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张队长心里也苦,他当红.卫.兵,家里人原本挺支持的,可自从他要求来到王李庄看守王大夫以后,从他爹到他儿子,各个看他不顺眼。每天起床前他媳妇儿要跟他念叨一遍她当年生孩子的不容易,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是王大夫将她拽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他爹他妈劝他做人要善良点。他那个七岁多人憎狗嫌的儿子让他多看看他,说什么要是没有了王大夫就不会有他了。
张队长想到每天出门必须要经历的叮嘱,看着王大夫站在夜风中一派悠闲地模样,腮帮子咬得痒痒,果然是封建社会留下的毒瘤,也不知道给他父母媳妇儿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这么维护他。
他空有一腔报仇雪恨立功建业的心,奈何有一家子拖后腿的,他那叫一个恨啊!
这时,张队长手下的廖小强上前一步,在张队长耳边问道:“队长,咱们还进去搜吗?”
张队长侧身对他大吼:“搜什么搜,你想当猥亵女同志的流氓?”
廖小强被迎面喷了一脸口水,也不敢擦,心里郁闷极了,就闯了劳改犯的屋子,咋还能被当成劳改犯呢?不都说劳改犯都是社会的蛀虫,可以任意拔出的吗?
廖小强还没想明白,袁家夫妻俩的小屋门就被打开了:“张队长,要搜啊,就进来搜吧。”
张队长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昂地背着手走了进去,到了屋里,先把能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圈,没见异常,张队长对廖小强挥挥手:“去,把床铺上的被子抖搂抖搂,可千万别让人藏住了。”
廖小强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地去了,炕边站着的袁母默默地走到袁父身边站着,两人看着廖小强地动作,袁母毕竟是个女人,哪怕知道他们挖的炕洞很安全也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廖小强与另外一个红.卫.兵将床铺里里外外地抖搂了一个遍,确认没有人以后又满屋子的转,最后到张队长身边:“队长,没人。”
张队长咳嗽一声:“既然没人,就到隔壁搜一搜。”
这回没人拦着,王大夫还去帮忙将门给他们打开,等他们搜完没收着人,张队长心里也有些尴尬了,他绷着脸对三人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领着两个狗腿子做了。
王大夫等人将他们送到牛棚门口,远远地,他们还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队长,我们就这么走了?”
张队长恼羞成怒地道:“当然走,这么冷的天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跟牛睡觉还是打扫牛圈?”
狗腿子们不出声音了,过了许久,廖小强又问:“那队长,瞎告状地人怎么整?”
张队长哼了一大声:“娘的,这么冷的天,把老子当狗遛呢?你们两个,一会儿到了王李庄,把他们抓到坝场,无比对他进行一场口头批评,得让他知道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瞎告状的。呸,大晚上的真是冷死个人了,你俩冷不冷?”
“冷...”
“冷...”声音慢慢地飘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王李庄的坝场上亮起了火把,站在牛棚门口的三人才互相搀扶着回到了袁家夫妻的小屋、
王大夫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咱们乘着秋天农忙的时候挖了这个炕洞,不然今晚毛丫头可逃不掉了。”
袁父给自己灌了几大口冷水,这才让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归了位。哪怕胸有成竹,他还是害怕万一。
袁母怕毛金兰长期在没有空气的小屋里呆着窒息,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便将炕板打开,叫了毛金兰两声,毛金兰便钻了出来,手里还那着袁母在最后关头丢下去的包裹。
“没事儿了?”
袁母点头,将毛金兰拉出来:“没事儿了孩子,委屈你了。”说着,她眼泪已经泛起了泪花。
毛金兰摇头表示没事儿:“伯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回去了啊。一会儿天赐醒来该找我了。”
袁母趁着夜色将毛金兰送出门口,毛金兰从小路绕回了原地,她的手里拿着从家里拿出来的一包药,到了驻地门口,被站岗地战士拦住问话。
毛金兰站着喘了一口气,把包里的药掏了出来,道:“同志,我家孩子傍晚生了急病,我这是刚刚去镇上捡了药,这才回来晚了。”
军嫂们出门一向是没人记录的,站岗的小战士也还年轻,看了一眼毛金兰的神色,再看一下毛金兰手里的药,就放毛金兰进去了。
毛金兰一路狂奔,到了家里,小天赐已经醒来了,牛.安.邦陪着小天赐在玩耍,牛老太太坐在炕头看他们玩儿。
就在这一瞬间,毛金兰仿佛经历了一遍生死。
牛老太太问她:“今晚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毛金兰忽然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夫:这届红.卫.兵不太行。
山竹号要登陆广东了,周一幼儿园不上课,我闺女得放假。
我觉得天要亡我,自从她上了幼儿园以后,每周末她回来在家我都觉得那是一种折磨【跪地大哭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牛老太太是个老来精, 和毛金兰家又走得近, 他们夫妻经常要给在牛棚里的人送东西。
她不是个多嘴的人,对毛金兰家的事儿也保密着,这事儿她连牛兴国都没说过。
毛金兰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给牛老太太说了,牛老太太说完,双手合十直呼老天爷, 先祈祷了一遍,她才对毛金兰道:“兰兰, 这样的事儿以后可不能做了。今天是你走运, 没被抓着,可往后呢, 要是真的那么不走远怎么办?现在街上那些红.卫.兵就跟疯了似的,都是些没事儿都能起三层浪的主儿。”
毛金兰今晚也被吓得够呛, 她决定以后这样的事儿她再也不自己干了, 都让陈建邦来,他是军人,比自己有本事:“我也被吓破了胆子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再也不干了。你说现在的这些人心怎么那么坏呢, 还有人去举报我们!”
