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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听话地适可而止，抹着眼泪放开我站直。
“别放在心上。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轻声安慰她，其实也未尝不是在安抚心有余悸的自己。
“嗯！”烟哽咽着点头，再次道：“谢谢你！”
我转移话题道：“对了，侠客呢？”
“库洛洛叫他出去了。”烟道。
“嗯，我去找他们。”我想了想道。刚醒来，库洛洛不在身边，总觉得不踏实。而且这么突然地把背负了这么久的外面事情放下，我还真有点牵挂。
走到门口，艾里莎犹豫地叫住我。她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声音变调。
“怎么了？”我停下问。
温柔的栗色眼眸此时充满恐惧的诡光，她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到我面前，带着压抑的颤抖道：“现在事情做完了，莉迪亚，你答应让我活下来！”
我的脸僵住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极轻极缓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我的！”她再次强调道，脸上的肌肉因为颤抖而有些扭曲，温柔就变成了凄婉。
艾里莎是无辜的。
我相信，即使被我利用到了这样的程度，她依然没有伤害和反抗的念头。只有哀求和卑微的希冀。
她什么也做不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好吧。”我轻声应许，声音有点干涩。她、她身上承担着那样致命的因果！而那原本应是我背负的……
该怎么在无损于我们的情况下保住她的命？我仍无头绪。迎着她被希望点亮的璀璨到刺目的眸子，我试探着道：“也许，我们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嗯，反正也是要离开的……”
带上艾里莎离开吧？她本身又不碍事。就当、就当仍然是我本身暴露了能力，一样的麻烦罢了。
带上她离开吧。等到当真因为能力的事遇到麻烦，再放弃她不迟。
“就先这样吧。你老实在屋里待着，哪里都别去。我再想办法。”我最后叮嘱她道。心中仿佛也有微渺的火种从死灰里燃起……
自从艾里莎搞起“神降”的把戏，基地转危为安。我路过两座大厅，里面所剩不多的普通人疏散地分散着，守着充足的物资默默不语。
回想起之前人挤人的熙攘热闹，以及镇守这里的日子，简直恍如隔世。
楼梯下的门厅空无一人，从敞开的大门看出去，正好赶上巡逻的亲卫队。小白腾出手后，现在他们由阿武负责。门厅的地板和墙壁上还残留着上次血战的累累痕迹，外面的平台上，被草草清理的路障残渣以及火焰喷射器留下的焦黑依旧清晰可见。
我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刚上二楼，从走廊里冲出一个比我还矮的小女孩，差点撞到我身上。我扶住她，那小女孩抬头露出一张脏兮兮倔强的脸，是阿英的妹妹。
“是你？！”还不等我开口，她先叫道，语气颇含敌意。
我尚未说话，小女孩转头看向她原本跑去的方向——那里一扇门打开，醒目的白大褂拎着金属箱子走出来。
是弗莱。
阿英的妹妹抛下我，头也不回地朝弗莱跑去，央求地拽住他白大褂的下摆。我听到她说：“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爸爸……”
弗莱大概刚结束一屋子人的救治，本来就要往那边去，被她拽着走了两步，抬起头看见我，目露询问。
我对他点了点头。
目送弗莱和阿英妹妹的背影，我突然想到，在这场事故里，阿英死了、阿英的妈妈也死了，就剩下她妹妹和爸爸相依为命。
恍惚想起那场预谋的赌局和之后闹剧似的赌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在大姊隔壁的房间里找到正在开会的库洛洛。
还有侠客，小喇叭、小白、夏尔，以及那个被捆绑的大叔。
看到我推门进来，他们都注目过来，正在说话的小喇叭也停下话头。
“怎么不睡了？”库洛洛盘腿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对我招招手道。
我跑过去紧挨着他坐，半边身子偎到他肩膀上，亲昵又依恋地小声道：“睡醒了……我有点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目光看过坐在库洛洛另一边的侠客、对面的三人和侧面的俘虏大叔，我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过了零点，勉强算是赶上了吧！总算进入收尾阶段。
第74章 定风波（二）
