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爹才不会是大汉奸!
陈闲庭对此十分不解,“你还不够满意吗?你爹我可是一国总理,只要回到我身边,你就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当个小白脸好得多?”
被侮辱成小白脸的事顾小楼已经不愿计较了,忍着恶心骂道:“我要是你儿子,我就跟你一样是大汉奸!”
汉奸二字深深刺痛了陈闲庭那颗苍老的心,比指着鼻子骂他断子绝孙都无法忍受。
要不是对方是他唯一的子嗣,恐怕早就一枪过去,何须忍了又忍?
想来想去,都怪荣三鲤,天知道给他儿子灌输了什么思想。
陈闲庭铁青着一张脸说:“你生来就是我的儿子,认得认,不认那死也要死在我身边,这件事没得商量。”
一个大汉奸居然为自己做起了主,顾小楼对了除荣三鲤之外的人从不客气,今天也不例外,立马抄起椅子就往他身上砸。
第一下陈闲庭避开了,椅子砸到楼梯上,楼梯和椅子都费了,他手中只剩下一条残破的椅子腿儿。
顾小楼当即又把锋利的椅子腿往他肚子上捅,卫兵闻声跑进来,端起枪,陈闲庭抬手制止,问他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荣三鲤的命吗?”
顾小楼顿时停住动作,手悬在半空。
“你今天不答应可以,不答应你休想走出这扇门,那个女人也别想活到明天!”
他的话是最后通牒,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小楼生平头一次意识到,造化弄人是何种滋味,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却要跟自己都瞧不上的人流着同样的血。
最终他还是屈服了,或许是为了三鲤的命,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命。
他想不清也不愿去想,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好像被人送去一个房间,好像被人按着洗了澡换衣服,好像被人灌进一些粥。
他躺在床上,床帐上有一道褶皱,形状越看越像一把刀,杀人不见血。
陈闲庭满以为只要让他屈服,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可是没想到,从第二天开始,顾小楼就表现得很不配合。
他不再辱骂他殴打他,只是不吃饭不出门,木偶一样起床就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活像灵魂出窍。
陈闲庭年轻时不曾为儿女操心过半分,老来却不得安宁,又舍不得这唯一的儿子,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说好话,许诺一定给他荣华富贵。
顾小楼从不要荣华富贵,这些话对他自然无用。
陈闲庭在旁观察了半天,做出决定,把小白和元元以及那两只畜生也接来,都养在公馆陪着他,这样他总该开心了。
横竖这些人也是无用的,他想抓霍初霄,只要手中有荣三鲤就够了。
卫兵们按照他的吩咐,把那些人送去公馆。
小白看见这栋华丽的建筑,还有他奢华的房间,不禁惊叹出声,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陈闲庭之前还把他们关在牢房里,现在就让他住这么好的房子,睡这么软的床。
顾小楼看着满脸激动的小白,与怯生生的元元,苦笑着说不出话。
卫兵又进来问他们要不要吃饭,说已经备好了平州最有名的烤鸭。
小白开心的不得了,吵着要吃,元元也流下口水。
顾小楼无可奈何,答应一起去,跟着吃了点。
特地把办公地点移回公馆,方便照看儿子的陈闲庭得知消息后,对于自己的决定相当满意。
他的儿子是根好苗子,之前只是误入歧途,只要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是能够慢慢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接班人。
陈闲庭心情一好,就想去看荣三鲤,顺便看看她在被义子义女甚至养得宠物抛弃后,会是什么表情。
靠在墙上闭目休息的荣三鲤再一次被脚步声吵醒,抬眸一看仍是陈闲庭。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她身边空无一人,而陈闲庭怀着必胜的信心,笑得比任何一次都灿烂。
第50章
“你的义子义女都已经抛弃你了,过了这么多天,你那好姘头也没来找你,还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陈闲庭阴森森地说:“还是快点答应我,配合我把他抓起来,或许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我会考虑留你一条命。”
荣三鲤闭眼不语,发髻早就散乱开来,消瘦的小脸深陷在浓密的乌发中,看起来像个蒙了灰的瓷娃娃。
陈闲庭不信她骨头就那么硬,让人出去把东西拿来。很快,卫兵提着篮子走进来,篮子里放得是一只片好的肥嫩烤鸭。
陈闲庭把盘子端在手里,烤鸭的香味一阵阵往外冒,诱人直吞口水。
“一直听说你厨艺高,手里还有当年的御厨菜谱,那你对菜肴的鉴赏能力必定也不弱吧,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荣三鲤果然睁开了眼睛,不看他,只看那盘色泽红润,外焦里嫩的烤鸭,喉咙不自觉的吞咽。
“这是我让平州最好的厨子做的,以果木熏烤,烤之前把鸭内脏取出灌入开水。这样无论外面烤得多么酥脆,里面依然柔嫩鲜美……听说这样的做法最初还是从紫禁城里传出来的,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你曾爷爷的功劳?”
