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见她过来,锦觅忙朝她挥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下凡历劫,如此大事,我怎么会不来。”邝露上前握住她的手,“等你下了凡后,我会时不时过去看你的。”
“真的?”锦觅眼睛一亮,“那你可别忘了,要常常过来看我呀!”
“一定。”邝露起笑,眼眸弯如新月,“别误了时辰,快去吧!”
“爹爹,临秀姨,邝露,我走了。”锦觅朝目送她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转身跳下了机缘台。
邝露眼见着锦觅消失在云雾缭绕的机缘台下,回身后与水神、风神又闲话了几句,才走在回去缈玉仙宫的路上。
等沿着长长的玉桥走了一半后,才见桥的尽头站着一人。
邝露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只等到看清楚那人后更是直接停住了步伐。
“露儿。”润玉转过身看向邝露,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夜神殿下。”邝露点头示意,低头看去时,才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副卷轴。
润玉朝她走近,“日前我曾去了省经阁,本是想查阅一些东西,不想看到了这幅画像。”将手中画轴轻轻展开给她看,“从前我也去过省经阁多次,却从未看到过这幅画像,直到最近它才挂到了阁中,想来是特意有人挂出来给我看的。”
卷开的画轴上画着的,分明就是润玉的亲母簌离公主。
“露儿可认得画中之人?”润玉双眸直定定地看着邝露,却不含一丝的胁迫和质问,反而目光如水漾动着点点温情。
邝露目光落在画轴上,面上却并无变化,心中却道,定是扑哧君没有听她的劝告,擅自将簌离公主的画卷找了出来,又知道润玉素来喜爱阅读,时常要去省经阁,所以才将之挂在了显眼之处。
“露儿认得此人?”尽管邝露不曾回答,但润玉已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邝露眼睑轻抬,看向润玉。
她不擅长说谎,更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润玉说“不识此人”。
“润玉怎会将她的画像拿来问我?”邝露避开他的问题,问道。
“我见画中之人便觉莫名的熟悉,”润玉将画轴卷起,转身眺望着远方道:“可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一见她就觉亲近?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内心甚至有一种畏惧感,告诉我不要去追究真相……”
清风缭绕起润玉肩上的发丝轻悠飘动,他看着无际天边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孤寂,“这天宫虽大,我却无一可问之人。便是想寻一人倾心吐意,却不知从何寻起。思来想去,唯有露儿是我推心置腹之人,”润玉扭头看向邝露,“这才冒昧前来。”
邝露从他黑如墨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心底深处。
那一瞬间,她甚至能看到他的心里的冷清与寂寥。
邝露从他手中接过画轴,轻轻展开看了半晌。
画上的簌离公主还是年轻时的天帝亲手所画,那时他大概也真心喜欢过对方,才能将她的眉眼、一颦一笑画得这般传神。
“润玉,你想知道真相吗?”邝露抬头看向润玉。
她不会刻意阻扰润玉去获得真相,但也不希望是在此刻、至少是润玉还未准备的好时候,就去得知这一切。
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计划,不能让润玉马上就去洞庭湖。
“真相有时是美好的,有时却是残酷的。”邝露将画轴一点一点卷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已然柔和了几分,“若只跟随感受走,将来你必要承受你不愿去面对的一切。”
“你认识画上之人,”润玉口气逐渐落寞,“可你不会告诉我她是谁,对吗?”
“我会。”邝露道。
润玉眼睛绽放出一丝亮光。
“但你做好准备要知道她是谁了吗?”邝露又道。
润玉眼中的光在顷刻间淡了下去。
是的,他确实没有做好要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准备。
尽管他好奇、疑惑,可更多的却是犹豫、彷徨和惧怕……
见润玉脸上浮现软弱,邝露的心也随之微有一动,拿着画轴的手稍稍用力后再度松开,“并非所有事都需要马上求一个答案,你可以再等等,等到你的心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时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邝露将画轴递给他。
润玉伸手接过画轴,刚要将之拿回来,却发现邝露并未松手。
他抬眼看向邝露,正对上邝露蕴着温柔笑意的目光,润玉欲要说话,她却已松开了手。
“露儿,”润玉问道:“你曾直言不讳,将来润玉必要登天帝一位。只是这条路漫长且不易,途中多有艰险拦阻,若润玉身心疲倦之时,露儿可愿让润玉来身边暂且歇歇?”
邝露一愣,料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
若在昨日,她会断然拒绝,告诉他:天界可供殿下倚靠之人何其之多,又何必苦苦执着一人。
可今日,她知道在天界他确实孑身一人,并无亲近、信任之人,这拒绝之言已到嘴边却怎般也无法说出来。
见邝露犹豫着不开口,润玉便知还有希望,又道:“润玉绝不会做令露儿为难之事,如今,润玉已别无所求,只愿站在离你相近之处,看着你,护着你,当你有需要之时能第一时间来相助于你,便于愿足矣。”
“多谢殿下好意,”邝露定了定心神,轻声道:“邝露一切都好,殿下无需挂虑。邝露不能给殿下任何承诺,但若将来殿下有需要,邝露能做到的,也愿为殿下为之。”
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润玉自然知道,也不忍再要求更多,便笑道:“好,露儿此言,润玉记下了。”
邝露笑笑,朝他点头行礼后,越过他离开了。
润玉转过身目送邝露背影远去后,才低头看向手中画轴,嘴角漾开宛如清风的笑意。
不枉费他在省经阁查书数日,古籍上果有记载,三生姻缘绳以情而起,以情而终。
若两人真心相悦,只会令羁绊越来越深;反之,才会令三生姻缘绳无结自解。
叔父果然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
天道待他从未仁慈,然而此次却又格外厚待于他。
难道是天道也不忍见他诸事坎坷,所以才将这三生姻缘绳系在了他与露儿身上?
