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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书掉了——槊古

时间:2018-01-01 19:46:30  作者:槊古
  “我?”覃桦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傅延遇,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傅延遇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看着覃桦,正正经经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傅延遇啊。”覃桦一脸理所当然。
  “我可是年长你十岁,这样直呼姓名,不礼貌吧,覃小、姐。”傅延遇显然并未觉得恼,反倒在话里含了几分戏谑揶揄覃桦。
  覃桦想了想,极其肯定地说:“是傅延遇,不该是傅老师。”
  傅延遇噙了笑意,说:“叫全名,怪生分的,正好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叫我傅三哥算了。”
  “三哥?怪怪的。”
  “我听师娘说,那时候她想要你叫我哥哥,怎么后来不愿意叫了?”
  “怪怪的。”覃桦回答,想到刚才的话,便把话题又绕过来了,“你说,这角色是为了我写的?”
  傅延遇沉吟了一下,对覃桦说:“嗯,为覃桦写的。”
  覃桦愣了愣,反应过来时,才觉出自己又是自作多情了。她转过头去,抽了张纸巾擦自己的手,一撇头,一低首,正巧将神色都收敛尽了眼底,不让傅延遇发现。
  “三哥……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覃桦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这是那天看完微博后,在床上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应该大着胆子问一问的。如果他说有,覃桦便把旖旎心思都收敛干净,清清爽爽地消失,不再去打扰傅延遇。可倘若他回答没有,男未娶,女未嫁,覃桦愿意磨刀霍霍向情郎。
  傅延遇不答反问:“嗯?为什么这么问。”他低着嗓子,轻轻笑道,“觉得三哥年纪大了?”
  “我……”覃桦想了想,打算重实招来,“我看到你的微博了,情书难道不是写给心上人的?”
  “不是我的情书。”傅延遇眉眼淡淡地,“只是我的练笔而已。”
  覃桦放下心来了,原来那天难受了许久是白难受了。
  “你可以当个笑话看。”傅延遇补充道。
  “快开始二试了,进去吧,别紧张,放轻松。”
  覃桦点点头应下了,手插在衣袋里,往前走了两步,又站着,回身看傅延遇:“我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好?谢谢你当年照顾我,还要谢谢你愿意像张导推荐我。”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坦率真诚,只是邀请许久不见的朋友吃一顿再普通不过的便饭,小女孩的心思已经收的干净,好看的小哥哥可以放心地入瓮。
  傅延遇看了看走廊外,有骑单车经过的学生扭头看他们,傅延遇说:“改天吧,不着急。你若着急了,碰上不巧的的日子,反遭人闲话。”
  覃桦明白得很快,傅延遇是再担心她作为一顿朋友久别重逢后庆祝的便饭会在别人眼里成为套近乎的潜规则。虽然覃桦不怕人言,可却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沾上不好的流言,便做个电话的手势在耳边晃了晃。
  小姑娘笑得开心,笑眼弯弯和月牙儿似的:“那就电话联系了。”
 
☆、第二十一章
 
  
  覃桦站在舞台上,开始准备表演时,她的眼风瞥向台下,发现傅延遇竟然没了影子。
  季放在她之前已经搭了好几位戏了,大约是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他要了一瓶矿泉水喝着。覃桦趁着空当儿,又偷看了一会儿台词,这才把剧本放在脚边。季放喝完了水,弹着指甲问覃桦:“可以开始了吗?”
  语气里稍稍显得有些不耐。
  覃桦一顿,捋起耳边掉下的碎发,点了点头。
  这出戏,其实很简单,排的是傅长情与秦桦之间的初遇。剧本上给出的提示很少,只简单地点明了地点在御花园,秦桦年方十五,傅长情二十七,正是郁郁不得志之时。
  季放面向观众席,负手而立。覃桦提起并不存在的裙袂,款款走向季放,脚步不急不缓,等走到一半时,忽然又顿下步子,眯起眼睛,将季放的背影打量了一下,这才缓声漫语道:“先生可是傅长情傅三公子?”
