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面对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开始,明珠眸光骤寒,她倒是要看看他们会怎么为难自己!
“有意思!”
黄潮一直盯着明珠,见她只是怅惘,还是不见害怕,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他在几人身上看了一圈,最终落在张霸水身上,“好歹今日来的是个姑娘,张兄弟,你来!”
听这语气似有照顾的意味,不过其他人却显然不这样想。落到其他人手中,或许便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这恶心重口的张霸水却不一样了!想起从前他折磨人的数种手段,剩下的人便有些不寒而栗!对自己都已经丧失了人性,只不知这看似勇敢的姑娘能支撑多久?
一直坐着剔牙的张霸水抬起眼,只见他把手中的东西一甩,嘴中嗤嗤响了几声,便从他袖中游出一条青黄相接的蛇,吐着蛇信子朝明珠蜿蜒爬来。
在场的人瞪大了眼睛,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来就使了大招。这些年,关在这座天牢的人进进出出,死死活活,剩下的几个互相较劲彼此制衡,这张霸水便是凭借一手驯化毒物的手段坐稳了这间牢房的第二把交椅,便是牢头黄潮对他这些阴测测的手段都有些忌讳,暗中防备。
眼看那青黄之物渐渐朝着小姑娘靠近,捕捉到少女身上的微颤,张霸水哈哈大笑。
“姑娘若是害怕,认我为父,当着大伙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让闪电回来。以后但凡为父有一口吃的,都不会让乖女儿饿着,如何?”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少女冷冷的声音传来,张霸水见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笑得更加癫狂。
“没用的,你的手再快也比不上闪电的速度!”
其他人也是不赞同,看明珠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可是下一秒,随着那簪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什么东西从她手心飞出,少女猛地上前……
待一人一蛇分开,明珠喘息着后退,只见簪子准确地扎在了闪电的七寸上,已然没了生气。
“你——”
明珠目光狠戾,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还有谁不服?!!!”
……
明珠拔簪杀蛇的狠劲,还真有几分震住了牢中那几位魑魅魍魉,往常送进来的那些人都不经吓,再有骨气的,最终也捱不住折磨俯首称臣,让跪就跪,让爬就爬。
可这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片子,面对他们,竟然张牙舞爪亮出獠牙,问“还有谁不服!”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就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阴森狠辣。
半晌之后,张霸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你会武功?”
闪电的速度,可不是寻常人能躲避的,就算是身手灵巧的男子也不行,除非她习过呼吸吐纳之术,有内力傍身,才能超越普通人,但张霸水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不对!看你方才的身手,绝不是会武的人!你怎么做到的!”
明珠拍拍裙摆上的灰尘,姿态优雅地在铺满稻草的床铺上坐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你跪下来,叫我一声姑奶奶,再当着大伙的面磕三个响头,我便告诉你,如何?”
羁绊 120 灞水蛇王
方才张霸水用来挑衅的话,被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表情还如此轻蔑,惹得另外几个亡命之徒哈哈大笑,纷纷推搡张霸水。
“老张!你不是鼎鼎大名的灞水蛇王吗?怎么折在一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手上了?听见没有,她让你跪下叫姑奶奶呢!我看你还是快跪吧!”
“闭嘴!活腻了?”
张霸水凶狠的目光一瞥,回头呲牙,看见那口黄中带绿的牙齿,众人便都住了嘴,退后一步,张霸水原名张小二,住在灞水镇一带,家中世代以捕蛇为生,因为家贫买不起肉,其父张捕蛇便将卖不掉的蛇肉煮给他吃,张小二食蛇上瘾,渐渐的不爱熟肉,喜吃活蛇,后来一次误食了毒蛇没死,他便铤而走险,专吃毒蛇,从浅毒到剧毒,十几年下来,竟成百毒不侵的蛇王。
有一日,他的父亲张捕蛇在山中捉了条白蟒,高高兴兴的炖了汤犒劳全家,谁知那蛇竟是镇上巨富马鹏举请人算命,算到自己命遇白龙必然腾达,特意买来供养却不慎出逃的“白龙”,“白龙”一死,马鹏举自认旺命转衰,不由对张捕蛇恨之入骨,雇人将他和妻子杀死在山脚下,做成盗贼所为,张小二到县衙击鼓,岂料县令早收了马鹏举的银子,将他打一顿扔了出去。
父母枉死,洗冤无门的张小二顿时发了狂,有人看见他深夜潜入马家,第二天马鹏举被人发现死在茅房前,死因乃是中毒,脖子上两排牙印已经发黑,半个月后,张小二又如法炮制地咬死了灞水县令,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从此他化名张霸水一路潜逃,终于走上黑路,他袖中常藏有毒蛇,折在他手上的无数人命,也不知是死于蛇口,还是死于他口。
“臭丫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待你是怎么杀死闪电的,如若不然,我会让你痛不欲生,只求速死。”
张霸水阴翳的目光胶在明珠身上不放,他急于窥探眼前这个小女子化解闪电的奇招,可是对于他的死亡威胁,对方却是好整以暇地讲起了条件。
“要我告诉你可以,除非从此之后,你供我差遣,替我办事。”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张霸水气得肝疼,双眼通红地摸向袖管,他养在身边的毒蛇,可不止闪电一条,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召唤,那冰冷滑腻的身躯自袖中慢慢探出头,三角形的脑袋,嘶嘶吐着红信,金色的竖瞳映照着明珠的身影。
眼镜蛇王,剧毒无比,只是一口,便足以要人性命。
“你既然不肯说,那我便再试一次。”
明珠收起笑容,握紧了手中的簪。
“张霸水!”
