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画风清奇的洞房花烛夜啊,小谢你会后悔的2333~
第5章 君子
李婆子和鸢儿问也不问他为什么哭,帮他打扮整齐后服侍他在桌边坐下。
鸢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膳食一碟碟拿了出来。
李婆子在一边看着,眼睛一亮,指着一碟炸春卷,一碟芙蓉糕道:“鱼郎脾胃不好,这两碟东西克化不了,赏给老婆子吧。”
鱼郎的目光落在那两碟点心上,春卷炸得金黄酥脆,喷香扑鼻;芙蓉糕则是用各色蔬菜汁和入面粉中,用模子做成芙蓉花的模样,五色缤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李婆子也不等他发话,自顾自找了两个纸袋子,将两碟点心包好。
鸢儿将剩下的碗碟都端出,一一摆好,笑着对鱼郎道:“您都赏了李婆子了,也赏我两样吧。”
鱼郎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吭声。
鸢儿笑眯眯地将鱼片粥、松花蛋、鸡肉松端到自己面前:“奴婢就好这些,谢主子赏。”
鱼郎的面前只剩了两个干乎乎的白面馒头,一碟腌黄瓜,一碗牛乳羹,牛乳羹上还撒着些碎核桃。鱼郎收回目光,拿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被噎得直皱眉,手伸向牛乳羹。刚到半路,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伸过来,劫走了那只碗。
李婆子一口气将牛乳羹全部喝完,咂了咂嘴:“有些腥,不怎么好喝。”见鱼郎乌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嘿嘿笑道,“鱼郎既赏了鸢儿三样,可不能厚此薄彼,只赏老婆子两样。”
鸢儿噗嗤一笑:“你还知道‘厚此薄彼’啊。”
“那是,”李婆子挺了挺胸,“我那小孙儿近日跟着二少爷在学堂读书,回来就告诉我们,不能对他和大孙儿‘厚此薄彼’。”
鸢儿收起嗤笑之色,不无羡慕地道:“你小孙儿也是个有福气的,跟着二少爷可比在这儿好多了。”
李婆子似乎也是感慨不已:“你倒是不急,顶多再过几个月就会被放出去,老婆子怕是一辈子都离不开秋韶院了。”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去管啃着白面馒头,被噎得眼泪汪汪的小主子。
朱弦在一边看得肺都要气炸了,这两个刁奴,竟敢如此欺年幼的主子!难怪这孩子先前哭得这么伤心,可见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也不知这孩子的父母当的什么心,任由年幼的孩子落入刁奴手中,不知照看。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已经确定了,这些人果然看不见她,甚至她主动伸手去碰他们,也如幻影般直接穿了过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
*
朱弦醒来时天还未亮,红烛犹自高燃,橘红的光线穿过纱帐透入,柔和而朦胧。她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纱帐,梦中的情形措不及防浮现在眼前。
秋韶院、鱼郎、李婆子、阿鸢四个名称一一流过心头,她不由心生疑惑,怎么会做这么一个奇怪而又分外真实的梦?而且,她侧头望向闭目沉睡的谢冕,蓦地想起,她为什么对鱼郎会有熟悉感了。
小家伙长得和谢冕极为相像,尤其是那对微微斜挑的明亮凤眼,简直和谢冕一模一样。不过,小家伙看起来可比这家伙可爱多了。
不防那人忽然睁开眼,恰恰和她对个正着。
那对昨夜见时还是明亮动人的凤眸兀自带着初醒时的迷茫,有点呆呆的,似乎不明白身边怎么会多了一个人。
这个样子的他,褪去了昨日花花公子的痞气,竟出乎意料地有些……可爱?朱弦心中一动,忽地想起昨夜被他引着光顾着推牌九,忘了正事了,开口问道:“五爷,你手上好些了吗?”
