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的忘了。前些日子六爷病着,大人吩咐着不许小的拿这些琐事去打扰六爷将养。这笔银子就匆匆入了账,还未给六爷禀报。”老管家将账本抽了出来,一一指给宁善看了。宁善不由松了口气,“这下好了,除了交给义庄的银子,府里还能剩下许多。管家,今儿也甭熬稀粥了。你遣人去叫平威回来,就说今晚备上一桌好菜等他回来。”
老管家乐呵呵的应了,立马转身去吩咐。
“头一次过得这么省吃俭用,真是憋屈死我了!”宁善将算盘远远推开,“好歹让我吃完这顿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傅京原本想在大理寺用饭。还未到轮值时间,傅府里的人就来报唤他今晚回府用饭。
“不是已经交代过今晚有桩案子,不回府了吗?”傅京皱眉道。
傅府的人道,“是六爷亲自吩咐的,请大人回府用饭。”
傅京只道宁善是有事要说,又碍于下人,才托词回府用饭找他商量。这么一想,傅京便欣然应允。
谁料回府,却是有意想不到的事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祝好梦!
☆、第九十一章 何处伸冤
天色微微暗了,傅府门口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门房远远见着马车上的标志,赶紧抱着马凳在门口候着。来人正是傅京,赶马车的是傅甲。
傅甲将马鞭抛给门房,转身去安放马凳,“爷,到了。”
傅京还未露面,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哭喊。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为小人伸冤!”
——
近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事儿还与一桩旧事有些牵扯。
已驾崩的老圣上有一异姓兄弟,受封广南王,封邑于京东东路下属的济南府。广南王薨后,其子承袭父爵,留任济南府享万世封侯的殊荣。
可就是这殊荣过于厚重,新任的广南王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天下明明是父王与老圣上打下来的,为何老圣上能统辖天下,而他们就只能偏安一隅,做不得君王?
于是,广南王便偷偷部署起如何才能让他坐拥天下的法子来。
知晓这事的,不过寥寥几人,俱是广南王府的心腹与门客。尽管如此,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圣上得知此事,大为吃惊。一边遣人捉拿广南王,一边惊讶于自己何曾慢待过广南王,竟会让广南王生出这等心思来。
广南王自知筹谋败露,便匆匆起事,带着府兵并临时拼凑起的一支队伍,先从济南府周围的一些州军监开始下手。
沂州是济南府的人口重镇,广南王琢磨了几日,若是想要夺取天下,沂州定是要收在囊中的。偏偏沂州的州丞是个软弱无能,随风倒的墙头草。眼见着广南王的大军压来,二话不说便降了广南王,还亲自献州,开了城门恭迎广南王进城。
这沂州州丞自恃是当朝太子太保的子侄,就算广南王兵败,在朝廷上也有叔父太子太保为他脱罪。便也放心大胆的招待广南王。
广南王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入了城,烧杀抢掠不说,各种缺德事也都做了个遍,惹得民愤四起。不多时,朝廷便派了人前来清剿广南王。
匆忙之中凑齐的兵马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不多时,便被朝廷遣来的人打了个人仰马翻,眼见着兵败在即。
慌乱之中,沂州州丞给自己的叔父捎了信去,让他赶紧想办法,为自己脱罪。太子太保接到消息,原本不想管这档子破事,避之唯恐不及,现在让他上赶着去想办法,不是触了圣上的霉头嘛!可那州丞又是太子太保家唯一的血脉,若是不保,家中的亲眷怕是不会饶过他。
无奈,太子太保便想了办法,用那“移花接木”的办法,找人替换了州丞。
兵败如山倒。广南王被砍死于乱军之中,州丞被活捉,正沿着济南府往京畿押送。太子太保正是看准这个时候,在半路上,找了个替罪羊,替换下了自己的子侄。
圣上见了州丞,大怒。命人抄其满门,诛其九族。
那替罪羊是被人下药迷倒,后割了舌头才送进京的。现在是有冤无处诉,就等着上刑场了。
一族老小百十口人,跟着替罪羊一同上了刑场,监斩官又竟是太子太保。这下,阖族老小都没了活路,而那州丞就混在人群中,一同看热闹。
行刑后,人头悬于菜市口,曝尸七日。
春去秋来,菜市口的断头台隔一段时日就有新的鲜血去洗刷旧的血迹,日复一日。饱尝了鲜血的监刑台也都忘了这一族人的冤屈,因为每日的京畿中都有数不清的大事奇事发生,这等事,也就被人渐渐遗忘到了脑后去。
——
傅京下了马车,见是一少年人,着一身麻衣,手中还举着一方木牌,上书一个大大的“冤”字。
傅甲拦住那个想要冲上前的少年,“你是谁,想干什么!”