  季放回头看她,像是没有料到本来清净无人的御花园竟然会有人出现般,才回头瞧了眼,见是个姑娘,忙后退一步,方打起揖来,道:“在下见过姑娘。”
  覃桦脸上叠起笑,偏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先生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先生。先生上朝时,我可躲在珠帘后偷偷地瞧过先生,先生写的奏折,我也读过。”她弯起眉眼,咬着唇轻笑,说,“我可早就想着要认识先生了。”
  季放放下手,看着覃桦,眼中带着些许的狼狈,他含着羞愤,道:“公主,臣……”
  覃桦高起声来,越过季放说的话,道:“先生的抱负可有变?”她的声音凝在一处,绷得很紧,略略带着些忐忑,看着季放。
  季放顿了顿,偏头看向了眼下观众席,道:“就这个吧,搭戏挺有感觉的。”
  覃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季放。
  张具里的手指放在桌子上点了点,笑:“又有脾气了不是。”
  覃桦疑惑地看着张具里,季放径自跳下舞台,朝张具里走去,旁边早候着的助理小跑过来递给他一瓶已经旋好瓶盖的矿泉水。季放拿在手里,瞥了眼助理,这才倚着桌子对张具里说道:“不就是想挑一个适合的演员吗?这个,”他指了指站在舞台上的覃桦,“演技虽然还有打磨进步的余地,但好歹,上道。”
  张具里没在理他了,他伸出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半晌掏出个烟盒,捏了捏,大概空了,他就一手丢在一旁,对覃桦说:“了解秦桦的生平吗?”
  覃桦回答:“看过《南秦史》。”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很多回。”
  张具里接着问:“那,你觉得秦桦对傅长情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想到这位古人与编剧同名,叫着名字,张具里也觉得别扭,就自动叫了字。
  覃桦沉吟了会儿,这问题不好回答,《南秦史》作为一部正经的史籍,当然不会在儿女心思上着墨,剧本里也写得很讳莫,只隐隐地,叫让察觉出了点苗条,可这苗头很快又被框在了礼教之内。
  “我觉得,与其说是喜欢,不如是爱慕来得更妥帖些。”覃桦如此回答,“南秦庙堂萎靡,公主从小生长在宫闱中,看尽了父皇与皇兄的荒唐事,眼见的一个自大,一个懦弱,满朝文武百官亦是懂得拣枝栖的主儿,蓦地见了傅长情这样的人物,不能不引起她的爱慕。更何况,两人道相同,可相为谋,只不过,一个是女儿身,一个是做人臣子,现实中不大尽人意,而正因此,两人方能走得近。”
  季放听得有趣,问道:“可是,你的同学都觉得是爱恋,为何你偏偏觉得只是爱慕呢。”
  覃桦镇定地回答:“公主要强,身为女儿身可有改革南秦的鸿鹄伟志,这样的女孩,是不会爱上傅长情的,我倒觉得,她或许更喜欢驸马,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驸马。”
  张具里听出了苗头,说:“你看了剧本?”
  覃桦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说得太快了,好像吐露出了不得了的实情。不过,覃桦也是不怕的,她顿了顿神色,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讨了小巧,道:“《南秦史·秦桦传》中有写过,驸马未成亲便死于战场,公主立志要为他守节,再不改嫁。不过,也不排除这是托词的可能,毕竟那时南秦已经岌岌可危了,公主大概也没什么别的心思了。”
  季放问张具里:“就这个吧,嗯?你再挑,我可是懒得陪在这儿了。”
  张具里没好气道:“你不耐烦了就先走,人还是要都看过的。”然后和颜悦色地对覃桦说,“选完大概就会给你打电话的,拍这部戏大概需要你休学一年,可以吗?”
  覃桦点点头。
  张具里结束了这次二试:“好的,回去等我们消息吧。”
  覃桦走出小剧场时,长长地出了口气,面试的结果八九不离十了,她安下心来,只是却不知道傅延遇去了哪里,明明来得这么准时,可偏偏等正戏开场时却没了影子。
  接到入选的电话通知已经是晚上了,覃桦坐在食堂里吃饭,一勺子饭下去,人声滚滚,和着那头傅延遇的轻笑,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挑着嘴角,眉目温润:“恭喜了,公主殿下。”
  覃桦把还未来得及咀嚼的饭菜吞咽了下去,攒起手边的纸巾擦了嘴,就要往外边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没有把餐具放了,又立刻回去,把手机夹在耳朵底下,说了句:“稍等。”忙端着餐盘把餐具放了。
  等走到了外头,覃桦方喘过一口气,说:“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三哥为何要骗你?”傅延遇自从告诉了覃桦,叫她这般称呼自己后,便越来越喜欢这样自称了,“这几天把休学手续办好,下个礼拜要参加三个月的礼仪培训,期间我帮你上课,教教你相关历史。”顿了顿,点明说,“是私教。”
  “那这样,”覃桦的舌头舔过牙齿缝,勾起了个笑意,“我岂不是更应该好好谢谢三哥了。”
  傅延遇低笑,告诉她:“培训的地方附近有家不错的农家乐,三哥有机会带你去尝尝。不对,你进了剧组后应该就要严格控制身材了,好像也吃不上。”
  覃桦紧接道:“不如这周周末?”
  “吃什么?”
