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二郎皮笑肉不笑地推说方子尚未完善,等沐淳从京城回来后再说。
大曾氏当即就催,“哦,这样啊。那沐兄弟赶紧写信给淳娘,让她早日完善了。不满你,我已经试过水,榕州那些官太太为讨我手中仅剩的皓齿膏,什么花样儿都使出来了。这可跟香胰子不同,每人三顿饭吃完都要使的,想想一家子要用多少,会用得多快?全是银子啊。早一日,就多赚一日的银子。
沐兄弟是不是在给二娘子寻女学?康西最有名望的刘夫子就在童家,童太太大前天还专程跟我问起这皓齿膏的事,这刘夫子可不是前碧水县令太太,那可是有真本事的先生。眼年二娘子也快九岁了,属实该早些进学。”
“曾姐姐的话是没错,但是杏娘成日担心淳儿在京里过得好不好,不准她弄那些东西,免得被人说道。姐姐再急,也要等孩子回来先。钱财乃身为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哪就差了这几日。说起我这小女儿,那可真叫当爹的头疼,成日就没片刻工夫静得下来,童家那般人家怎敢叨扰。倒是不怕把她给拘傻了,就怕她这性子惹了祸。”
大曾氏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再不好提这事。
半月后,肃州的沈林便收到了来自榕州的家书。
他一面吩咐大曾氏早日把方子拿到手,若应了那道士的批语,沐二郎明年就要西去,剩下那个脑子简单的顾氏,再大的家业也守不住,且不管沐家能不能一直干分五成利,他沈林最少能保证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去,不至于被人欺凌了去。
一面又为他那不长进的儿子寻媳妇,想让儿子早日断了念想,少伤些心。于是,瞧上了陈家的八娘子陈瑶。陈家的嫡女他沈家供不起,一个养在主母身边的庶女正好。
陈昂见过沈英一回,回去商量了几日,便笑着替妹子做主了。
现在肃州城中陈府里的陈瑶姑娘,已在羞答答的绣嫁衣。未来公公正五品外官,手握实权,又是兄长的下属,沈家是独子,据说生得威猛端正……陈瑶娘满怀着对未来婚事的期待,一针一线密密缝,正等着沈英。
燕京城,沈英从小姨母家归来,心情比去时还要抑郁。那两个现在愈发腻歪了,中间别说插个人,连根针恐怕都插不进去。哪曾想淳娘去了一趟光明山,师太都奈何她不得。这样的女子,怎地偏偏就对自己无心?或许,有些人的命就是天生比别人的旺吧……
“少爷,今天少喝些,身子要紧,病了如何赶路?”
沈英喝的是烧刀子,这是京里最得劲的酒,一口一口心无可恋地用力往喉咙里灌,火辣辣的感觉甚是舒畅。听得绿妖又不长眼地一旁聒噪,气就不打一处来。
“滚开,别讨骂!病了正好!赶鬼的路,烦人!”总不能样样都不如尹子禾,他中了文举人,我硬得中个武举人给他瞧瞧。
绿妖满脸委屈泫然欲泣,少爷近日脾气愈发大了,动不动就骂她。
沈英这一喝,喝得天昏地暗,三更天时,他犯困了,用仅有的意识往卧房爬。绿妖咬紧牙关使出全力也扶不动他,想了想,任醉熏熏沈大少爷以相当难看的姿势歪在桌边,飞快跑了出去。眨眼功夫,她抱着两床厚厚的床褥回来,将其中一床铺到地上……
旺儿喝了绿妖特意端去的汤,撑不住坐着就睡死过去,迷迷糊糊嘟哝着:“春困啊春困……”。沈彩和府中年长的仆佣们此时早在呼呼大睡。
绿妖几下把沈英的袍子扒了,再几下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呵了口气,冷得哆嗦嗦钻进被窝。沈英酩酊大醉,浑身似个火炉子,绿妖用力抱紧他,两人肌肤相亲顿时驱走了些寒意。
“嗯……呵……咿……”沈英额间的绒发汗津津的,糊糊涂涂本能抱紧怀里嫩嫩的身子图凉快,他应该还有些残存的意识,知道这是绿妖。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躺在厅里的地上,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卧房中。
“少爷……”绿妖照例先凑上嘴唇。
沈英下意识含住了,就跟喝酒一样吮得啵啵响。绿妖当他是动了情,照旧去拉他的亵裤,发现小龙还未抬头。
“难道男人喝醉了就不行吗?”绿妖发急。
清醒的时候少爷晚上要了她,早上都要赏避子汤,可是不清醒的时候,少爷又……
“少爷,绿妖好不好?”
