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太夫人却沉默下来,面露踌躇,久久不语。
朱弦忍不住张口道:“祖母……”正好和丁太夫人叫的“阿弦”重叠在一起。两人目光一触,不禁都笑了。朱弦道:“祖母,你先说吧。”
丁太夫人问她:“究竟怎么回事?我听说卫家舅爷为了见你,封了整个园子,最后却气得不告而别了。”
朱弦也知卫无镜做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丁太夫人,正好她也要向太夫人求助,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丁太夫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目露复杂:“无镜这孩子……”她叹息着摇了摇头,“也是个痴人。也亏得你那夫君能把他气走。”
朱弦不高兴地道:“他总是这样我行我素的脾气。”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可是,他说的凉州卫的事……”
丁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会留意的,你不必太担心。”
朱弦皱眉道:“我担心他会在里面捣鬼。”卫无镜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只担心他会借此事拿捏她。
丁太夫人道:“他就算捣鬼,也会有分寸,否则就是和你结仇了。真有万一,也有你祖父和你伯父出面斡旋。断没有叫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奔忙的道理。”
朱弦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卫无镜不过是众多宗室子弟中的一个,年方及冠,就坐到了现今这个位置,凭的可不光是他龙子凤孙的身份。这人做事一向雷霆手段,滴水不漏,他若真要逼她就范,绝不会那么简单。
丁太夫人看出她所想,叹了口气:“若真到了无可转圜之时,你把事情告诉你夫君,两人商量着办。无论如何,不可因此事使你们夫妻生隙。”
朱弦低低应了声“是”,心中不免怀疑:她和谢冕还用担心夫妻生隙吗?两人之间哪是隙,根本就是沟了好不好!
“你那夫君……”丁太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迟疑,“风流清俊,行事看似不羁,却连我都看不透。外间传言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就说今日之事,一般男子又有几个能忍下来?他却非但忍下了,还毫无芥蒂,助了你一臂之力。阿弦切勿小看了他。”
朱弦心中一凛:祖母也觉得谢冕不简单吗?这一次,她应得更郑重了。
丁太夫人说完这一番话后,也显得有些累了,阖目道:“你先去陪姐妹们说说话吧,祖母晚些出去。”
朱弦应下,顺手拿起一条薄毯盖上丁太夫人的膝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到门口,丁太夫人的声音响起:“阿弦,你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不是一个人,宣威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仿佛有什么涌上心头,热热的,令人心潮澎湃。她回头看向祖母,笑容浮起,低低“嗯”了一声。
*
寄春轩外,谢冕斜倚着廊柱,双目似阖非阖地听着一个面目普通,极不起眼的小厮禀报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听到朱弦顺利地倒打一把,他不由唇角微挑:“看来我是白为她担心了。”他当然知道朱弦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单纯不谙世事,可她那张脸实在具有欺骗性,他明知她不简单,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吃亏。
而且……他眼神微暗:真的有那么巧吗?她随口搪塞卫无镜的名字也是叫“念念”。“念念,念念……”他心中默念着这名字,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恼恨,还真是个好名字,叫他念念不忘了这些年,那么,会不会也是那个人随口搪塞他的一个假名呢?她和那个人……
他心思百转,虽觉得不可能,却还是不免心生妄想,吩咐小厮道,“帮我去查一件事……”
小厮领命而去,谢冕独自坐在廊下,闭上双目,心潮起伏:自己还真是疯魔了,竟会怀疑自己的妻子是那个人。可是,同样的不爱吃鱼,同样的叫做念念,又同样的会武……唯有年龄对不上。那人第一次来到他身边时,已经长大,如今,又已过去了十几年,那人也该年过而立了。
如果她真是那人,为什么不肯认自己呢?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她不喜欢的样子了吗?可如果不这样,自己根本等不到和她重逢的一天。
这些年来,每每想到那人,想到那人最后的消失,他就五内俱焚。那个人曾经微笑着对他说,让他不要伤心,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可他已经又等了整整五年,却始终没有等回。
他也曾凭着仅知的一点线索试图寻找,但人海茫茫,这么些年了,始终毫无进展。
也许念念在骗自己?其实再也不会回来了,毕竟当年……他的心蓦地绞痛起来,连呼吸都已滞住。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下意识地否认,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此刻,哪怕只是有一点可疑,哪怕明知并不可能,他也不想放过,再坏不过是再失望一次罢了。
