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女手段了得,哀兵之计用的炉火纯青。跟哈刺明明有夺位之恨,却在她死后为她举行隆重的国葬,并上禀大王赐谥号“贤”,鼓动民众为其复仇,敌军的气势直线攀升,并部署对我军展开决战。”
“奶奶个熊,决战就决战,我们难道还怕这些败军之将不成,就让这新任太女赴她前任的后尘,呀呀呸子。”张虎一掌拍得椅子扶手嗡嗡响,喝道,“打得这群蛮子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让她知道东陆奶奶们的厉害。”
“前方情报,薛禅调集了漠北五大部族总共十二万的人马,我方人马只有十万,敌我双方相差两万;决战的关键在骑兵,漠北十二万人马半数以上都是骑兵,而我方骑兵只有不足两万。如此悬殊的兵力请问怎么打?”一名精瘦挺拔,目如鹰隼的将领开口道。
“李涛,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们那么厉害,怎么之前被我们一顿收拾,哈刺都翘辫子了。要我说,之前怎么打现在照样收拾她们。”张虎一跳齐来,冲着李将军嚷道。
“现在的情况跟之前不同,之前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很大程度上钻了敌军的空子,她们本就分裂,不服哈刺管束调度,加上莫遥率队奔袭,迫使其回援,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解了宣德之围,并乘胜追击,连下两城夺回之前被占领的城池。
现在呢,气势上她们众志成城,军力上高度整合,骑兵优势尽显,现在给我军下战帖约战,形势不容乐观。万不能轻敌。”李涛不急不缓应对,莫遥不禁多瞧了她几眼,之前就听定山说过,东陆军中智谋和柳亦齐名的李涛,号称算无遗策的智将。
张虎的胡须岂容他人随便乱撩,刚要暴走,却被柳亦一把拉住,忿忿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涛并不答话,端坐于席稳如泰山闭目养神。
“嘿,你个李涛,老娘问你话呢,你几个意思,之前没问你,你说给没完,这问你了,你就装哑巴了,你这样子给谁看呢,问你话呢。”
柳亦脑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固守。”
李涛睁开眼睛,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目光扫过柳亦微微点头,最后落在了莫遥身上,“这位小将的苦心,我们怎么能浪费了呢。”
此话一出,满帐的将领目光全部投向了莫遥,李涛目光如炬,“偷袭敌后,迫敌回援,是之前奇袭的主要目的;但最深远,对战局最有效的恐怕还是,你下令屠宰所有牲畜的命令;目前隆冬已至,草原上原本用来过冬的粮食就不多,现在这么庞大的军队要粮草,自己后方的供给链条也被你这支奇兵给毁的差不多了。釜底抽薪,妙哉!
薛禅之所以拉开决战的阵仗,怕也是想速战速决,利用她的骑兵优势,打破我军的防线,长驱直入,从我边境掠夺粮草以备她用。骑兵攻击是她的优势,我方的劣势,但是守城攻防战恰恰是我方的优势,她的劣势,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接招,固守边疆三座城池,形成一条牢不可破的防线,困都能困死她。”
“但漠北可是有个盟友,南水随时可能出兵,现在有消息传回,南水国军队有异动。恐怕我们将陷入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了。那时就不好说了。”柳亦认同李涛的策略,但是南水这个心腹大患在东陆的后院虎视眈眈,让人很不放心。
这一点也正是李涛所担心的,蹙眉不语,一时间牙账内气氛颇为沉闷。
“各位将军,我能说几句吗?”莫遥打破沉默,按往常这种小偏将是不能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开口的,但众将看到莫遥很得柳亦、李涛的青眼,加之奇袭敌后确立大功,也就收起了老资格的心思,这种局势也不知如何,姑且听听。
李涛抬手道,“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将军刚才说的,末将十分认同,固守城池,拖垮漠北军队,将伤亡减到最小,同时要分化漠北和南水的同盟,解决我方后顾之忧。目前北线作战有诸位将军在,可保无虞;在瓦解南水漠北的同盟上面,可上奏朝廷,派遣使团出使南水,分化他们。”莫遥禀报道。
“莫遥,派遣使团?用几个文臣耍耍嘴皮子就能让人家退兵,那这仗根本就不会打起来!”张虎听莫遥的想法如此简单,不禁有些小觑,还是太年轻。
“将军,战争应该成为最后的手段,而不是一有问题就述诸武力,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现在要不惜一切手段,阻止我东陆和南水的战争。”
“人家凭什么听我们的?她又不是你女儿,你说不打她就不打吗?”
