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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离家出走——因酱

时间:2018-12-24 09:28:44  作者:因酱
  “那好吧。”许果起了身。
  女生们高兴极了,七手八脚把她按回去:“先换衣服,把鞋也换了。”
  许果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今天会对她这么热情,在平时,她从来都只有被这些成绩优秀的女生孤立的份。
  她也就十分开心,在她们的面前,脱下了鞋子,接过了那双水晶鞋。
  好漂亮的鞋。
  梦幻般的透明颜色,尖尖的窄头,音符般的鞋弓,鞋跟的高度是恰到好处的优雅。
  日剧里说,女人都应该拥有一双好鞋子,它会把你带到想去的地方。
  眼前这一双莫过如此吧。
  “这鞋我穿小啦。”鞋上了脚,许果才发现尺寸不合适。
  鞋是量着辛爱的脚做的,她的骨骼纤细,脚背也比一般人来得窄。许果刚要脱下,忽然听到一阵快门按下的声音,伴随着闪光灯:“咔嚓,咔嚓!”
  几个女生对着她从各个角度拍起了照,拍她卡着鞋子的脚,还有无措的脸。
  “你可以削掉脚后跟呀,反正当了王妃以后就不用走路了!哈哈哈哈哈哈……”嘲弄的笑声响彻了狭小的道具室。
  “快,把这张’灰姑娘的恶毒姐姐’,发到班级群里去。”
  她们的态度变得这样快,许果措手不及,愣在那里。
  “你们在笑什么?”门被人推开,真正的灰姑娘走了进来。
  “小爱你来啦!”女生们婷婷袅袅地围上去,一个一个,笑嘻嘻的。
  辛爱的目光扫到许果,她触了电般地丢下了那双水晶鞋。
  辛爱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怪是好笑地走过来:“你们捉弄她干嘛?鞋穿来穿去不脏吗?”
  一瞬间飞沙走石,画面迅速地切换,等许果反应过来时,她正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瞠目结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辛爱站在讲台上,用一种愤怒而不解的语调问教室门前的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辞演。”那个人表情淡然,双手插兜,无谓地转过了身。
  “沈星柏,你站住!”辛爱倔强而骄傲的脸高高仰起,她咬着牙,“我们这么多人准备了这么久,你说不演就不演,是为了她?”
  她。
  所有人的目光眨眼切换了方向,聚焦到罪魁祸首——许果身上。
  她莫名地左看看,右看看,受不了这些目光,一骨碌蹲下去,钻进了桌子下面躲了起来。
  她捂着头,听见少年冷淡的声音:“你可以去找别人。”
  梦境戛然而止。
  一只手伸向了许果捂在脑袋上的手:“许老师,该上课……许老师?”
  迷蒙中被人搬动,有人摸了她的脉搏。
  “老师说没着凉,不吃感冒药。”二花在耳边抽抽嗒嗒。
  许果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想起来安慰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皮子抬不动。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道:“许老师这不是着凉,她被毒虫咬了。”
  毒虫么,许果朦朦胧胧地回想,没什么印象,这山上丛林茂密,潮湿多雨,繁衍着各种各样的虫蚁鸟兽。
  她倒是没少被蚊子叮过,大概是混在里面,她没在意过吧。
  许果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村医煎了草药,她意识模糊地被灌了一碗,昏昏欲睡。
  “说是喝过药了,应该不会有事吧?”小方领着沈星柏走向许果的居所,快到门前,提心吊胆地安慰他,“当地人也经常挨虫子咬,都是那个老大夫治的,不碍事……哎!”
