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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祈祷君

时间:2018-12-27 09:31:51  作者:祈祷君
  “九龙墟?不是困龙堤吗?”
  一个百姓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陌生的名字,好奇地问。
  “本来只是困龙堤,可是这几年没了蛟龙,每年都不曾风调雨顺,为了让蛟龙回水里,这几年雨是一年下的比一年大,甬江也年年泛滥,这些贵人们怕困龙堤截不了江流,所以想多修几道万无一失。”
  汉子笑道,“那基桩之前都已经起了,结果梁县令把龙放跑了,现在都成了无用功啦!”
  “他们哪里来的人手修九龙墟?”几个百姓迟疑道,“现在可是农忙时候,又不是官府修堤,能征调力夫,这就剩几个月就到汛期了……”
  “谁知道呢。”
  汉子摆摆手,“这些贵人们的想法,哪里是我们摸得清的,约莫是有什么其他的路子招到力夫吧。”
  县令被缚,有许多人都来外面打探消息,其中就不乏一些“聪明人”。等听完前因后果,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思,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难怪急着要催粮,宁愿让农人欠官府的粮食,也不让他们欠士门的。
  “那蛟龙上了天,今年是不是不闹水灾了?”
  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农更关心的是这个。
  “听说龙都管行云布雨,哪里下多少,下多少天,都是龙管的哩!要说我们这年年淹是蛟龙不在,现在蛟龙归位了,应该不会再淹田地了吧?”
  “我看今年不会下了。”
  汉子跟着点头。“就算会下,等困龙堤被拆了,有那块地分流,水也大不到哪里去!”
  “困龙堤要被拆?”
  不少人吃了一惊。
  “可不是,那地方的龙一跑,风水就变成了水枯泽困,祖坟在那里,子孙一辈子都不能上进!可不要赶紧迁走呢!”
  汉子笑眯眯地。
  “等没有了那些贵人的坟地,困龙堤上又没有人再把守,你看着,不出几日,肯定有想要种田的百姓把那里给扒了!”
  “今年不会再淹了,我们得回去插秧去。”
  好几个在城中干活的年轻汉子商量着说,“家里还有好几亩好田,废了可惜。等那些贵人把坟迁走了,堤被扒了,日子就好过了。”
  “我也是,我家今年田就种了一半,就怕又被淹,不敢使力气。”
  “我也是,我也是……”
  说话间,不少人打定了主意要回去侍弄家里的农田,说不得到了秋收还能有点收成。
  没有了田在城里糊口的,和流民也差不多,说出去人人都瞧不起。
  但凡有一点希望,谁也不希望靠讨饭过日子。
  等看热闹的、听新鲜事的走了个干净,那“跑码头”的汉子也背着渔网吊儿郎当地拐入了几条小巷之中,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刚刚还打扮成渔夫样子的汉子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出现在了府衙里。
  “有劳都使了。”
  几个佐吏面露不安。
  “只是这么做,能有什么用处?”
  “我也不知道。”
  那位都使摇了摇头,“这都是你们梁县令吩咐杨厚才带回来的话,我们也只是照做而已。不过往好处想,至少大部分百姓开始相信今年不会再发水了。”
  这种传播流言的事情,就不能找熟面孔做,这些太守府来的都使和官差们正合适。
  太守府的人在当夜替梁山伯阻拦了片刻,后来趁夜散入各处,没有被当场抓住。
  那杨厚才藏在梁山伯身后不远的高处,因为人人都注意到梁山伯,倒没发现杨厚才,在混乱大起之前,梁山伯就已经想好了计策,吩咐杨厚才先藏起来,之后从原路跑了回去,将消息带了回来。
  现在整个鄞县因为困龙升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些士门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个风头上让梁山伯死,最多靠折磨他出一出气。
  说起来,梁山伯什么也没做,就是往地上浇了一罐子水而已。
  “我们天天给梁县令送水送粥,旁边几家的守卫对我们是虎视眈眈,就算我们想要强行把他从柱子上解下来,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也无能为力。”
  一个佐吏恨声道:“要是傅歧或是马文才在这里,带着家将部曲要人,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几个都使都是会稽人士,俱都听过这几位“天子门生”的名字,就是不知道这新任的鄞县县令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听说那几位都是士族出身,照理说不会和他们这样的吏门寒生有交情。
  就在几人议论纷纷间,突然有门子来报,说是衙门外冲进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梁山伯抬了回来,往大堂里一丢,就走了。
  这下子,众人骇然。
  等他们冲到大堂里,只见奄奄一息地梁山伯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喘得像是拉破了的风箱。
  “梁县令!”
