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世界,是靳云佩向往又无缘接触的,齐悦然妙语连珠给她描绘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画卷。师徒二人行走天下,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经过她的巧妙加工,全都变成轻松甜蜜回忆中最珍贵的东西。纵然知道这世间并非全部美好,多一些对美好的向往,总能让自己更开心不是吗?
靳云佩听得多说的少,对着齐悦然,她觉得自己的前十几年的生命几乎没什么亮点,更没什么值得说的。直到她话题一转,开始询问朝中诸臣的情况,靳云佩这才能说上一些。或者说,她对这些难缠的对手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自身。
齐悦然对这个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有着说不出的心疼。甚至觉得,她比自己更可怜。自己的父亲去了,还有一群人旗帜鲜明的跟自己一起报仇,自己只需要报仇,别的不用多想。而她却背负着更多的压力,她的母亲是为了她被逼死的,她不能报仇,还要看着仇人在眼前耀武扬威,因为她还不够强!
这些事她没有说,但齐悦然都知道,两人躺在靳云佩的大床上,烛台上柔和的火焰彻夜未熄,两个人直聊到深夜有些口干舌燥,才在宫女的劝说下睡下。
齐悦然第三日当值,或许是第一日李羡这只“鸡”杀的好,昨日并没有人站出来挑战,今日便是新来的十几名世家子弟来填补空缺。这些人,齐悦然不敢保证都是“自己人”。那日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有不服的可以挑战。
这些人都来自保皇或中立一派,但对于齐悦然这个外人,尤其是还是一个女人,抵触的情绪也实在不小,尤其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连控制一下表情都没有,不服气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能站在这个地方,武力必要过关,这个都不需要齐悦然担忧,兵部等处自然有人考核。这些人都是早就经过考核,在备用一栏里躺了多日等缺,今日终于轮到的。
十几名新晋大内侍卫,站在一起,交换眼神,一人站前一步道:“属下斗胆,请副统领指点。”毕竟算是同一阵营,说出来的话还存了几分客气。
“好说。”齐悦然停下正要迈向步撵的脚步,回头看向出声的那名侍卫。他年纪很轻,一脸倨傲,眼神却透着清澈。齐悦然行走数年,看人也有自己的法门。对方是挑衅还是挑战,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不过即便是认真的挑战,她也不想纵容。
“孙驰,武威候府长孙。”齐悦然淡淡笑着,“输了的话,请诸位同僚喝酒好了。”
孙驰抬头挺胸:“没问题,若是……”
“你放心,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齐悦然打断他,抬起手臂,“请。”
这个约战的动作也不算很过分,但年轻气盛的侯府少爷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也没用武器,赤手空拳对付一个女人,足以。
宫门外,齐悦然宅子里的管家惶惶的等在外面,他托了侍卫进去请主子出来一趟,因为家中进贼了,还不是普通的贼,更可能不是一波贼。已经惊动了津州衙门,这件事,他一个管家处理不了,还是主子出面吧。
那名受托付来找人的侍卫疾步走来,看到的正巧便是齐悦然正在“欺负”新人。以他的眼里可以看出,明明早可以结束战斗,可是她就是不下狠手。而是以极快的身法左一拳,又一脚的偷袭,肋下,腿弯,上臂……
侍卫从看到两人到走过去的短短时间里,他看到的就有十几处中招。不由联想若是自己能否躲得过这些。那位管家老爷的担忧或许多余,这一位应该不怕贼人夜闯吧。
第143章 .一百四十三章 感谢?
孙驰很难受,即便在家中长辈督促下自幼苦练武艺,苦头吃过不少,但随着年岁日长,那些艰苦的训练对他来说越来越不值一提。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没有感觉到与人对练是一份苦差。
但是今日,那般让人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对面的这个女人,让他有一点绝望。他打不过她,这是交手十招之后他就发现的事实。但是她偏偏不速战速决,像猫戏老鼠般既不让他赢也不让他输的明显。他身上很痛,但没有伤到关节筋骨,只是痛却没有失去战力。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不会主动认输,可她也不给一个痛快。此时孙驰很羡慕李羡。
据说他被一招克制,所以丢人只丢了那么一瞬间。而他……
很痛,很累。
传信的侍卫本不该打扰上官正在做的事,不过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太欺负人了!不行,同是津州地头上混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齐副统领,宫门外有您府中管家等候,有要事求见!”
