,在家吃过了。”
陈家的日子比毛家好过,他家人是多,但是早在三年前他爸爸和哥哥就在山上找了个地方种了点玉米大豆之类的粮食,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去干活,一年下来收的粮食不算多,但是加上生产队分下来的粮食正好能让家里吃顿特别好的饭菜。
两个哥哥分家后每家能多养两只鸡,他大嫂二嫂都会过,都养的母鸡,一家两只,加上他妈养的两只母鸡,六只鸡下蛋,下的蛋都集中在一起,一半自己吃一半拿到镇上去卖。
这些年他寄回来的津贴家里盖上了瓦房,那些油票布票糖票够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了。在家里不是最穷的那两年了以后,他寄回来的津贴他妈都存着了,也得有两三百块钱了。
毛金兰嫁过去他敢说,那绝对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毛金兰在周大妮的催促下喝了两碗粥,到房间换下了干活穿的破烂衣裳破烂鞋子坐上了陈建邦的车后座。
毛金兰初次坐自行车,但她在镇上看过别人怎么坐,她侧身坐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两边手边自行车的后座,心里有点紧张,她有点害怕这车太颠簸,把她颠下去了咋整?
陈建邦知道毛金兰胆小,骑车骑得又慢又稳,在出村的时候,毛金兰见到李平农蹲在大马路边,见到毛金兰,殷勤地问了毛金兰一声好,又蹲回去了。
他别样的殷勤引起了陈建邦的注意:“这个人以前见到你也这么热情?”
毛金兰见也颠簸不出啥样来,放下了心,闻言摇头道:“没有啊,就从去你家回来了以后他才这样的。”毛金兰也纳闷儿呢。
陈建邦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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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第021章】
第二十一章
陈建邦记得这个男人, 上辈子毛金丽二嫁就是嫁给他,记得毛金兰嫁给他的时候这人前头的女人也死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在毛金丽嫁过去后,没少给毛金丽苦头吃。
那些年毛金丽过得咋样, 黄二环都是有关注的, 知道毛金丽过得不好,黄二环都放了挂鞭炮庆祝。
这辈子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再勾搭到一块儿,这两人要是凑到一块儿那简直是最好的了,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离了村子了,陈建邦的小心思就再也压制不住了,他骑车哪里陡就往哪里骑,毛金兰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一下子就绷紧了,眼瞅着就要掉下去了, 千钧一发之刻,毛金兰抱住了陈建邦的腰。
奸计得逞的陈建邦得意一笑,接下来的路程都专门挑这样的路走,毛金兰是个小傻子, 就像陈建邦说的, 蠢得可爱,愣是一点都没发现。
直到快进陈村了才正常了,毛金兰察觉到路没有再陡后放下圈着陈建邦的腰杆的手,重新抓在后座上,毛金兰这才感觉到羞涩, 为了转移话题,她道:“你们村子这边的路修得真好,一点都不陡。”
陈建邦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笑得太厉害了,车都被他骑得左拐右拐的,毛金兰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又搂上了他的腰:“哎呀,你会不会骑车啊,好好骑啊。”
陈建邦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骑车回家,黄二环已经在家等着了,陈大嫂和陈二嫂都带着孩子去坝场等着电影开演了。
黄二环在家里边院子里坐着做衣裳,见到毛金兰来,她放下东西去拉着毛金兰进屋:“咋才来呢,等你好久了,你大嫂昨天回娘家带了几个甜瓜回来,我给你留了一个,一直放水井里给镇着呢,现在你吃吃,肯定味道正好。”
黄二环把毛金兰拉进厨房,从墙边的水桶里拿出一个甜瓜。
沁人的甜香传来,毛金兰的口水泛滥,黄二环一个劲儿的让她吃,毛金兰摇摇头:“大娘,这个瓜分成三份吧,你一份,我一份,建...建邦一份。”说道陈建邦的名字,毛金兰有一瞬间地窘迫,为了掩饰这份窘迫,毛金兰越过黄二环,拿起砧板上的刀把甜瓜一分为二,再拿其中一份分成两半,她的动作太快,黄二环都没机会阻止。
毛金兰把大的那一份拿给黄二环:“大娘,你吃这份。”
黄二环见看了眼毛金兰见到她眼中并无不舍,笑着把甜瓜接在手里:“今年咱们家就这两个,我留了种子了,等明年大娘多种一点,明年你过门了,咱们就能吃上自己家种的甜瓜了。”甜瓜是稀罕物,种子不好得,别人家有点地都是拿来种粮食去了,像甜瓜这种味道好但是不能填饱肚子的水果并不喜欢。
毛金兰耳朵红了半边,陈建邦停好车,靠近厨房时听到厨房里娘两个的对话声,看向刚刚升起来的月亮,笑了起来。
