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手去扯郑卓锋的袖子。郑卓锋不自然地挣了一下,皱眉:“晓得了,推推搡搡地作什么?“
说着,笑着向苏暖望去:“暖妹妹!”
却是“咦”了一声,面前哪里有人?
前方,苏暖正与雯月向着垂花门走去,脚步飞快,主仆两人很快就隐入门里。
郑卓锋楞了一会,下意识地抬脚欲追,袖子被扯住,边上的郑云玲正双目炯炯地望着他。他恼怒地一跺脚,瞪了她一眼,回身走了。
又顿住:“你跟着我作甚?”
郑云玲一双长眼斜睨着他,挑了一边眉,笑吟吟:“我们一起去祖母那里,父亲已经去了。”
郑卓锋眉毛一垮,登时气势全无,低了头:“父亲回来了?”
见郑云玲点头,垂头丧气地迈步,又不甘心,转头望了两眼,但见竹枝婆娑,哪里有佳人影子?
郑云玲撇了撇嘴: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吩咐自己在这二门守着。果真,大哥找了借口出去,转了两圈,偷偷地又蹩摸回来了,被她逮个正着。
她斜睨了身后垂花门一眼:“还算识相!竟妄想做她的嫂子?哼.......”
原想着祖母能再住一宿,谁知今日就回来了,急慌慌地,把母亲与大伯母都叫了去,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连她都遣了出来......
这厢,苏暖一气走到院子里面,老远见得小郑氏正笑吟吟地在廊下候着,屋里已掌了灯,里头早已经摆上了饭菜,透过拢起的门帘子,小荷正在里面欢快地摆着碗筷。
她心内一阵温暖......
“娘!”
她快走几步,向着小郑氏走去,:“怎的站在外面?多冷。”
.......
小郑氏夹了一筷子肉片,轻轻放到她碗里:“多吃点!这两日都瘦了。”
苏暖歪头,笑笑,扒了一口饭。
小郑氏收回筷子,一边埋头吃着,一边不时偷眼去瞄苏暖,见她安心埋头扒饭,并无异状,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郑卓锋回来了,那个祸头子回来了。
昨日苏暖走后,她才知道原是郑卓锋要回来,这件事府里几个主子都知道,唯独瞒着她们这个院子。
老太太的用意明白得很:带着苏暖避开郑卓锋......不然,怎轮到她的冬姐儿去郡王府?
她一天坐立不宁地,探得苏暖要回来,她一早候在后门,郑卓锋明日一早就走了。这事她倒与她们一致,可不能让苏暖知道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方才她远远地在院子里望到了,郑卓锋拦下了苏暖。
她恨得牙痒痒,勉力控制住,才没有冲上前去,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怎就碰上了?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郑云玲出现了,她眼瞅着郑云玲拉着郑卓锋说话......苏暖忽然拉着雯月走了过来,她急转身,刚在廊下站定,苏暖就进了院子。
苏暖吃了一碗饭,又喝了半碗汤,这才满足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她靠着窗边,拿起绣花绷子,闲闲地打量。
小郑氏拿着茶杯坐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欲言又止!
见苏暖眉目开朗,浑忘了方才的事,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想着郑卓锋明日就要回到书院里去,又咽下了,起身:早些歇着罢!今儿也累了!
苏暖望着母亲消失的背影,沉吟不语:自己与那个五少爷到底有什么瓜葛?母亲这样忧心?
抬目四望,目光一顿:那个风筝不见了!
一旁的小荷见状,忙撇开了目光:小姐发现了!
“小荷!”
“小姐!”
小荷吓了一大跳,忙说:“是,夫人说这个风筝上都是灰。叫给收了起来……”
她结巴巴地解释着,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小姐要生气了!
她缩了脖子,这个风筝是郑卓锋扎了送于苏暖的,那上面的桃花还是小姐亲手画的,用了上好的胭脂蘸了水点的花瓣......
小姐万分慎重地挂在架子上,平时都不许别人轻易碰的。
昨日,夫人把那个风筝拿了下来,头一次咬着牙,三两下折了那个风筝:“害人不浅的东西!”
又回头嘱咐小荷:“小姐问起,就说是被风刮走了,千万别搭腔!”
小荷嘡目结舌:这哄小孩呢?
等夫人走了,她望了望那已揉成一团糟的风筝,转身快步走了……
“小姐,不是奴婢,是被风刮走了,好大一阵风......夫人,小姐……”她的声音轻了下去,说不下去了。
“小荷,是........五表哥送的么?”
她望了一眼慌乱抬头的小丫头,双眼里满是内疚、不安。
她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明日随我出去一趟!”
“唉!”
小荷知道这茬揭过了,吁了一口气:小姐竟未追究?
......
入夜,府里各处各房的灯渐次熄灭,唯有二房正院主屋内还亮着灯。
“老爷!”韩氏披着发,望着倚在床前榻上翻书的郑二老爷:“你说,我娘家的英姐儿怎样?去年刚及茾!若是能入了世子房里......”
“你可想好了。贵妾也是妾,那可是你韩家的小姐!”