牛老太太冷笑一声:“兰兰, 婶子给你一句忠告, 在这个世上啊,你永远不要去怀疑人心之善, 但也别小看人心之恶。有的人啊,会因为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记恨你,但同样的, 也有人会因为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儿感激你。”
毛金兰对人之恶有了认识,但记忆总是不太深刻,总有人一遍一遍的刷新她对人之恶的认知。
“婶子,我知道了。”
牛老太太擦擦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哎,你明白就行,我回去睡觉了啊。安.邦,走了,你姐姐在家该等着急了。”
牛.安.邦吃了饭就跟牛老太太出来了,牛大妞在家收拾屋子洗碗筷,她读了小学以后比以往更加勤快了,也懂事儿,会心疼人。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她还不会做饭,但每次牛老太太做饭的时候她都会帮着烧火,洗碗洗衣服也都是她。
牛老太太经常跟毛金兰感慨她懂事儿。就是学习成绩不好,牛老太太经常说牛大妞不聪明,都是被王梅花打的。王梅花打牛大妞爱打脑袋。
毛金兰觉得这话有道理,家里有啥好吃的东西都爱给她一份,小姑娘现在被牛老太太养的白白嫩嫩的,遗传了她妈的好皮肤,十分讨喜。
“那婶子你们快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再去你们家找你们玩儿。明天大妞上学不?”
明天是周一,但是现在的学校上课没个准儿,有时候周一上学,有时候又不上。
牛老太太道:“明天他们没课,说是明天他们老是要去跟红.卫.兵学习中.央.文件。那些个红.卫.兵有几个是学历高的,怕是字都没能认识一箩筐。真不知道学习个什么劲儿,还常常开会,也没见开出花来。”
小天赐和牛□□说再见,毛金兰将祖孙俩送到门口:“孩子能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天黑,婶子慢点走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吧,就这两部路还稀得送。”
“那也得送啊。”毛金兰看着她们回了家,这才关上大门回去。
小天赐安静地躺在被窝里,毛金兰进来后脱了衣裳上了炕,她滚到毛金兰的怀里:“妈妈,奶奶说你去打老虎了,是不是啊?”
毛金兰搂着天赐,柔声说道:“对,好大的一只老虎,有两个你这么高,长得跟你奶奶家的那只黄色的大花猫一样,都有胡子,叫声特别吓人,就像这样...吼~~~”
天赐吓得尖叫一声,之后又忍不住好奇地道 :“那后来呢?妈妈妈妈,快说啊。”
毛金兰就给小天赐讲起了武松打虎的典故,小天赐并不是很明白这个典故是什么意思,她只明白了一个问题:“妈妈,武松能打老虎,那我爸爸能吗?”
在孩子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就像陈建邦在小天赐心中一样,也是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毛金兰当然不能打破这一点,她点点小天赐的小鼻子:“爸爸肯定也能打死老虎,等爸爸回来了,让爸爸跟你讲好不好?”
