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莫遥跟着穆狄走了几步,“什么事啊?”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跟冷月今晚就动身回南水。”穆狄沉声道。
“这么急?”莫遥略微惊讶于她立马要走的坚决。
“不是走同一条路,迟早都是要分别的,现在走正是时候。”穆狄偏头望向篝火边的冷月,“月儿,也吃了太多苦了,我要带他回家。”
“好吧,同行一段也是缘分,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莫遥也是个洒脱的人,既然对方去意已决,那就他日江湖再见吧。
“不能放他们走。”蒋宁眼看着莫遥就要放走大敌,不得不喝声打断,几步跨过来,眼神不善的冲着穆狄,“绝对不能放他们走,莫遥,南水跟漠北勾结,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大长皇子、大将军都在这里,我们把他们擒回去,南水势必不敢轻举妄动,还很有可能发生内斗争权之事。他们不稳定,我们跟漠北的仗,赢面就大一些,不至于腹背受敌。现在放他们走,等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绝对不能放他们离开。”
唰,刀剑出鞘。这边的动静惊扰到了篝火旁边的人,营救冷月的五人,察觉对方的意图,拔剑而出,将冷月护卫在中间,而抱有蒋宁此等想法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除定山、凌风外,另外两位同学也拔出了自己的刀,刀剑相向,火苗映衬在精钢所铸的兵刃上,妖异、鬼魅、寒冷。
“哼,你以为你们拦得住我们吗?”既然都撕破脸,穆狄也不再估计,抽到而出,刀锋直指莫遥。
“我还以为读过圣贤书的会不一样,没想到比土匪还要卑鄙,还要翻脸不认人。”冷月不屑的啐一口道。
“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在国家大义面前,有所牺牲也是必要的,我不介意背负骂名,但我决不允许敌人侵吞我朝土地,杀戮我朝百姓。”蒋宁铁了心,非生擒二人不可。
“都给我住手。”莫遥吼道,“前一秒还同生共死,后一秒就拔刀相向,都挺有本事的啊。”
“莫遥,你也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相互利用的价值已经耗尽,现在利益冲突,这么做是对国家最有利的。收起你那虚伪的道德,真真做些对百姓有益的事情。”蒋宁看到莫遥并没有加入对抗的打算,不禁急了,骂道。
莫遥无视刀锋的寒烈,也无视蒋宁眼中的怒火,“凌风、定山,给我把蒋宁她们几个的刀卸了,在刺刀下,我没法好好说话。”莫遥喝令道。
凌风一个飞身抢了过来,抬手击中蒋宁持剑的手腕,擒住蒋宁的反压在后背,自己则挡在了莫遥的身前,直面穆狄的刀锋;带头的被缴了械,其他两位同学在定山的规劝下也不情愿的放下了刀。
莫遥使劲没有撼动凌风分毫,只得跨出一步生生挤进了凌风和穆狄刀锋之间的间隙,同时牢牢的抓住凌风的手腕,不允许他再动,“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莫遥的鼻尖直抵穆狄的刀尖,兵刃散发的寒气似乎都侵蚀莫遥的脸,穆狄回刀入鞘。
莫遥松了口气,回头冲蒋宁道,“你说,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叛国,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只是怕你个人英雄注意的情绪高涨的烧坏了脑子,你先消停一会,听我说两句。”莫遥示意凌风松开对蒋宁的钳制。
蒋宁瞪着愤怒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看着莫遥,分明写着我看你能说些什么,卖国贼。
“你干嘛非得逼着所有的国家成为东陆的敌人,东陆的国家实力难道发展到了问鼎天下的程度了吗?
国家利益合作伙伴是可以转变的,这种合纵连横的战术老祖宗不是都快玩烂了,你怎么还没学到点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把他从敌对的阵营当中争取过来呢?
没错,南水跟漠北勾结,漠北打头阵,他们在后方伺机而动,但不是还没打吗?既然没打,我们就可以找到我们和南水的共同利益,分裂他们的联盟。以此来消除后顾之忧。你也说了,我们对漠北的战事已经明显占优,南水国再要出来趟这趟浑水,他也得掂量一下局势,是不?毕竟和我们合作,得利更多。
如果,我说如果,你真的囚禁他们,后果会怎么样,是不是存在这种可能,东陆跟南水的仇实实在在的结下了,以后南水对我们的国策,必然参杂着民族仇恨情绪,本可以和平共处的机会,因为这个决定可能就抹杀了。
如果南水国因此内乱,对我们就真的好吗?南水与我们接壤,内乱、留病、难民、匪患就会应运而生,这些难道不会流窜到边境,给我们的人民带来伤害吗?