  “令长!”
  几个都使迟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梁山伯,将他搀扶了起来。
  “劳烦,劳烦诸位,去把杨勉、刘主簿诸人捉拿归案,追还这几年被贪墨的粮草……”
  梁山伯气若游丝地吩咐着。
  “我,我这里无事。要再拖下去,我,我怕他们要跑了……”
  “还管什么粮草,先找医者要紧!”
  几个都使大惊失措,连忙喊人去找医者。
  “他们绝想不到我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个。”
  半躺着的梁山伯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死死攥着一个都使的手。
  “去,去抓人,除恶务尽……”
  那都使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断气的人,力气能这么大。
  除了意志过人,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他敬佩地看着梁山伯,重重点了点头。
  “你放心,世子让我们协从你行事,在你还能理事时,我们必定尽力相助!”
  梁山伯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还未说话,先剧咳了一阵。
  待掩着口鼻的袖子移开,那袖子上已然一片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你放心,世子让我们协从你行事,在你还能(没)理(有)事(死)时,我们必定尽力相助!
  N久以后。
  累成狗的差官们:(狐疑)妈的,我们都要累死了,他个病秧子怎么还没死?!
 
 
第249章 长相疑云
  公主祠外, 提着几瓶酒的傅歧扭扭捏捏,死活都不愿意进去。
  “你搞什么?”
  孔笙看了眼身前的褚向,压低了声音问他。
  “不是说好了一起祭拜晋陵长公主吗?”
  “要去你们去。”
  傅歧看着公主祠里进进出出的小娘子、老妇人们, 头皮一阵发麻。
  “我不想和一堆女人挤。”
  那边的马文才瞟了他一眼, 知道他脑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索性从他手中拿过“秋香”, 先抬脚进了公主祠。
  这座祠堂只是民间百姓建的, 按理应该并不华丽, 祠里也应该充满了民间的惯有审美——例如披着红红绿绿衣衫的神像,以及各种俗不可耐颜色堆砌在一起的木雕等等。
  可出人意料之外的,整座公主祠的风格清静雅秀,那座主祭的神像虽然面目模糊, 却也看得出眉目端丽身姿婀娜, 应该不是出自什么乡野木匠之手。
  而且无论是头上的发型发饰,还是身上的衣着披帛,均是京中贵妇的惯有打扮,神像上衣衫的料子, 也确实是绫罗丝帛无误。
  大概正是因为这座“公主像”美丽的已经超过了乡人们的想象,所以才会如此香火旺盛,以至于人们甚至觉得哪怕只要是祭拜它都会变美。
  看着享堂里跪伏一地许愿的信女,居然有不少人的服饰、发饰模样都是模仿这座雕像的,没有金银,就用铁的,没有璎珞, 就用刷上红漆的木珠子……
  让马文才等人了看了,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感慨。
  女人的爱美之心,真是无论什么身份,俱是一般。
  似乎有些约定俗成的,这里只有女人来,他们几个年轻后生东看西顾,竟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待那些许愿的小娘子、大肚婆们抬起头来,发现堂中多了几个郎君,一个个抽气的抽气,羞红了脸的羞红了脸,还有大着胆子使劲往这边瞧的。
  他们几人都出身士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能看的出不是来这里的人物,这也越发让她们好奇,这些郎君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很快的,她们的羞涩也没了,笑意也没了。
  “我家公子祭拜大长公主,尔等速速退下!”
  孔笙带来的护卫拔出佩刀,对着屋中呼喝。
  “否则冲撞士人,等着吃鞭子!”
