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祁昱疯一样的冲进来,看着趴在行刑凳上的淑妃,哭着将披风解下来盖在淑妃身上,他颤抖着手轻轻托住淑妃的脸:“母妃,母妃……”
“昱儿。”淑妃脸上已失去了神采,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吐出三皇子的名字:“昱儿……”
看着淑妃越来越虚弱的气息,祁昱惊慌失措地回头:“传太医,赶紧传太医啊!”
安明达看着疯狂的三皇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皇上已下了旨意,您别让老奴为难?”
“什么旨意?”祈昱一边紧紧地握住淑妃的手,一边回头问安明达:“什么旨意?打成这样还不够吗?父皇还要怎样?”
安明达轻声道:“皇上赐了娘娘杖毙。”
杖毙!恍如晴天霹雳一般,祈昱傻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安明达:“杖毙?母妃做了什么要被杖毙?她可是四妃之一啊!”
祈昱回过头,紧紧地搂住淑妃:“母妃不怕,儿子这就去求父皇!”
“昱儿!”淑妃毫无气力地手抓住了祈昱的衣角,她虚弱地看着自己已长大成人的孩子,脸上露出哀求:“不要去,就在这里陪陪母妃。”
祈昱的眼泪滴在淑妃的脸上,摸着淑妃越来越凉的手,祈昱泣不成声:“是儿子没用,儿子没保护好母妃。”
淑妃摇了摇头,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擦去祈昱脸上的眼泪:“等母亲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母妃,也不要再管赵家,母妃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看着祈昱,淑妃有一千句一万句想叮嘱他,可此时却没有时间一一述说了。淑妃握住祈昱的手,认真的嘱咐:“以往你仗着皇上的宠爱,和太子一直不太对付,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记得对太子要恭敬、要退让。”
祈昱哭着点头:“儿子知道,母妃放心。”
淑妃捏了捏祈昱的手,又嘱咐道:“母妃去后,无论你父皇下什么旨意,你都要遵从。母妃不希望你为了赵家为了母妃被你父皇厌弃,母妃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嗯嗯!”祈昱一边哭着点头一边搂住淑妃的肩膀,淑妃看着侧过头看着祈昱的脸,心中既满足又难过,此时说后悔已经晚了,可她真的很悔,为什么就这么沉不住气,生生将自己作到这种地步;她也恨,她恨赵家行事不谨慎,牵连到自己,害自己丧命。
力量一点点从淑妃的身体里流失,渐渐地,淑妃觉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睡着,可再怎么努力,眼皮也慢慢阖了起来。只远远地听见一声哭喊声,似乎昱儿在拼命地叫着母妃,可想再听一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盛宠二十年的淑妃就趴在这行刑的凳子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原本这种杖毙的罪妃通常拿草席子一卷扔在乱坟岗里就成了,可如今祈昱抱着淑妃的尸身哭的泣不成声,死活不肯不撒手,安明达只能到御书房回禀皇上。
皇上听到祈昱半路出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安明达进来之前就打发徒子徒孙们打听清楚了,忙说:“听说三皇子进宫给太后请安,路过淑妃寝宫时见把守的太监不见了,里头乱成一遭,他便往来御书房来。有个小太监不知道轻重,听三皇子问淑妃,便给指了地方,三皇子便追来了。
“人抓住了吗?”盛德皇帝写着圣旨,头也没抬地问。
“抓到了。”安明达说:“拘在柴房里,打发了两个人看着他呢。”
“杖毙吧!”盛德皇帝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安明达应了一声,又等皇上关于淑妃尸身的处置,盛德皇帝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宽和了几分:“淑妃到底生养了三皇子一场,就让他把淑妃的尸首带走,随便找个地方下葬吧。”
安明达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雪花一片片落下,淑妃被赐死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皇宫,还不等众妃嫔打听出缘由,又听说淑妃的父亲被抹了官职,赵家被有的打入了死牢,有的被流放,已经没什么人了。只让人称奇的是三皇子祈昱,都年满二十岁了,居然被皇上记到了一个死去多年的昭仪名下。
一时间皇宫里议论纷纷,众妃嫔都窝在宫里,谁也不想这时候去伺候圣架,就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皇上。连太后听说此事后都叫盛德皇帝去福寿宫斥责了一句:“淑妃虽有大错,但也生养了三皇子,怎么就给杖毙了?”
盛德皇帝冷笑:“母后不知道她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残害妃嫔不说,居然还行巫蛊之术,给嘉懿下了诅咒。好在她不知嘉懿的八字,这才不灵验。朕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倒险些能让她害了去。”
太后闻言说道:“淑妃死有余辜,但哪种赐死不行,你也太粗暴了些,让三皇子情何以堪?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盛德皇帝冷笑:“母后不知他做的糊涂事,赵家下毒原本没他什么事,他非得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怕显不出他来一样,当真是愚蠢至极。朕有七个儿子,哪个也没他那么蠢,我看他就老老实实当个普通的皇子罢了,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能耐。”
太后叹了一句:“也不知你这么冷清冷心的到底随了谁,哀家瞧你除了圣文外,旁的人都没放在心上。三皇子好歹也是你疼了多年的儿子,就这么舍弃了?”
