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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群芳妒——流光寂

时间:2018-01-08 15:38:53  作者:流光寂
      都不想看到自己了?
      孙怀薪觉得这事儿还能再争取一下,刚想开口,便听见祖母发话:“辛嬷嬷,你亲自走一趟,把怀薪送回去,顺便请大夫给他看看,着凉就不好了。”
      祖母还是关心自己的。孙怀薪这么想的时候,辛嬷嬷已经不留情面地站在他面前,请他回去了。
      到底没能告到姜承钰,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郁,当晚无事,睡了个饱觉。第二天午时方醒,习惯性地要出门吐口浊气,一推开门却发现自己屋外站了几个壮士的家丁。
      “这是怎么回事儿?观砚,观砚!”孙怀薪高声叫了几遍,观砚才急匆匆地跑来。
      “你干嘛去了,喊半天也不见人?”
      “少爷,我给您搬书去了。”观砚回答道。
      “搬书?搬什么书?”他这辈子怎么可能和书扯上任何关系!“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观砚小心回答:“老太太说了,这些人往后专门负责看管少爷,不许少爷出院儿半步。老太太还说,已经专门给少爷请了先生,等元宵节一过,少爷就在屋里读书。”
      “什么!”孙怀薪无异于听到晴空霹雳。
      不许出府也就罢了,现在院子也不许出!还要他读书!
      孙怀薪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去了,手脚冰凉,又慌又气,两眼发直。
      “一定是姜承钰让祖母这么做的!”想到昨天姜承钰和祖母说话的样子,两人望着自己的笑容,他欲哭无泪。
      人在最无助无力的时候往往会想到自己的母亲。
      “我娘呢?她知道这事儿吗?快叫她给我求求情啊,我做错了什么!”
      “少爷,大太太已经知道了,她说这是老太太的命令,她也不能违背。”观砚说道。
      其实高氏心里是很满意老太太这个惩罚的,正好可以好好管管儿子,说不定能转性儿,关出一个孙怀缜第二。
      孙怀薪一听,知道这下彻底无望了,恨不得扎了小人诅咒姜承钰。
      ——
      初六这日,没等承钰再去扶摇院,孙怀蔚自己就来了,还主动对她展示了自己的小梨涡。
      “你今天心情很好?”承钰替他倒了杯早晨沏好的枫露茶。
      他又笑了笑,没说话,用唇边的两朵梨涡回答承钰。
      “看来心情真的很好。”承钰也笑道,“那能告诉我二少爷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吗?”
      “三少爷。”
      他淡淡说道。承钰会意,他一定是听丫鬟说起了,虽然人都以为是孙怀薪欺负了她,但他肯定知道,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还不是为了个被人打了也不吭声的小窝囊。
      “你,昨天冷吗?”
      是指被孙怀薪拉下水的时候吧。承钰撇撇嘴,说道:“冷,可冷了!若是某人自己动手,我也不会受昨天的罪了。”
      孙怀蔚听了这话,冷冷白白的脸上显出一分愧疚。“对你不起。”
      他想过小丫头会帮他,但没想到是这么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看他竟然面有愧色,承钰忽然觉得昨天受的那点冷都不算什么了,何况孙怀薪已经让她给收拾了,能老实好一阵子。
      “不说这个了。你这几天怎么过的呀,都不来凝辉院了,不想看书了?”承钰问道。
      孙怀蔚摇摇头,怎么会不想看书呢?这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他得抓得牢牢的。不过是除夕夜里,他想不明白小丫头和孙步琴为什么看了自己就偷笑,还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回去后他对着镜子一看便明白了过来,他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因此之前没发现自己脸上的伤痕未愈,还留着残迹,青一点,紫一点。
      原来小丫头在和别人笑自己的脸。
      孙怀蔚有点生气,但端详镜中的自己,竟然也笑起自己来。第二日晨起,他就没有如常去凝辉院,想等着脸上的伤痕恢复了再去。
      于是,容芷就亲眼瞧见大正月里,自家少爷整日对着面镜子坐看右看,早上一醒来要看,晚上睡觉前也要看,她心里暗暗感叹一声,少爷长得俊是俊,而且是世间少有的俊,但未免太自恋了些。
      “那你为什么不来?”