还有冷月是南水国新帝的亲哥哥,你说你囚禁他,本来可能他们看到目前的局势不想打了,可小皇帝被你这么一激,不管不顾要跑过来救她哥哥,破釜沉舟非要掺和,本来一面倒的好局势,就真有变数了;那样只会让更多的百姓卷入战火,无数人流离失所,更多的城郭沦为废区。
你说我是卖国贼,我倒想说你是爱国贼,你打着爱国的旗号,绑架操控舆论,却做出了对国家利益最有损的行为,有时候爱国贼比卖国贼的威力更大。”一通话不急不缓,莫遥不在乎蒋宁听进去了没有,只在乎穆狄、冷月听进去了没有,他们两个才是关键人物,这番局势的分析,也希望能促使这两位南水国的当权者,改变原来的策略,放弃同漠北的同盟关系。
蒋宁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不说话,犟上了。
犟就犟吧不过也就是面子问题,下不来台而已,莫遥放了心,遂对穆狄道,“你们可以走了
“告辞。”穆狄抱拳回礼,走过去牵起冷月的手就走,擦身而过时,低低道出句,“我不希望与你为敌。”
“我也是。”莫遥郑重道。
月影清辉仍旧温柔的倾泻,孤月见证了这些人的同生共死,而后的拔刀相向,最终的分道扬镳,依旧温柔,无喜无嗔。
“凌风,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你,挡在我的面前。”莫遥一步步走近凌风,近到足尖相抵,呼吸相闻,但莫遥沉重决绝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警告,却让本该暧昧的距离,遐思全无,“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要再充当我的保护神,那样只会让我觉得颜面尽失,尊严扫地。你,只是在践踏我作为一个女人的自尊而已。”
字字诛心,莫遥冰冷的语气,冷漠的眼神,如同万支利箭呼啸而来,瞬间刺透凌风的心,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心不可抑制的疼痛,酸涩的钝痛占满被莫遥言辞、眼神而刺透的伤口,心底的一个角落有个人无助地蹲着哭泣,而旁边的另一个人正歇斯底里的痛骂他:这就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以为她会不一样,以为她是那个懂自己,愿意和自己携手并肩的人,殊不知,殊不知。
一腔的情义和长久以来为她而承受的担忧,都成了□□裸的笑话;自己不远万里的追寻,设计坠崖深入虎穴,拼死守护以命相搏,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损,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是这般地位。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了莫遥脸上,凌风红着眼盯着莫遥瞬间通红肿胀的脸颊,只觉得刺眼,冷然道,“好,从此以后,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只盼此生,永不相见。”凌风决然的转身,用背影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和骄傲,眼中的痛苦不肯泄露给任何人知晓。
诶,不是,莫遥急了,事情的走向不该如此啊;倒打一耙惹毛他,然后往怀里一搂,然后一吻,之后一哄,不就该顺顺利利的解决掉冷战的局面了吗?怎么冷战结束了,结局却是这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着这样啊。那些话,是故意的,为了渲染效果才说的,不是真心的啊;这不按剧本走,也不能这么坑啊。莫遥急疯了,不管不顾上前扑倒一把抱住凌风的大腿不让走。
“你别走,我刚才的话做不得数,我”。
“松手”凌风简直有点看不懂莫遥,这人是人格分裂还是怎么的,刚刚还一副决然审视的态度,现在这像什么,“你给我放开。”
“不放。”莫遥仰着头道。
“我再说一遍,放开”凌风眼神愈发冰冷,这人把自己当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只要她乐意怎么对自己都可以吗?
“噗”凌风一掌击在莫遥的背上,一口血飚出,但是莫遥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满嘴的鲜血并未阻挡莫遥的坚决,“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放手。”
凌风盯着自己的右掌,刚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内力,不可能把莫遥打吐血,莫非她之前受了内伤,所以才。心中又气又恨,气自己不争气都这样了还担心她的身体,恨莫遥不争气把自己弄得如此这般。
“你到底想怎样?你既然这么看我,我们好聚好散,各不相扰,不好吗?”