盛德皇帝越过三皇子的话头不提,只笑着搂住太后的肩膀:“朕哪有冷情冷心?朕心头上最重要的人就是母后了。”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了一句:“早先你对太子也是一阵好一阵孬的,弄得太子快三十岁的人了,看见你还和老鼠见了猫似的,以后万不能这样了。”
盛德皇帝忙说:“朕知道,以往是朕糊涂了,一想到望舒的死就忍不住怪在太子身上。可再想想望舒拼了命给朕留下了她的血脉骨肉,朕哪能对他不好?”
太后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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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瑟瑟,天气越发寒冷起来,青青就像一个小仓鼠一样,整日窝在暖洋洋的屋子里不肯出来,连宫里也不去了。宁氏想着青青过了年就十三了,再等几年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也就这几年逍遥自在一些,因此也由着她去,还免了她早晚的请安,一日三餐也随着她在屋里吃。
青青虽不出门,但她屋里一直很热闹,蓝蓝和丹丹两个刚学了打络子,时常带着各种颜色亮丽的线来找青青配色。青青在女红方面一直比较懒散,不肯在上头多花费功夫,一年到头也就做些福袋,再做几个香囊,这几天青青闷了琢磨着给徐婆子做抹额,激动的徐婆子一天来瞧三回,逢人就说:“我当我这辈子只能穿青青做的袜子了,没成想还能见到她做的抹额。”
只可惜青青做的活计太慢了,徐婆子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绝望,每天一来先问一句:“我过年时候到底能不能戴上这新抹额?”
青青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连连保证:“保准您过年能戴上。”
抹额的图案是青青自己画的“凤穿牡丹”的花样子,纸上的牡丹花色彩艳丽层次分明,锈到抹额上就费了事了,锈上几针就要换一种颜色。徐婆子看那匣子,但红色的线从深到浅就有十余种。徐婆子看青青锈几针瞅一瞅再来几针,急的脑门直冒汗:“也不用这么仔细,能戴就行了。”
青青却不肯依:“这马上过年了,祖母带我的抹额出去吃席,若是好看倒还罢了,倘若锈的呆呆板板,多丢祖母的面子。”
徐婆子闻言满脸笑容:“你说的也是,子裕她祖母说等到正月时候,她家请那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还邀我去听,到时候我就带你的抹额去。”
青青诧异地看了徐婆子一眼:“镇国公夫人的孝期还没过吧?请戏班子合适吗?”
徐婆子一边看着丫鬟劈线一边说:“哪有老的给小的守孝的,不过是应个景罢了。”
青青咬断了线头,又换了一个略浅些的红色,提议道:“其实咱家也能唱戏,虽请不来那些知名的戏班子,但是请几个吹拉弹唱的倒也容易。”
徐婆子笑道:“其实就看一个热闹,认真听起来,谁知道唱的啥,倒不如找个女先说出好听。”喝了口茶,徐婆子又说:“我在镇国公府也听了几回书,我觉得还不如青青讲的故事好听呢。”
青青想起朱老夫人专听后妈爽文的爱好,忍不住问道:“如今子裕的后妈都没了,老夫人还听恶毒后妈的故事不?”
“不听了。”徐婆子笑着说:“说是听腻烦了。倒是你上回讲了个什么穷小子修仙路的故事,老夫人听上了瘾。只是你讲了个开头就没再去,老夫人又叫那些女先讲。只是我听着不对味,什么捡了个神仙的鞋吃了个仙丹就成仙了,听着不痛快不说,也没什么意思。”
青青笑道:“最近闲着没事,练字时就写那穷小子修仙记来着,如今已写了厚厚的一摞,不如找个女先来让她背下来,回头讲给您听,您老瞧着如何?”
徐婆子笑道:“那感情好,要是那女先讲的好,我就带她去镇国公府,也请朱老夫人听听去。”
既然说定了,徐婆子就叫人送信给徐鸿飞,让他找个女先来家里。徐鸿飞正愁自己亲妈整天不着家光往人家跑呢,一听说老太太要女先听说书,连忙答应了,屁颠屁颠地去找。只是如今城里有名头的都被达官贵人家定走了,如今天气冷,那些夫人都喜欢在家里听个书听个曲啥的。
徐鸿达转了两天,最后从一个有名的女先手里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个叫画眉的小女孩回来。画眉十岁的年纪,跟着女先也学过几日,知道些门道,口齿伶俐不说,说话也十分逗趣,难得的是认识不少的字。
将那孩子领回家,先给徐婆子讲了一个街面上时兴的故事。徐婆子砸了砸嘴,依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催着青青说:“把你写的那话本子拿给画眉,让她学会了好讲给我听。”
青青笑着递了厚厚的一摞子,画眉略翻了翻,笑道:“原来咱家姑娘是个才女,我瞅着姑娘写的故事比那些书生们写的好看多了。”
徐婆子闻言洋洋得意:“这世上的东西就没咱家青青不会的。”青青笑道:“我都脸红了,祖母竟说大实话。”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起来。
隔壁朱府,朱子昊被拎着练完一遍五禽戏后一脸忧郁地叹了声气:“青青姐啥时候来看咱俩啊?你说她都不想你吗?”