      “休息。”孙怀蔚缠不过她,但又不想说出实情,看着小丫头审视的目光,补充道:“族学休沐,我也休沐。”
      承钰叹他傻,“原来你来找我就只为读书,休沐不读书便不来找我了。往后你有了机会进族学,去国子监,有读不完的书,是不是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孙怀蔚大窘,没想到小丫头还能解读出这种意味来,连连摆手。她只是想逗逗他,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大有得逞的快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两人没清静几天,初十这日,承钰清晨起来,便听见扶摇院的丫鬟慌里慌张地跑来通报外祖母,说是孙怀薪离家出走了。
      随后高氏哭哭啼啼地跑来,说府上各处都找遍了,就是寻不见儿子的影子。
      老太太昨晚本来睡得挺安稳,一早醒来就听到这么个坏消息,又急又气,犯起头痛病来。绣芙伺候她穿衣洗漱后,她坐在檀木半枝莲雕花太师椅上,撑着隐隐发痛的头,听儿媳嘤嘤嗡嗡地哭泣。
      “这么几个婆子看着,人怎么就会没了呢?”老太太问道。
      “我也不知道。早起我给缜哥儿做了荷叶膳粥,想着薪儿这几日乖巧,给他也端一份去,没想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桌上留了封信。”高氏虽然觉得小儿子糟心,但哪个娘会不紧张孩子。
      “还有信?”老太太奇道。
      高氏把信从袖里摸出来递给老太太,澄心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明了孙怀薪的意向:他不堪被人看管,决定在先生来逼他读书之前,永远离开卫国公府,叫人不要去找他。
      “这臭小子。”老太太捏着信啐道。
      “娘,现在怎么办啊?”高氏关心则乱,一向能拿主意的她,丢了儿子只知哭泣。
      孙立言年轻时没少离家出走,只要她一认真管教,逼他念书,他就使了这招。她的丈夫前卫国公常年军旅在外,但只要他在家的时日,大儿子什么妖风都不敢作,老老实实地背四书五经。
      如今孙子也学了他爹的那套,老太太从前习以为常,而且她一向知道这个孙子,绿豆大的胆子,可能没等人去找,自己玩够就回来了。
      这么一思量,心里倒平静不少,说道:“怀薪出门前,身上可有带些银两物什?”
      高氏说道:“他倒是有自己的小金库,今年的压岁钱加起来,零零总总有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银子。”老太太喃喃道,“他这么一出去,要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几百两银子够他花个小半月,等他没钱了,自然会回来。”
      “那母亲的意思是,不找了?”高氏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太太。
      “找自然要找,也不用太多人,就派十个家丁去城里最好的几处酒家客栈打听,一准能找到他。”老太太其实是想等孙怀薪把钱花光了,在外头吃点苦头,才会知道家中的好。
      省得他以为这招有效用,过一段时间不服管教了,又闹个离家出走。
      “才十个家丁!”高氏不满意,心里埋怨起老太太,又恨此时不是自己掌家,不然背里想派多少家丁小厮不成。
      “十个足够。”金陵城中酒家客栈众多,要挨门挨户地询问找人,十个自然不够,老太太的本意就是如此。要在人找着前让孙子把钱花光。
      “母亲。”高氏还想恳求,但老太太已让辛嬷嬷送人,她一向怵这位嬷嬷,摸着眼泪回了扶摇院,准备写信让他哥哥出人找孙怀薪。
      眼看着过了一天都没有消息,客栈赌坊,金陵城中所有好玩儿的地方都找遍了,孙怀薪依旧杳无音讯。府里的人,她哥哥派去的人一无所获,儿子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急得高氏无心饮食,日日垂泪。
      这日傍晚,高氏又往凝辉院老太太屋里跑,想求老太太添些人手,最好出动全府的家丁。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和外孙女用晚饭,她只得先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第七十八章
 
      突然发现姜承钰那丫头似乎长高了,穿了身粉红色的小袄,细皮嫩肉的甚是娇美。老太太不住往她碗里添菜,她吃得也香。高氏看着看着妒由心生,数九寒天的,自己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处挨饿受冻呢,这个外姓女却在这儿吃得安稳。