荣三鲤仍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鸭。
陈闲庭蹲下身,声音宛如魔鬼的诱惑。
“来吧,只要你答应我,这盘鸭子就让你吃。”
为了表示诚意,他特地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带皮鸭肉伸进围栏,送到她嘴边。
扑鼻的香气不停撩动着她的心弦,荣三鲤连续喝了近十天的稀粥,每天都只吃一顿,这时再也忍不住,一口就将鸭肉吞吃入腹,险些连筷子都咬断了。
陈闲庭费了点力气才把筷子收回来,看着上面的齿印,抬眸问:“想要吗?想要就答应我。”
荣三鲤看了他一会儿,问:“你要我怎么做?”
陈闲庭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句话,心花怒放,表面却还装作无动于衷,以倨傲地口吻说道:“你亲手写封信给他,我会让人送到他手上,之后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听我的吩咐就好。”
荣三鲤抿着嘴唇点了头,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这么硬的骨头都被他弄得服软了,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陈闲庭接连遇见好事情,心情大好,让人把烤鸭给她送进去,自己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
荣三鲤飞快地往肚子里填鸭肉,看起来是在狼吞虎咽,仿佛除了吃再也不会做任何事,其实脑中一片清明。
答应陈闲庭写信,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首先能获得吃的,保存体力,这样才有机会逃跑。
其次,霍初霄不收到她的信,就不会来找她了吗?恐怕早就在路上,甚至已经抵达平州,在想方设法进来了。
她现在能做的事很少,只能尽量不拖后腿。至于陈闲庭……早在东阴人放弃他的那一刻,他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唯一让她惊讶的是小楼和他之间的关系,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根据她对小楼的了解,他对于这段关系恐怕是宁死不从的。
荣三鲤忧心忡忡,恨不得现在就拖个消息出去,告诉他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陈闲庭走后没多久,有人送纸笔进来。荣三鲤擦干净手上的油腻,给霍初霄写了封信。信的模板陈闲庭已经定好了,大概就是先哭惨,再谈感情,最后求他出手相救。
简直是多此一举。
这样霍初霄就算拿到信,认出她的笔迹,看见这副口吻也知道是被逼着写的了。
她在心中对这个模板做出评价,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不曾怀疑过,霍初霄会主动来救自己这件事。
这算是对他的信任吗?
她歪歪头,在信的末端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所有东西都交给卫兵。
卫兵看也没看就出去了,她知道陈闲庭肯定会先检查再送出去,暂时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便靠在墙上继续吃烤鸭。
烤鸭吃多了也腻,她开始怀念锦鲤楼的伙食,还有自己跟刘桂花辛辛苦苦做出一箩筐,却没机会吃掉的饼子。
陈闲庭逐字逐句地看完她的信,对于她配合的态度相当满意,吩咐人送出去后,就准备回公馆找顾小楼增进一下感情。
儿子对他到现在都没有过好脸色,他一点也不介意。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他有得是耐心让对方发现他的好。
陈闲庭甚至已经为他规划好将来的发展,还决定为他改个名字。小楼,听起来跟唱戏的似的,还是叫耀祖比较好听。
陈耀祖!好名字!
他幻想着未来父子二人一统天下的美好画面,快步来到顾小楼的房间门外,正要推门而入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有点好奇他们几个待在一起会聊什么,就把耳朵贴到门框上。
“你说他今天会给我们吃什么呀?昨天的烤羊肉好好吃,前天的烤鸭也好吃。”
这声音是小白的。
“你就只知道吃么?好吃的有那么稀奇?”
这个不耐烦的声音是小楼的。
“他真的是坏人吗?”
这句怯生生而疑惑的话是元元问的。
陈闲庭闻言哈哈大笑,推门进去,手掌放在元元的头顶上。
“我不是坏人,我是救你们的人。本来你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跟了我以后,将来都可以当大官。是吧,小楼?”