他一个人也不知道静静地坐了多久,有小丫鬟找了过来,见到他不由喜道:“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里面开席了,就等你了。”
他张开眼,又是惯常的倜傥之态,对小丫鬟眨了眨眼,天然一段风流态度自然流露:“多谢小姐姐相告。”
小丫鬟顿时红了脸,忙垂下头道:“姑爷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是感情戏。
作者君决定要好好写,打破你们对我单身狗的置疑,哼~写得不好的话你们不许笑得太厉害。
感谢小天使“啬璇”灌溉营养液,(づ ̄ 3 ̄)づ
第33章 初吻
午饭过后, 朱弦夫妇就辞别了丁太夫人等人,依旧是朱弦坐车,谢冕骑马。
刚出巷口就听到孩童嬉闹与指指点点的声音。朱弦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果然有不少人围着争相看她坐的马车。
该死的谢冕, 弄了这么一辆招摇的马车。不过, 舒服倒是真舒服的。她惬意地往后一仰, 靠着柔软的鹿皮垫子,顺手拈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车顶上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洒下,将车内每一个角落照得纤毫毕现,画壁绚烂, 玉几莹润,奢靡无伦。
嫁给一个纨绔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至少像谢晟那样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坐这样一辆不惜物力的马车,大嫂也不会有她这样的享受。
可这样一个纨绔,吃穿用度无一不精,鲜衣怒马, 美食佳人,经历过、享受过那许多,他的心也必定会比一般人更难打动。
朱弦想着想着就开始郁闷了:她自幼貌美,又机灵活泼,素来惹人喜爱, 还从没有主动示好却铩羽而归的经历,却在谢冕身上接连受挫。她虽是他的妻子,可他待她, 和待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她身为美人的骄傲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对自小无往不利的她来说,是绝不能忍受的。最可气的是,每一次,她都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情动,自以为成功,下一刻,就会被残酷的事实打脸。
朱弦有些不甘心,可想到他几次三番捉弄她,她又牙痒痒的,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她开始慎重思考撇开丈夫,在谢家过好的可能性。
正想得出神,车门响动,谢冕钻了进来。
他不骑马了?朱弦扬眉,正要开口,谢冕扫了一眼三七和八角道:“你们先下去吧。”动作随意地坐下,大喇喇地霸占了大半个车凳。
两个丫鬟迟疑地看向朱弦。谢冕没骨头般倚上车壁,不甚在意地道:“娘子要留下这两个俏丫鬟一起服侍我我也不介意。”说罢,凤眼流波,冲着朱弦飞了一个媚眼。
两人眼波相碰,朱弦心尖仿佛被什么电了一下,脊背顿时蹿起一片麻意。
这厮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心中暗暗警惕:她这个夫君,看似吊儿郎当不中用,可几次交锋下来,每每给她滑不留手之感。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连她都捉摸不透。
他断不会无缘无故找她。
只是,这人的说话行事委实太过气人。她咬了咬唇,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气不过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口道:“五爷找我到底何事?”
谢冕笑得惫懒:“没什么,就是想和娘子随意聊聊。”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而且……朱弦皱眉看着因他半坐半靠的姿势已经近到她身边的他的腿,嫌弃地往车凳一角让了让,远开他些。
谢冕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他这是被嫌弃了?
啧啧啧,他这个娘子,前一日还粉面如霞地要与他共赏春宫,转过头来就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了?他心口莫名生起烦闷之感,眉尖微微一挑,索性恶劣地把整条腿都架到了车凳上。
温热而富有弹性的长腿几乎霸占了大半个车凳,随着马车的颠簸,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男性的体温与气息带着难以忽略的侵略性扑面而来,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顿时显得逼仄闷热起来。
这混蛋,实在是欺人太甚!朱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换到对面原先两个丫鬟坐的位置。站得太急,一下子绊到了谢冕另一条还半放在凳下的腿,一个踉跄。
她下意识地伸手寻找支撑,谢冕反应却更快,弹坐而起,伸手扶她。朱弦扭身就要避开,却不防他的手闪电般伸出,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一扯。
朱弦本已身形不稳,被他一扯,顿时失去平衡,直直向他身上倒去。巨大的冲力撞得他直接向后倒去。他强健有力的臂膀下意识地环紧她不堪盈握的纤腰,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咚”一声,他的后背狠狠撞在车壁上,谢冕疼得嘶了一声,却依旧紧紧拥住她,丝毫不放松。
一时间,他在下,她在上,身体交叠,呼吸相闻,感官间,只剩下柔软销魂的触感和纷乱的呼吸声。
外面传来小厮担心的询问,显然听到了刚才那一声撞击的声响。谢冕随口打发了他,扭头看向怀中的佳人。
