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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群芳妒——流光寂

时间:2018-01-08 15:38:53  作者:流光寂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任群芳妒》作者:流光寂
 
文案
 
姜承钰重生了。前期孤孤单单在自家斗垮了姨娘,后期搬到了国公府,过起了鸡毛蒜皮,热热闹闹的小日子。好脾气的大舅舅,精明善妒的大舅母,把她护在掌心儿里的外祖母,以及数不清的疼她宠她的哥哥们,任京城众贵女妒红了眼!
 
 
      第一章
 
      “小姐的药呢?”承钰躺在床上,恍惚间似乎听到平彤焦灼的声音,想起来,但是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反而像陷入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眼皮也似有重物压着,抬不起来。
      平彤回来了?她不是让涵哥哥……不,孙涵叫人乱棍打死了吗?可这声音有种细细的沙哑,明明是平彤的声音,只是更稚嫩了些。
      “大夫呢?说好每日诊一次脉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大夫来?”平彤的语调越发高昂,承钰能想到她每次着急眉头紧皱的样子。
      “罗姨娘说了,如今老爷刚上任,处处需要打点,咱们底下的能省就省,大夫嘛,不必日日都请的。”
      有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在和平彤回嘴。
      “咱们底下省是咱们底下的事儿,现在可是二小姐生病了要看大夫!”平彤声音又粗了起来,听得承钰也揪一把心,平彤老实单纯,最不会和旁的丫鬟婆子说理了。
      “前日里大小姐不过是信期来了,见你们又是燕窝又是乳鸽的,怎么那时又不知道省了?”平彤气急,顺口把上次在厨房看到的说了出来,当时不过是去给自家姑娘拿午饭,一钵青菜汤和一盅炖乳鸽,她当然印象深刻了。可话一出口,她便知道失言了,还没来得及辩驳,对面的小丫头逮着话尾巴便追着骂上来。
      “你算是几等的丫鬟?就敢编派主子吃什么!先不说你在背后议论主子,就说你有心留意旁的主子的饮食,我就可以告你个不安好心,叫管事的妈妈把你赶出去!”
      这下平彤自己失了理,气势就先矮了下来,看着眼前鼠眼猴腮的利丫头,也不知道怎么还嘴,只把两个眼圈急得通红。
      自己被赶出去了不打紧,可谁来伺候二小姐呀?这府上没一个会真心待二小姐的。
      小丫头赢了一场嘴杖,得意非凡,“哼”一声后又甩了个凌厉的白眼子才走开,留下平彤一人站在风口里彷徨。
      屋子里的承钰很想开口唤一声,无奈困意袭人,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也不知是几时,隆冬季节的天永远灰蒙蒙的一片,风把窗棂子拍得“噗噗”地轻响,承钰下意识地摸了摸脚丫子,冰冷一片,又裹紧身上的薄被,她就着黯淡的晨光打量起屋子。
      屋子不大,梳妆镜台也无,只正中间摆了张黑沉沉的案几,边上是两个有些年月的旧杌子,靠门边一个木架子上搁着小铜盆。
      起初承钰还以为是孙涵让人把自己抬到这儿,但渐渐注意到床上悬着的青纱帐,帐子边角绣有一簇水仙,针脚拙劣不堪,像是幼时在泉州家中,自己初学刺绣时误被拿来练手的绣帐。
      她静下心再一细看,这屋子果真是自己当年在泉州的房间。
      她怎么回了泉州,父亲不是早就调任蜀地,这所宅子也让罗姨娘张罗着卖了吗?
      有人推门进来,不大的身量,约莫十二三的样子,尖尖的小脸细细的眉眼,正是平彤。
      平彤端着一碗乌沉沉的药进来,见承钰醒来正瞪眼看着自己,一时惊喜万分,忙扑上去道:“姑娘可算醒了!姑娘几日前让大小姐推下水就再没睁过眼,平彤还以为姑娘再醒不过来了。”
      承钰听得迷迷糊糊,她的确是被人推下水的,不过不是她大姐,而是孙步玥,当时孙步玥找她谈话,言辞激烈,情绪起伏,说着说着便一扬手把她推到孙府花园的池子里。
      可看眼前的光景:幼时泉州的家中,十一岁的平彤,害她落水的大姐……承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把自己从胳膊看到脚,无一不是细细短短,一个九岁孩童的模样。
      她是重生了!她在水中濒死那一刻的愿望实现了!
      当时她发誓若有来世,一定不会再嫁给孙涵,不会再伤了外祖母的心,没想到再醒来时,便成了八岁的自己,一切悲剧尚未开始,一切伤痛仍可挽回。
      并且这一定不是梦,因为脚冻得麻木,鼻塞得厉害,恐怕是前世孩子去世后,也没有此刻这般清醒的知觉。
      前世她发现孙涵和孙步玥的奸情时,因为受惊过度,摔了一跤便早产了,孩子不足月,生下来时病恹恹的,没过两日便弃她而去,而平彤也在她昏迷不醒时被孙涵让人拖出去活活打死。
      “姑娘,醒了就好!快把药喝了吧。下边那起贱蹄子不听使唤,小厮也惯不搭理人,愣是没人出去给姑娘请大夫。我只好求到杜姨娘那儿,好歹杜姨娘心善,才帮着找了大夫来。”
      平彤把药一勺一勺喂给承钰,又道:“我原还担心这大夫不行,没想到昨晚一剂药给姑娘灌下去,今早姑娘便醒了,人家都说良药苦口,果真不错。”
      承钰看平彤笑眯眯的模样,心中感动。
      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她自然更要惜命,药是苦了些,她干脆让平彤把一整碗给她,大口喝了个干净。
      药汁入口虽苦,胃里却暖了起来,心中也更加澄明,她明白,所谓惜命绝不能只是单纯地珍惜爱护,命是又给了她一次,可惜不惜得住,怎么惜,还得靠她自己。
 