朱子裕照着朱子昊的脑门就拍了一下:“又想你青青姐做的吃的了吧?咱家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你咋和沈雪峰似的,见了徐家的饭菜就走不动道?”
朱子昊叹了口气,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看着朱子裕:“咱家厨子做的菜虽然好吃,但是比起青青姐做的似乎少了点什么?如果隔三差五能吃上一回青青姐做的汤,那简直太美好了。
朱子裕:“呵呵,想的美,我都舍不得让青青给我做饭呢,你小子算哪颗葱?”
拎起朱子昊,朱子裕一脚给他踹出门外:“再做一遍五禽戏!”
朱子昊毫无形象地趴在门上:“哥,我错了哥,我再不让嫂子给我做饭了。”
朱子裕闻言忍不住捂着嘴嘿嘿地笑个不停:嫂子什么的太顺耳了有没有!
第74章 初谈婚事(含小剧场)
自打朱子昊无意中刺激了朱子裕一回, 打那以后每天除了一套五禽戏外,朱子裕亲自给朱子昊加了一套基础拳法, 每天把朱子昊训练的鬼哭狼嚎的。如今朱子昊一见他就恨不得跪下抱他大腿:“哥, 我觉得我身子骨已经好多了,要不我还是回去读书吧。”
朱子裕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顿时看到的朱子昊一哆嗦:“我觉得还是练拳法比较好, 哥的决定是英明的!”朱子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拍朱子昊的后脑勺:“去沐浴吧, 一会咱涮火锅吃,你青青姐叫人送来的火锅锅底。”
主要靠吃青菜长大的朱子昊压根就不知道火锅是什么, 但不妨碍他对火锅的期待。只吃了几次青青做的饭菜, 朱子昊就坚定地认为, 只要是青青姐做的,哪怕是大白馒头都好吃!朱子昊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屏风后头,朱子裕已吩咐厨房赶紧准备东西。
天莫忙说:“正好今儿庄子上送来了一头鹿, 刚剥了皮十分新鲜,不如切一块烤了吃。”
朱子裕想起青青最爱吃烤肉之类的, 忍不住笑着说:“我去请一请青青,看她要不要过来。”
天莫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少爷一扫之前脸上的郁色,几步蹿到墙头之上, 将手放在嘴边,学起布谷鸟的叫声。
青青闺房的窗子咯吱一声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青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墙头上的朱子裕笑道:“你又闹什么?”
朱子裕说:“庄子上弄了头鹿来, 请你来吃烤鹿肉。”
青青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好呀,我一会儿就过去。”
朱子裕喜不自禁,乐呵呵地从墙头蹦下来,扭着屁股哼着曲回了屋子,想着青青吃烤肉时候喜欢绿油油的小生菜,连忙打发人去暖房摘些新鲜的生菜来。
不多时,青青穿着披风带着丹丹和蓝蓝两个来到了朱府。丹丹和蓝蓝如今七岁了,但还没到旁人家做过客。一听说青青带她们去隔壁吃饭,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听说是吃烤肉,青青来的时候带了自己做的辣白菜,还特意调了几味酱料。等三人来到暖阁,就见一个硕大的铜锅摆在桌上,煮开的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又香又辣的味道。
旁边小案上摆着一个烧的旺旺的炭盆,上面的铁丝网上放着几个地瓜,表皮已经干皱,看样子已经烤熟了。
和朱子裕问了好,丹丹和蓝蓝嘴甜的叫了声哥哥,就脱下了大衣裳,一脸期待地看着炭盆上的烤地瓜。
朱子裕见状笑道:“我想着你爱吃烤地瓜,火盆送来后就放了几个小的上去,这会子不知道好了没?”
青青洗了手,拿长筷子将地瓜都夹到盘子里,摸着没那么烫后拿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将皮剥去,只见里头的瓤黄中带着红,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丹丹忍不住,搂着青青的胳膊叫道:“姐,给我尝一尝。”
青青笑着将地瓜放到丹丹嘴边,丹丹咬了一口,烫的连呼几口热气,一边嚼着一边点头说:“好吃。”青青又递给蓝蓝咬了一口,笑着说:“一会还有火锅和烤肉,你俩就分吃这一个罢,省的占了肚子一会吃不下好的又该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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