少年跪在原地,“小民有冤,求傅大人做主,惩处恶吏,还我父清白!”
来往的升斗小民闻言,俱是聚集在此。京城人民都爱看热闹,现在一听说有冤屈,个个都双眼放光,恨不得傅京当场就演一出“断案”的戏码来。
“哟,听见了吗!有冤屈哎!就是不知道这个大老爷给不给断案?”
“这可是大理寺卿老爷,专门治理冤假错案的。”
“看着这个大老爷面相刚正,该是个好官罢?”
“你不知道?这个就是那铁面书生,断起案来不近人情的!”
“啧啧啧,看来这个小伙子能给他父亲平反了。”
“他父亲是谁啊?”
……
傅京摆摆手,让傅甲远远避开,“回去告诉宁善,让他关了院门,在院子里好生待着,别乱跑。收拾出一间院子,待会有用。”
傅甲看了一眼少年,就知道大人这是要管到底的打算。二话不说照着傅京的吩咐去做。
宁善还在府里等着傅京回来用饭,却是先见到傅甲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
“你们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傅甲将傅京的原话说了,宁善顿时没了好好吃一顿的心思。
“将东西撤了,一起去把西院收拾出来,然后多派两个人在西角门守着,别让他窜到东院来。”宁善说的有气无力的,任谁都看出来不高兴了。
也是,高高兴兴的想二人共进晚饭,然后趁着气氛正好,二人说说体己话,增进增进感情。这下,就被这么个小子打乱了计划,搁谁身上都得掉个脸子。
傅京接了诉状。对于当年这桩旧事他还是有些印象。这几日大理寺整理卷宗时,他还留意过这份卷宗。他记得,当时这份卷宗是大理寺左少卿亲手归的档。
“你先起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傅京让门房将少年搀起,带着少年进了傅府。府门一关,什么热闹都随之进了府,百姓们俱是叹息。
“真是的,好好的热闹又没了。”
聚集的人群渐散。
暗处,慢慢走来一位俊俏的小公子,手摇折扇,好不风流。顾盼间,眉眼生辉。
“这京畿路可真是有意思,这才刚来,就让我碰上这么大一个热闹!”
有几个小娘子见了这俊俏公子,纷纷羞红了脸。用手帕遮着,还偷眼去看。待到那人从身旁走过,纷纷做“捂心”状。
“那俊俏公子是何人?为何以前没有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众女:啊!好俊俏的公子!好想给他生猴子!
本先森:啊!帅哥!要老婆吗?贪吃贪睡不干活的那种。
俊俏公子:我只想安静的看个热闹……
傅京:不要在我府门口耍帅!这里只有我最帅!
宁善:我男票最帅!
☆、第九十二章 朝堂之上
那少年一踏进堂屋,“噗通”一声就给傅京跪下了。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傅京让傅甲守在门口,开口问道。
少年向前膝行两步,“小民叫蒋陵,祖籍济南府,我父亲正是广南王案里被诛了九族的‘王州丞’。可我父亲哪里是州丞,他就是个贩布匹的商人,却被人劫去,做了替身!”蒋陵念及父亲含冤而亡,不禁涕泪交加。
傅京点点头,“你的事,本官也大致了解。可你当初是如何躲过抄家的?羽林军不可能漏过任何一人。”
“当年小民远赴他处拜师学艺,才侥幸躲过一劫,待到学成归家,才在旁人的口中得知,家中族人尽数含冤尽亡。”蒋陵说罢,便“哐哐哐”给傅京磕了三个响头,“闻言大人是个正直公正的好官,小民别无他念,只求大人为我父亲和族人平反!”
“你在京城可有住处?”傅京问道。
蒋陵一脸窘迫,“前日里才刚刚上京,一直住在城郊外的破庙里……”
傅京叹了口气,“本官已着人收拾好了院子。这段时日,你先安心住下,待到本官奏达圣听,再为你安排去处。”
蒋陵一听此事会奏给圣上,顿时喜从中来,“多谢大人!”