“砰”的一声,孙驰终于得以解脱,被一脚正中胸腹飞出五六步无力的躺在地上,与他关系较好的几人赶紧过去搀扶,神色间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愤怒,这女人,难道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齐悦然冷笑一声,没错,今日站出来的几人在她看来实在比李羡等人更可气!李羡那些人本来就是敌对方,找她的晦气她可以接受。这些人本该跟她同一阵线,却也给她添堵这就不对了。不消磨掉他们的傲气让他们彻底的听话,日后怕是有的磨合了!只会窝里反的队伍是打不赢对手的,做主的只能有一个!
“不错,你很好,高手难寻,日后我可能会隔三差五找你切磋。”齐悦然离开之前留下这句话,孙驰本来已经站起来了,闻言眼前一黑又坠了下去。
“兄弟!……”
李羡等人冷眼旁观,这女人,下手够黑啊!不好惹,先暂避锋芒。
齐悦然走过去:“你说什么,我的管家?”
侍卫不敢直视,一方面是上下尊卑有别,另外一方面是看到她狠虐了孙驰,心里有些犯怵。“回齐副统领,正是。似乎是有人夜闯府上,但又有些别的事,已经惊动了府衙。管家请您回去处理一番。”
“我府上可有人员伤亡?”
“不曾。”
“那就没什么,劳烦出去说一声,待我今日巡视完毕会去衙门走一趟。”
侍卫行个礼出去传话。齐悦然走回去,继续未完成的“新兵欢迎仪式”。
“不管你们在宫外什么身份,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有职务有担当的侍卫。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有想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闲工夫,不如先把功夫练好,战场之上,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需要有能力的人去执行,知道了吗!”
没有人回答。就连林逸也觉得她对待孙驰有些过分,那些人可都算是“自己人”呢!
“哼,果然是一群没见过血的豆芽菜!赶紧去接班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林逸给自己身后人交代几句,留下来没动,其他人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林侍卫,你对我的行事有意见?”齐悦然神色淡然,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也算是给他一点面子。
林逸先行一礼才道:“属下不敢,副统领这么做,应该是自有深意,属下驽钝,不能明白而已。”
明明白白在置气。
齐悦然一笑道:“敌人不可怕,因为我们知道那是敌人,有所提防。只有站在你身边的人才最可能伤害到你。你要知道,一支队伍里,只能有一个声音。现在这个发声的人是我,所以我希望你能约束好他们,不要惹我。不然,我会用我的方式,教他们学乖一点。”
道理是没错,只是今日被修理的孙驰,与林逸多少有些交情,所以他抱拳行个礼,冷冷道:“属下明白,告退。”
齐悦然一挑眉毛,自言自语道:‘’大敌当前还不自知,难怪你们斗不过司马疾,一团散沙!”
午后没什么事情,齐悦然跟万迁说一声,提前离职处理家中有人夜闯一事。万迁有些过意不去,对方毕竟不是本国人,刚来没几日就发生这样的事,好像津州很不安稳一般。很痛快的准了假,还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齐悦然直接去了津州府衙,府尹亲自接待了,请她落座喝茶,简单几句说了事情的经过。
府中侍卫被打斗声惊动,赶到时只看到几人倒地哀嚎,主人不在,管家赶紧报官。几人被押送到衙门才认出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位都是大有来头,前大内侍卫。
几人众口一词,他们喝了酒,想去找齐悦然道歉,不想遇到刺客便动起手来,只是刺客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他们几个没能把人留下。
因为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几人家中长辈纷纷出面来接人,府尹把人放了。
齐悦然冷笑,这几个人傻到去她府上捣乱,脱身之时倒聪明了!
“齐大人,事情就是这样,那几位大人也都录了口供画了押,若他日捉到那些刺客,愿意来帮忙认人。而且,几位也都受伤不轻,您看,是不是……”
“大人,上门道谢是应当的,只不过,我这初来乍到人都认不全,也不知昨日都承了谁的情。所以,有劳大人帮我写下来,名字还有住址,待我身体方便了一一上门拜谢。”
府尹只以为齐悦然这是无凭无据只能认栽,乐颠颠的将她要的东西亲笔写了下来。还不忘交代几句:“……几位大人都有职务在身,上午不便叨扰。但夫人平易近人,只要提前送上拜帖,定不会被拒之门外。”
“多谢大人指点。”齐悦然面带微笑告辞,一转身就冷冷的看着手上那页薄纸,偷袭?好说,哼哼!