他朝顾小楼抛去一个话茬,后者根本不接,冷冷地撇开了脸,看向桌上鲜艳华丽的珐琅彩花瓶。
陈闲庭已经派人给他们买了新衣服,都是平州城里最好的。这帮丫头小子打扮起来,模样还挺好看,个儿顶个的标致。
元元仍然怕他,缩着脖子不敢动。
小白好奇地眨着两只大眼睛。
“你真的要让我们当大官吗?那你准备让三鲤当什么官?”
“她?”他轻蔑地笑笑,“她不喜欢当官。”
小白更加不解了,还想追问,被顾小楼喝止。
陈闲庭无所谓,蹲下身去逗元元,说了几句话后,啧了一声,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喃喃地说:“你真像一个人……”
那个曾在暗无天日的困境中对他伸出第一只手的人,那个让他得以接触到更广阔世界,走向权力巅峰的人。
更是那个他曾许诺会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早早亲手埋葬的人。
陈闲庭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见到过去的人,总想起过去的事。
按照常理来讲,只有将死的老人才会不停回顾以往,难道他也老到了那个地步吗?
他不肯相信,更不愿服软。眼前这个姑娘的确跟妻子年轻时很像,但是上天将她送到身边,不是为了提醒过去,而是翻开新的篇章。
如今的他拥有最高的地位、最大的权利,身边理所当然有最年轻最漂亮的女人。
“你几岁?”陈闲庭又发问。
元元慌张地看着他,双脚无意识地往后退。
陈闲庭握住她的手,“你很喜欢花裙子是不是?跟我来,我带你去买最漂亮的花裙子。”
他起身就要带她走,顾小楼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你放开她!”
三鲤不在,弟弟妹妹就该由他来保护。
陈闲庭低头问元元,“你想不想跟我走?以前荣三鲤舍不得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元元迟疑了。
反正都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跟谁不是跟呢?以前芙蓉阁里的姐姐们,不也总是跟男人出去玩么?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鞋子,甚至发型,都会焕然一新。
她很难得的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陈闲庭笑着看向儿子,“你瞧,不是我强迫她跟我走,是她自愿的。”
顾小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元元被陈闲庭带走了。
他带她逛了平州最大最豪华的百货公司,吃了最贵的牛排,喝葡萄酒,最后在几十名卫兵的保护下,开车回到公馆,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邀请她进去。
元元想起曾经从门缝中看到的画面,踌躇不前。
陈闲庭解开外套的纽扣,脖子上松弛的皮肤被时光烙下深刻的痕迹。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坏人,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蕾丝花边裙上,声音是老年人特有的沉重。
“你喜欢花裙子,而我喜欢这片国土,我们都只是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在努力,难道你花钱买裙子,就变成坏人了吗?”
元元听得懵懵懂懂,只有最后半句是明白的,摇摇头。
“那就是了,要进来吗?外面很冷。”
平州的深夜的确很冷,都十一月了,刚刚回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柳絮般的白雪。
元元捏紧衣角,舍不得他给予的好生活,低着头进去了。
陈闲庭嘴角挂着笑意,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天空,彻底将过去抛开,关上了门。
翌日天亮,大雪覆盖了平州城。
元元穿着崭新的小皮靴,揣着兔毛暖手筒,跑去找顾小楼和小白。
二人还没起床,起床没事做,还得看陈闲庭那张讨人厌的脸,干脆缩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卫兵按照陈闲庭的吩咐,帮他们在房间里生起暖炉,烤得整个房间都是暖烘烘的。
小鬼和傻虎依偎在暖炉前,互相舔着毛,给对方捉虱子。
“小楼哥哥,小白,我进来啦。”
元元开开心心地喊了声,跑进来,在床前转圈。
“你们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小白羡慕地点头,顾小楼看着她眼神复杂。
元元毫无察觉,坐在床沿上,跟他们讲昨天都去了哪儿玩,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听得小白恨不得也穿上裙子扎小辫,让陈闲庭带自己出去了。
默不作声地听了半天,顾小楼把元元单独拉到一边,低声问她:“他欺负你了没?”
元元摇头。
事实上她也觉得奇怪,在芙蓉阁待了那么久,她知道男人找女人是想做什么,进门前也做好了准备,可是陈闲庭只让她同床共枕地躺了一晚上,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对方的举动,越发证明了“不是坏人”这件事,三鲤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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