“嗯……”沈英仍然在梦中。
绿妖再次探过去,仍是没见昂扬,她愈发急了。急中生智,口中娇喘道:“少爷好厉害,少爷最喜欢亲绿妖的小兔子了……”
如此一翻引导,沈英的男性本能起了反应,习惯性地低下头像是寻找奶源的婴儿,拱着嘴就欺了上去。小龙,终于是抬头了。
早上醒来时,绿妖早已不见,沈英却闻到被窝里满是欢好后留下的熟悉味道。疑惑地东看西看,跟个白痴似的。
当沈宅里的沈少爷还在研究那味道,犹豫要不要赏一碗避子汤下去的时候,这厢尹子禾和沐淳已经在合欢街逛了一个时辰了。
“禾郎,你说这一排六间都是燕京府衙的铺面?”沐淳问道。见尹子禾点头,她好奇得很:“很贵吗?为什么没全赁得出去?”
“这里位置太偏,在最街尾了,西边一出去就是天坛,寻常少有人从那边行来,人流少了两成。加之,公家的产业,租金一整年一交。你瞧,三丈的开间,又是上下三层带后院,一整年光租金就得一万二千两,不是做老了有口碑的东家不敢赁。”
沐淳眯眼暗笑,她不是满意这铺子,是满意尹子禾的功课做得足,没有敷衍了事。
“衙门的铺子怕是不敢轻易毁约吧?”沐淳最担心的就是以后生意好了房主坐地起价,这种恶劣事自古都屡见不鲜。
“那是肯定,一,价格不会乱,绝对按照行情来;二,只要咱们交了租金,无人敢半途赶人,次年续租我们是优先。公家铺子地段稍好一些的,从未有过空着的。”
“决定了,我就赁这里,西数第三间。”
尹子禾认为沐淳太莽撞,暗怪她脑子怎地糊涂了。劝她三思四思最好五思,一句话:哪来一万二的银子,就算凑齐了,难道交完租子空着不成?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借借你这个人,去银号贷三千两银子,不是够了么?交完租子,余下几百两就够使了,我要做的生意需不着太多本钱,大头在这铺子上。”
“你!”尹子禾气道:“我能值三千两?你太看得起我!”
“不是啊。我看不看得起你不重要,关键是银号人家是给这个价呀!举人可贷三千两,进士八千两,你们这些读书人可值钱了!”
尹子禾险些黑了脸:“老实交待,你从何时起就想着卖我?”
“穷则思变嘛,从打听到京里的行情后就在想法子了。我问过,只要两厘的利钱,不多。”
“若是……”尹子禾吞下余下的话,若是被同窗知道他去银号借贷,那得多丢人。“罢了罢了,卖我的事情你赶紧打住,不是三千两吗?交给我。”
“好!”沐淳差点笑出声。
尹子禾见不得她奸计得逞的小样儿,一把抓过她的手,“走,现在回家。我下午就上山。”
第129章 第一件赏赐
其实沐淳还有个法子,并不是非要小相公去求慧慈不可。她的法子就是先在家里开作坊, 等送给杨皇后等勋贵们的货回款以后再赁铺子。大康皇后是多有钱的主儿, 一高兴随便赏个物件儿卖了就够租子了。
说起那些勋贵, 真要感谢张家婆媳这两个命中贵人,若不是她们,沐淳手中根本没有订货的单子, 打入京城的士家市场哪能又快又顺当。那日她可是仗着货好, 肥着胆子得罪了不少人呢。
沐淳急于把铺子开起来, 让牙膏成为百姓必须品。古人短寿,除了营养跟不上之外, 牙齿没保养好也是一个原因, 人没老牙先坏。无从贡献科技, 赚钱的同时能给这个时空的人们行点善举, 也不枉她穿越一场。
下午尹子禾果真上山去,至从沐淳来京,他爬光明山的心情就没真正痛快过, 今日不同, 他觉得空气里都有香甜气,鸟语花香春意倦倦。一路行一路惬意地挑开布帘子赏景, 偶而小寐一下, 再偶而甜蜜蜜地幻想明年成亲后会怎样,两个时辰的路一晃就过去了。
去到竹林居,慧慈师太瞟了眼志得意满通身轻快的“亲侄子”。
指向案上的一对玉手镯,道:“皇后娘娘赏那丫头的。”
尹子禾收起心思正襟危坐, 等慧慈接下来的话。
昨日,皇后回宫就传太医把沐淳进献的皓齿膏验了,没发现其中含有害的毒物。坤华宫大太监试完如实禀告,道用此物洁牙后:清爽、甘甜、生津、舌觉更为灵敏,用膳时竟品出了之前从未品出过的味道;再配上沐氏制做的小木刷,以往没有清理的地方都给刷了个干干净净,连他嵌了两日怎么弄也没弄出的细菜梗都给一并刷出来了。
皇后纳闷这东西真有那般好?今日早膳后忍不住用了一次,然后就着内侍赐玉镯。其实慧慈昨晚就直接用了,她信服自己的相术,早断沐淳非大恶之人不可能有害人之心,何况量其也没那胆子。用后大觉好,早上一起床就先漱口,饭后再漱了一遍,本是也该赏点东西下去,但见皇后一早送东西来,便就免了。
尹子禾肩膀一松:“牧晟明白,往后淳娘每月做好后都会挑最优等的呈给娘娘。”又道:“姨母,想来您也知道,淳娘想靠这个赚嫁妆,可惜京中铺贵……”
慧慈眼一抬:“差多少?”
