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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也急问：“师太，就是他伤了齐小姐……”
“她的事，伤愈后自己处理。”留下淡淡的几个字，师太转身走出去，收拾他们采来的草药。西宋人里有几个识货的，给他们几个样本，找来的净是能用的，师太很满意。
这是一处简易竹屋，不知何人搭建。静真师太游历经过此处，见竹屋早已无人居住，便收拾干净，补了残破之处，暂时住下来。因偶然救治了一位重伤的猎人，很快就声名远扬。
竹屋外有数块表面平整洁净的石块，像是给人坐的。霍连杰等人被赶出来，各自找地方坐了。
人醒了，霍连杰终于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些其他事情。
“你们怎么回事？”他问的是许松。若不是以为他已遭不测，他不会下杀手。当然他没办法追究什么。
许松隐约猜到什么，不敢多问，实话实说道：“属下等人沿着溪水前行，想到他们既然隐藏了行踪，那便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是以属下留了个心眼，让一小队人在前面探路，属下缀在后头。果然他们便遇袭了。属下带人赶到，便追着西宋人进了山林。后来发现，他们兜兜转转，始终没有走太远，属下怀疑有诈，便回来了……”
确实有诈。他说的没错。
她是准备偷袭的，谁来了杀谁。
……
“爷，建阳那边，已经派人回去传信，暂时还没有回音。”
“回音，董舒怕是要暴跳如雷吧，钱康全军覆灭，还有前面的蔡鑫。连损两员大将两万人马，你说他会怎样？”
陈崇坐在斜对面一块石头上，得意说道。
霍连杰斜眼看他一眼：“战果不错，跟你有关系吗？”
陈崇笑：“不管谁策划的，赢得是我西宋就好。”
许松正要反唇相讥，“嗖”的一声，一粒石子从面前划过，正打在前方一块石头上，石头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字——静。
几人的目光都被引到那个大字上面，瞬间明了。
大概来就医的山民关切之下难免嘈杂，大师喜静，懒得总出声制止，便刻了这么个字。
双方瞪着对方，但总算安静下来，没有再唇枪舌剑。
竹屋只有三间，一间大师住着一间存放药材看诊，只有一间给重病患住着的，所以此时的房间之中除了齐悦然还有一个男人。
男女有别不假，都不能动弹的两个人，没那么多讲究。大师没打算把弟子挪到自己房间，别人也没好开口。
齐悦然是想睡一觉的，睡着就不觉疼了，可是旁边那位仁兄似乎睡够了。
“……妹子，什么来路啊？燕国和西宋不是在打仗吗，为了你都不打了，厉害啊！”
……
“师太是你师父，你们是哪里人啊？”
……
“你师父这么厉害，你怎么这么弱啊？”
……
“你……”
齐悦然歪头看去：“你是怎么受伤的？”
那人头上包了许多白布条，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忽闪着。身上也包了很多，隐约可见暗红血迹，受伤也不过一两天的事。照理说正是疼痛的时候，他还有心情一个劲儿的废话。
“看不出来吗，我被人围攻啊！遍体鳞伤的！”男的语气却轻松的很，仿佛谈起家常便饭一般。
“我大概能猜到人家为什么围攻你。”
“因为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姑娘见了甩都甩不掉，被男人嫉妒了。”
齐悦然半张着嘴，又闭上，恢复原本的姿势躺好。“我睡一会儿，英俊潇洒的小兄弟拜托你安静一会儿。”
“看到我的脸你居然还睡得着，妹子你也非同一般啊。不过可以谅解，因为我的脸现在只露出了一小部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病人
他说的对，确实只有一小部分，一只眼睛而已。
齐悦然精力不济，他再是喋喋不休，也没妨碍她陷入梦乡。
竹屋之外，许松听得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忧心道：“虽说是个重伤患，到底是个男的，而且来路不明……”
霍连杰：“师太总不会置她安危与不顾。而且，这里确实没地方了，难道要师太让出房间吗！”
许松：“估计师太不会答应，好冷淡的人啊。”
陈崇忍不住嗤笑：“出家之人自然淡漠，难道像你们一样整日里许多废话！”
霍连杰：“你再这样说话，师太的石子还会再来几粒。下次是落在字上还是你我脸上，不得而知。”
