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如的脸比汉勋第一次亲吻她还要红,她推搡着汉勋,因怕人听见,声音有点小:“以后,不准在我家里这样。”
汉勋凑到苹如耳边轻声说:“怪你长得太好看咯,比春*色还撩人,东风自然为之倾倒。”
苹如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汉勋,气时口不择言:“明明是,撩人春*色原无意,过路东风不正经。”
汉勋耸耸肩:“喔,这样啊,那我以后不了。”
苹如扯了扯嘴角:“随便你。”
“那好。”汉勋轻轻勾起苹如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含住苹如的唇,吻了下去。苹如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汉勋。他微闭双目,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扣着她唇纠齿缠。
他好像品不够她唇齿间的香,好一阵儿才松开她,缓缓睁开了眼,满足地抿了抿唇。苹如顾盼左右,虽无人在旁,但目光仍有些闪烁,她嗔怪:“你怎么又这样啊。”
汉勋微微皱眉,又欠揍地凑过去笑道:“你说的随便我啊。”
居然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苹如有气无力地横了汉勋一眼,迈开步子走了。
汉勋一愣神儿,急着追过去:“哎,苹如,你去哪儿?”
“我要去揭发你。”苹如试图甩开汉勋的手,“别拦我。”
汉勋嘴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你嘴巴肿了。你父母问起来,可别说是我的杰作,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苹如似真似假道:“反正父亲心中早就有数了,我这就跟父亲承认,顺带告诉父亲,你就是个登徒子。”
汉勋笑得十分坦荡:“我亲我女朋友,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登徒子?昨天……我们不还亲了吗?嗯?”
话很欠揍,可到底是实话,况且她恼汉勋不过是为着两件事,一件就是她嫌他吻她胆大不分地点,另一件就是:“你说,为什么天如知道你那么多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之间沟通不到位吗?”
汉勋一愣,随即轻轻揽住苹如的肩,他温声道:“天如到底是小孩子嘛,她好奇,自然就敢问。她问了,我自然就告诉她嘛。藏着掖着做什么。你说是不是?要是你问我,我肯定比跟天如还说得更清楚细致。只要你愿意听。”
他的神情,他的言语,太温柔,陷阱一般地把苹如困在里面,逃也逃不掉。
汉勋走了以后,天如出去接热水碰着了回房间的苹如,天如凑到苹如跟前,低声细语:“姐,我觉得你……好矫情啊。你对人一直都很宽容大方,怎么对汉勋哥就那么苛刻?”
天如听到了她与汉勋的谈话,苹如意识到了,却掩耳盗铃地假装不知道,她红着脸执拗道:“你懂什么?要是他像林源一样老实巴交的,我肯定不跟他这样矫情。可他,说白了就是个骗女孩儿的老手,我怎么能不多留心。”
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姐姐还是这么步步考验,天如不理解地摇着头回房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里,汉勋趁热打铁,隔三差五地来郑家,把郑家人对他原本就高的好感度又趁势提升了不少。
一次见面过后,苹如送汉勋出家门,她弱弱控诉,心里头却甘之如饴:“父亲母亲已经被你的表面功夫给欺骗了。他们哪里知道,你就是个无赖。”
汉勋手插口袋,用庸庸懒懒的语气辩驳,眼神却深情无限:“我哪有骗你父母,平白无故地我对你父母无赖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看见汉勋温柔的眼神,苹如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情难自禁地问:“你说,为什么我父母喜欢你啊。”
汉勋斟酌道:“因为我讨好他们吧。”
苹如没有言语,汉勋笑问:“怎么,不是这样吗?”
苹如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你的个人魅力呢。”
汉勋眨眨眼:“不也有这一方面吗?”