小天赐用力点头:“好,那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爸爸了。”
毛金兰讲:“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小天赐非常好哄,毛金兰拍了她的后背两下她就睡着了,她能很快睡着,毛金兰却不行。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似乎又比白天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陈建邦他们在野外训练冷不冷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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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训练的陈建邦此时正在帐篷里躺着,他的身边躺着牛兴国等一类指挥官。他将自己带来的褥子铺在地上,全身上下裹着被子,里面的衣服裤子穿的整整齐齐地,大衣盖在被子上。
帐篷没扎得太严实,风将帐篷吹得呼呼作响,风也从帐篷脚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牛兴国打着哆嗦道:“这该死的日子啥时候才能过完啊?大晚上的冷死了。”
陈建邦也冷,他闭着眼睛,淡定地道:“安心安心,等明天再进行两次地雷使用训练和基础技术训练以后咱们就回去。这两样训练咱们场地扑不太开,这次出来到外面,可要训练个过瘾。”
这年头的枪支弹药都很珍贵,哪怕像陈建邦他们这样的炮兵,在部队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拿着假的地雷训练,好不容易碰上真家伙,咋也得过过瘾。
牛兴国第一次接触到炮兵部队的大型训练,听说一年也就有两次这样的机会。在白天,他还是很兴奋的,但是到了晚上,冷风一吹,他就想念家里柔软地大炕了。
在坐的众人想法都和牛兴国一样。最淡定的当属陈建邦了。
陈建邦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过两年,他们中国的第一枚卫星东方红将发射成功,届时中国的科技力量将正式进入了科技时代,之后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
再过个三五年的,地雷投掷训练和炮击训练再没有用过假的手榴弹了,都是用真东西。
只不过真实性增加了,训练的危险性也随之增加了不少。
想到这里,陈建邦睁开眼睛,沉着声音和属下们又说了一遍明天的任务安排已经动作要领。
事关重大,官兵们听得很认真,陈建邦重复了两遍,大家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陈建邦就起来了,在被窝里迷瞪了一会儿,赶紧起床,在他起之后,帐篷里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大家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拿着洗漱用品到外面河沟里打了点水刷了牙洗了脸,军号也响起来了。这一天的训练,又开始了。
今天的训练一年有两回,一回是在春暖花开的五、六月份,大家按照营队集合起来,大家将军卡里拉来的弹药分配好,以营队为单位分下去拉到指定爆破区。
震天的爆炸声响起,冬日枯黄安静地草原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野鸡野兔纷飞,有几只兔子比较笨,一蹦一蹦地就闯进了陈建邦等人的包围圈,这送上门来的美味大家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大家抓兔子的抓兔子,抓野鸡的抓野鸡,等训练结束,大家也满载而归了。
回到驻扎的地方,将野鸡野兔都给杀了,和土豆萝卜白菜一起做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炊事班的战士们手艺不太好,野兔野鸡做得不是很好吃,陈建邦大口大口的吃着,心里有些嫌弃。
好在他自己刚刚昧下了一只兔子,特别肥,回到家让媳妇儿放点辣椒放点花椒做成麻辣兔肉,那滋味儿才好呢。
还有那些战士们剥下来的兔子皮,硝一下,拿来给女儿缝在大红花棉袄的领口袖口,再给媳妇儿做一个兔毛帽子戴上,肯定美极了。
陈建邦想的美滋滋地,可家属院里有女儿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大家想的都差不多,早就盯上了那一堆放在河边的兔子皮,饭一吃饱,大家便动了起来。
陈建邦早就防着这群牲口了,在他们起来的瞬间,自己也像做了弹跳蛋一样地跳了起来,往怀里搂了好几块儿。
兔子的腥膻味并不那么好闻,陈建邦好悬一口子没喘上来。
三营长梁大伟后来了一步,什么都没抢找,他左看右看,觉得陈建邦最为好欺负,怀里地兔子皮也是最多的,于是便笑着道:“小陈啊,你看哥哥来晚了一步,啥也没抢到,要不你这兔子皮分我一点?”
陈建邦挑眉,不愿意给,三营长梁大伟能力不错,人品也还行,就是有一点,爱占小便宜,但陈建邦很欣赏他。
他道:“老梁大哥,不是我不愿意让给你,可你看我家孩子还小呢,她这么大点三天两头的生病。有这兔毛啊,今天的冬天她能好过一点。”
陈建邦这句话完全是瞎扯淡。小天赐身体倍儿棒,一年连拉肚子都少有。
梁大伟家平日里和陈建邦家来往不多,梁大伟对陈建邦家的孩子并不熟悉。
闻言也不再要了,毕竟他家也没女儿。要是他家有女儿,他还能最后一个起来?他问陈建邦也不过是想着小年轻面皮薄,他要没准儿就给了的想法问的。给了他有便宜占,没给他也没啥损失。
“那行吧,你拿回去给小侄女多做两身保暖衣裳,有事儿到我家玩儿。”
陈建邦欣然应允。要不怎么说他欣赏梁大伟呢,虽然爱占便宜,但有度,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行,等我媳妇把孩子衣服做好了,我叫天赐到你们家玩去。”陈建邦说完,抱着兔子皮回了帐篷。
各位指挥官也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士兵们亲眼看见了长官们抢兔子皮的全过程,此时全都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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