许松压低声音：“虽然此地只有这一人，兄弟们在方圆一里内已经发现数人踪迹，说不定都是因为他！”
“他身上那么多伤，若不是军中人的话，十有八九是狼迹荒原的大盗。有几个手下守在附近不奇怪。告诉兄弟们，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们也不要理会他们。”
“是。”
“阁下姓霍？”身后有人突然出声，竟是静真师太不知何时走到门口。整个人仿佛与周遭融为一体，若不是她出声，三人都没感觉到有人在身后。
霍连杰眼都不眨：“不是。”
陈崇不知道什么，但敌人要隐藏的，他当然要揭穿出来。“他确实姓霍！”怒视霍连杰道，“高人面前，还敢撒谎！
静真师太没有当场发怒，也没有理会陈崇。
“想来你是知道些事情的，不需要贫尼赘述。请吧。”
“哈哈……”陈崇幸灾乐祸，不需要知道原因，看到他受挫他就高兴。
霍连杰站起来恭敬道：“师太方外高人，红尘旧事过去便罢。”
“食五谷杂粮，存爱恨嗔痴，贫尼修炼日短，尚未成佛，望阁下见谅。请。”再次逐客。
霍连杰无奈，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的，至少她容他看到齐悦然苏醒。
“我相信师太能照顾好她，不过我们之间有些事情还没解决，我不想走太远，师太可否见谅？”
“两里之外。”
霍连杰苦笑，那一位伤者的人都可以潜伏在一里之内，自己却要更远一些，也罢，谁叫他跟师太有些渊源呢。
霍连杰带人刚走出视线，陈崇还来不及高兴，静真师太看向他的神情一样的淡漠。“重伤之人需要静养，人越少越好，施主还请见谅。”一手再次做出送客的姿势。
陈崇满脸堆笑：“师太，您一人照顾两人，实在疲惫，不如我留下帮您打个下手。搬搬东西，捡捡药材这些小事，我都能做的。”
静真师太真的低头想了下，回答道：“你的人里确实有两位不错，识的药材，你先走，让那两位明日过来帮忙即可。阿弥陀佛……”
陈崇心中无限懊悔，看过那么多书籍，怎么就没认真看一本医术！
不过，师太总算给足了面子，先轰走了霍连杰。从这个方面来说，师太还是通情达理的。
“那好，我在一里之外守候，若有什么需要，师太随时吩咐一声便是。”
“阿弥陀佛……”
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齐悦然先是感到腹中空空，继而一侧审视的目光叫她十分不自在的转过头去。“看什么看？”
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我突然对你很感兴趣，你什么来头？”
“不妨先说说你什么来头？”
“我叫狗牙，狼迹荒原的。”
“狼迹荒原？了不起，了不起。”齐悦然随口赞道。
“哈哈哈，还行，也没有很厉害。你是个明白的。”狗牙赞道。因为脸都被包裹着，看不清神情，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敷衍搪塞。
“你来几天了？”
“比你早一天。”
“这里还有林子，大概是在山林边缘，我师父的大名已经传遍荒原了吗？”
“那倒还没有，只有我们黑虎帮的人知道。师太这么厉害，可不能让别的帮派知道了！”一只眼睛得意的眨了眨，意思就是“你懂的”。
“黑虎帮，和屠龙堂并列的荒原两大帮派，看来小兄弟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啊，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妹子对荒原事知道的也不少嘛，厉害，厉害。”
“小兄弟这伤势不轻啊，难道是火拼了？”
“也不算，小冲突而已。妹子你这才是重伤啊，能活下来真是走运！不过听那两个人的意思，是那姓霍的伤了你。伤了你又抢着来救你，好奇怪啊！”
齐悦然撇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错过了不少东西嘛！
“你去问问他吧，我哪里知道？”
“啧啧，这语气，小两口怄气？不过这下手也忒重了点……”
“胡说八道！”齐悦然若不是不能动，八成已经跳下去动手了，“看来一只眼睛果然不如两只好使。你这伤也不轻，如此重伤还有人送你来找到了这里，你在黑虎帮中还算个人物吧？”
“不敢当，不敢当，小头目而已。”狗牙呲着牙，大概是身上伤口又疼了，“跟你们所谓两国大战比起来，我们这也就是儿戏……”
“闭嘴，静养。”