“一万两。”
还真是不客气!慧慈给了小筐儿一个眼色,后者就跟着竹林居的掌事尼姑去了里屋。不过眨眼工夫,五百两一张,装了二十张银票的小匣子就交到了尹子禾手上。
“这是光明山入的股,利息就是每月山上全庵的用度。”
闻得此话,尹子禾就知道这一万两姨母是不打算让他二人还了,鞠了一个九十度躬,感谢之意尽在其中。
“好了,既然你对她有心,她又有这翻志向,便由她去吧,横竖这五年让人家过得心怡些。”
尹子禾登时咬紧牙齿,拳头也捏紧:“姨母,您是不是见不得我开心?如果将来证明您是错的,现在您对我说的话有多残忍?”
慧慈眉一抬:“若无错,你会感激我一直在提醒你不要用情太深,情深不寿,可知?”话闭坐直身体,“行了,说正事。”
“太学的假也该完了,你收起心思再在里面好生习一年,明年就去刑部。或许,还有任职下放的可能。”慧慈说到这里,再次抬眉:“进士科不比举人科,没有官场的历练,不学些实物进肚子别想取得好名次。”
“姨母提醒的是,牧晟心中有数,也早在准备这些事。”尹子禾松开拳头,厚脸提醒:“姨母,以后能不再提淳娘命格之事,行吗?”
慧慈不搭这话:“好了,拿着银子赶紧回去吧。身边可要人?”
尹子禾不好紧逼,答道:“有小筐儿就够,他顶两个龙禁精尉。”
“不是问你。”慧慈懒懒道:“她昨日带的那两个女婢……”话说一半懒得再说,摇了摇头。
“谢姨母关照,淳娘……”尹子禾在肚子里琢磨该如何措辞,罢了,还是明讲吧。道:“淳娘身边已经没了师太的人?”
慧慈睃他一眼:“你愿意让男子近身照看沐氏?”
*
最后尹子禾婉拒了慧慈,既然暗处的护卫没撤,淳娘就需不着多的人伺候,他猜测淳娘压根不愿意接收姨母调教的人。
回到家时天已黑透,今日沐淳亲手烤的大羊腿,除了有些糊,盐味尚够,能入口,尹子禾进院就闻到满屋子的孜然香。心说淳娘对他还真是有信心啊,这羊腿怕就是来犒劳他的。
“淳娘,又是你教圆子买的香料?不错,饿了饿了。”
“什么叫又是我教圆子,我除了指使别人做食,真就自己不会做了?上回的糖醋排骨你没吃不成?”沐淳的脑袋从木炭堆中冒出来,鼻尖一坨大黑点。
上回?上回糖醋排骨险些把大家伙的门牙都酸掉,尹子禾真昧不下良心夸一句好吃。转过话头把淳娘唤进屋去,本想伸手把她鼻子上的炭灰抹掉,可是鬼使神差换成舌尖去勾……干是干净了,可是小娘子大火了。小娘子一火,那条讨厌的黑狗就跃跃欲试想来护驾。
“你能不能正经些!我脸上有屎你也吃不成?”沐淳现在都害怕跟他呆一个屋,继续下去总有一天要擦枪走火。
“我错了错了,看这是什么!”尹子禾赶紧拿出装银票的匣子,把上山后的情形讲出。
“我的娘啊,一万两!”
沐淳进京时还在想着要认真对付的老尼姑居然给她送银子来了,好吧,自家人,不好再称老尼姑了,随小相公叫她一声姨母吧。
“你心够黑的呀,明明三千两就够了嘛。”
“少有少的做法,多有多的做法,宽裕一些总不是坏事。”
“好,别说一万两,就是一百万两我也能使出去。快把玉镯子给我瞧瞧,宫里的东西呀,啧啧……”沐淳埋怨这厮是不是没眼色,说了有赏赐却不知道赶紧拿出来,非得人家问。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随便一对镯子就把你打发了。据我所知,皇后赏一个小宫女都不止这点东西。”
沐淳倒是很知足:“够好了,她明明是不喜欢我的,难为还肯赏东西。其实你得了这镯子就不应该再开口借银子的,我猜卖出去怎么着也够三千两。”
沐淳当真是爱不释手,这绝对是缅甸老坑里产出的佳品,冰种,算得碧绿剔透,杂质完全在可接收的范围内。放在后世,不说值五十万块红票票,三十万的实价肯定值,玉中一级品种了。姥姥曾经就有这么一对,跟这个一模一样……
沐淳手指在镯子上来回摩挲,有些记忆穿越十回都忘不掉。姥姥的镯子本是要留给她的,可惜在姥姥的葬礼上,被她白眼狼姑姑以留纪念的借口夺走了。其实白眼狼并非沐淳的亲姑,是收的养女,姥爷战友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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