      第二章
 
      泉州地处东南,冬季罕见下雪,但屋子里若没有地龙,仍是冷得人牙尖打颤。承钰只能在被窝里躲到巳时,等平彤开了窗,把暖澄澄的太阳光彻底放进屋子,她才磨磨蹭蹭地穿衣起床。
      她也疑惑前世在泉州的冬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总也记不起来了,或许人的本能就会忘记不快乐的回忆,她想来想去,也只回忆起自己在国公府那段顺遂闲适的日子。
      承钰此刻蜷缩在床上,透过薄薄的窗纱,看着逐渐明朗的天光发呆,估摸着时辰,平彤也该端药来了,干脆坐起来,自己穿好了衣服。
      果然刚一穿戴好,平彤便裹着一身寒气进屋。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平彤仍是穿着件破破旧旧的杏黄比甲,一条初秋才穿的白色线裙,也不知是捡上头哪个大丫鬟剩下的,看得承钰一阵心疼。
      但自己也只有身上这件绛紫浣花锦纹夹袄能勉强御寒,还是平彤前年拿她母亲的旧衣改小了做的,如今长了两岁,穿在身上已经绷得有些紧了。
      “平彤,你冷吗?你若冷得厉害,咱们就把窗户关严实了,一整日也不出去受冻。”承钰接过平彤捧来的药,照例一饮而尽,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幅药了,喝光它,自己这条小命就能够暂时保住。
      “平彤借姑娘的药碗渥了渥手,一点也不冷。”平彤笑道,“我看姑娘还病糊涂呢?若是待在屋里一日不出去,饭从哪里来,水从哪里来,何况今日是各房发放月例银子的日子,少则少,攒一攒到底还能够让姑娘吃顿好菜。”
      这一桩承钰却记得。自从她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没有续弦的意思,几年来府中一切都是罗姨娘在打点。小时候她明明看罗姨娘是很温顺恭俭的一个人,母亲病重时也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左右,所以刚开始她受冷遇时还找过罗姨娘告状,希望罗姨娘能把忽视她的婆子丫鬟惩治一番。
      罗姨娘当时当着她的面将下人呵斥一顿,下人们当时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哪晓得下次去了,那些人仍是把她和平彤当作空气,到后来连底下的三等丫鬟也使唤不动,她又去找过罗姨娘几次,可每回都见不到人,丫鬟们不是说罗姨娘在午睡,便是说她在和管事商谈事情。
      前世的小承钰到被接到金陵那一刻,还只认为全是下人的错,丝毫没怪到罗姨娘,可重生一世,承钰早把内宅的腌臜手段看得分明。嫡母去世留下的孩子,男孩倒罢了,只要不走上纨绔子弟的路子,十年科举,总是能有条出路。可女孩的境况大不相同,大抵都是给养得连庶女都不如。
      月例被婆子拿捏在手里,扣到平彤这儿,也就剩了几个钱,不过平彤仍锲而不舍地攒着,小半年攒下来,还能偷偷塞给厨房,让厨房的大娘给承钰做顿肉食。
      “平彤,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有带毛领子的袄子穿。”姜承钰看着平彤,目光澄澈,语气平淡而认真。
      平彤看着自家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瓷白的面颊透着淡淡的青色,小而挺的鼻尖泛起冷冷的白光,一双桃花眼黑黝黝,亮晶晶,很是惹人怜爱。尤其那双眼睛,总让她想起过世的夫人。
      七岁那年她逃荒出来,后又被父母卖到府上做丫鬟,夫人不嫌她粗笨,亲自调教她,还让她做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可如今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小姐,一副肃然的神情俨然成了她的大姐姐,要替她做主。平彤心中一暖,绽出个笑来,“好啊,平彤可等着姑娘送我带毛领子的夹袄穿。”
      过了好一会儿,平彤回来,喜滋滋地抱着一堆带毛的碎料子,把它们全铺在案几上,拿出针线兜,笑道:“我那几个好姐妹们,到底还是有点良心,把她们房做衣服剩下的料子零零碎碎全给了我,我瞧着倒是可以用来给姑娘缝件暖暖和和的里衣。”
      府上姑娘爷们的衣裳自有裁缝赶制,但贴身的衣物仍得由屋里的丫鬟做。承钰这边没有人替平彤分担,但能用的面料也不常有,因此平彤并不觉得累。
      开了扇窗,冬阳洒了一屋子,照得主仆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平彤坐在杌子上绣得专注,承钰则拿了本帖子,铺在案几的一角,认认真真地描起字来。
