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颜大家,久仰久仰。”赵恪微微而笑,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颜易站起来,对着赵恪郑重的行了一礼,说道:“草民恳请殿下为草民求得一个恩典。”
“可是免了你的舟车之罪?”十多年前,颜易恃才傲物作诗一首,触怒了当今陛下,皇帝赐他奉旨游江,终身不能上岸。
“先生此番上岸已算是违背了圣旨,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
“所以草民求殿下。”颜易说道,他抬起头看着赵恪,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赵恪竟然觉得这个人的眼神竟然和瑾玉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倔强。
“先生是内子的师父。本王自然会尽力而为之,只是恐怕结果会不尽如人意。”
“王爷放心,所有的一切草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王爷上表,一切都会如人所愿。”赵恪看着胸有成竹的颜易,心中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种恐慌,好像即将有一件令人无法掌控的事情,即将发生。
“如先生所愿,只是莫要做出有损瑾玉声名之事,毕竟您是她的师父。”颜易一愣心中讶然,而后缓缓说道:“王爷真是为良人,我真替瑾玉那个丫头感到高兴。
赵恪嘴角含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为人夫自然要如此。”
“王爷今日想必是累了,我二人就不便打扰了。”
“请便。”
赵恪看着二人的背影,幽幽开口道:“可是查到什么了?”李公公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开口道:“鬼堂十三门动用了七门,才查出来这个张绍宣的母亲,似乎与前朝某个人有着非一般的关系。”
“是谁?”
“祸国妖妃,瑾氏。”
“可查出这二颜的身世。”赵恪拿起一杯茶放在嘴边,却感觉到平日里悠长绵软的茶香变的索然无味。
“殿下可知道前朝三代为相的姬家。”
“世代相国,一个神奇的家族,只是在二十年前一朝覆灭。似乎瑾玉的祖母便是姬家的逃妇。”
“这两个人倒是有趣,他们想要做什么?”
“奴婢不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将夜
赵恪看着没有漆黑惨淡的天空。
“有史以来,这世间总有一股力量左右着朝代的变换,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
“奴婢并没有资格知晓,这个世界上有资格知晓的,便只有你一人。”此时天际突然出现一束异常闪亮的光芒,照亮了这座已然入梦的城池。
赵恪赶忙站起来,骑上侍卫牵来的马,快马加鞭奔向城池边缘,那股莫名的骚动之处。
赵恪刚刚到达临仙城,便爆发了民乱,赵恪经历过战场残酷的厮杀,经历过皇家不见刀剑的战争,却从没有一场战斗让他觉得如此痛彻心扉。
自古镇压流民需狠厉无情,赵恪不知道他的父皇让他前来是不是为了磨硬他的心肠,如果是的话,那他做到了,三天暴乱之后,赵恪下令抓捕了数千名的带头滋事的暴民,城外排成一排,一声令下,数千枚人头掉落,赵恪就在城墙之上看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世人都说这四皇子的心是石头做的,他是一个杀人魔头,从一个个鲜活生命身体中涌出的鲜血将临仙城门前数十里的土地浸湿,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们看着那些尸体被扔进大火中,被火焰吞噬殆尽。
开春之后,随地掩埋的尸体也许会带来可怕的瘟疫,从某种程度上说,瘟疫比饥荒还要可怕。
被降服的难民被安置在城下,每天官府会来放粥,江南的冬日和北方的冬日截然不同,这里又湿又冷,似乎还不如北方那种干冷的天气,葛衣中总是充满了潮气,早上那些潮气变成了冰渣,然后到了下午再化成水,好像永远都干不了,而且,这里还是没完没了的下着冬雨,雨水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数十万人所暂时安置的地方,污水横流,泥泞不堪。
张维文看着眼前的一切,默然不语。
“大人可知道,为何长干民务的人都有一个常识,就是就算有充足的粮食,也只能每天施舍一碗稀薄的米粥?”
“为何?”
