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也是为了在老臣面前端架子,否则,称自己为哀家,多晦气的事儿。
然后,天下间的大怪事儿,堂堂柱国大人,一身便袍,背着个小内侍,就走在大街上。
长安城处处是人,柱国大人随说一袭常服,太后穿的却是内侍服。换作内侍打扮,她非但不显老,反而佻里佻皮的,瞧上去愈发的可爱了。
当然也是为了避人,柱国大人专捡人迹鲜有的小巷来走。
小巷之中么,不过寻常起居的人家,作生意的摊贩儿,奶孩子的亲娘,长安城中怪事多,她们也曾见过比这还怪异的,见怪不怪,就看着一个大老爷们,背着个内侍走来走去。
至少,卢纪国背着太后娘娘走了有两个时辰,眼看日影高晒时,他还在走呢,这长安城,仿佛有千万里,他走不完似的。
丽太后急了:“卢将军,这水神庙,它到底甚时候才能到啊?”
卢纪国不答这个,却是言道:“娘娘,您可知水神是谁?”
“水神,哀家如何能知?”丽妃除了对于自己的脸,对于其余的一切都无甚兴趣。
卢纪国走着走着,忽而就热泪盈眶:“想那吕洞宾,简直不算个东西,三戏白牡丹那般的轻狂,到最后,白牡丹还替他生了个儿子,那儿子便是水神。想我堂堂一介柱国,三个儿子,两个战死沙场,最疼爱的幼子,却是叫那萧蛮扒了肠肚,挂在雁门关上。”
说着,他步伐就慢了下来,蹒跚着,一步步往前挪着。
丽太后也知卢纪国的悲惨,心说此厮虽比我年青些,到底也四十好几的人了,不会背不动我,要将我甩在地上吧?
“卢将军,将哀家放下来,可好?”丽太后于是说。
岂知卢纪国愈走愈快,却是说道:“本来,微臣自打幼子丧后便心灰意冷,断无再娶之意,可是谁叫臣遇到了娘娘,若说臣要娶娘娘,慢说皇上不同意,只怕娘娘您也不能同意,臣说的对否?”
太后再嫁,怎么可能?
丽妃当然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卢纪国于是又道:“自打幼子丧后,微臣一度险些自裁,如今心中一口气,便是要等萧蛮那厮之死。而此番,皇上已答应了微臣,只等微臣平了阴山王府,便将萧蛮交予臣来处置。到那时,臣必定先杀萧蛮而再自禁,追随幼子亡妻。”
听起卢将军这些可怜事儿,而他又是为了裴氏江山才会如此悲惨,丽太后心中不由也悲噎无比,于是轻轻拍着卢将军的胸膛,柔声说:“好啦,不哭不哭,哀家相信将军一定会得胜还朝。”
红着双眼,粗髯褐面的柱国大人,因为对于亡妻幼子的伤怀,在丽太后的眼中顿时顺眼了不少。
不过,就在这时,丽太后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就给这卢纪国背到了一所显然属于大户人家的,院子里。
“卢将军,这可不是甚水神观,这究竟是何处?”丽太后给吓了个花容失色。
岂知这大院子里除了卢纪国之外,便再无旁人。
任凭丽太后挣着打着挣扎着,他直接将她背进屋子里,就给压到了一张床上。
丽太后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了,这卢纪国不止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这是想非礼自己了这是。
“卢纪国,你快点将哀家给放出去,否则的话,只要今日不死,等哀家回到皇宫,肯定灭你满门……唔……”话还没说完,卢纪国已经吻了上来。
先长长的吻了一气,吻到丽妃呼吸不过来都快要晕过去了,他才松开唇,接着便开始解袍子,一把下去便露出混身古铜色的,紧虬的肌肉来:“娘娘真舍得?”
“哀家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唔……”又是一吻,这一回他吻的又炽烈又用力,吮的丽太后口腔都丝丝发痛,而他眼中的欲/色,就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臣得告诉你,经此一回,您肯定就舍不得了。”说着,他整个人就压了过去。
皇帝比丽太后大着十多岁呢,又还嫔御众多,说白了,御人御人,爽的只是他自己,这些妃嫔们,那里体会过作女人的快意。
而卢纪国了,只有一妻,向来洁身自好,身体底子又好,一身的龙虎劲儿。
一个干柴一个烈火,真等他撞上来,丽太后才知道天上地下,什么叫个作女人的快活。
……
事毕,丽太后像是给雨打过的山茶花一般,愈发的娇姿楚楚,却又梨花带泪。
“娘娘,臣罪该万死。”
“滚,动的时候你怎地不说你罪该万死?”丽太后想吼,可是方才□□的时候,已经把嗓子叫哑了,这会子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方才还龙筋虎猛的卢纪国跪在地上,一身的肌肉紧绷着:“只要娘娘肯答应嫁予臣,臣便拼着一死,也要去求皇上一回,求他允娘娘再嫁。”
“你不是要等平了阴山王的藩,就杀萧蛮,然后自裁?”丽妃方才还为着这个,而感动呢。
岂知卢纪国褐面一暖,勾唇却是一笑:“只要娘娘肯嫁,臣便不死。”
骗子,原来这竟是个大骗子!
