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夫人心急如焚,她只是伤到胳膊,中的毒不多,还能站立。却也有些麻木酥软的感觉从伤处蔓延开来,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一时怒从心头起,她转身从落叶中找到方才伤了自己的匕首,用另一只手握着,慢慢走过去。
给她也来一下子,不信她不拿出解药!
二人缠斗之中,有可能误伤袁青,但此时她顾不上了,哪怕伤了袁青,也要拔下来再试一次!
袁青也看到了,大叫道:“姨母你走远一点,当心伤到你!”
仇夫人不为所动,一步步靠近,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齐悦然也看到了,也有一瞬间的犹豫。如果对方拼了一命要刺自己一刀,激战之下她可能先毒发身亡,但是就这么放过他们,她不甘心!
仇夫人扬起胳膊……
袁青打算推开齐悦然,先制止发疯的姨母……
齐悦然琢磨后路,不被刺到也不会被袁青打到的方向……
“嗖”的一声,一道剑光流星一般,从二人眼前一闪而过,直直刺进仇夫人胸前!
“啊!”仇夫人僵立,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长剑大半入体,半尺长雪亮的剑锋还在外面,剑柄上,依稀是刻了一个字,霍。
齐悦然和袁青看向剑飞来的方向,只见满身血迹的霍连杰大步奔至眼前。他看了齐悦然一眼,随即对袁青出手。
齐悦然空闲下来,转而走向仇夫人。
仇夫人嘴唇哆嗦着,紫黑的血一股一股迸出。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下手这么毒,而不是留你的活口,询问你手下究竟暗藏了多少奸细?”大势已定,齐悦然心情很好,得意的神色在脸上十分明显。
第二百五十三章 灭口
仇夫人还僵立着,满腹的仇恨不甘和身上的剧痛,让她脸色狰狞十分可怖。她手里还有很多秘密,只有她知道,只有她能找到那些人,只要她一句话,就能给三国搞出很大的乱子……
她不甘心!
齐悦然:“你死了,没有人去操纵,你苦心埋下的那些人手就都成了死棋!”
仇夫人想要反驳,可是嘴一动,更多的黑血涌出。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靠近仇夫人的耳朵:“这天下乱不乱,自有各国皇帝去操心,与我何干?”
说完,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拔出。黑红的血液飞溅,落在她头上脸上,仇夫人惨叫一声仰倒下去。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喊出,激战中的霍连杰和袁青不约而同的放弃对手,冲向仇夫人。
袁青跪在地上抱起仇夫人,她还剩一口气,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的盯着袁青的眼睛。再多的宏图大业,再多的精心谋划暗中布置,此时此刻都无力传达给唯一的后人!仇夫人悔的无以复加,她一贯太过顺利太过自负,忽视了对身边人的培养,时至今日才发现,她的满盘布置没了她的指挥,真的如齐悦然所言,成了死棋!
“姨母,姨母……”袁青恐慌的叫着,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即便她做过的事他不认同,此时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他回头冲着齐悦然大叫:“解药,给我解药!”
齐悦然对袁青此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知道他方才未尽全力,但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对他们友情的背叛!
“没有解药。就算有,我也不会给她。”
袁青急的脑门上青筋迸起,吼道:“你下的毒,怎么会没有解药?”
霍连杰认出那匕首,自己也曾被招呼过呢。他知道,齐悦然应该是有解药的。“她此时已经无力再兴风作浪,留她一命招出同党,可以省下我们不少力气。相信陈帝和西宋皇帝都想要活捉。”
此时袁青认出了霍连杰,但只记得他曾送受重伤的齐悦然来竹屋医治,知道他的身份却不知不久前还被他暗算过。眼前两人,可说是身负当世三国皇帝的懿旨,可以决定他姨母生死的人物!
“姨母的所有布置,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你们想彻底查个干净清楚,必须先救活她!”
齐悦然瞥了霍连杰一眼,回头看向身后。密集的脚步声显示,来的人至少十人之上,在这个地方,最多的人手在谁掌控之下,几人都清楚。
十几人大步跑来,为首之人单膝跪地:“属下来迟,大小姐恕罪!”
“看到我的嬷嬷没有?”
“属下留了四个兄弟照看,安全无虞!”
“那就好。”齐悦然状态确实很不好,衣衫凌乱,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说不清。这些都可以解释为激战所致。“罪魁祸首在此,你们守着不用动手,她撑不过半刻钟,余者不用管。”说完就要离开。
霍连杰急了:“齐悦然,你什么意思,她那些党羽都不管了吗!你明明知道要斩草除根该怎么做!”
