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安排好自己手下人的职务,赶来齐悦然的值房。“副统领,那十五人,真的除名吗?不需要向万统领禀报一声?”
齐悦然道:“守卫皇宫这么重的担子,这些人说撂挑子就撂了,这样的人不除名,留着干什么,等哪一天来了刺客给人家带路吗?”
林逸:“事关重大,你该知道,这些人不比军中军士……”
“无妨,有人不高兴的话来找我好了。”
靳云佩找她也是为的这件事,她不怕齐悦然翻脸,而是告诉她,敞开了干,她会安排人帮她善后!
齐悦然一高兴,多喝了几杯,靳云佩倒是对她的脾气。
对大多数人来说,日升日落,不过是普通的一天。但一场不大不小的纷争,正要拉开帷幕。
夜色渐深。
西宋都城津州,夜间最繁华的街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舞乐丝竹不停。
一个大大的包间,七八名衣着十分凉爽的舞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白嫩的臂膀,纤细的小腿,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一种别样的热意。席地而坐的几人,大概是喝的多了,热了,衣衫半解着,与身边人谈笑风生。
只有一人例外。他靠在窗边,酒壶在手,脸色泛红,显然喝的不少。
“霍少爷,酒逢知己千杯少,何苦借酒消愁?哈哈哈……”
霍连杰回头,勾唇一笑。“司马大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贵客
霍连杰和吕沉在正使到来之前,以商旅身份率先进入津州城。司马疾在西宋拥有最大的话语权,除了他本身经营有方实力不俗外,燕国的暗中支持和纵容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而这一两年间,负责与他联络的,恰是吕沉。
此时会面的这家青楼,实际上是司马疾长子名下产业,可以放心谈事,不担心被别人看到不该看到的。
今日第一次见面,只谈风月不谈其他。吕沉和霍连杰扮作一起跑生意的富商,有外人在场,两人满脸堆笑,装作奉承司马疾的模样。
“司马大人盛情款待,自当痛饮,不然岂不辜负了这般美酒?”霍连杰缓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太过独特不好,不过座位旁的女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司马疾大手一挥,笑道:“只是美酒吗,这些美人,亦是我津州对贵客的美意啊,哈哈哈……”
吕沉两侧亦各坐一名年轻女子,虽然衣着清凉,但桃花般粉嫩的脸颊,还有端酒时微微颤抖的手,都显示着几人并非久经风月的老手。这才是贵客的待遇啊!
霍连杰刚坐下,两侧的女子便殷勤的靠过来,脸颊亦是羞涩的粉红。她们都是准备许久等待送给贵客的礼物,水上浮萍一般无依无靠。今日这般贵客,倒叫她们不由暗道一声“好运”。这般年轻又有来头的男子,若果真能跟了他们,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这般想着,伺候起身边人来愈加真诚。眼里的羞意也有了几分真意,不全是妈妈们教导的形容。
霍连杰感受到胳膊上贴近的温热,笑了笑,一仰头又喝了一杯,身边之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司马疾笑道:“我津州女子看不进公子眼里?还是说,公子心有所属,容不下她们了?哈哈哈……”
吕沉笑道:“霍兄家中长辈管的严了些,霍兄习惯了。”
“如此?”司马疾一个眼色,霍连杰身边的两名女子便站起来屈膝行礼告退,眼中流露着万般不舍,只可惜霍连杰根本头都没抬。
“去公子房中等候。”司马疾安慰着,又看向吕沉身边,“你们也去。”
“是。”
“都出去吧。”
所有人,舞姬乐师,斟酒的婢女,全都退出房间。霍连杰和吕沉松了口气,总算清净了。
霍连杰自斟自饮,吕沉一改先时的随和,沉下脸来。
司马疾神色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吕大人,此战实在出乎本相意料。”
吕沉语调低沉:“司马丞相执掌西宋大权,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在乎那些小事。”
“先前朝堂之上,极力要开战的是陈家。本相若一味压制,容易落人口实。想着有大燕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也就老实了,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念头。为了大燕能取胜,户部的银两,一分都没有拨付给他们。兵部的调派,只要本相能干涉的都没让他们顺心。没想到陈家压上了全部身家换取粮草银两,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拉拢了陈国人。这样一个结果,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不是吗?”
吕沉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跟你毫无关系,都是我军作战不力!”