若是如此,天道也尚算还有可取之处。
润玉眼底有微光浮动,嘴角挽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露儿,便是日月变幻、斗转星移,润玉对你的之情也不会更改。
若这世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回心转意,便是逆天悖理,润玉也要放手一试!
璇玑宫中,润玉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墨汁从笔尖滴了下来,在纸上晕开成黑色的一圈。
“你说,天后暗中派了人前往蓬澜洲?”润玉问道:“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书桌下方所站之人青衍君点头道:“如今魔界异动,赤陵玄圣真君常年领兵驻扎弱水河畔,又曾数次与手握五方兵权的火神殿下联手退敌,战功显赫;加之蓬澜公主品阶与鸟族族长穗禾公主平齐,蓬澜洲水涨船高,在天界声誉直逼鸟族,天后忍到如今才动手,属下倒是诧异。”
“母神素来杀伐果断,若真要对付蓬澜洲,必然已在心中筹谋许久。”润玉将笔搁下,起身走到殿中,“境仙湖是入蓬澜洲的必经之路,且是唯一的路,蓬澜洲地处湖心,虽易守却不擅攻。”
“蓬澜洲毕竟是海外仙山,太巳真人又曾拜入西天灵祖座下,”青衍君道:“难道天后便真不忌惮这些,敢流于明面对付蓬澜洲?”
润玉想了想,只觉此事必不会如此简单。
蓬澜洲声望再高,它也早已淡出朝堂数千年,根本就不会对鸟族造成任何威胁。垣霖手中握有的四海重兵,与旭凤的五方兵权也并不冲突。
如今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蓬澜公主邝露,一则她散仙的品阶确实已与鸟族族长平齐,听说这件事还让穗禾公主气闷了许久;二则旭凤心心念念要娶邝露,为此几次见着穗禾公主时也不愿给她好脸色。
“穗禾,”润玉轻声道,“这么看来,便也说得通了。”
“怎么?”青衍君忙问:“殿下怀疑此事是鸟族族长一手策划?”
“她倒是有这胆子,”润玉嗤笑,“只可惜野心有余谋略不足,蓬澜洲若真被她重创,鸟族岂能安然无忧?”
“殿下,可要属下送信给赤陵玄圣真君和太巳真人,也好让他们早做防备。”
润玉微微摇头,展颜一笑,道:“何需劳烦他们,本神替他们打发了这琐碎之事便好。”说着,走到桌边,持笔在纸上写下数语,等墨迹干后手一挥,那纸便自动飞到了青衍君的手中,“你将此信送到鸟族松鸦长老的手中,他见信必知该如何做。”
“是。”青衍君接信行礼,转身之际消失在了原地。
“穗禾,鸟族,”润玉走至门口,看着云雾缭绕的天际勾唇轻笑,“倒也不急。母神与鸟族一脉同宗,一荣俱荣,将来失势时……也是一损俱损。”
第42章 第 42 章
穗禾数次派人前往蓬澜洲窥探,最终还是忌于太巳真人乃西天灵祖弟子的身份不敢擅动。
虽动不得蓬澜洲,但却几次三番在天后面前进言,要天后想办法说服天帝,拿回垣霖的兵权。
天后虽心中颇为赞成穗禾之意,却觉此事并不好办。
“旭凤掌管的是五方兵权,与垣霖的四海兵权并无干系,”天后道:“何况他常年驻守弱水河,陛下对他信任有加,要拿他的兵权,谈何容易。”
穗禾闻言,轻轻一笑,道:“信任就像海边的沙,水一冲便垮了。陛下信任垣霖,是因他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且战功显赫。倘若战绩不佳,又无能力统领四海兵将,这兵权为何收回不得?”
“你的意思是?”天后看向身旁之人。
穗禾凑近天后身边,附唇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天后听完一惊,“这……这若是让陛下知道,可是要……”
“姨母何必害怕,”穗禾安抚她道:“此事只要穗禾亲自去办,保管滴水不漏,无人知晓,陛下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旭凤,便是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天后想了想,穗禾提议要在垣霖的兵将中插.入外族之人,此事虽可行,但垣霖常年护卫天界安危,若弱水河失守,将势必危机到整个天宫。她便是再不喜邝露,也不能拿天宫来做赌注。
“让本宫再想一想吧!”天后抬手制止了穗禾的话语,“你先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是。”穗禾起身行礼,转身的瞬间嘴角笑意却完全收了起来。
天后念及旭凤,终有这诸般的顾虑。
可越是疼爱一个人想要给他最好的时候,这些顾虑最终只会催逼她狠下心来,为那人铲除前方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穗禾一步步往前走着,眼睛里有隐隐若现的杀机逐渐浮现。
天后会不会真的照她的建议去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做的那些事都需要师出有名。
为了旭凤,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会让旭凤和邝露渐行渐远,直到再也走不到一起为止。
邝露收到扑哧君送来的书信并快速看完时,只觉怒火中烧。
“天后真的暗中派人去了蓬澜洲?”邝露问道。
“恩。”扑哧君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干娘说,那些人终日徘徊在境仙湖外窥视,若寻到了开启结境之法,便会强行攻入了。”
邝露将信笺拍在桌上,怒然道:“天后未免欺人太甚!”
“你和火神的亲事,始终是她的心头刺,”扑哧君据实道:“何况如今天魔大战在即,天帝仰仗赤陵玄圣真君和火神,也不会在此时对你们的亲事提出异议。如此一来,天后岂不是对你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说罢,见邝露脸色沉冷,不由得打趣她道:“这天界青年才俊何其之多,你择何人不好,非要选天后的儿子。就是选我扑哧君,也比火神强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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