“此地冬日冰寒之气虽不如北方凌冽,但是却也湿寒无比,若是在此等缺衣少食环境之下,定然活不到来年春季。”
“就是说给这些百姓希望,让他们不至于造反,留守此地不去它地寻觅生计,为了这口薄粥而死,这与杀人何异?与杀人何异?”张维文双眼通红,愤怒的说道。
“大人息怒,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朝廷拨发的银两实在有限,而且我们还要将养着数万禁军,虽说常州乃大周富庶之地,可是却也只是一省之地,有心无力。”
“宿州富庶,为何不可向其借粮?”张维文问道,临江县令苏寒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江南州府大多是名门大族子弟为官,其中大多已然视为族中私产,若无紧急之事,是断然借不了的。”
“如此还不算是大事,那何事才算是大事,国破家亡吗?”张维文愤怒将手中的雨伞扔到了地上,任凭漫天幽寒的冬雨,浸湿身体。
“父亲,可要注意身体,这雨湿寒之极,还是要注意。”张绍宣拿起地上的那把伞,重新递给张维文。
“宣儿,王爷现在如何?”张维文有些关切的问道,张绍宣开口道:“吃了些药,已无大碍了。”
“陛下这是狠心,他明知道赵恪心性和善却要逼他做这样残忍的事情。”张维文有些愤愤的说道。
“父亲慎言。”周围的官员无不侧目而视。
赵恪自从那日监斩之后,便得了风寒,在床上休养了几日,赵恪从小在北方长大,对于南方这种湿冷的环境实在是不太适应,所以这病好的极慢,常州的豪门大户也不好前去拜访,所以赵恪这几日倒是难得清闲了不少。
“王妃给您的回信来了。”侍卫拿着一封信,赵恪拿起那封信从床上坐起来着窗前的灯光,细细研读起来。信中字句简单,并没有寻常女子同夫君写信时那种透过信纸都能感受到的相思之情,可是赵恪却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瑾玉在害怕,她在害怕什么?
或许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也就是同他心中所畏惧的一样,事情早已经摆脱了他的掌控,他也在害怕。
那股传说中的力量,掌控天下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夜尽天明,赵恪立于案前并一动不动,侍候他的侍女见到之后,赶忙说道:“王爷可是一夜未眠?”
赵恪摇了摇头说道:“你先拿出去吧,我自己来洗漱。”
“是,奴婢这就出去。”那侍女开门出去,赵恪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看着窗外依旧连绵不断的雨水,心中不知为何也如同这雨水一般波澜不断。
“备车我要出去。”
“王爷您的身体。”
“无妨。”
这几日大雪倒是停了,天阙依旧冷的吓人,瑾玉趁着阳光好的时候,坐车到了张府,见了见老太君,老太君愈发年老,耳朵已经不大好使了,曾经清亮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已,看到瑾玉的时候,便拉着瑾玉的手,轻轻的说道:“玉姐儿来了,快让我看看。”老太君看了看瑾玉已然微微凸起了的肚子。
“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老太君说道,她摸了摸瑾玉的肚子。
“一定是个男孩,是个小王爷。”
瑾玉笑了笑,给老天君递了杯茶,老太君喝了一口笑眯眯的拉起瑾玉的手,说道:“如今府中便只剩下瑾意这丫头了,其他的几个女孩,都嫁了,本来你最小,还想留你几年,却没想到那赵恪这么急,便把我家的娇娇给娶走了。”
“所以瑾玉才想要时常来看看老太君,只是身子不便,所以今日才来,是瑾玉不孝了。”
“你到底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以后便不要四处走动。”
“还是要时常来看看老祖宗的。”瑾玉恭敬的说道。
“几个孙辈中到只有你最为孝顺。”
“祖哥儿胤哥儿也是极其孝顺的,只是在外游学,估计也快回来了吧。”
“快回来了,如今南方也不太平,还是回到京城比较安全。”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变
瑾玉之前听闻过张维文在西北蓉城浇筑城墙时,偶然创造出一种威力异常巨大的炸药,本来是用来加快施工进度的,可是被有心之人看见,禀报了朝廷,朝廷便派了兵部的人将炸药的配方秘密保管带走了。
瑾玉见到过那种炸药的威力,寻常小山即可夷为平地,威力着实巨大,若是应用到战场上,定然能够克敌制胜,只是瑾玉还记得当时张维文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丝毫的高兴,他只是看着那座威武的城墙,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又要造成多少杀孽。”
瑾玉有些奇怪,杀外敌哪里叫杀孽,这个父亲的思维总是与常人不同,带着众人看不懂的眼光看和这片刚刚成立的巍峨江山。
只是最近有些传闻在坊间流传,只是不知道真假,倒是让瑾玉有些担心,坊间传闻有位官员带着那炸药的配方逃到了辽国。
若是有了那炸药,蓉城城墙分秒而破,正在经历大灾的大周怎么能够阻挡打来大辽的铁骑呢?那句蓉城之后无战事,变成了一句笑话,而瑾玉的爹爹也将成为一个笑话。
“青雀,你可知道这件事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瑾玉问道,青雀摇了摇头说道:“王府的暗卫们并未得到什么线索,已经将消息发给王爷了,只是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信。”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倒是让人不得不起疑。”
“许是那个无聊之人随便臆想的,兵部秘鉴的配方,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泄露呢?”