“什么好聚好散、各不相扰,我刚才说的都是屁话,不作数的,我是为了,为了;总之,我向你保证,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你别误会,”
“误会?你亲口说出,我亲耳听到,怎么能叫误会;你既然可以矢口否认你刚才说的话,那你以前对我说的又有几句是真的呢?我只怪我有眼无珠,错看了你。”
“凌风,你听我解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才之所以这么说,纯粹只是为了打破我们之间的冷战,让你爆发,然后我再认错再哄你,才故意说得那些混账话啊;你千万不要误会,那些说辞比较符合这里的逻辑,也能让你发火,才这么做的,但我绝对不是这么想的。”莫遥袖子一擦嘴角的血,忙不迭的解释。
“你这招是声东击西还是浑水摸鱼?莫遥,你在我身上耍的计谋可真不少,一次比一次精进。”莫遥的解释彻头彻尾的给凌风的心上浇了一盆凉水,她已经养成了算计自己的习惯,以前是苦肉计,现在,呵,心下一片冰凉。
“感情在你看来也是可以算计的吗?莫遥,我以前以为我们彼此懂得,如今看来,倒是我错想了,我只是你可以算计得来的战利品而已,我们之间每每遇到障碍,你总是想着投机取巧,从来不肯踏踏实实的面对和承担,这样的你,我没办法接受。这样充满着算计的感情,我也承受不起。”凌风半蹲着,抓住莫遥的手,一根一根将她的指头掰开,凌风此时的神色狠绝,让莫遥惶恐不安,但又无可奈何,满脸哀求,恳切的望着他,但铁了心的凌风无动于衷,奋力一推,莫遥颓然跌坐在地。
凌风旋即提步离开,“莫遥,以前我总有种感觉,觉得你似乎端坐云端,戏看众生,”凌风回头对上莫遥的眼,“你的眼神隐藏着一种睥睨世人的优越感,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旁观,就像你刚才对蒋宁说话一般。
你不像下棋的人,反倒是像能预知棋局的先知一般。如今想来,莫不是觉得所有的东西都能在你的掌控之内,能被你算计所得,无人无事能出其右吧,世人都是棋子,事事都如棋局,而你能穿破迷雾看透本质,所以,你超然;你把一切都算计在眼里,但如今我势必要成为那个例外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莫遥摇头否认,但是心里却掀起巨浪,凌风毫不留情的将莫遥解剖,下刀干净利落,削筋断骨,让莫遥猝不及防之下条件反射的否认,仿佛将不着寸缕的自己,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没有隐私、没有尊严,难以接受、却无从辩驳。只能喃喃固执的道出,“不是如此。”来抢夺最后一块遮羞布。
“莫遥,你没事吧?”两人之间的争执定山看在眼里,但是感情的事旁人无法参与,此时萎靡茫然的莫遥让定山十分忧心,从未曾见过她如此,她一直是没心没肺、乐观开朗、机智搞怪的。
凌风的论断一经出口,定山就把自己之前隐隐的感觉整理出来了,但是也没有凌风说的那么严重啊,再说啦谁还没点毛病。看来凌风也是气狠了,也是,谁愿意被心上人算计来算计去的。
“定山,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是这样的。”莫遥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定山。“就算我之前有,但是到这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的啊。”
“是,是。你先松开手,”定山赶紧解救自己的脖子,生怕莫遥一个激动让自己窒息,“凌风也是一时气不过,谁让你老算计他来着,你啊,好好检讨自己吧。”看着反应深受打击没错,不过以定山对莫遥自愈能力的了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拍拍她肩膀,放心的走了。
蒋宁看得十分解气,他们两这么一闹,把自己的憋屈全给解了,痛快。
莫遥呆呆的坐在地上,直直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宿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
第98章 崭露头角
牙帐内,东陆军的高级将领在此议事,由于战功和谋略,武旭和莫遥也得以以副将的身份列席,莫遥远征奔袭取得的成绩在军中反响很大,俨然成为东陆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前交战虽然重创漠北军队,斩杀哈刺,但消耗掉的全是哈刺自己部族的军队,其他部族虽也出兵交战,但大多为保存实力持观望态度,并未真正投入战斗,这也给了我军机会,得以在战场上占据主动,甚至诛杀哈刺。
原以为战局至此已定,但半路杀出这位漠北新晋太女,此人的出现令形势急转直下,短短数日就稳定了局面,收拢哈刺手下的残兵,更是获得了其他部族的拥戴,成为真正意义上握有实权的统帅;不仅化解了各部族头领各自为政的乱局,更是利用我军突袭漠北后方的行动,大肆宣扬我军的凶残,提升民族仇恨以此达到凝聚民心的作用。根据前方斥候传来的消息,漠北的牧民从仅剩的口粮中拿出三分之一上缴给军队,以支持对我军的战争。”作为军师的柳亦神色凝重的分析着当前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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