谢冕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探手过去抓住他手,垂眸看去。他的掌上有不少老茧,完全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看着倒像是……练武留下的?掌心处蜿蜒着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疤,已经愈合。
她玉白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疤痕上,顺着那道线轻轻抚动。
谢冕手掌一颤,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道:“已经好了,谢娘子关心。”
那就好。幽暗的光线正适合滋生某些旖旎的念头,朱弦微微一笑,如一泓春水的眼眸闪闪发光,两截雪白的藕臂搂向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地道:“既已好了,我们……”
谢冕的身子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
气氛骤然暧昧起来。她柔软的身子带着一股怡人的芬芳投入他的怀中,少女温暖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紧紧挨着他,面如芙蓉,目若流波,撩拨着他清晨本就格外容易蠢蠢欲动的念头。
她望着他,神态既天真又娇媚,黑白分明的眼眸湿漉漉的令人心悸。
谢冕心中叹气:这样的美人,只怕任谁都无法拒绝。
朱弦感觉到了他薄薄的寝衣下肌肉的紧绷胆子大了些,回忆着婚礼前夕大伯母说的话,一横心,红着脸,闭上眼,嘟起娇艳的红唇向他亲去。
谢冕一动不动,目带笑意地看着她,直到她诱人的红唇要碰上他,这才顺手扯过一个靠枕挡在两人中间。
朱弦一头埋进柔软的靠枕中,惊愕地睁开了眼。
谢冕拨开她的手臂,坐起身来,面容隐入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为何。
怎么会这样?朱弦呆了片刻,反应过来,一把扔开靠枕,气急败坏地瞪他:“夫君这是什么意思?”面上红若朝霞,眸中波光闪闪,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谢冕眼眸弯弯,痞气十足:“我难得做一回君子,娘子何必大惊小怪。”
“君子?”朱弦一口气哽住,真想一拳把他可恶的笑容打掉。他这何止是君子,简直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唉,也不是为夫真想做君子,”谢冕见她一副炸毛的样子,忍笑对她眨了眨眼道,“今日一早要祭祖,过会儿还得认亲,不宜过分劳累,娘子实在不必如此……”他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急色。”
脑袋“嗡”的一声,是可忍孰不可忍。朱弦又是羞窘又是气恼,再加上昨夜输给他受的那些欺负,新仇旧恨全上心头。这一刻,什么贤妻,什么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全被她抛诸脑后。她猛地弹起,一拳狠狠打向谢冕的小腹。拳风猎猎,又快又狠,这一拳要击中,怕不是要疼上好久。
锦被滑落,玉臂耀雪,美人怒气勃发的模样分外生动。谢冕目光一闪,灵巧地微微一侧身,避开她拳。
朱弦早料到他的动作,拳出一半,手臂宛若水蛇,蓦地掉转方向,依旧对准了他的小腹。
看来她真是气急了。谢冕眸中笑意愈浓,不再闪避,五指一抓一扬,形如鹰爪,闪电般抓向她的手腕。
朱弦瞳孔一缩:看来昨夜她没看错,谢冕果然是会家子,而且身手不凡。她手腕一翻,欲要让开,却听一声裂帛之声响起,半挂在身上的寝衣受不住力,倏地裂成两半。
高手相争,只在一瞬。她的动作被衣袖绊住,慢了一瞬,顿时被谢冕扣住脉门,如遭铁钳钳制。
她原本凌厉的一拳自然被化解于无形。她哪里甘心,咬了咬牙,纤长笔直的美腿横扫而出。
谢冕侧身,空着的一只手趁势一托一握,她光裸的小腿已落入他的掌握。她还待再出招,谢冕扣住她脉门的手发力,她半边身子都失了气力,整个人站立不住,倒向了他。
裂成两半的寝衣彻底掉落,肚兜也在刚刚的争斗中歪在了一边。她春光外泄,曼妙的身体几乎全无遮挡,倒在他怀中狼狈不堪。大而妩媚的眼睛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蒙上了一层盈盈水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谢五!”她气急败坏,反正已经暴露了,再顾不得装出贤良的模样。
谢冕笑吟吟地半拥住她,目光放肆地在她美好的曲线上扫视,语气轻快地道:“娘子不需着急,你的心我已尽知。你放心,如此佳人,我怎舍得冷落?实在不必这样投怀送抱。”
朱弦咬牙,忽地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
谢冕心中警觉骤生,还未来得及躲,她一低头,蓦地一口咬上他的胸膛。
谢冕“嘶”了一声,低头看去,见寝衣上慢慢渗出了暗红的色泽。
她可真狠啊。谢冕苦笑,任她咬着不放,声音居然透出了几分温柔:“这下消气了?”
咸腥的味道入口,她这才嫌弃地松开了口,闷闷地道:“消不了。”
谢冕失笑,横抱起她,重新把她塞回被窝,把她裹好。再看床上,经过两人一番争斗,早就乱得不成样子,还真像经历了某些激烈的运动。
这般闹腾一番,天已蒙蒙亮。谢冕掀开帐子对外喊了一声,很快,黄鹂和白鹭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衣物,目不斜视地取过放在熏笼上的外衣,服侍谢冕起身。
看到谢冕胸口的伤,黄鹂顿了顿,却在看到谢冕的眼神后视若无睹地继续动作。
按理朱弦也该起来服侍谢冕,可她满心不爽,根本不想理会这个混蛋。只听谢冕在帐外暧昧笑道:“娘子劳累了大半夜,时辰还早,再休息片刻吧。”
她差点想跳起来再咬他一口,什么叫劳累了大半夜?他简直故意引人误解!可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嚷嚷出来了,没脸的不还是自己。只在心中暗暗咬牙:谢五,总有一天叫你落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小谢,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为你点蜡!