“你做什么?”朱弦狼狈地趴在他身上,一睁眼就看到他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凤眸幽深地看着她,挺翘的鼻尖几乎和她相触,再往下,就是他红润得有些过分的唇。
朱弦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她一向知道他是俊美的,此刻,在这般近的距离下,这样一张风流俊逸的面容近在眼前,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力更是格外夺人心魄。
尤其身下,是他富有弹性与力量的躯体,腰间,是他收紧的臂膀。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寸肌肉的勃发,听到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怀里,可前几次都是在他们的内室,红绡帐中,光线朦胧,她一心想着圆房,只觉天经地义。现在,却是在行走的马车中,遮挡的车帘不时晃动,外面围观的人只要稍微留意些,就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饶是她素来大胆,也不由羞恼窘迫。
谢冕却眸中带笑,目光梭巡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幽深仿佛一汪深潭,声音喑哑:“我好心扶娘子,怎么娘子竟一点都不领情?”仿佛一把上好的胡琴,发出令人心颤的低音。
朱弦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人这般模样,实在太过撩人!她不敢再看他,一手撑住他的胸,试图起身,别过头敷衍地笑道:“多谢五爷,五爷让我起来吧。”
谢冕的目光沉了下去:她这样避他唯恐不及,似乎真的不再想着靠近他了。动作快于意识,一手蓦地抓住她撑在他胸口的手,用力扯开,扣住她腰的手同时发力,将她摁向自己。朱弦不防,胸前的柔软直直撞向他坚硬的胸膛,撞得生疼,不由大恼,脱口而出:“谢冕,你这个混……啊……”谢冕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
朱弦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双手抵住他胸。
谢冕根本不在意她的动作,一手掐住她腰,一手支在她身侧,俯下头,凑到她耳边哑声道:“起身做什么?这个样子岂不正是娘子想要的?”随着话声,他的呼吸一阵一阵地喷到她的耳边、她的脖颈,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靠得太近了。朱弦努力移开脖颈,避开他的唇,恨声道:“混蛋,你起来!”手却沿着他的胸膛摸索着,慢慢移到天府、膻中穴位置,心中犹豫:此两处都是要穴,虽能制住他,只怕对身体损伤不小。
谢冕若有所觉,低头望向她掐住他要穴的纤纤素手,嗤笑一声:“娘子若此时发力,为夫算不算得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不迟疑,低下头去,准确地覆住了她嫣红饱满的樱唇。
朱弦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地睁大双眼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飞舞的睫毛,以及连眼皮上都染上的一抹微红。
柔软的触感,比她略高的温度,就这样轻轻地、温柔而安静地贴住她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她心如擂鼓,身子抖得厉害。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忽然就……他凭什么!恼意忽从心底升起,她想也不想,檀口微张,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谢冕痛呼一声,飞快地抬头,皱眉看她:“你是属狗的吗?”他的唇并没有破皮,却因她那一口微微红肿起来,衬着玉白的面容,如有星光摇曳的眼波,看起来越发诱人。
真是秀色可餐啊!朱弦胡乱想着,渐渐冷静下来:这人怎么回事,自己上赶着的时候他避之唯恐不及;不想搭理他了,他反倒凑上来了?莫非竟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子?
刚刚被他突袭的恼火与窘迫渐渐消散:她倒要再试试看……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她忽地腾出一只手勾向他的脖子。
这一次,换谢冕捉摸不透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她的笑容如含了蜜般甜美,雪肤晶莹、红唇娇软,愈衬得艳色无边,微微仰起头,毫不迟疑地贴向他微微红肿的唇。
谢冕身子微微一僵,就见她香唇微启,然后有什么又软又滑又湿润之物在他唇瓣游走,轻轻舔了舔她刚刚留下的咬痕。
“轰”一下,仿佛浑身血液都涌上了某处,谢冕浑身紧绷,只觉得晕晕沉沉的,耳边仿佛还听得她甜美的声音在问:“疼吗?”
疼,什么是疼?他脑海中只剩下刚刚柔软湿润的触感,天人交战片刻,再忍耐不住,俯下身抵向她回吻过去。
唇上忽地一热,不知何时,她另一只手已挡在他唇前,隔开了她香甜的唇舌。
谢冕愕然,却见她面色骤然转为凄然,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水波盈盈:“五爷不是不愿吗?”
这小混蛋,这个时候来跟他讲这个!谢冕咬牙,低头看她。她扭过了头,留下一截修长雪白的玉颈在他眼中,如羊脂白玉,诱人之极,令人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一口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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