“我们在说，该如何让二区尽快恢复这场变故之前的局面。”库洛洛揽过我道。
“哼！”被我俘虏来的中年男人愠怒地冷哼一声。
我好奇的多看他一眼。
“那我接着说。”小喇叭道，“根据外面最新的消息，在我们得到血清不久，十三区那边就马上派出了第二拨人马。这次是一支十几辆的车队，直接用武力开道，还是向总部去……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议会的反应比预料中温和的多啊！”夏尔顿时一挑眉道，“看来那边的元气也损伤得厉害。”
“这不是很好么。”小白道，“我们可以消停一下了。”
“事情越来越简单了。”库洛洛道，“既然那边又来新人，把计划调整一下，我们需要的血清直接从那边要。”
“可是总部那边……”小喇叭面露踟躇，“这不是和他们抢吗？”
“我们是和议会要，又不是和红鹰会要。”库洛洛道，视线调转看向侧面的来自议会的中年男人，“刚才说过了，这个问题有人解决。”
“说得轻巧！”中年男人沉声道，“还是让我先看到你们的诚意！”
库洛洛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侠客活泼带笑地探过头去道：“合作一点，能活着不好吗？大叔。”
那人双手还被反绑着，闻言不忿地挣了两下，因没人理会，只好作罢。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有点迷糊。
“还有一事。”夏尔道，“外面聚集的普通人，怎么办？”
“这个可以一并解决。”库洛洛道，“明天吧，人齐了才好开始。”他顿了顿，示意地看了眼中年男人一眼。
小白走过去提起那人：“我先带他离开了。”
门重新关上，夏尔立刻问小喇叭：“你想说什么？”
小喇叭面色似有顾虑，有些艰难道：“我是担心红鹰会总部那边……这倒不好透露给议会知道。毕竟我们还要用他。”
他说得含混，我还没明白，另外三人倒是立刻明白了的样子。库洛洛问：“大姐和那边有龃龉？”
“大的矛盾倒是没有，只是不太合得来。”小喇叭苦笑道。“你知道大姐的性格……”
“我很早就跟着大姐了——红鹰会崛起的时间是三大里面最晚的，大姐其实是最初的元老之一。以她的能力和资历，足以留在总部。但是大姐性子豪爽仗义，看不惯那边的一些作风，所以愤而出走，一手建立了现在的南分会。”
这些事，的确只有身为大姊左膀右臂的小喇叭才知道。
“之前一直没有说，但其实我很担心这次我们做的事会加剧和那边的矛盾，让大姐难做。”他苦笑道。
这倒有点麻烦。众人沉默了几秒，库洛洛沉吟道：“现在的局面，破而后立比修复简单。大姐想不想自立？反正总部实力削弱，我们大可以反将一军……”
“大姐绝不会同意的。”小喇叭不假思索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劝过吗？”
“当时不同意，未必现在也不想吧。”侠客道。
“这……”小喇叭明显的犹豫了。
“我先回去看看我的同伴。”夏尔突然站起来道。
谁都看得出，他是想回避不趟浑水了。
小喇叭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都是大姐手下的人，大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自当尽全力。”夏尔走到门边给出解释，“只是疏不间亲，现在说这些……”他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小喇叭顿时看向库洛洛。
现在这屋里除了他一个大姊嫡系，剩下三个都是蜘蛛。
“我们会参与到最后。”库洛洛明确给出答复，“后半局棋是莉迪亚下的，我们不会丢开不管。”
小喇叭张口欲言，库洛洛站了起来，截断他：“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等大姐醒了，让她和我谈。”
“……谢谢你们。”小喇叭喉结滚动，艰涩道。
侧头对上他复杂感激的神色，库洛洛道：“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人，不过对大姐值得。”
库洛洛拉着我往回走，侠客跟在身边。
走在寂静的走廊里，我犹豫道：“是因为我做的不好……给大姊找麻烦了？”语气惴惴不安。
“别乱想，不是你的错。”库洛洛道。
我半信半疑，但也不再多言。事情已经结束，之前做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是半点也没考虑别人活路的。
外面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被我抢了血清的红鹰会总部，包括杀掉的那些人，都是我为达目的而随手拨弄的棋子。而这局棋，我甚至只占据了一个角落就丢开不下了，收官还要靠库洛洛接手。
但眼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库洛洛轮廓俊丽的侧脸，我抓紧他的手道：“我一点也不后悔。就算再让我选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因为我救了库洛洛啊不是吗？还救了大家。这就够了。