      纸笔还是当年母亲留下的。承钰回忆前世,那时的自己也总爱一个人拿着笔,闷闷地写上半日。五岁丧母后,因为怀念母亲,只要一写字便能想起母亲是如何一笔一划教自己,就能妄想一下写完后母亲会来检查,因此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写,父亲还未此笑说姜家要出个女先生。
      之后去了京城,她一向和国公府上趾高气扬的表姐们合不来,便总是陪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信佛,她便日夜为外祖母抄写佛经。
      再后来,她嫁给孙涵,成日被他的继母变着花样地嗟磨,倒是没了多少写字的时间。
      撇,捺,勾,提,她练得再熟不过,只是这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小身子实在使不出多少气力,因此究竟笔力不足,纸上只留下淡淡的字迹。
      “姑娘!”平彤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一叫,倒是把承钰吓了一跳,一笔写歪,整张便失了气韵。
      不过平彤倒没注意,接着说道:“姑娘,忘说了。上午我领完银子,正好瞧见杜姨娘身边的采凝。哪晓得就听到发银子的婆子对着采凝一阵冷笑,说是姨娘都能私底下请大夫,还来领这几分月钱做什么。说完又把采凝晾了小半个时辰,到我走的时候,终究也没给她。
      承钰一惊,杜姨娘请的大夫,不正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吗?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承钰心里一阵惭愧。
      “我这不是因为后来姐姐们送了些料子,想着能给姑娘做衣服,高兴就给忘了吗。”平彤有些后悔,平白给姑娘说这些,惹姑娘着急一场,也做不了什么。
      姑娘和故世的夫人一般,除了模样,就连性子也是如模子刻出来般,温柔有余,威严不足,且一味的迁就忍让。她记得之前听外头的婆子议论夫人,说是太懦弱了些,时常镇不住底下人。
      承钰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个致命的弱处,她站在前世的旁观角度,把这一任人宰割的性子看得清楚分明。若不是因为此,她母亲也不会任罗姨娘欺骗,让罗姨娘在她病重之际爬上父亲的床,她一去,罗姨娘便有了现在的葳哥儿。
      母亲虽是卫国公府的嫡女,但无奈亲爹卫国公很不待见她,外祖母生产时身子又受损,便把她交给一个低眉顺眼的姨娘代养着,因此母亲性格上的弱点实在情有可原。只是姜承钰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果再继续这么容忍下去,怕是这重生也没什么价值了,还不如当初溺死在孙府的池子里。
      杜姨娘帮了她一把,却叫罗姨娘授意为难她,旁的人知道了,以后又岂会再帮她?
      如今承钰才八岁,她记得前世是过了十三岁,外祖母才让三舅舅来接的自己。也就是说,在去京城之前,还有五年的光阴她得在姜家度过。这五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如果有机会能让自己和平彤的日子好过一点,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平彤,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打算去见一见父亲。”承钰小小的身子站起来,无不郑重地说道。
      平彤吃惊不小。夫人去世前几月,老爷不知为何与夫人起了隔阂,夫人被冷落,得了心病,当时夫人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子,竟因为孕期心情郁结,气闷不顺,活生生流掉了,听婆子们说,还是个哥儿呢。但当时并不见老爷如何动容,直到夫人去世时,老爷也是淡淡的。
      姑娘虽小,但把父亲的行为瞧在眼里,心里怎能不埋怨。
      因此夫人去世后,姑娘对老爷一概不理,连晨昏定省也赌气不去。老爷也不大管姑娘,这才造成姑娘在这简陋的屋子里,过了这几年无人问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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