衙役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白纸灯笼蓦然照亮了昏暗的牢房,尽头处,衙役不太情愿地对身边的人赔笑道。
“大人,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渣,危险不说,又腌臜得很,您要查案,只需一道令牌,让小的把人提出来送到兵部便是了,实在犯不着亲自来啊!”
清冽低沉的声音悠然道。
“本部堂听说张霸水天赋异禀,抓捕他时便牺牲了许多官差,若提时节外生枝,让他趁机逃了,反而是个祸害,不如本部堂走一趟也罢。”
光亮中,那个颀长清瘦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他负手信步朝她走来,一瞬间,明珠心跳加速,犹有千层波浪拍击,再也移不开目光。
姬尘!他怎么来了!苏荡和蒋玉衡虽然都想救她,可双方的父亲都是此案主审,为了避嫌,必然是进不来的,可是姬尘却来了。
姬尘跟着走到牢门前,却一转身背对明珠,朝着另外一面,衙役高声喝道。
“张霸水,见了兵部侍郎姬尘大人,还不快跪!”
见张霸水倚着栏杆,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姬尘,唇边挂着丝轻蔑的笑意,衙役恼怒,正欲抽出腰间的铁鞭教训他一下,却被姬尘抓住了手腕。
“这一鞭子还没落下,你便会被他袖中的暗器取了性命,出去吧,此人极其危险,我独自来审便好。”
衙役一愣。
“可是大人……”
“放心,若出了事,本部堂全权负责。”
衙役不说话了,若不是姬尘执意要求,他根本不想踏足这个人鬼混杂的魔窟,既然能撇清关系,他也不想管姬尘的死活,于是从善如流地带人退了出去。
听到走道尽头落锁的声音,明珠不由双眉紧皱,这个衙役,将姬尘也锁在里头,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巴不得姬尘有个三长两短,他必然也知道,姬尘和献帝之间尴尬的关系,如果有什么事,献帝也不会追责。
张霸水嘴里挑着根稻草,颇有些不屑地睨着姬尘。
“你就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本以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能看出大爷袖中玄机,不过你还是嫩点,这可不是什么暗器,这是我的宠物,乌锥,眼镜王蛇中的王。”
姬尘点点头。
“难怪有一股杀气,我虽猜到不是寻常暗器,却没想到会是活物。”
张霸水有些意外。
“小子,你的眼睛……看不见?”
姬尘没有回答,他双眸空洞却幽亮,面无表情的平铺直叙。
“张霸水,本部堂着人提了你的卷宗,除了灞水镇的命案外,你身上还背负着四十三条人命,若不是你太过自负,杀了兵部员外郎孟元利,兵部也不会大力围捕你,以你的罪名,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明珠盯着姬尘挺直的背脊,心情堵得慌。
见到姬尘那一刻,直觉便告诉她,他是为自己而来的,还心潮涌动了老半天,可现在看来,他竟然还真的只是来处理兵部事务的,理都没理自己,却和张霸水对垒起来。
张霸水满不在乎地嚼着稻草。
“你说的这些,老子早就知道了,进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老子这辈子快意恩仇,临走能搭上狗官孟元利的狗命,也不亏。”
“你死了,湘莲可怎么办?”
见张霸水的脸色一瞬凝固,姬尘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在一次拼杀中受了重伤,躲在北城坟场圈子里,被前去上坟的湘兰所救,在她照顾你的这几个月,你不觉对她动了真情,得知她是兵部员外郎孟元利的侧室,且时常遭到毒打虐待后,一时气愤便动手杀了孟元利。那你可知道,孟元利死后,他的妻子已准备将湘兰卖进宛在馆,听说不日老鸨便要前来接人。”
张霸水握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猛地转头,面上的表情之可怕,连周围亡命之徒都觉得背脊发寒,见张霸水恶狠狠地瞪过来,黄潮率先解释。
“老张,哥几个可从来没有出卖过你!”
除了几个牢友,张霸水从未对人说过湘兰之事,她虽然是别人的妾室,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温柔美好,像他这样满身污垢的人不配拥有,也不敢奢望拥有,他所能为她做的,便是将她从折磨他的狗官手中解放,可是没想到狗官死了,湘兰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跌入了另一个地狱。
张霸水愤怒地一拳砸在铁栏杆上,他巴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救下心上人,可是铁幕重重,插翅难飞,事关心爱之人,纵是再凶横恶毒的人,也不由放软了语气。
“兵部侍郎大人,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面貌清俊的年轻人半侧过身,下巴朝着安静坐在一旁的明珠点了点,缓声道。
“若你和你的兄弟们能确保她在这里不死,我就帮湘兰摆脱现下的困局,并给她足以渡过余生的银钱,送她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如何?”
明珠猛然抬头,盯着姬尘平淡冷峻的脸,有些出神,张霸水和黄潮等人也都懵了。
“她?你要我们保护这个丫头?为什么?侍郎大人,她是你什么人?”
明珠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她也想听到答案,即便是借由这些恶徒的口问出来的答案。
姬尘言简意赅地道。
“与你们无关的事,不要多问。你们都是有能耐的人,我所托之事,对你们来说不算难吧?”
见张霸水张了张口,似有动摇之意,这些狂徒中头脑最好,最有心机的陈良生抢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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