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玘见萧玉台望的出神,也挤过来望了一眼,“咦”了一声,灵台通明:“原来公子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恰巧转弯处又有马车过来,小厮便把车停在一旁岔道上,等人先过去。白玘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黄鹤,这时她刚把孩子放在青石板上,甩了甩手,便露出一身粗布黄衣,更要紧的是,这身衣裳,遮的很严实。
白玘呆呆的“哦”一声,两手捂住胸口,黑亮的眼睛盯着自家公子:“公子,我想换衣裳。”
萧玉台哪知道白姑娘在想什么,不过她这衣裳确实不太合适,一则冷,二则露,便温声说道:“也好。白姑娘,一会儿换了衣裳,这十两银子我也分你五两,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为什么呢?我换了衣裳,公子还是不喜欢我吗?公子喜欢那样的女子,我可以改的!”
萧玉台无奈的“教育”道:“白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这世上哪有妙龄女子,会哭着喊着要去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家里的!”
白玘欢畅颔首:“有的有的。”
“哪有?”
“我啊!”
这时,对面马车已经过去,萧玉台眼看着一个大汉不知何故拽住了黄鹤衣裳,从后门又跑出来面目狰狞的中年女子,抱着地上的胖娃娃。两人指着黄鹤就开始大声斥骂,黄鹤起初还能分辨几句,那两人言语利刃夹枪带棒,根本不容她解释,见她顶嘴,就要上手打了。
萧玉台手上的糖葫芦一甩,正中那妇女额头,尹大虎见他动手,跳下马车,将黄鹤拽到身后。
“你们两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行凶?”又转过头轻声问萧玉台,“这姑娘又是什么人?”
“黄二伯的独女。”
尹大虎了然的哦了一声,没留神萧玉台已经越过自己上前理论了。“两位,何故如此凶泼?”
“凶泼?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来给孩子看病的,这个丫头,在药方里帮工,说好了我们去抓药,她帮忙看下孩子,却把我儿子放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我儿子已经得了风寒,再要冻着了,她担待的起吗?你们药房就请你这种人帮工,偷懒耍滑的苕货!”
孩子大概有三岁了,长的又胖,目测也有二十多斤,这健壮的妇人自己抱着都直往下沉。黄鹤抱了那么久,放在青石板上歇歇,何况孩子还穿着厚厚的棉鞋,怎么就冻着了?
“孩子穿着这么厚,黄姑娘一直护着、哄着,只是放在青石板上歇了歇,怎么就冻着了?”
中年妇女把孩子往大汉手上一放,就窜了过来,指着萧玉台的鼻子就骂:“你又是什么人?我问她话呢,和你什么关系?是她的小相好的?你养过孩子吗?怎么就知道孩子不会冻着了?我的儿要是冻着了,你的娘我找谁去理论?哟,你们人多呢?是不是要动手啊!来呀,你娘我先扒了你个小白脸的皮!”说着就跳上来,萧玉台自认口齿伶俐,黄鹤也是个泼辣姑娘,竟然拿这妇女没甚办法。
眼看她扑过来了,萧玉台带着黄鹤侧身闪过,刚要避开,觉得身子一重,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冲进鼻子里。
白玘见着萧玉台有“危险”,扑上去就把人抱住了!萧玉台被她箍的严严实实的,躲也躲不开,三个人挤成了一团。
那妇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也不管眼前是谁,挠打一气。等尹大虎和黄瓜瓜把人弄开,萧玉台是毫发无损,忠心护主的白玘却一头一脸的伤。那妇人指甲尖利,连白玘胳膊上的伤口都弄开了,一身血迹,看着好不可怜。偏偏她见萧玉台没有危险了,又学着那妇人撒泼发狠的模样,呲牙咧嘴朝着妇人的肚子就撞了过去。
第十四章奴家心口疼
那大汉见自家婆娘被黄瓜瓜拦住,于是转过身扭开朝自己婆娘冲过来的疯女人,一把推到了墙上。白玘砰的一声撞在墙上,软软的倒在地上,微弱的哼了几声,又爬了起来,顶着满头血,朝那妇人冲去。
“白玘!回来。”
萧玉台急唤一声,白玘果然停下,摇摇晃晃的回了萧玉台身边,两眼放光的望着萧玉台。
这时候,萧玉台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一条小狗,正摇晃着尾巴,求她夸奖,求她摸摸自己的脑袋。
萧玉台抬起手,那头发缠在一起,又一头的鲜血,实在下不去手。
尹大虎拦住那两人,背着手一指:“这姑娘,是我尹大虎的妹子!”
“呸!什么尹大虎、金大虎,管你是谁!爷不认得!”
尹大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亮了一亮:“你不认得小爷,那你认不认得这个?”
“银票?”大汉眼珠一亮。“你……你就是那个尹大虎?”
中年妇女:“哪个尹大虎?”
“就是那个尹大虎!”
挥金如土、洒荡不羁,密州城第一纨绔。平头百姓万万惹不起。
大汉拽开自家婆娘,随意行了一礼:“尹公子,您今日要管这事,可也得讲理不是。我两口子三十出头了,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前天得了风寒,我两人急的不行,要是真因为这姑娘自作主张,冻坏了我儿,我们平头百姓的,又找谁去说理去?总之,这姑娘既是尹公子的妹子,我们是不敢招惹的,可……”
尹大虎打断他的话:“误会了。虽说是我妹子,不过她不占理,我是不管的。黄姑娘,既然是你照看不周,就过来给两位道个歉吧!说到底,她是个小丫头,道个歉也就完了,两位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对她如何不成?”