那是当然!但这话司马疾不敢说。
多年不曾有人给他脸色看了,就眼前这两个乳臭未乾的小儿,若不是身上背着燕国特使的名头,他一个眼神都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更别说还要好言相劝。
霍连杰摇晃着酒壶,清脆的声响,里面的酒不多了。
“吕沉啊,你也别为难司马大人了,这一战确实是我们输了,咱们要认清局势。”一扬脖子,银线一般的酒水滑入口中。
果然还是亲历过战场的人才知道世事难为,那京城繁华地蜗着的人根本不知外面是一番什么景象,井底之蛙!
一对比,司马疾对霍连杰的好感蹭蹭上升。
吕沉冷笑道:“若什么事只靠动动嘴皮子便能做成,我大燕也就不会养那么多“闲人“了。”
司马疾脸色一沉,上位之初,他确实受到过燕国暗中帮助。此时叫人当面提起来,心里十分不乐意。在他眼里这叫携恩思报,翻旧账。
“吕大人,当年之事,不是你亲自经手,还请慎言。”
当年做这件事的人早已入土,吕沉不过是后来接手的,所知未必有多详尽。
吕沉自斟自饮,说道:“人心易变,长情也。不过司马大人,雁过留痕。所以,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背信弃义可不好。”眼皮一挑,赤裸裸的威胁。
“吕大人,本相已经竭尽所能,实在有心无力。或者,您直说要如何做,只要本相能做得到。”
“我大燕使臣尚在路上,此时议和不是我们认输,而是不忍将士们无谓牺牲。”
司马疾:“这是自然,威远王尚在北地,若王爷出手,便是宋陈联军,亦不值一提!”
霍连杰暗笑,这马屁拍的……
“当然我们也知道,靳氏姐弟执意开战,是想借机拿回兵权。”吕沉看向司马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跟你扯上关系。“我们尽力降低要求,免得逼急了他们彻底倒向陈国,司马相爷还需从中斡旋,让燕宋和好如初。”
早知如此,何必逼得西宋开战!司马疾腹诽,脸上不敢表笑出来,正要应承,却听吕沉又道:“听说司马大人次子想做驸马,间接逼死了陈太后?”
司马疾脸上挂不住:“太后久病不治,郁结于心,寻一个痛快而已。”
“是吗?”吕沉可不信,“公主想必是貌美如花,让人心生仰慕,霍兄,你以为呢?”
霍连杰一怔:“大概吧,没见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能嫁与我大燕男儿,必是美事一桩。”吕沉看向司马疾,神色不是霍连杰惯常所见的严肃拘谨,而是带了些阴郁狡诈。也或许这才是他做事时的真正态度。
司马疾心里一阵冷笑,不过一女子而已,他想娶进家门,也不过是要折辱皇室。联姻燕国,骨肉分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好,本相必竭力促成此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走司马疾,两人就住在这青楼后院的套房里。因担心房中有人,两人都没有回去说话的意思,踱步回去的路上,便要把话说清楚。
霍连杰:“皇上要娶靳云佩?”
吕沉:“有这个意思,但也可以是别人,比如你。”
“别开玩笑。”霍连杰当即拒绝。
“宫中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不过一个妃位而已。我倒是希望你能娶了她。”
“你就不怕我被她枕边风一吹,跟着跑到西宋?”
“你即便上战场,对手也是北地陈国,我不担心。”吕沉此时又是平心静气的分析,开导。
“我不娶。你也尚未婚配。”
“还惦记着齐悦然?”吕沉笑着,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是又如何,我娶了她,她就不能帮陈国或是西宋打仗,也是我大燕之福。”霍连杰狡辩道。
“如果是她的话,我倒真的要担心枕边风了。”
霍连杰停步,认真说道:“不要逼我。”
吕沉诧异:“女人而已,难得过上战场?”