丽太后哇的一声,捶着床就哭出声来。
第135章 太后有喜
丽太后的失踪,跟她的回宫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
总之,阿福公公笃定丢了的丽妃娘娘,就在他四处找寻的时候,居然悄没声息的又回了西华宫。
既丽太后不言不语,阿福公公自然不好再追究此事。
当然,太后失踪一事,也就在西华宫中闹了一番,然后就悄悄压下了。
且说阴山王杜猛,甫一听说皇上要削他的藩,自然也是早有准备,立刻便揭竿而起,与王世子杜虢一起造反了。
好在裴嘉宪早有准备,派了柱国卢纪国出马,于是雁门关再度起战。不过这一回,卢纪国和陈千里是有备而战,再兼阴山王虽说座下有骁猛之将,到底只是一个藩王,不比辽国难对付,而大康将士们才战胜了辽国,此时热血尚在,一路高歌猛进,不出三月的功夫,吏属于阴山王府的地盘,就给悉数收回了。
且说后宫之中。
因是双胎,罗九宁这一回肚子大的格外早,整个南宫上下也是严阵以待,生怕皇后娘娘万一有个闪失,几个贴身侍婢更是每日不离左右的伴着。
此时隆冬,而今年雪又特别的多,南宫那琉璃雕成凤凰于飞的走脊上,一层又一层的,雪几乎就没有化过。
“娘娘,听说陈将军和卢将军得胜还朝了,咱们皇上今日要亲自策马出宫,去迎接两位将军,柳公公那里传了令来,让咱们大皇子也一起陪同着去了。”苏秀说着,撩了帘子进来,两只细手给冻成了青色。
“哦,果真?”罗九宁与王伴月听了,也是笑了起来:“那就给壮壮打扮打扮,穿暖和些,让跟着他爹一起去。”
苏秀应了一声,自去找在外头顽的大皇子裴禹了。
罗九宁正坐在软褥上,听王伴月说太皇太后的事儿。
太皇太后自打没了杜若宁,又叫裴嘉宪给断了麻贲,每日不停的哭闹,咒骂裴嘉宪。
不过,她本身身体也不行了,折腾了好一阵子,如今也就只剩下等死了。
求来求去无用,太皇太后知道罗九宁是个心善的,就求到她这儿来了。
“不过是些麻贲,要说年青人成了瘾不该,太皇太后都那么老的人了,为何不给她?你到宗正寺,告诉顾泽海,就说是皇后的命令,让他找些麻贲进来给太皇太后用。”
王伴月道:“万一皇上知道了呢,只怕要生气。”
罗九宁笑道:“皇上发了怒我顶着,无碍的,你快去吧。”
王伴月领命,往顾泽海那儿找麻贲去了。罗九宁披上貂裘,出了暖融融的大殿,见廊庑下一株绿萼似开未开,倒是杂枝生了不少,便问阿青要来花剪,亲自修剪了起来。
这绿萼,还是裴嘉宪着人从洛阳特地运过来的。
好大一株,因为太大,原本的花盆里装不下它,裴嘉宪又特地派人到它的原产地,淮南去挖了新土来,另换了一只大花盆来栽它。
三个月前,那时候阴山与朝廷还未开战,裴嘉宪信誓耽耽,言自己此生再不纳其余的妃嫔,为表自己的虔心,甚至连所有贵女之中资质最殊艳的那位陈芷姑娘,都当着罗九宁的面,许诺给了陈千里。
然后,为了方便赐婚,便将她送到了丽太后身边,如今由丽太后悉心教导着。
对于裴嘉宪所谓的虔心,罗九宁表面上信了个真,但其实心里头其实是不信的。
所以,当时她装作无比的感动,但私底下也不过一笑置之。
前些日子,那陈芷也总到南宫来给罗九宁请安。
以罗九宁这些日子相处后的忖度来看,陈芷那小姑娘也有点儿小小的虚荣心,但也嘴巧,格外的会侍奉人。人无完人,罗九宁因为徐夫人当初于自己的恩德,一直都是真心真意的待着这陈芷姑娘的。
当然了,闲来总把她唤到自己身边来,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事上的事儿,也是想要教她消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不要总想着要作皇上的妃嫔,要为家族争光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放下那些妄念,专心专意的,把自己活开心,为自己而活。
身为女子,世间最难得,不就是一个为自己而活吗?