大汉是在这城里守门的,也不好得罪尹家太过,见黄鹤草草道歉,也就算了。带着自己忿忿不平的婆娘,转身就走。
“慢着。”尹大虎抖抖银票,桃花眼笑成一弯好看的月牙。
“尹公子,还有什么事?”
“父母之爱子女,想必极深。我这有一百两银票,若是这位大姐能抱着孩子,在这巷口站上两个时辰,中间不曾放下,这一百两,就是你的了。”
妇女张大了嘴。
平头百姓,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还尚算的上是富余之家。这一百两,就是十年的花销,要有了这一百两,家里摇摇晃晃吱呀不停的床也能换了,也能在东边再起两个小间,大囡和二囡也不用再挤在自己房里了。十来岁的大姑娘,连张好睡的床都没有。更要紧的是,还有家里为婆母治病时,欠下的几十两银子,都能一次还清了。
妇女挤开大汉,不顾自家相公的拉扯,问道:“尹公子,我要真能抱上两个时辰,这银子就是我的?”
尹大虎点头:“不错,我尹大虎说话算话。”
“好!”
萧玉台给白玘检查了一下,大多是皮外伤,伤口看着可怖,黄鹤就近从医馆取了药膏出来,上过药包扎好就差不多了。
萧玉台原本想让黄鹤一起回黄岩村,尹大虎却拍着胸脯保证过了,他尹大虎的妹子,谁敢欺负?
黄鹤也不想回去,萧玉台便带着白玘先走了,在集市上绕了一圈,先买了些麻糖、果糖和一包酥油饼,又买了两身旧衣,才回黄岩村去。
尹大虎捂着耳朵,隔绝掉白玘那若有似无娇媚酥骨的,问道:“玉台,你真要把这姑娘带回去?”
“她一问三不知,只好先如此了。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吧!”萧玉台说完,又叹了口气,“我身无长物,又怕她什么?”
尹大虎一拍车座,凑近了看她容颜:“公子如玉,风华冠世,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宝贝啊!虽然她是个傻子,可是眼光还是十分不错的。”
白玘蹲在车厢里,点头附和:“对。奴家最想要的,就是公子。”
萧玉台不想和他们说话,并且利落的翻了个白眼。
马车到了萧玉台家门口,尹大虎临走前又再三保证,会多加照看黄鹤。
到家之后,萧玉台随意整理了一下,把那件女装拿出来,让白玘换掉。白玘扯着衣裳看看,问道:“这和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穿的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不过那位黄姑娘,并不是我喜欢的姑娘。白姑娘,不要乱说。”
白玘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些俏皮的笑意:“哦。”
“恩?你哦什么?”萧玉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原来是害羞啊。那奴家以后不乱讲了。”
萧玉台无力解释:“总之,不要再乱说了。”
白玘坚定的点头:“公子的秘密,奴家一定会守好的!”
萧玉台:她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啊?不对,她秘密多了去了,然而并没有这一个好么?
白玘拿着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就要脱自己的衣服。萧玉台掩面疾走,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片刻,白玘开门出来,萧玉台见她衣襟没有掩好,便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点了点,嘱她进去重新换好。突然就听见里正大爷那雄厚的声音:
“萧大夫,这又是谁?这是在作甚?”
萧玉台僵硬的扭头,沉默一瞬,正色道:“这位姑娘心口疼,我帮她……”
白玘捧心娇吟:“哎哟喂……奴家,奴家的心口好疼!郎君,快!帮奴家揉上一揉!”
本来是过来瞅瞅萧玉台回来没有,看看要不要给她送饭的里正大爷,愤怒的拂袖而去,并且萧玉台晚上没饭吃了。——接连几天,轮到里正大爷家送饭的时候,萧玉台都没有饭吃。
萧玉台拎着一包麻糖,递给跟在身后的黄小路,总觉今日长叹短嗟,胜过往昔半载。
“白姑娘,你几次护我,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确实不妥,黄二婶家还有一处空房,我带你去看看,求黄二婶收留两天。”
白玘蹲地扯着她的衣摆:“公子,你不要奴家了吗?是奴家昨晚伺候的不够好吗?”
萧玉台:“并不是。我明早回去看你,帮你上药。”
白玘瞪大了晶亮水润的眼睛,揪着萧玉台的棉裤腿:“可奴家夜不能寐,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冷”
这个眼神,渺渺姑娘说过,是男人都不能拒绝!
第十五章公子,你不会数数吗
她这个样子,这么会接话的,真的不会被黄二婶用扫把撵出来吗?
萧玉台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纹丝不动:“那你就留下吧!我去借被子。”
总之,她也是个姑娘,一个姑娘为了保护自己,连容貌都不顾了,她是没办法不管她了。诚然,她也甩不掉。
萧玉台出门去,顺便将麻糖、果糖等捎带了一些给相邻人家,虽然不值钱,但村民俭省,多不会买这些零嘴,自然乐呵呵的。
房屋三间,萧玉台睡在东边,把西边小房的床铺了一铺,啃了两块麻糖,又吃了两块酥油饼,还有昨天剩下的鸡蛋,和白玘分着吃了,总觉得跟没吃饭似的,天色刚黑,就歇息了。
白玘裹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的,见隔壁呼吸声渐渐均匀,便轻悄悄的下了床。
星光透过灰蒙蒙的窗纸照进来,真映得她面容如玉。
“公子如玉,风华冠世?”白玘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欢喜异常。只不过,到底哪里不对?那小黑明明说了,女人喜欢男人,男人自然就喜欢女人。而这密州城里,最讨人喜欢的女人,就是蓬莱阁的渺渺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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