“你有何良策?”柳亦打断张虎的话,看着莫遥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问道。
莫遥从侧面走出来到大帐中央的地图前面,抬手指道,“漠北,地处大陆北端拥有广袤的草原,盛产马匹牛羊等牲畜,还有诸多黄金矿产,但缺少盐、铁、粮食、布匹等生活生产资料。东陆位于大陆中部,盛产粮食、茶叶、布匹丝绸与铁矿,但缺少良种马匹,以至于骑兵难以发展。南水位于大陆南端盛产盐、品质高的铁矿,但多为山区,粮食产量不足。
三国并没有互通有无,都是通过战争的方式,侵略抢劫他国,或侵占他国领土,已达到解决自己国内短缺生活、生产资料的问题。或许南水、漠北有开户通商的打算,但中间隔着我们以正统大国自居的东陆,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我们加入。
但因为成见,类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东陆上国物产富饶自给自足的想法盛行,并没有开贸通商,是我东陆资源良多尚可自给自足;但南水、和漠北不能,此番两国结盟,都是国内的粮食不足,引发社会动荡,而无力解决,这次通过战争转嫁危机。
漠北打了头阵,但是此时如果我们能提供给南水不用通过战争就能获取他们期待攫取的利益的机会,那战争的局势就能由我方控制了。”
“听了半天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要上赶着给南水送粮食,然后等人家吃饱了,后方稳定了,兵强马壮了再回过头来打我们啊。”听到此处,一位将领忍不住嘲讽道,“这等谬论闻所未闻!”
“请容小将再补充两点,其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东陆的粮食是我国百姓辛辛苦苦种的,万没有白白送出去的道理,南水临海,海盐资源丰富,南水的铁矿品质很高,冶铁技术发达,南水的兵器较之其他几国要好上很多,这种情况下物物交换,才是我们需要的。
其二,这谈判以及粮食的运送都需要时间,而时间我们有的是,但漠北却没什么时间了,就算不能谈成,拖延时间也能让战局朝有利于我们这边的方向发展。离开春还有很久,本就缺粮的漠北,在这么庞大的战争开支下能撑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众将看着这年轻小将在地图上指手画脚侃侃而谈,众人久经沙场自然明白粮草的重要性,但是把开贸通商的经济因素作为化解战争的思路,却是从未有过的,乍然一听还是挺有新意的,心底却不是很认同。然军中智者李涛、柳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一句话:少年不可欺,后生可畏。
武旭看着在大帐中央的莫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心中有些闷闷,以前的自己是天子骄子,但是自从认识了这个人,站在她身边,却总是被她的光环所遮掩,自己变得黯淡无光。就像在此时,同样是新晋小将,在这一干沙场老将面前,自己只能唯唯诺诺,她却走到中央,这些上将眼中的激赏,武旭觉得有些刺眼。心中郁结难舒。
“好,”李涛不禁抚掌赞道,“我们即刻写奏疏上禀皇上,请求马上派出使节出使南水;莫遥你把你的想法写成一份详细的计划,我将上奏给皇上。”东陆军中的建制属于团体决策制,军中最高命令是由李涛、柳亦、张虎三人组成的将军会联名发布的,但凡重要的决策都是三人联名上书。
“是,末将领命。”莫遥单膝跪地受命。“末将还有一事。”
“说。”柳亦越发看好莫遥,是个好苗子。
“末将想推荐一人,随同使团一起出使南水。”
“谁?”张虎问道,还以为这丫头片子要自己去呢。
“礼部尚书之女唐定山,她身份堪当,最重要的是,她于外交上确有天赋,还请将军考虑一下。”
“莫遥,你这样很不好,刚出了点风头就开始安插人手,太张狂了吧。”李涛打量了莫遥半晌,开口道。
“将军,举贤不避亲,唐定山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在书院的时候她就对这方面研究颇深,刚才那番天下大势,也是她带我了解的,我们在书院的时候还做过类似战争的推演,她绝对是最优人选。”莫遥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好啦,我们会考虑的。今天就议到这吧,解散。”柳亦不想李涛这个老油条再为难莫遥,明明打心眼里欣赏,但还是使坏,还真是个老顽童。