郑启清瞥了她一眼,继续翻着手中的书页……
韩氏嘴张了一张,见郑启清无甚兴趣,就自己靠了床头,默默思索:英姐儿是嫡女不错,可大哥品阶不高,六品的闲职,汾阳郡王这块饼好诱人,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这要嫁过去,生得可是将来的汾阳郡王府的继承人,不然,就一贵妾......还不是怕小世子的生母出身低了,辱没了将来小世子的身份......
她烦躁地移了一下位置,见郑启清还在专心看书,逐趿了鞋走过去,伸手拿了灯罩,扑地一口吹灭。
郑启清:“你作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
015配不上
绣房里,一个蓝衣少女正提笔在风筝上轻画着,一点一画很是仔细:纸上的桃花瓣红得异常耀眼。
须臾,一株栩栩如生的桃花跃于纸上,少女掷了笔,脆生生说:“锋哥哥,你瞧,怎样?”
背后一只手拈起桌子上的风筝,举起对着窗外细细观赏:“暖妹妹心思玲珑,好极,竟能想到以胭脂入画……我瞧着,这桃花竟比那真的也开得不赖呢?”
却原来是用了胭脂掺了水,点上去的。
说话的少年锦衣玉带,粉面朱唇,一双桃花眼细长,正笑意盈盈毫不掩饰地看向对面的少女。
少女娇羞地低下了头,心口乱蹦!
外面滴水成冰,此时房里的空气却仿佛都热了起来,一时静默……少女的头越垂越低,一络发从前额垂了下来,少年情不自禁伸手去撩起......
“哐啷”有人推开门,与此同时,一声高亢的尖叫,郑云铃一步踏了进来,见鬼般指着郑卓锋:“你们在干什么?啊!”
尖叫声音再度响起,门外呼啦啦涌进一波人,窃窃私语……又有人过来,这会是一个妇人。
……
韩氏横眉怒目地指着郑卓锋,呵斥着。
郑卓锋拽着韩氏的衣襟苦求,分辩。韩氏愈见生气,转而指着那个狼狈无处躲藏的少女,仰着头,高高挑着眉:“都说斗米恩,升米仇。真是好呀,养着供着倒是供出了白眼狼来了。我们郑家怎么对不起你了,竟然要这样来害我们?”
少女一脸雪白,只知道摆手:“舅母,不是的。”
韩氏脸上笑得温和:“我们锋哥儿可是马上要秋闺了......舅母求你了,放过锋哥儿吧?啊?好姑娘,舅母求你了,这样,舅母向你保证,定给你找上一门上好的亲事可好?”
画面一转......
夜深人静,房间里一个少女正抖抖索索地踩在凳子上,往小横梁上使劲抛着一条素绫,眼神茫然,哭了几声后,爬到上头,伸了脑袋进去,不提防带倒了凳子,一时手脚乱抓,想挣扎,却是无处借力……
苏暖满头大汗,双手乱抓,舞动间,一把扯下了床前挂着的素纱帐子,终于抓到了......她吁了一口气,惊醒了过来。
暗夜里,她胸口起伏,大喘着气。
“雯月”她哑声。
“小姐!”
雯月早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掌了灯。
苏暖头发凌乱,双目惊惧,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雯月从一旁的水壶里倒了半杯水递过去,担忧地:“小姐,可是又梦魇了?”
这几日,苏暖每晚都做着同样一个梦。
她惊惧地发现,这是原身的记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跳了出来。
梦中韩氏的刻薄、无情;苏暖的无奈,羞辱感,她全都真切地体会到了,她心头酸酸的……
原来原身竟是这样死的。才13岁的女孩,寄人篱下的敏感,被人这样当面羞辱,少女一腔屈辱无处可去,就这样匆忙、草率地结束了自己如花的生命……
苏暖小口地喝着杯子中的水,水有点凉。
她的心亦是如水般平静:死亦何难?活着才是好!自己被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寝墓里,最渴望的就是重见天日。那日复一日的绝望,死亡逼近的滋味,她是如今回想起来,都不寒而粟......
她又抿了一口茶,放了杯子:以后势必要远离那个郑卓锋才是,母亲说得对,那不是自己能攀得上的。韩氏浑身上下都透着三个字:配不上!
郑卓锋是郑家二房郑启清的嫡长子。上头二个嫡姐俱已嫁,现有一个嫡妹与一个庶妺。二房只得此一根独苗。韩氏平时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贵。
二老爷郑启清如今为礼部主事,因二房不能袭爵,故对郑卓锋寄予厚望,平时管得极严。
郑卓锋去岁进了白鹿书院读书,二房上下一心期望他能在明年的秋闺中一举得中。
这样的一个宝贝疙瘩,韩氏怎容许自己母女扯上?
她想到小郑氏,垂了眼,慢说小郑氏不是老太太亲生,就是老太太亲生又如何?自己父亲巳逝,孤儿寡母,一心想借儿子亲事助二房更上一层的韩氏怎会答应?
她拢了拢被子,慢慢躺了进去,良久……
“明扬哥哥!”她喃喃地,不觉泪湿双睫!
......
......
城南这片住宅区,修建的很是整齐,目力所及,一片片地连绵过去,黑色的屋顶鳞次栉比,很是可观。这里居住的大都是家境较殷实的人家。
闽家的房子并不在这里,在一个热心老大娘的指点下,苏暖站到了一座二进院子前,望着那高高的青砖墙以及那个门楣上方雕着丁字锦的朱红如意门,恍惚:这是闽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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