短短的两个词从外间传来，随后是师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静真师太端了两晚汤药进来，先放下碗，扶着狗牙靠着，将汤药喂给他喝。然后才是齐悦然。两人都没说什么，因为师太一进来就仿佛东北风，将气氛冰冻住了。
陈崇等人在不远的地方扎营，每天过来探望一次。第三天，固安陈玄派人来找，要他回去，情况有变。
“出什么事了？”陈崇问信使。若事情不重要，他想守在这里提防霍连杰。
信使道：“长公主的亲信，司马疾见我们连连取胜，怕我们大败燕国得了民心，想要停战议和。大将军想回京帮长公主，需要您留守固安。”
陈崇气道：“那老匹夫巴不得我们损兵折将，被燕人打的丢盔弃甲！我们赢了，他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信使：“大将军担心长公主势单力薄，所以将军还请快些赶回。”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狼迹荒原
走是要走的，走之前总要道个别。
陈崇回到竹屋，跟静真师太解释几句，进去见了齐悦然。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齐悦然可以坐起来一点。狗牙也拆了一些缠绕在胳膊上的布条，胳膊上原本狰狞狂放的下山虎纹身被红肿未消的伤口破坏了意味，多了些臃肿。不过看在陈崇眼里，总归不像好人。
“我有急事先回固安，人手留在竹林里照看着，你别担心。”陈崇满含歉意。她是为他们受的伤，他本该守着她的。
“我师父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去吧。”
陈崇眼角余光扫向身后狗牙的方向，稍稍压低声音：“这个人你别担心，狼迹荒原的人虽然无法无天，但也仅限于他们自己内部，对于我西宋朝廷还是忌惮的，他不敢对你不敬。”
“是吗？”狗牙原本是听戏的，话扯到自己身上不得不开口展示一下存在感。
陈崇不予理会：“霍连杰还没有走，不过他不敢过来。待我安排妥当，派人来接你。”
“等会儿，你说你的话，拿别人都不当人吗？”狗牙坐了起来。
陈崇回头道：“我已经尽量克制，希望你也一样。”
狗牙冷笑：“呦，我还给您委屈受了？”
“狼迹荒原，不服朝廷教化，委派的官员一步踏上荒原，马上死无全尸，导致多年无人敢去为官！你说朝廷还不够委屈吗？”
“呵呵，谁叫您忍着了，你们朝廷连燕国都敢打了，还治理不了一个小小荒原？您倒是大军压境一个试试，说不定各帮派匪贼马上跪地求饶了！”狗牙乐呵呵说着。
陈崇鼻子喷火，大军压境，不是没有过啊！那些贼匪一点原则都没有，军队来了他们投降，痛哭流涕的声言痛改前非，听从朝廷教化。大军一走，马上翻脸，再次将新成立的府衙血洗一空，房子都烧了个干净！找不到罪魁祸首，也没办法杀鸡儆猴。
可是军队不可能一直停驻在这个地方，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驻守。所幸这些贼匪内部乱成一团，没有一家独大跟朝廷对抗的迹象，西宋朝廷便暂时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各自为政。
陈重不想再跟他讲道理，只对齐悦然说道：“你好好休养，过一段时间我就派人接你回去。”
齐悦然暂时倒是没什么想法，说到：“待我恢复了，自己找过去也行。”
“至于霍连杰，我留了人手，还有师太在此，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让董舒尽快调他离开。”
霍连杰看到陈崇离开，并没有什么动作，建阳方面他留了人，可以知道城中情况，所以仍然安心守在这里。他有时也在疑惑，自己在等什么，等她复原，让她回自己一刀？不可能的，他还不想死，他不能走，他想再见她一面。
“世子，兄弟们发现有人靠近师太的竹屋，身法高超，兄弟们不敢轻举妄动。世子爷要不要去看一看？”侍卫来报。
霍连杰人已经飘飞出去：“什么？当然要去！”
狗牙此时在耐心的为他的故乡，狼迹荒原解释。
“……你别听那个人胡说，他是朝廷中人，自然只说自己的道理，其实我们那里是极其有规矩的。”
“什么规矩，弱肉强食？”齐悦然并不是纯粹的好奇。
“差不多吧，但是只要一方服软，胜的一方不可以赶尽杀绝，这点来说就远胜许多人了。你既然在军中跟他们打交道，自然该知道杀俘的事有多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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