第6章 如玉
因昨晚睡得晚,今早又折腾了一番,等三七几个进来服侍她起床时,她看上去还是恹恹的精神不振,倒是更坐实了“劳累了一夜”的说法。
朱妈妈捡起地上的元帕,再瞄到撕裂的寝衣,乱得可怕的床铺,笑开了花。见她身子依旧如雪如缎,除了腰间留下两团青紫,其余地方没有一丝痕迹,居然还夸了一句:“五爷倒是个温柔体贴的。”
朱弦听到这话就恨不得翻个白眼,可这种私密之事,即使是朱妈妈,她也没脸说。索性打发朱妈妈帮她去看看早膳。
待朱妈妈一走,她立刻吩咐三七赶快把寝衣和皱得不成样子的铺盖悄悄处理了,眼不见为净。
八角服侍她梳妆打扮。朱弦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人黛眉如画,明眸璀璨,便是三月的春光也无法比拟这极盛的容颜,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八角,我是不是还不够美?”
八角手一抖,差点扯断她一根头发,抱怨道:“姑娘,不要在我帮你梳头时讲笑话好不好?”她家姑娘还要嫌弃自己不够美,还给不给别人活路啊。
三七在一边柔声纠正道:“该叫奶奶了。”验过元帕后,朱妈妈就要求她陪嫁的一干人等都改口唤她“奶奶”了。
八角大大咧咧地道:“知道啦,我不是一时忘了改口吗?”早把朱弦刚刚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朱弦打量着着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身为美人的自信心终于回来了。所以,一定是谢冕眼瞎对吧?她再迟钝也能看出谢冕是存心拖延和她的洞房。
想到自己居然连个传闻中喜好美色的纨绔都没搞定,朱弦的斗志不由昂扬起来:她就不信拿不下他。鬼才信他要做君子的话。他若是君子,孔家小姐怎么会退亲?
早膳是她一个人用的,谢冕不知去了哪里。朱弦坐在桌前,看着朱妈妈端上来的乳鸽汤胃口全无。
喂,她真的不需要进补啊!
朱妈妈不知她的心事,殷勤地劝道:“您虽然向来身子好,可毕竟是头一遭儿,总要受些罪,从起身后看着就精神不好,还是补补吧。”
她哭笑不得,捏着鼻子喝了小半盏,目光落到其它菜色上。
她不由一愣:桌子上摆的膳食中有撒着碎核桃的牛乳羹和五彩芙蓉糕两样,和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朱弦几乎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许久,她的声音响起:“这也是白芷做的?”
朱妈妈摇了摇头:“这是谢家的大厨房送过来的,说五爷爱吃。”
怎么会这么巧?难道她梦中所见真有其人,真有其事?朱弦心里升起古怪之感,又觉得荒谬,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看到熟悉的芙蓉糕和牛乳羹,到底还是心神不宁。她想了想,悄悄吩咐三七安排人去查一下有没有秋韶院和鱼郎的存在。
因着这一段插曲,她心不在焉地用完早膳。等到重新补了妆,谢冕也回来了,见她换上了真红色掐丝云缎通袖袄,满绣十二幅缃裙,整套赤金点翠头面,目露欣赏之色。朱弦原就生得鲜妍明媚,精心的妆容下,不俗的容貌越发艳光照人,少女的天真娇憨之态却丝毫不减。
这种长相其实极占便宜,既漂亮得赏心悦目,又乖巧可人得让人心疼。
这样的女孩子,谁都不忍心拒绝吧?即使明知可能是鸩酒,也会让人忍不住想一口饮下,更勿论下狠手去伤害她。
谢冕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长嫂从哪里找到的这姑娘,真是煞费苦心。即使他见惯了各色美人,依旧忍不住对她心软。
她显然心情已经调适过来了,对着他笑语盈盈的,没在丫鬟面前露出丝毫端倪。
准备妥当,两人先去了祠堂,在敬伯谢渊的带领下拜见了祖宗,将朱弦上了族谱。
朱弦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公公,谢渊看上去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身材魁梧,方面阔口,胡须满面,典型的武将形貌,只有一对精光闪闪的凤眼与谢冕十分相像。
朱弦上前与他见礼,谢渊见小儿媳面容稚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山间清泉,分外澄澈,想到她嫁给了自己不靠谱的小儿子,神情不由柔和下来,口气十分和缓:“以后是一家人了,冕儿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来教训他。”可惜他声如洪钟,再试图温和,一开口也叫人耳畔嗡嗡作响。
朱弦垂下眼睫,乖巧地应“是”,虽知公公也是一片好意,可这话说的,她不由腹诽:就算你儿子真的不好,你这么多年都管不住,难道忽然就能管住了吗?何况,我一个做儿媳妇的,越过婆婆向公公告状,像什么话!
祭祖事毕,几人去了位于敬伯府东路的闲云堂。
闲云堂中宾客济济,正等着与新娘子见礼。
朱弦含笑望向堂内,一眼就看到众人簇拥着一个气质卓然的青年男子。她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不由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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