“起来吧,随着人去休息。本官会立即撰写奏章,请圣上定夺。”蒋陵不再是哭丧着脸。隐隐间,他看到了希望。
宁善晚饭都没用,早早在耳房沐浴好,坐在房中等傅京回来。
傅京推门进去,见宁善只着了一身轻薄的亵衣,发梢还有水滴。不禁有些生气,“夜里头寒气大,怎么不知道好生注意着?宁福呢?也不知道照顾你!”
扯了一方干净的手巾就来给宁善擦拭头发。宁善的长发如黑墨,格外顺滑。傅京站在宁善身后轻轻擦着头发,视线定格在宁善胸前□□的大片肌肤上,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有淡淡的红痕,好像那是昨夜欢爱激烈的痕迹。傅京不由一阵小腹发紧。
“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宁善漫不经心的问道。
傅京赶紧收回目光,“已经安排在西院住下了。我今晚就要写奏章,将此事奏给圣上。”
“竟是这么大的事!”宁善听说要让圣上裁决,也就是说连傅京都不敢经手,说明这冤案有些棘手。
傅京淡淡“嗯”了一声,“你就早些睡,这几日怕是不能陪你。”
宁善点点头,“那你也要保重,别太累了。”
待到傅京出了卧房,傅甲早就在门外候着,“书房已经收拾好了,大人今晚可是要宿在书房?”
傅京摇摇头,“若是能早些回来休息,就不用睡书房了。”
——
傅京写奏章向来不打清样儿,稍加思索便能一挥而就。言辞简练,直切重点,字体刚劲舒展,每每都让圣上大加赞赏。
连着奏章一起的,还有蒋陵带来的诉状。傅京将奏章封好交给傅甲,一脸凝重。
“明日寅时开了宫门,就赶紧将奏章递到中书去。这里还有一张纸条,你现在就送去宁府,交给相爷,就说事情紧急,还望相爷事急从权。”傅甲点点头,急忙按照傅京说的去办了。
宁谦刚睡下,宁祥就来报,“爷,傅大人那边来人了。”
“请进来罢。”宁谦套了件罩衣,坐了起来。
傅甲将傅京的纸条给了宁谦,又照着傅京的原话说给了宁谦。宁谦听罢也是不由凝重。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明日他的折子不经中书,本相会直接递给圣上。叫他放心。还有,蒋陵明日一早就送他出府,不要留在府内,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置才好。”傅甲恭声应了。
傅甲将话传回,傅京叹道,“相爷怕是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啊。”
当初审案是圣上亲审,诛九族的旨意也是圣上亲授。此时上书此案为冤案,不是硬逼着圣上承认当年的案子,是圣上不察嘛!
傅京也有些吃不准,圣上可是出了名的要面子。
宁善恍惚间觉得身旁有人。翻了个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怎么这么晚?”傅京拍了拍宁善,将被角给他掖好,“耽搁了些,所以晚了。好好睡,马上就天亮了。”
宁善强撑着睁开眼睛,“那要不要眯一会,你一夜没睡。”
傅京吻着他的额角,“不睡了,现在就该梳洗上朝去。再过一会,宫门就开了。”
宁善叹了口气,“想不到做官也不是个好差事。”
“你睡吧。我今日会遣人送那人出府,我先知会你一声。”傅京起身换朝服,宁善也挣扎着起身,“嗯,晓得了。我帮你绾发。”
宁善睡了个回笼觉,起床时精神十足。一想起傅京一夜未睡,现在又站在朝堂上劳心劳力,就觉得做官远没有经商好。
宁善暗暗想,他们二人年纪大点儿,就让傅京告老,然后他们二人合力打理铺子,到时候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岂不快哉!
美美的用了晨食,便先往账房走去。
——
今晨的朝堂上气氛有些诡谲。
圣上捧着傅京的奏章来回看,面上古井无波。宁谦只管看着自己身旁的一丈三寸地,傅京心中暗暗紧张,面上也是淡定如初。
“傅爱卿,不知这蒋陵现在何处?”圣上语气淡淡的,根本听不出是发怒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傅京朝前跨了一步,“启禀圣上,昨日那蒋陵递了诉状,诉了冤屈,便转身离开。文臣也派人前去跟踪,却被那蒋陵远远甩开,不见踪影。”这是昨夜宁谦教他这样说的。
“来人,宣太子太保进来。”凤庆机灵的上前恭声应了。
没多时,太子太保便迈着方步,大步流星的进了大殿。
“微臣叩见圣上。”半晌没见圣上出声,众人还愣怔间,却是一本奏章被狠狠的掼到太子太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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