只是,帮她打人的是谁呢?若是周叔他们,管家应该会告诉她的,算了先不想那个。既然人家都上门了,不礼尚往来一番,实在太过失礼!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贼
齐悦然只看了一遍,便将纸上的内容都记了下来。几步走出府衙门口侍卫的视线,揉成一团踩在脚下。再次迈步,突然转身,目光扫视一圈,没有任何可疑之人,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齐悦然摇头,不会,刚刚明明有人盯着她。会是谁也不需要多想,她此时敌人不少。只是今晚的计划……
霍连杰躲在一堵墙后,顽童得到糖果般一阵坏笑,她定然猜不出是谁做的。也绝对猜不出,那番说辞也是他教给那几个前大内侍卫的。
看她那一脸气闷的样子,霍连杰心中笑意止都止不住。她定然不肯吃这个哑巴亏,那么谁会倒霉呢,拭目以待。
深夜,丑寅之交,一道黑色影子跳跃在鳞次栉比的屋顶。黑影在津州城兜了半个圈子,在经过一处府邸之时,手中火光隐现,一团闪着光点的东西落了下去。
黑影远去不久,只听“噼里啪啦”鞭炮声炸响,一间间屋子亮起了烛光,更有密集的脚步声人喊声响起,最后都变成怒骂!
就不曾见过这样的贼,你偷东西就安安静静的偷,何必如此扰人清梦,简直丧心病狂!
一刻钟后,同样的事发生在另一处府邸。这一家的老爷觉轻,猛地这么一响给惊着了,半夜就急急请了大夫入府。
这一夜,津州有些热闹。
次日津州府衙,府尹的大堂人满为患。昨日来过的几户人家今日再聚首。本来都只是怀疑,及至见了面,还是昨日领人原班人马,这下可好,不用想了,定然是她!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家老爷被惊着了,一直不痛快!”
“是啊,是啊,我家后半夜都没睡着,一早脸色都青了!”
“天子脚下,这贼人实在张狂,我津州何时这般乱过!”
“是啊,大人,您也看到了,还是我们几家,我怀疑,还是昨日闯进齐大人家中贼匪做的!我们家小爷坏了他的好事,他就把气出在我们头上!”
“对,齐大人得罪了人,我们不过好心帮一把却遭受无妄之灾,齐大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责任推到齐悦然身上,不是她就是她得罪的人,反正要给他们这些好心帮忙的人一个交代!而且他们家的少爷昨日“仗义出手”却受伤,齐大人都没有上门道谢,实在不讲道理!
府尹头都大了,这些人大都是府中管家之类,虽无官身却大有来历,他得罪不起。平日里又来往密切,此时该怎么做自然清楚。待他们把要说的话都说完,总算安静片刻的时候赶忙说道:“诸位放心,本府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万不能让无辜之人白白受牵连!”
这日齐悦然刚回到家,便看到守候在门口的衙役,没进家门,直接转道去了津州府衙。
府尹脸色可没有昨日那般好看了,他在这个位子上时日不短了,分辨事情自有一套方法,他也认定,昨夜放炮吓人的就是齐悦然,很符合她现在身份要对应的局面。她不能把人杀了,哑巴亏又不能白吃,才想了这么一个恶心人的法子。
“齐大人,那几位为你被打伤的公子,你可曾前去探望?”府尹先客气道。
齐悦然满含歉意道:“昨日本该马上前去探望的,不过时间太晚了,连同今日,这个时间都不是探望的好时间。正想着过几日与朱副统领调一下时间再去。大人再次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那倒不是。听闻齐大人武艺高强,那么昨夜城中鞭炮之声四起,你可曾有察觉?”府尹看向齐悦然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探索,他九成肯定是这个人干的,也要再确认一番。
齐悦然摇头又点头:“我受伤之后,睡得也没有那么警醒。似乎有声响,但距离太远,还以为是做了梦,所以没有多想。”
“齐大人可不要怪本府不讲道理,贼人原本是冲着大人你去的,现在无端牵连了旁人,于情于理,齐大人都该做点什么吧?”
“我?我的职责是护卫皇宫,宫外之事也管的话,怕是城防大人会不高兴吧?”齐悦然笑着。“而且您也说了,贼人原本的目标是我,去其他几位大人家也不过是丢了鞭炮,若真的要做什么,怕就不是鞭炮这么简单了。八成只是警告一番不要再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还是谨慎一些,暂时不要与任何人走的太近为好,免得贼人误会了又去捣乱。他一次不得手定然还有后招,我静静等着守株待兔便是,若果真将他捉拿,定然交给府尹大人处置!”
府尹一噎,什么意思,这是连上门道歉都免了?“齐大人,捉拿人犯要紧,城防乌大人那里,本官可以出面周旋一番。大人来津州之前,智勇双全之名便人尽皆知。相信乌大人也愿意多一个人帮他捉拿人犯,拱卫京城!”城防乌大人向来亲近陈氏,与津州府尹这等墙头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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