  覃桦早有准备,淡笑:“火锅,鸳鸯锅。”她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哑意,尾梢翘起了笑意,隐隐带着,欲语还休的暧昧。
  “好。”傅延遇似乎没有察觉,只说,“周末见。”
  覃桦挂了电话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往寝室走回去。学校两旁的路灯已经打起来了,昏黄的灯光藏在树枝里,将一树叶子照得融融暖色。覃桦的心里舒坦又充实,她抬头望了望带着层浅薄蓝色的天空,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已经钻到了喉咙里,快要蹦了出来。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太欢喜了。
  覃桦给远在杭城的外公外婆打了电话,先是讲了遇到傅延遇的事情,后来才说了她决定要休学去拍电影。
  外公自覃母身死后,越来越沉默了,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练字,听听戏曲。听外婆说,外公一度很想辞去学校里的职务,可因为艺术学院学费高,怕供不起覃桦念书,这才勉强撑着。
  覃桦与外婆说这事的时候,便道:“外公如果真的不想出去工作了,就让他辞职了吧,我也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了。”
  外婆直叹气,道:“随他去,出去工作呢,还能让他分会儿心,不至于每天东想西想。”
  覃桦喉咙里哽了一下,喃喃问:“外公还把妈妈的死归罪在自己身上吗?”
  “嗯,老头子固执得很。”外婆在电话那头渐渐有了抽泣声,但不过起了个头,便又很快刹住了车,说,“不谈这个了,卿卿,你是休学了才得到这个机会的,一定要好好努力,把握好时机,好好演戏,不要让这个学白休,也趁着这次拍摄,多和前辈们学习学习,千万不要学那几个当红的明星的脾气。外婆也是在看娱乐新闻的,告诉你,外婆很不喜欢他们这个样子。”
  覃桦说:“外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这样的。”
  挂了电话,覃桦打开了寝室的门。
  小满正和方落在聊二试的事情,一见覃桦进来,便面露期待:“接到电话了吗?”
  “嗯,过了。”覃桦尽量说得平静,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兴奋,可谁料,一听这话,小满立刻蹦了起来,欢呼了声。
  方落皱眉:“接下来要休学了吧?”
  “嗯,一年,下个礼拜礼拜一走,要去参加三个月的礼仪培训。”覃桦掏出手机,点开了微博,手指不需要大脑做出进一步的提示,自动地拉开关注列表,找到了傅延遇的头像。
  傅延遇更新了第二封情书。
  “我喜欢看见你笑,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勾勾的月牙儿,笑意从你的眼角蔓延开去,像是从枝桠末端开出的一朵花。我想,你是该笑笑的。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却不是笑的,相反,非常狼狈,抬头看我的那一眼,我能看到无法抹去的悲伤和恨意。我便想着,我要护这个小姑娘一生周全,让她长安。
  虽然,你总在不经意地伤害我。譬如今天,你以为我走了,其实我自始自终都在,只是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我听到你和别人的谈话,谈到了我,我的脸上盖着帽子,也幸好盖着帽子,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当真是害怕会吓到别人。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第二十二章
 
  
  西餐吃的是一种情调,考究的装潢,绅士打扮的应侍者,缓慢的古典音乐,俊男美女打扮得体在卡座上优雅地举起酒杯,用镀银的叉子尖挑起切好的牛排,细嚼慢咽着,谈话声低低的,笑起来也是极有分寸的。两人对坐而食,却总隔着几分隐藏在礼节下的疏离客气。
  中餐吃的便是一种热闹了,虽然现在的中餐厅也不乏装潢考究,得体的应侍者,只是当一盘盘的菜端上来后,若一味只追求装盘,便失了它的风趣。但即使再好的装盘,你来我往,筷子一夹,三两下,便浅了一半。那应当是熟人之间的聚会了,吃到酣处,上手抓猪蹄,捏螃蟹腿,夹花甲,即使满口汤汁,也不觉得有多少的失礼。
  覃桦如今捏着她与傅延遇的关系,生分是当然算不上的,但要说到底有多少的亲密无间,那也是绝对谈不来的。她又不愿把这生分显得太过,思来想去,也算佛至心灵,挑了个火锅。
  火锅这玩意,覃桦觉得,简直是天生为男女而诞生的。两人相对而坐,守着一口红油油的汤水,蔬菜肉食都被下了锅,看着水汽渐渐蒸了上来,汤汁滚起来,红油翻腾起露出底下清淡的汤汁,反个个儿,却像正经危坐的男女,面上唇齿微露,体贴有加,心底里却计较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两双筷子在锅里夹着,偶尔免不了磕磕绊绊碰在一处,抬眼望下对方,一眼能绵长到将汁水都滚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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