莫遥跟着众将退下,一路上不断有将领向她贺喜,夸她少年英才什么的,武旭看着眼前这一幕,跟自己带骑兵回来时多么的相似,只是主角换了个人而已,不想再看,扭头扎进了自己的营帐。
莫遥一路迎合着,真的很累,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热情的同僚们,回到营帐,就看到定山一脸紧张的问自己,“是真的吗?你举荐我参加出使团?”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我是向将军推荐了你。”莫遥拍着定山的肩膀,“希望能够得到应允,能让你一展所长。”看着定山闪闪发亮的眼,莫遥也很开心,“读书的时候,你就说你想成为一个外交官,到各国游历建立邦交,你既然有这当和平使者的宏愿,而且。”莫遥一拳击在定山身上,“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定山一把抱住莫遥,“谢谢你。”
嘿,莫遥回抱了一下,随即推开笑道,“谢什么谢,咱两谁跟谁啊,好了别肉麻了,不然军中又要传出我两断背的谣言了。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你的那套外交理论,还有如果此行你真的能去,那你和冷月的同窗之谊,和穆狄的出生入死的交情,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至少比其他使节有情感上的优势。”
“嗯,不管能不能去,我都会好好准备的,只是此时战局颇紧,和你分开我不太放心。”
“得、得、得,你都快成我娘了,别磨磨唧唧、絮絮叨叨的,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拿出点气概来,我还等着你立不世之功,开创东陆外交新纪元呢。”
“你也是,这边的战局形势不容乐观,你要保重。我也等着你开疆破土,名扬天下。”
“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拖久了,我有罪,我忏悔,
第99章 温馨
“小风,我可以进来吗?”
凌风正坐在自己帐中发呆,自从那天跟莫遥吵完之后,众人忙着赶路一直无话,到了军营直接住进了柳亦安排的营帐,局势紧张,没有跟莫遥说过话,反倒有时间好好思索一番,突闻得一女声,倒是把自己从恍惚中抽了出来。
“旭姐姐?进来吧。”凌风挑开帐帘,看着武旭抱着两坛子酒,略微错愕,但还是错身让她进来。
“你这是?”
武旭苦笑着着抬了抬夹着的两坛子酒,“军营里其他地方不让喝酒,借你的地方用一下。不介意吧?”
“旭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怪凌风会这么问,因为武旭从来都是一个理智、坚毅的人,大战在即,却跑到这来喝酒,太反常了。
武旭苦笑一声,摇摇头,并不答话,拍开封泥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也不管倒出的酒液撒了满地。
凌风见状寻来个瓷碗放在桌上,递了一块毛巾过来。
武旭接过毛巾擦擦下巴、胸口的酒液,“还是做不来这等洒脱之举,那些老将们举坛子喝酒怎么就那么潇洒,不像我,小风,不要笑我画虎不成反类犬。咳咳,反倒还被呛了几口。丢人。”
凌风拿过酒坛,给武旭倒了碗酒推了过去,“这样喝同样潇洒,还不浪费。”
凌风揶揄逗趣的话让武旭听着心情好了些,击掌道,“好,喝。”
武旭自顾自地喝着,凌风也当自己不存在,只是有时也会给她倒酒,不多久一坛子酒已经喝了一半;武旭自己盛满酒,这次却被凌风挡了回去,“别喝多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酒过三巡,武旭有些薰然,双颊也被酒气翻涌的泛着酡红,此刻的武旭意识很清醒,但喝酒的欲望倒是比之前强上很多;酒这东西有时候是越喝越想喝,那种熏然欲醉的迷蒙,感官的渐渐麻痹和神经的高度兴奋带来的反差,往往让人沉迷,尤其是气氛好、自己感到安全放松的时候,凌风的劝阻显然是不可能达到效果的。
“小风啊,你让我好好喝一下,都说一醉解千愁,我就是想让喝酒,让我暂时可以不去想那些该死的事,可我怎么越喝越清醒,越喝越觉得那些事情让我无法忍受呢?”武旭盯着凌风拦着她的手,视线渐渐上移慢慢聚焦落在凌风的脸上,武旭此时微微泛红的眼角,让凌风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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