苹如捏捏汉勋的脸,笑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汉勋挑眉,得意地解释:“你又不是第一次说我胖来着,我当然能有预备地配合你。”
苹如掩面笑着,微一抬头就看到舅舅从马路对面的车上下来了,她高兴地喊了过去:“舅舅。”
苹如的这位舅舅,是她母亲的亲弟弟,一个日本人。他来到中国,取了中国人的名字徐耀中,学习京戏,还娶了一名中国太太,可惜没有孩子,所以他对自家姐姐的孩子们很喜欢。这次过来,又拿了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用的。
汉勋在意大利见过日本人,上海也有不少,是以他见到苹如的舅舅,虽无法说出他判断的依据,但总有一股劲儿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日本人,类似于平日里大家到电影院看电影,一眼就可以辩识出哪个是日本人,哪个是朝鲜人。
汉勋倒也不是对日本人嗤之以鼻,他只是在行为举止间对其敬而远之。他跟苹如略微打了一声招呼,就开车绝尘而去。
☆、未婚妻
毕业筵席过后, 两个女学生挽着苹如从华愆饭店出来了。仲夏午后日头大,汉勋在车里头等她,见她面红耳赤, 步伐有些轻忽, 又没带遮阳伞,汉勋撑伞过去, 接了她过来。
副驾驶座座套被徐妈养的阿喵给抓破了,汉勋出门的时候才发现的, 没来得及换新, 是以汉勋叫苹如坐后座, 苹如从汉勋右上方的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红通通的脸,她手背贴着脸道:“我的脸红得这么厉害。出门的时候,父亲还叮嘱我, 让我别喝多。可其实我没喝多,就是酒气太能上脸。”
汉勋松了松油门,微微回头:“先去我的小别墅里吧。酒气退了,再回家也不迟。”
到了小别墅, 汉勋扶着苹如上楼,苹如欣然接受着汉勋的悉心呵护,浅笑嫣然:“我又没喝多, 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啊。”
汉勋抿唇一笑,宠溺道:“想让你开心啊。”
“苹如小姐她……”徐妈打扫完书房出来,见苹如脸红彤彤的,再靠近些闻到淡淡的酒气, 她明白地笑着道:“我去拿牛奶过来。”
“要热的。”汉勋平日里爱喝凉的,怕徐妈想不周到,遂补充了一句。
汉勋扶着苹如到了客房门口,苹如撒撒娇:“我不要睡客房。”
苹如到底还是有些醉意的,汉勋略一思虑:“行,那你睡我房间。”
到了床边,苹如不动作,只是微微撅着嘴看着汉勋,汉勋微笑着将苹如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苹如立时陷入罩着清雅山水画床单的席梦思床垫中,被轻轻软软的蚕丝被松垮垮地笼盖。
“热牛奶来了。”徐妈在门口敲了敲门。
汉勋取了牛奶过来,坐在苹如身边,用哄小孩子一般的口气问苹如:“要不要喝奶啊,醒醒酒再睡,不至于睡得太沉。”
“嗯。”苹如作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汉勋把手臂伸到苹如半滕空的背后,轻轻一勾,便把苹如抱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一个靠垫。
苹如喝了一半,再喝不下,搁下不喝了。
汉勋轻轻抱起苹如,把苹如放了下去,掖了掖被角。
汉勋要起身,苹如搂着汉勋的脖子,轻轻笑道:“我们家这边没问题了,你们家怎么样?趁着假期,要不要,我也去你们家做一次客啊。”
苹如见汉勋只是愣神,只当汉勋是勉为其难,莫名她有些失落,于是道:“其实恋爱不一定要跟家里报备的,左右不是结婚。”
汉勋遽然回神,换作微笑:“不是,当然要报备的。毕竟,我是把你当作结婚对象的。这样吧,我先回去跟我母亲说一声。之后再跟你商量时间。”
苹如欣喜地点点头,微微闭眼准备休息。
假期到苹如家里更频繁了些,汉勋还见到了苹如的大姐真如。真如是全上海第一个拿到摩托驾驶证的女子,苹如也想拿驾驶证,真如不建议苹如考摩托驾驶证,提议她去考汽车驾驶证。
父亲郑钺在检察院做事,时常用车,苹如是没机会用家里的车学开车的,她想到了汉勋,而汉勋自是欣然接受苹如的要求。
每天,苹如都跟汉勋在吕班路一处人少的广场练车,苹如对车子熟练了些,汉勋就设一些障碍来增加难度,提高苹如的驱车技术。累了,两人就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喝喝咖啡,听听音乐,消遣消遣。
小别墅里来了闸口区家里的电话,王管家知道自家少爷的行踪,是以赶到咖啡馆里通知汉勋:“少爷,家里来了电话,似乎是航空委员秘书长的致电,想必是有事情。”
汉勋神色凝重,微一颔首,镇静下来与苹如说话,他避重就轻,只是说先送她回家。汉勋把苹如送到了家门口,未等苹如进去,就驱车而去。
苹如回头看了一眼,便准备进去,身后一个女人轻脆脆地唤了声‘郑小姐’。
苹如再回头,便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从一辆私家车下来,她盈盈走过来,一身棕红色旗袍在日光下光华流转,她笑得端庄秀丽:“郑小姐,你不是想见我嘛?现在有时间吗?一起去茶馆喝下午茶。”
苹如心里不安,却也只能跟着王夫人走。茶馆里正说着书,王夫人的气场让人紧张,苹如没心思听是什么故事。
茶水端了过来后,王夫人喝了一口,叫苹如也喝,她不问苹如什么,脸上还是那端庄的笑:“我先介绍个姑娘给你认识吧。你们两个家世、年龄都相仿,想必能合得来。”
“好啊。”苹如感到无厘头,也不想多说了,只是应着。
旁座一个穿着洋装的姑娘过来了,她略微化了妆,淡雅怡人,脸上的笑若有若无,声音袅袅的,她伸出了手:“苹如小姐,你好,我姓姚,名红华,汉勋的未婚妻。”
在红华报完自己的名字后,苹如就已友好地同红华握了手,最后三个字一入耳,便如钉子一般扎进了心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未婚妻?”