“我宁愿上战场。”
吕沉一怔,摇头苦笑,走向自己的房间。自言自语着,又像是说给霍连杰听:“房中还有美人等着,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霍连杰顿住,怎么忘了,他的房间里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算了……
几个黑影翻身越过屋檐,消失在灯火辉煌的乐坊。
次日,朝堂之上无甚要事,除了燕使踏上西宋领地,群臣商讨要以何种态度应对。君臣如临大敌,对手尚未露面,朝中百官亦激烈的争论起来,大体上是分作两派。以陈执兄弟为首的主战派态度强硬,拒绝燕国可能提出的任何要求。司马疾一派则以为,以和为贵,燕国已经有意和谈,就该放下过往,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尽量不再起争端。
主战派骂对方懦弱畏敌,主和派骂对方穷兵黩武。
小皇帝听的麻烦,站起来喊道:“别吵,燕人还没来,我们便自乱阵脚,还怎么议和!待燕使赶到再议。”
一片吵嚷声中,一位御史并没有机会呈上自己的折子,想了想,今日还有好戏,且等上一等。
退朝之时,百官依次走出宫门,很自然的便看到,正常值守宫门的侍卫之外,另有十几名大内侍卫挡在宫门口。而宫门之外,是十几人被拒之门外却不肯走。
远远看到百官散朝,有人喊着:“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正在向外走的官员中,有些人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其中便有他们家中子侄。不过这个时候,不好任何一人独自出头,十几名被拒之门外的大内侍卫,就有十几个家族。
小皇上刚刚回到后宫,便有太监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皇上不好了,几十位大人跪在宫门口,等皇上过去为他们做主!”
“做主,怎么了?”靳云麓脑中立即闪过一件事,难道是因为她?不过也太过分了,连“做主”二字都用上了,难道他们惹不起她?
靳云麓坐上步撵赶往宫门,太监简单的把发生的事说个大概。事情要从昨日说起,但他知道的并不比靳云麓更多。靳云麓前后一想就知道是冲着其齐悦然去的,吩咐几名近侍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司马疾站在前面,看向跪着的官员,安抚道:“有话好好说,诸位这是什么意思,携众威逼皇上吗?你们自己也有错嘛,怪不得齐副统领下手重,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跪着的人多是愤愤然,也有黯然伤神的,更有一人开始嚎啕大哭:“我西宋皇城,竟轮到一陈国女子指手画脚,国之颜面何存啊!”
最前面一人跪在司马疾面前,悲愤道:“皇上安危,岂可交到一个外人手上!上任一日便大肆排挤我西宋子弟,她想干什么,难道要安插陈人进来吗!相爷,皇上年幼,考虑不周,您不能不管啊!”
“严大人,齐副统领的任命是皇上亲自下的,为什么让她做这个职位,是因为她为了我西宋上过战场杀过燕人还身负重伤!她为什么撤了那十几人的职位,是因为他们为了给新任上官一个下马威,不顾身负重任和皇上安危,一起请休!这样无国无君之人不做惩戒,我西宋何以立国,何以叫百姓心服!”
陈崇一路疾走过来,一边喊出这么几句话,走在他前面的便是陈玄,也是阴沉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跪着的严大人一见他们更是不满,站起来道:“陈大人,此人便是你们几位极力引荐来的!果真有能耐,放在军中对付燕人不是很好,大不了多给些赏赐,何必弄进皇宫叫我等忧心皇上安危!”
陈玄:“且不说齐副统领的安置是否合宜,那是皇上的安排。三十人一齐请休,严大人,您不想解释一下吗!”
严大人一甩袍袖:“皇上仁慈,大内侍卫章程里,并没有不准请休这一说!但大内侍卫的任免,需大统领和兵部共同审查,不是她一个副统领一句话就能赶人!”
司马疾微笑看着,没打算出声,这几人都是他阵营里的,要做什么他清楚的很。
“皇上任命齐副统领之时,齐副统领也曾有过担忧,她非我西宋人,怕是很难做到令行禁止。皇上金口玉言承诺,她职权范围内做出的决定,任何人不得干涉!”长公主靳云佩坐着步撵,人还在十几步开外,清脆宛若莺啼的声音已经钻进众人耳中。
“长公主殿下!”众臣行礼。
靳云佩走下步撵,看着跪着的众臣。“若严大人以为,近半大内侍卫可以不经商议,想请休便请休,本宫住在这皇宫,心里可是不安的很呐。”
严大人脸色难看,说道:“事出偶然而已,公主不必担忧。”
“怎能不担忧啊。万一哪天又一个‘偶然’,全部的大内侍卫都请休,回家侍疾的侍疾,娶妻的娶妻,生子的生子,我们姐弟怕是只能在深宫中瑟瑟发抖,祈祷千万不能有贼人进宫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的表演你的解说
“公主言重了。”严大人退一步道,“年轻人冲动鲁莽,不屑于屈居女子之下,一时做出不智之事,老臣愿替他们请罚。但直接禁止入宫,实在有些过了。齐副统领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将我西宋的规矩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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