  男人撇下了他,大步朝屋子里跑去。
  “沈哥哥?”二花意外地从床前站了起来,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气势所震慑,退到旁边让开。
  女孩在床上睡得很熟,嘴唇没什么血色,沈星柏注视着那张宁静的脸,慢慢坐下。
  小方跟了进来,忐忑地叫了声:“沈先生……”他小声支使了二花,“你先出去。”
  就见沈星柏俯下了身,侧过耳朵,贴近了女孩的唇。
  那双苍白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她在说什么?那么微弱的声音。小方皱着眉头,也暗暗走近了几步,竖起耳朵。
  等听清了她重复的呢喃,他脸色大变。
  “别管我,沈星柏,你别管,管不了的……走吧,我不要你了。”
  她没醒,仍然紧闭着眼睛。她说的是梦话?似乎还很痛苦,念叨着这句以后,又期期艾艾地叫了起来:“妈,妈妈——”
  “滚。”沈星柏吐出一个字。
  小方傻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跟他说的。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得如同死寂。
  许果昏迷中,感到唇上一痛,被人重重地碾过,又以轻轻的浅啄画了句号。一个冰凉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你真狠心。”
  “许果,你知道心被掏空的感觉吗?”
 
 
第9章 出走
  悠长的梦境过后,许果醒了过来。
  入眼就是无边无际的黑夜,纯粹的黑,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失了明,伸手去抓。
  一动,就碰到了身边的人。
  他本能地有了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里还夹带一丝半醒的惫懒:“我在。”
  是沈星柏。
  “别乱动。”他说这话时,应该是彻底醒了,声音清朗不少。
  许果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针头,微微刺痛。
  灯光打开,房间里恢复了光明,原来只是天黑了。
  她被人扶着坐起身,花了一些时间适应刺眼的光线,整个意识钝钝的,看见床前的男人,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毕竟,梦里面都是他。
  醒来以后,又见到这个人,好像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心理准备。刚才他在她的梦里说了什么?
  她朝四周看去,这环境很陌生,白茫茫的,整洁而干净。
  不像白水村粗糙又原始的灰砖和红土。
  “你在医院。”满满的一杯水被修长的手指托着,送到了唇边。
  她这才感到口渴,非常非常。
  温热的液体浸润了干涸的喉咙,柔软的指尖摩挲过了她的下巴,帮她拭掉了漏出来的水滴。
  白水村没有医院,当地人生病都是自己采药,或者走二里山路,到赤脚医生家里去。
  那么,她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许果抬起眼皮,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仍然在擦拭着她狼狈的嘴角,另一只手托着水杯,喂她喝水,专心致志,仿佛这是眼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许果微微挪开,他这才放下了杯子,随手搁在床头,抬手调缓了点滴的流速。
  “看什么?”目光没放在她身上,他看着那点滴瓶子问。
  听不出话语里有好情绪,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脾气。
  “我怎么会在这里?”许果抚着自己的额头,昏昏沉沉,她这是睡了多久?
  沈星柏没有回答,门在这时被轻敲了两下,小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见病房中的情况,“哟”了一声:“许小姐醒啦。”
  他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满当当的都是东西。
  “我从门缝看到里面灯开着,才进来瞧瞧,许小姐什么时候醒的?吓死我了。”小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把袋中的水果一一摆到床边的推车篮里,“村里那大夫给你喝了药,你反而烧得更高了,还好沈先生及时把你送过来,医生给打了一针血清,说能不能醒要看你的造化,你没看到沈先生当时的脸色……”
  “小方。”沈星柏出了声,不高不低。
  小方立刻反应过来,噤若寒蝉,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哎。”
  “你可以下班了,去吧。”沈星柏从水果堆里拿出一只芦柑,握在手里。
  “噢,好,沈先生您有事吩咐我哈——”小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不忘回头喊许果一句,“许小姐,那我走啦。”
  许果轻轻地对他一笑。
  门关上后,她伸了手:“我自己来。”
  沈星柏没理会,慢条斯理地剥着,细心地去掉了果衣上的白色筋络。
  “要我喂你吗?”剥完后她迟迟不接,他才沉声问了一句。
  许果这才从他手心里拿起橘瓣。
  带了一点点他的体温。
  “谢谢。”许果说。
  不知道谢的是橘子,还是谢他把自己送到这里,救回一条命。
  沈星柏见她吃起了东西,目光稍稍和煦了些,不那么难看了。
  她吃得慢慢的,一口一瓣,会嚼上半天,腮帮子鼓起,像只松鼠。
  从前她的脸蛋称得上丰腴,下巴又是尖尖的,整个看起来,就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许果吃着那一小只橘子,一点一点地想起了她昏迷之前的事情。
  也就提起:“辛爱呢?”