  从孔笙护卫拔出佩刀的那一刻,屋子中的女人们尖叫声此起彼伏,还不等护卫驱赶,一个个忙不迭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就往公主祠外走。
  还有些胆子大的,临走前瞪了他们一眼,嘴里无声地骂骂咧咧,显然对于他们仗势欺人的举动十分不满。
  可惜士庶有别就是士庶有别,她们即使又气又恨,也只能选择退让。
  没一会儿,公主祠里的信女们走的干干净净,庙里主持香火的主持见此情况,知道来了贵人,连忙从后面出来伺候。
  孔笙安排这一切时,褚向都似乎毫无所觉一般,直到堂中没有外人了,他从马文才手中拿过一瓶酒,跪在那穿红着绿的神像面前,用酒祭拜自己的母亲。
  马文才几人按辈分都是晚辈,按晚辈礼对大长公主行了祭礼,又都给了那庙祝一些香火钱,让祠庙中相关人等都不要出来,准备把一座空空荡荡的公主祠完全让给这对“母子”。
  几人出了公主祠,本准备在外等候,结果举目一望,乐了。
  “这位小郎君好俊俏,有婚约了没有啊?若是没有,大娘给你介绍个不错的姑娘?”
  “瞧瞧这身材,瞧瞧这胳膊这腿,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一个牙都豁了的老大娘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傅歧身上的腱子肉,满面“慈祥”地笑问:“小郎君啊,来公主祠干什么啊?是不是想看哪家的闺女漂亮,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啊?!”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下,一直站在祠外当自己是雕像的傅歧惊了,拨开老太太的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我就说,我就说……”
  老太太不怒反喜,咧着嘴向着四周的女人们炫耀。
  “有劲着呐!”
  “老疯子!”
  傅歧是又羞又恼,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了不失礼,早上选了件细麻的白色衣服出门,早知道会遇见这么多疯婆子,就把他那件罗衫穿着。
  也不会被人这么“调戏”!!
  南朝的民风虽不如北朝那么开放,可未婚男女之间也没有那么拘束,尤其在公主祠祭拜的还有不少已经怀了孕来祈福的妇人,这种妇人最是泼辣的,见了傅歧羞涩难当,越发起了逗弄之心,一起围了过来,问东问西。
  就在傅歧难以招架之时,一抬眼终于看到了出来了正在看戏的马文才几人,顿时大喜过望,叫了起来。
  “你们出来的正好,赶紧把这群疯婆子赶走!”
  他这一喊,原本还站在公主祠外讨论里面几个郎君身份的女人们吃了一惊,见是刚才驱赶他们的士族出来了,一个个低头噤声,安静的像是鹌鹑。
  傅歧几乎是蹦着跳回他们身边的。
  噗!
  徐之敬实在没忍住,一下子笑了。
  “别怕,别怕,会祭拜公主娘娘的,都不会是坏人!”
  唯有那豁了牙的老太太还是笑眯眯地,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倒用审视地目光打量着马文才几人。
  “哎哟,都是好俊俏的郎君啊!”
  这大娘应该是常年待在公主祠附近的老人,不少女子都认识她,见她还是这样没有分寸的样子,连忙偷偷去拽她。
  可惜这老太太一点都没有领略其他人的意思,居然走的更靠近了,看着马文才几人絮絮叨叨说:
  “这几位郎君是贵人?哎哟,这几年贵人来祭拜公主娘娘的可少见,而且还都是年轻的郎君……”
  马文才立刻抓到了她话中的重点。
  “有贵人来祭拜过大长公主?”
  老太太点点头。
  “有哇,这么多年来,经常有贵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来祭拜,而且大都是男人,不过像你们这么年轻的少。”
  她一边说,一边感慨:“他们换了布衣一个人来,就以为别人看不出他们是贵人了。可惜这些贵人一个个从骨子里就是不凡的,就像刚才那个一身腱子肉的郎君一样……”
  她又用“慈爱”的眼神看向傅歧,看的后者一哆嗦。
  “……贵人即使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也是看的出来的哩!”
  马文才听闻过大长公主年轻时的“风姿”,连谢举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有故人偷偷摸摸来祭拜她,思来也是寻常。
  只是一个婆子,为什么神神叨叨地要对着他们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马文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后者并不躲闪目光,也笑嘻嘻地看着他。
  “几位贵人勿怪,冯婆子以前伤了头,说话做事就是这么颠三倒四的,人却不坏的。”
  一个妇人壮着胆子为她求情。
  “她就住在这公主祠里,有一双巧手,专门以替女子梳妆打扮为生,并不是媒婆。”
  说话间,几个妇人纷纷附和,并说着她们头上新奇的发髻都是出于她手,冒犯傅歧也绝不是有意。
  其他人这么一说,马文才看向婆子的表情更加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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