红华清澈的目光里是笃定:“对,我们从小就订了亲。”
眼里蓄势待发泪水,在确实对方的身份后一涌而出,苹如抽回手来,别过头去,偷偷拭泪。
假的,原来都是假的。
王夫人不给苹如舒缓情绪的机会,她继续往苹如的心里下毒*药:“苹如小姐,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一名日本人。现下中日关系紧张,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我们王家有族训在,不能娶一名有日本血统的女子做儿媳。”
“王夫人,我虽然有日本血统,可我只是一个中国人。”苹如讨厌别人拿她的日本血统说事儿,她拭去再次涌出的泪,郑重声明。
王夫人抬眼看着倔强而脆弱的苹如:“那又如何,汉勋早已有了未婚妻,难不成郑小姐真要做姨太太?”
苹如含泪轻笑:“我还没沦落到要做人家的姨太太。只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解释清楚。”
“你的解释,我收到了。你的话,我会转告汉勋的。”王夫人站起来,轻拍苹如的肩膀:“你年轻漂亮,又有那么多人追,很快就会有新感情的。”
☆、诀别
苹如顺着她肩上的手看过去, 泪眼朦胧中依然是王夫人的标志性微笑。这个礼貌大方的女人,她恨不起来,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回过去:“夫人没别的要说的了吧?我要先走了。”
苹如未待王夫人说没有, 便转身出了茶馆。
王夫人透过十字格小窗看到马路上车水马龙, 她扭头吩咐替她开车的家用司机:“师傅,郑小姐心情不好, 你在后头看着,别出事。我们在茶馆等你回来。”
司机点头, 立时快步出了茶馆, 驱车跟在苹如后面。
苹如心如死灰, 毫不注意左右的车马,一辆德士古汽车呼啸而过,苹如受到气流的带动, 歪倒在地上。
司机正想开车门下去看看,另一辆路过的汽车的主人已然下了车,是郑钺。他见女儿满面泪痕,赶紧将女儿抱回车里。
苹如不松手, 只搂着郑钺的脖子流泪,郑钺只好跟苹如一起坐在后座,他为苹如擦了擦眼泪, 开始试探性地问到底是谁欺负了他的宝贝女儿。
苹如看着郑钺,眼中却空无一物,只有泪水一道又一道地刮过脸庞:“父亲,他有未婚妻, 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为什么?”
郑钺马上明白了,是王汉勋那个小子!
他为苹如理了理粘在鬓角的碎发:“别哭,父亲帮你去问,看他怎么说。”
苹如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她摇头恳求:“不用了,父亲。我不想知道了,从此以后,他的所有,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苹如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枕头发出纸页翻折的声音,她懒待睁开眼,手伸到枕头底下,把汉勋给她写的情诗撕了个粉碎,甩手扔到了地上,泪水跟着不自觉地流出来。
将近清晨,苹如才睡着了。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仍不见姐姐,天如蹑手蹑脚地进了苹如的房间。
苹如在床上躺着,呼吸时胸口微微起伏,还算睡得好。天如放心地跟父母报信儿,郑钺让大家先别打扰苹如,等到中午还不出来再说。
吃过饭,天如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电话旁边,不知道该不该给汉勋打个电话,问问汉勋为什么这样对待姐姐。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通了电话,是徐妈接的。
徐妈听是找汉勋的,赶忙朝饭后漱口的汉勋喊,请他过来接电话。
“汉勋哥……”天如有些踯躅,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怎么了呢?”听汉勋的语气,像是昨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天如觉得事有蹊跷,她放开了问:“汉勋哥,你是有未婚妻的?”
问完这句话,电话里就没有了声音。
下午,福南来了电话,约苹如一起出去散心。苹如正好想转移注意力,一口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到了吕班路小公园,福南只字不提汉勋,聊了半个时辰关于大学的事情,便把苹如领到一个紫藤秋千架下,借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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