“或许吧。”
金銮殿内,那位身居高位的皇帝陛下一脸肃杀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承文,当朝首辅。
“朕当真是从未想到,你张家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人物?”皇帝手中拿着一尊透亮的如意,只是这如意却没有保佑他事事如意。
“朕怎么都想不明白,张御良为什么会这么做?”皇帝耐人寻味的语气让张承文直冒冷汗,他高声说道:“臣有罪!”张承文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皇帝看着张承文已然发白的两鬓,叹了口气说道:“下去吧。”
“臣求乞骸骨。”
“准。”张承文恭敬的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辉煌的大殿,然后默然离去。
“朕不明白,张御良为何要这样做。”皇帝幽幽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一旁侍候的老太监说道:“老奴从未见过陛下对一个臣子有过如此厚待,两年升职部职,代天子出使辽国,年仅二十便有如此殊荣,古往今来唯有此一人。”
“唯有此一人,当真狼子野心,传朕口谕,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截杀,绝对不能让配方落入辽国手中。”
“奴婢领命。”
张承文于壮年致仕,朝野上下纷纷议论,一众人等纷纷猜测,是否坊间传闻确为真事,若为真事,那这位张侍郎当真是古来第一奇人,放着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不做,偏偏跑去辽国做什么通敌卖国之人,据说这位张御良乃两榜进士出身,是江南大族张家的私生子,长相英俊,京中贵女多有思慕,之前已然与一个帝京贵女定了亲事,更是羡煞了不少人,只是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在此时做出了这种选择。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成王府,瑾玉眉头紧锁,心绪烦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之前张御良对自己所说的话,就便是告别吗?瑾玉手中握着赵恪的回信,心中字迹潦草,显然写作之人心中也是忧思烦乱。
难道这些事情,赵恪也不知道吗?瑾玉看着窗外毫无生气的树木以及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
“张府的人怎么说?”瑾玉问道,青雀斟酌道:“家主回来之后,便把自己锁在屋中不见外客,老太君非常着急,竟然找了风寒,王夫人也是六神无主,此时府中全仰仗薛氏,府中事情纷繁杂乱,王妃此时身子不便还是莫要去了。
“祖哥儿和胤哥儿,快要游学归来了吧?”瑾玉突然问道,青雀回道:“算算日子,确实也快回来了。”
“那就好,府中总算需要男丁,薛氏心性狭隘,并非大族掌家之人,我需要去看看老太君,若是老太君在此时缓不过来,那张家就可真的散了。”
“快备车。”
“是。”
瑾玉坐着马车,肚子有些沉,此时已经快至年关,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瑾玉又想起来自己所听到的一些传言,说是辽国不日便要攻打蓉城,原本收复的住诸多失地,又将落入敌手。
瑾玉闭上眼睛,感觉到脑袋中一阵疼痛,她似乎回想起来张御良临走之前所对她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持到最后。
瑾玉从马车上下去,张府门前站着瑾意,原本瑾意正在待嫁不便出来迎客,可是今日却破例在门前等待瑾玉,此时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之感。
“三姐姐?”瑾玉有些疑惑的说道,瑾意看到瑾玉之后上前关切道:“妹妹快随我进来,外面天冷。”说完便拉着瑾玉的手到了府中。
“妹妹,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怎么了?”瑾玉问道,她看着瑾意已然哭红了的双眼,心中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晋阳侯府?”
“他们要退婚。”
“真是欺人太甚,只因我张家朝中失利,便如此为之,实在是势利之极。”瑾玉愤怒的说道,她拉着瑾意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老祖宗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老祖宗现下还在病中,如何为我做主。”
“瑾意的意思是?”
“求妹妹帮我跑一趟晋阳侯府。”
“好。”
瑾意带着瑾玉到了老太君所居住的院子,院子里人头耸动,侍女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王夫人在屋里照看着,看着倒是透着几分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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