  沈星柏的眉毛一边扬起,似乎是没提防到她还会问这个问题。
  片刻,他说:“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真是煞有介事地操心,“这么快,不多聊聊吗?”
  “许果!”沈星柏忍无可忍地叫了她一声。
  许果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看着他,神色中还抱着病态,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紧锁着眉头,终究还是慢慢松懈下来。
  “她早走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他嘴角挂着微哂,“莫名其妙要来这种鬼地方,自己的书没读好,就要教别人读书。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稀里糊涂让毒虫咬伤都不知道,差点耽误了治疗时间。别人一副药就吃好了,只有你能昏迷整整两天……”
  “两天?”许果闷头挨了半天训,并没有什么反应,听到这句话,倒是重视了起来,四处用目光搜寻着日历,“今天几号了?”
  沈星柏冷着眼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是过了两天,再加一个长长的下午。
  “我要回去上课。”许果掀开了被子。
  被他捉住了双腿,一把塞回去,牢牢掖好。
  沈星柏按着她的肩膀,脸色黑得犹如锅底:“这个学校没了你,就会倒闭是不是?”
  “可是这两天都是我的课……”许果呆呆地向他解释。
  “会有人替你上的。”沈星柏声音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架势,“管好你自己。”
  许果被他的表情震慑了一下,没再说话,低头看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他冷冷地松开。
  “许果,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出事。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故意博取我的同情,吊着我,好让我不忍心真的不管你。”他丢下一句话,走出了病房。
  许果是在一周后出院的。
  医生在病历本上“唰唰”几笔:“没什么大碍了,按时吃药,好好补充营养,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来接她回白水村的,是小方,他扶着她上了直升机,教她扣好安全带。驾驶室里坐着的飞行员另有其人,却不是沈星柏。那个陌生的年轻小伙特意驾驶着飞机从山脚盘旋了一圈,小方坐在旁边,示意她往下看:“许小姐您看,工程已经通过了许可,在动工了。”
  云层下方,依稀可以看见蚂蚁大小的工人在辛勤劳作,村民赶着马群从他们身边走过。
  直升机在山顶的停机坪上稳稳降落,许果弯腰走下扶梯,呼吸到山上清冽的空气。
  “许老师,许老师回来了!”一群孩子早就看到了飞机的影子,沿着他们滑翔的轨迹,一路追赶,向她跑来。
  她笑着张开手,迎接这群热情的孩子。
  扶梯降下又收起,直升机在她身后缓缓滑行,再次升空飞向远方。
  “老师,你好了吗?没事了吗?”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东问西问。
  二花被挤在最外围,眼巴巴地看着她,进不来。
  “老师没事了,让大家担心了。”许果在他们的簇拥下,往学校走去,“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乖乖的?”
  “有——”他们齐声答道。
  许果一个接一个地摸了小脑袋:“真的吗?是谁给你们上的课?”
  “方老师——”又是整齐而响亮的回答。
  原来是小方。
  许果欣慰地笑了一笑。
  忽然听到二花用她细细的嗓音大声说道:“还有沈老师,他也来过一次。”
  沈星柏?这倒让许果意外起来,因为,她一点儿也想象不出他给这群孩子讲课的样子。
  “噢……都教了什么呀?”惊讶之余,她不太自然地问。
  “方老师教的就是课本上的内容,沈老师只来过一次,不过,他讲的课好有意思。”二花说起来时,孩子们好像有所共鸣,都在吃吃地笑,“原来光比声音跑得快,飞蛾扑火是因为把火当作了月亮,还有噢……原来日本的首都不是东京呀。”
  “什么?”许果怔怔地反问。
  日本的首都不是东京。
  回忆像闸门一样打开,潮水翻涌着淹没了思绪。
  那是许果转去静安中学后的不久,学校发下了期中考试的试卷。
  “没有一个是对的,不会吧,运气这么差?”她看着打满红叉的卷子挠头,似乎听到了隐约的轻嗤,恼怒地一回头。
  发出嘲笑声的男生早已偷偷溜走,只剩下靠在那里听歌的沈星柏。
  “你在笑我?”许果不服气地扯过了少年的衣袖,“那你来说,为什么我这一题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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