陈芷不论心里面有没有听进去罗九宁的话儿,至少表面上是一直很乖巧的在听的。
唯独一点,就是她和丽太后两个似乎一直都看不对眼儿。几乎每一天,陈芷都要哭着求一次,说丽太后厌恶自己,不喜自己,求罗九宁能把她养在南宫,让她在南宫里亲自侍奉。
罗九宁看陈芷跟丽太后大约真是八字不合,于是少不得又去求丽太后,看她能否把陈芷放回南宫来。
岂知丽太后近来脾气愈发的大了。
原本她是逮谁就发脾气,但只要见了罗九宁这个儿媳妇,还是乐乐呵呵,愿意与她多聊几句的。
谁知如今她就跟吃了□□似的,连罗九宁的面子也不给,那陈芷,她还就放在西华宫中,不允许出来了还。
罗九宁早知丽妃的脾气,也知道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如沐春风,要真厌恶起谁来,早晚得给折腾掉一层皮去,所以,近来一直都格外担心那陈芷姑娘呢。
“娘娘,陈芷姑娘遣倩儿姑娘送了信来,说丽妃娘娘这一两日身子不大好,今儿还晕倒了,她感觉像是极严重的病症,却是勒令西华宫众人,不准请御医,也不准人近身,如今只是躲在床榻上哭呢,她请您过去瞧瞧,看丽太后是否有了什么大症候。”
“要真的晕过去,那确实是大症候,走,咱们一起去瞧瞧去。”说着,罗九宁进了暖阁,叫阿青替自己穿上一直拿银熏炉偎着的鹿皮小暖靴,便往西华宫去了。
“哀家都说了,滚,离哀家远远儿的,谁都不准过来。”甫一进西华宫,罗九宁便听见丽太后的骂声,穿过寝殿,绕过间厅,再绕过一扇扇屏风,一直传到了大殿外,可见她声音之大。
那腔调里,全是掩不住的气急败坏。
宫人们搭起暖帐,撤了银熏炉,躬腰迎着皇后娘娘进殿,谁知罗九宁脚尖才探到寝殿门上,哐啷啷的,里面直接滚出一只汤盅来:“哀家说了不喝汤,又端这东西来作甚?”
“母后,是我呀,阿宁来看你了。”罗九宁于是连忙便应了一句。
丽太后一听阿宁二字,顿时便不说话了。
罗九宁示意左右的宫人全都退了出去,独自一人进了寝殿,便见丽妃只穿着牙白面的丝质寝衣,衽口樱草细细,一截纤腰楚楚,伏在几只大迎枕上,长发披散了满身,果然是个正在哭的样子。
“母后,您好端端儿的,怎么就哭上了呢?”罗九宁笑着就坐到了床沿上,递了只帕子过去:“要心情不顺遂,我把壮壮送来来,叫他伴着您?”
前阵子,壮壮总爱骂人,见了谁都喊坏,稍有不如意就大喊大叫,裴嘉宪认为是丽太后惯坏了他,于是将他给接到南宫去了。罗九宁以为,丽太后是因此而不高兴的。
丽太后似乎瘦了很多,面儿黄黄的,也是焉哒哒的,回过头来怔怔儿看着罗九宁,看了半晌,忽而才发现似的,手抚了上来:“阿宁这胎身,有六个月了吧?”
“是呢,腹中孩子夜里总是闹腾,叫我没有一夜能好睡。”
“真好。”丽太后似乎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的伤感,抿了抿感,又深深叹了口气,伏回了引枕上。
罗九宁是郎中,最会的自然是望闻听切,所以,她道:“母后若是有甚不舒服的不想找御医,不如伸出手来,我替您诊上一诊?”
说着,她就去握丽太后的手。
丽太后见她握着自己的手,两指搭在手腕上,还有几分不可置信:“阿宁也会诊脉?”
罗九宁笑道:“您忘了,我本就是医家女。”
丽太后顿时仿如给蛇咬了一口一般,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哀家这里甚事都没有,或者睡上一觉就好了呢?”
罗九宁虽说只是切了一把,但也叫丽太后那怪异的脉息给吓了一跳。
回到南宫,唤来西华宫的太监大总管阿福公公,再把御医署给丽太后诊平安脉的王太医唤了来,两厢问了一问,罗九宁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她诊到的丽太后的脉息,是个什么了。
今日,功臣们得胜还朝,裴嘉宪亲自出城相迎,入宫之后还多喝了几杯,回南宫的时候自然就晚了。
裴禹跟着爹爹骑了一回马,又跟着爹爹到了大堂上,仰着脖子看那些武将们吹牛吃酒,见向来斯文的爹爹谈到酣畅处,竟也拍手顿足,哈哈大笑,很是新鲜,一直闹着不肯回南宫,这不,他一直听陈千里吹牛,吹到实在挨不住就睡着在了爹爹的怀里。
见儿子缩在他爹的怀里,睡的格外憨沉,罗九宁从书中抬起头来,双眸中便含着些嗔怨:“皇上总说禹儿是男子,不该娇惯,可您未免带的也太粗了些,外头大雪纷纷的,身边又不是没人,您该早把孩子送回来,让他回南宫睡觉的。此时风雪,他于梦中吸一腔的冷气,明儿只怕就该要咳嗽了。”
裴嘉宪披着通体墨绿色的雀金裘,笑着转过身来,壮壮整个的身体,全埋在那雀金裘之中,小家伙跟只小壁虎一般,软软的趴在爹爹身上。
“都这般的晚了,你缘何还不睡,可是在等朕?”裴嘉宪说着,亲手将儿子放到床榻上,替他掖盖好了被子,便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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