袁青被她冷漠的背影寒了心,握紧了拳,心里则快速思索起对策。
齐悦然停步,回头道:“她的党羽,今日会在荒原上的大野城集会,周叔和吴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不论死活,粗略估计有三四千人,大概可以对朝廷有个交代了。至于还有没有隐藏的祸患?这天下之大,从来没有彻彻底底的太平过,他们要么安分守己的活着,但凡猖獗起来,总会被发现的。我们齐家军已经足够厉害了,总该给其他人留些立功的机会!”
这话说的简直猖狂,那些寻来的齐家军人人心里喝着彩,简直想抬头应和几句!
霍连杰正疑惑着,袁青气恼的大喊:“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怕我们把你们的丑事宣扬出去罢了!你救我姨母,我保证什么也不会说!不然哪怕你们人多势众,我要杀出重围逃出去,你们不一定能困住我!”
霍连杰心底一沉,他说的丑事,怕是她的孩子吧。他今早一照面便已经注意到,她的肚子小了许多,只是顾不上问。而且齐悦然竟还将孩子赖在他头上告诉了袁青,简直可恶!
他会受他威胁吗?当然……
齐悦然却冷笑一声,眼珠微不可查的瞟了霍连杰一眼,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前我交代过,黑虎帮众不知情,只是受人利用,查清楚之后,不可当做逆贼对待。当然,如果你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来……”
“你……”袁青咬牙切齿,黑虎帮是他的,他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齐悦然算是找准了他的软肋!
他出生便是土匪,做事虽有些肆意妄为却并非心肠歹毒之人。时至今日才发现,他仅有的愿意亲近的两个女人,居然都是蛇蝎心肠!
霍连杰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隐藏秘密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人杀了,她愿意留他一命已经仁至义尽,至于拿黑虎帮众人性命做筹码,不过是吓唬他罢了。或许她必须要仇氏死,也是这个原因。
仇夫人气息益发微弱,袁青呼唤着“姨母”,她已经逐渐听不清了。
竹林之战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已经不重要了,潜藏的最深的赵秦后人伏诛,她的诸多秘密已经随着她的消逝,渐渐隐入尘埃。
天亮之时,竹林之战结束,大野之战刚刚开始。
为了牵制陈军的全部注意力,仇夫人行事可谓不留后手。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陈军有可能发觉了他们的底细,而是信心满满的告诉他们,会带着齐瀚之女作为人质来出席!
所以她笼络的众多党羽只知道,今日他们就有了同陈军谈判的条件,今日他们出现,是要让陈军见识他们力量的强大!他们唯恐第一次碰面会弱了气势,在主子面前失了颜面,所以各个带足了人手,想要博取主人更多的好感,好在新朝的创立之中,获得更大倚重,将来,拥有更多荣耀!
集会地点在屠龙堂一个废弃的库房,提前收拾干净摆满了桌椅。飞刀门和长风堂的两位堂主凑在一处,他们是新人,面对众多比他们更早入行的“前辈”,他们只顾着低头卖好,客气寒暄。那些一早便投身复国大业的人也有心招揽,独木不成林,多拉拢一些人手,总没有坏处。这二人都算小有势力,算是香饽饽,一时气氛和乐。很多人是第一次见面,唯一的话题,就是各人何时投入公主门下,隐隐有按资排辈之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野
长风堂和飞刀门的两位帮主一边听着,不时插嘴问几句,及至距约定的时间不到一刻钟,仇夫人的两名心腹侍女出面,一面安定人心,一面安排他们的座次,同时将其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介绍给众人。
至于仇夫人尚未到来,这个很好解释,最重要的人物,从来都不会提前到场的。就是要几百几千人等她一个,这是身份的象征。
眼看空余的座位越来越少,飞刀门门主拉住经过自己身边的其中一名侍女:“姐姐,稍晚一点再介绍我们兄弟,待人都来齐了,也好让大家都认识认识我们。”
侍女环视一周,说道:“基本齐了,现在就等主子了。您二位入门晚,定然要稍后再介绍给大家的。”
飞刀门门主笑着点头,待侍女走过去,回头给长风堂主一个眼神,二人默契的一笑。长风堂主站起来道:“兄弟,趁着主子还没来,一起出去放个水不?”
“正好,我也有此意。”
两人一边含笑道着“借过”,挤出库房。找到背人处,装模作样解开衣裳。眼看此地守卫的目光看向别处,二人一咬牙,赶紧跑了!