毛金兰和他妈能和平相处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针尖对麦芒,陈建邦满足了。
毛金兰拿了剩下的那一瓣瓜给陈建邦,陈建邦接过来两口就吃完,一手提着一个凳子:“走吧。”
毛金兰和黄二环道了别,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陈建邦身后。
也是怪事儿了,明明毛金兰比陈建邦要大上三岁,可她在陈建邦面前,根本就没有一个作为姐姐该有的威严,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陈建邦和毛金兰走了以后,黄二环拿着瓜进了房间,陈老头斜着歪在床上抽烟,屋里有些昏暗,没点煤油灯,这年头是有电灯了,不过电灯那是属于传说中才有的玩意儿,黄二环长到这个年纪还没见过呢。
“咱们家建邦的眼光可真不错,毛金兰啊,不是个计较的。”黄二环把瓜拿放在桌子上,这玩意儿稀罕,她可舍不得吃,一会儿孙子们过来了,刚好三人一人分一块儿。
老陈头砸吧砸吧嘴:“那还不好,要是再来一个像老二媳妇儿一样的,家不得散了?”
陈家现在已经有的两个媳妇儿,老大是个宽和性子不爱计较但也不好欺负,老二媳妇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也爱计较的,好在老二能够管得住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没翻出什么浪来:“只是这个性子会不会太软了?”
老陈头表示这都不是事儿:“软点没啥不好,要是来个硬气的天天跟你干仗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到底是过了一辈子的夫妻,老陈头继续道:“你也别说她会向着娘家,你看她现在干的这些事儿,就知道是个明白人,要是真的不懂,你好好的教两三年不就好了?”
“还是老头子你说得对。”黄二环扔开这件事儿不再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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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兰随着陈建邦出了陈家门,陈建邦一路上都跟毛金兰介绍沿途走过的人家,那么多家人,谁家他都能说上一两句话,连陈建邦自己都觉得稀奇,要知道在黄二环和老陈头去世之后,家里的大哥大嫂子都跟着孩子们去了城里,除了上坟扫墓,他已经很少回到这里了,等他的身体和毛金兰的身子都不好了以后,他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和毛金兰介绍完,到了坝场找了个黑漆漆地地方把凳子放下两人坐在一起,周围的人都是和她们差不多的一对一对的,大家是大哥见着二哥,谁也别说谁。村村户户处对象都是一样的,毛金兰早就见怪不怪了,陈建邦不太满意。
“咱们上那边坐着吧。”陈建邦指指里坝场更远一些的地方。
毛金兰看看最前放大幕布上的人物,今天演的不是地道战而是江姐了,毛金兰挺想看的,不过她感受到了似有若无打量在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提着凳子就跟着过去了。
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电影终于开始放了,坝场上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只偶尔听到小孩子们的打闹声,不过很快就被人制止了。
毛金兰起先看得起劲儿,看到一半,陈建邦悄悄地拉住了毛金兰的手,毛金兰侧头看向陈建邦,陈建邦侧头对毛金兰笑了一下,一口大白牙在电影的灯光下像是会反光,毛金兰也不挣扎了,两人转头又看向幕布,心思却不在幕布上了,各自心里都怦怦直跳。
今天晚上是罕见的双场电影,这场放完后又开始放游击战,游击战和地道战一样,是常放的电影,毛金兰看过了很多次了,陈建邦也不喜欢看这样画质的电影,坝场许多人和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两人就开始说起话来。
“兰儿,我下个月二号就要归队了,你会不会写字啊?”陈建邦这是明知故问,在上辈子,毛金兰就不会写字,后面会写字都是跟希望学的。这辈子陈建邦想和毛金兰培养感情,写信是最好的方法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交毛金兰写字,小时候她是想跟毛金国学写字的,可惜只写了几个周大妮就怀孕了,她不得不负担起家里的家务,周大妮生了以后她又带孩子,早先学的那几个字除了名字她早就还给毛金国了。
“我能学会吗?”毛金兰问得有些忐忑,她是心动的,她也想像村里的知青那样,没事儿的时候抱着两本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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