“嗯。”库洛洛应道，握着我的手一紧：“走吧，我们回去歇会儿。其他人应该醒了。”
库洛洛估计的半点不差，回到房间，之前还倒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飞坦、玛奇、派克和富兰克林全都醒了过来。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眼中绽出神采，显然在迅速恢复中。
按照弗莱的说法，只要血清开始生效，丹妮卡病毒很快就会被消灭。而一旦气的消蚀停止，原本疲弱不堪的念能力者根据自身的回气速度，只要三到五天就可以彻底恢复——天赋好的话，甚至一天也可以。
“太好了！”
站在门口对上一双双熟悉的眼睛，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做到了，一股满足和释然的快乐油然而生。
“飞坦、玛奇、派克、富兰克林！大家都没事了，”我一手拉着库洛洛，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叫道：“真是太好了！”
富兰克林道：“我欠你一条命。”
“莉迪亚，辛苦了！”派克温暖的笑道。
飞坦生龙活虎地坐在桌边，翘着脚看过来：“干得不赖。”
“莉迪亚，”玛奇站在床上，瘦的有些脱形的小脸粉扑扑的，金色|猫眼熠熠生辉，脆生生道：“我饿了！”
我哈哈大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跑过去举起小玛奇转了两圈，放声叫道：“哈哈，来，我们大吃一顿！庆祝庆祝！”
虽说放言要吃大餐，但一屋子人刚刚从长时间的发烧中解脱出来，最严重的几天只吃些流食，肠胃一时受不了大鱼大肉，最终只吃了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辅以谷物解馋。
吃完饭，这一天便过去了。
艰难的日子也便过去了。
宴收人倦的时候，小喇叭亲自跑下来敲门，声音里的兴奋尚未褪尽，：“大姐醒了！她问你们有没有空现在去见她——库洛洛和莉迪亚！”
这时候，我因为之前闹得太欢，已经蜷在库洛洛怀里接近睡着了。虽然听到大姊无恙的消息精神一振，但也不愿意拖着疲倦再去见人。
我不情愿地扭了扭，库洛洛却没再纵容，拍拍我的肩背道：“起来，我们上去一趟。回来再睡。”
睡眼惺忪地跟着库洛洛上楼，我落后半步，脚步拖沓全靠他拉着走，一边打哈气揉眼睛，一边听到库洛洛口吻随意地对小喇叭道：“速度这么快，不愧是大姐。”
“你还真是……多智近妖。”小喇叭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大，转过头来看了库洛洛几眼，低声道：“我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莉迪亚会和你混在一起了。”
库洛洛不置可否，转过身来把落在后面的我拉到身边，挽起颊边垂落的头发。“困。”我挨着他小声嘟囔道。
小喇叭又道：“但你要知道，大姐她……”
“我知道。”库洛洛不必他说下去，“所以我说过，大姐值得。不然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
小喇叭脸色微变，不再多言。
走到二楼，大姊的房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十分忙碌。
小喇叭带着我们敲了敲门，大姊抬头看到我们，示意原本跟她说话的半叔先出去。小喇叭也带上门离开，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靠在窗边的大姊、站在对面的我和库洛洛。
“来了啊。”大姊自如地打了个招呼，先看我：“干得不错，莉迪亚！”
我站在库洛洛肩膀后面一点，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没有。”
“有没有我心里清楚。”大姊抱臂缓声道，“这回，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我才要摇头，大姊转头正面库洛洛，声音微沉：“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尽快离开吧。”
“大姊？！”我失声道。
她要赶我们走？
库洛洛很沉得住气，语气如常道：“事情还没有完。”
“剩下的和你们无关了。”大姊一挥手道。她说着，比以前略清减但仍然横肉强健的脸庞露出一个笑来，口吻轻松道：“小喇叭还说让我婉转一点，哈哈，我说库洛洛是个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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