那守卫不好意思盯着人家放水,估摸着两人也该结束了转过头去,只看到不远处空无一人,顿时发觉不妙。疾步追过去,地上根本没有水迹!
“不好了,有人跑了,快去告诉两位大姐!”
一边喊着,一边分辨了足迹追了过去。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没有彻底执行开来,只听到一声信号箭升空的尖锐声响,随即炸裂在头顶,一朵灰白烟云仿佛凝固在天上,风吹不散!
守卫仿佛遭了雷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算了那两人也别追了,赶紧告诉大家快跑吧!
刚折返没跑出几步,地面便仿佛震动起来。很轻微,不是马队,也不像很多人冲锋过来,怎么回事?
还没想明白,集会的大库房中惊呼声震天动地,同时响起的还有不知什么人的大声呼喊:“弃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弃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英王奉皇命剿匪,投降不杀!”
……
这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混进来这么多人的!
不只是这一方的守卫,其他地方的守卫,调过来的黑虎帮众,还有库房里面众多来自各地的精英骨干,全都乱作一团,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敌人从外面攻进来还有余力防守或是逃离,但现在,根本不清楚敌人是怎么进到身边的!
大批的持刀军士涌入,库房里面的人原本分散坐着,此时不得不聚拢起来,将后背留给刚刚认识的自己人,正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军士。一时只听到军靴整齐的踏在地上的“笃笃”声,还有桌椅板凳挤在一起的碰撞声,几乎掩盖了一些人的惊呼。
军士越来越多,仿佛无穷尽一般,看的里面的人心惊胆战。而外面已经传来厮杀声,惨叫声,看来这些人准备周详,将这里外的人隔开,分头歼灭!
军士从入口进门,分作两列贴着库房边缘前行,直到在库房另一端汇集,才各个站定不再走动。手中雪亮的刀片对着方才谈笑风生,商谈国家大计的人们。
一位身着军服的将领终于出现在前方高台之上,那是给大秦长公主准备的座位,他一脚将铺着厚厚锦缎的座椅踢开,站在正中的位置。
“本将周兴,英王帐下听令。尔等受人蒙蔽,妄图为祸天下,今首犯已伏诛,尔等放下武器,将各自罪行坦白交代,或能留得一命!若负隅顽抗,或拒不交代,格杀勿论!”
周兴浑厚霸气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不断回旋,听的人心中翻腾不已。一人硬着头皮道:“什么为祸天下,我们都是行商,聚在这里是要商议运货来这荒原的事宜,你,你们不要以为这荒原是你们的封地,就可以只手遮天,我们可都是有来头的!”
他一开头,顿时有机灵的反应过来,大声应和着。“是啊,是啊,我们是来此处做生意的,凭什么污蔑我们!”
“拿出证据来!”
……
这些人唯恐周兴听不清他们的身份来历,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喊出一个个名字,尽是西宋官员和一些有头脸的人物,只可惜,周兴一个也不认得。
周兴由着他们闹哄一阵,魏民从后面走进来,点头示意。那意思就是,外面已经清理干净了。随后进来一人,让在场一些人惊诧不已,随着他们的闭嘴,身边之人受到影响,疑惑的询问,慢慢的,喧闹声降低下来。
那进来之人不是别人,而是本该狼狈逃窜的鲁枫,屠龙堂堂主。
一些荒原之上的人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就走在一起了,但想明白了另一件事,这地方原本就是屠龙堂的,保不齐就有密道什么的,所以这些人能来的这么快!
周兴笑着,抬手做出一个手势,前排的几名军士二话不说,提刀砍了最前面的几人,也就是方才滔滔不绝说的唾液横飞的那几个!
那几人根本毫无防备,谁也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突然,鲜血喷溅,腥味顿时弥漫开来,让人心惊胆战!
站的近的几位,亲眼看到鲜红血流从脖子上的创口咕咕冒出,头还歪挂在颈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和不甘,整张脸狰狞的可怖,吓得大叫起来,还有几人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没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敢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不怎么在乎人命的主儿。但是吩咐人下去动手和自己亲身直面又是一回事,他们并不是陈军一般,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
“你们以为本将这里是公堂,还容你们狡辩?”周兴冷笑着说道。
“要么招,要么死!”
浑厚的声音说着冷酷的话,军士们听得多了没感觉,而被围在里面的各地人物终于认清一个现实:
秀才遇上兵……
第二百五十五章 翻旧账
还活着的人,被一个个带走了,分开审讯,供词签字画押,如有隐瞒在别人口中得到印证,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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