      要说起来,起初老太太想了这么个法子罚孙子时,高氏心里还挺乐意,可没想到把孩子逼急了,出了事。儿子之前说是姜承钰把他推下水还污蔑他,她本来不信,但人一旦着急伤心起来,总爱找个人来担责任,此刻的高氏突然愿意相信儿子的解释,开始怨恨起姜承钰来。
      这种怨恨随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到第三日,高氏心里又开始活动,如果儿子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姜承钰。
      正月十三这天晚上,高氏正求神拜佛地要儿子回来,正发誓要如素一年为儿子祈福,就有丫鬟来说三少爷找到了,现在被小厮们抬着过了垂花门了。
      高氏只听到“三少爷”找到这句,没注意“被抬着”,慌不迭地冲出去时,人已经走到扶摇院门口了,看着木架子上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人,她差点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小儿子。
      老太太看人一向准,况且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儿,孙怀薪确实没什么胆子出金陵,最初也确实在最好的客栈酒家流连。不过她们都没预料到少年强烈的好奇心。
      赌坊酒坊都逛过了,就没逛过花街柳巷,常听说父亲爱去那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场所,好得让父亲家也不想回。
      他寻了家装潢尚可的妓/院,进了里边老/鸨看他年纪虽小,但打扮华贵,就知道身家不俗,忙召来了几个红姑娘来伺候。
      他来此处无非是出于好奇,漂亮姐姐暂时还没兴趣,只让她们陪自己吃饭喝酒,掷骰子,余的时间就倒在罗汉床上睡大觉。老/鸨见他单纯可欺,两三日下来便把他身上的几百两银子窄了个干净。
      孙怀薪却尚未知觉,熟睡中就被人扔到街上打了一顿,衣裳也要不回来,只穿一件冬衣在路边冻了一下午。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偷偷溜到国公府大门前蹲着,找他的家丁回来见了,才忙把他抬了回来。
      高氏一面叫人请大夫,一面又让人通知老太太,儿子终于找回来了,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定。孙怀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一直嚷痛,高氏心疼得掉眼泪,一面拉着儿子的手柔声宽慰,一面不顾丫鬟在场,嘴里咒骂起姜承钰来。
      “小贱蹄子,心肠忒的歹毒!使了这样的阴招来害我的薪儿。”若不是她污蔑儿子,又出主意让老太太关着他,儿子会离家出走,会成今天这个样儿吗!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看着床上肿得猪头似的儿子,高氏心里暗暗发着狠。
      ——
      虽然前一晚因为孙怀薪的事,府里闹腾了一番。但正月十四这日,国公府上下仍旧一早便忙碌起来,只因今日要迎来贵客。老太太在家懒了这么些天,这日晨起也精心梳妆起来。
      郭氏是最欢喜的一个,她姐姐的信是去年腊月便寄来了,说要等在安南过了新年再来,但又怕误了族学开学的时间,因此初二便启程,信里计算到达的日子正是十四。
      “他们来了就住东南角上的梨仙院?”孙步玥才跑来问高氏。
      整日忙着自己的小日子,淘澄胭脂,制作香料,每日定时去祖母的小佛堂为她武表哥祈祈福,连弟弟失踪这事儿也不大关心,外院的事更是充耳不闻。
      “嗯。”高氏冷淡地答了一声,倒不是对女儿,而是想到老太太竟然让郭氏的娘家人来府上长住,足见她现在对二房的重视。
      明明她们这边才是大房,明明她的丈夫孙立言才是卫国公府的当家人!
      不甘归不甘,她还是那个要强而事事不愿落在人后的高家嫡女,卫国公夫人,先就要在打扮上压她们一头再说,连儿子卧病在床的悲伤也暂时被她放了放。
      她算是把珍藏的首饰全拿出来了,可东西太多,一时选得眼花缭乱。
      “亦芝,你说我如果戴了这套红宝石头面,再配什么耳坠好呢?”高氏询问梳头发的亦芝。
      梳妆打扮这活儿一向是由亦兰在做,她平时也就站在边上看,如今亦兰走了,她顶上去,手忙脚乱的,好几次把太太姑娘的发髻都给梳歪了。
      “嗯……”高氏见她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个字来,骂道:“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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