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秀伸手接过他脱下来的袍子,那上面的金线闪闪发光,这是一件新的外袍。
眼光掠过搭在一旁屏风上的里衣,郝明秀目光闪了一闪。
她有些不能理解。
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梁弘却是极其简朴,许多贴身衣物都是旧的,那些早该扔了的,他都留着,照样穿着。
她甚至看见过他的一件龙袍竟然修补过。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简朴至此,这是为什么?
她一肚子疑虑,却是不敢多问,梁弘的脾气看似温和,却是喜怒无常,明明前一刻还是笑着的,下一刻忽然就发落了人。
她不敢。
她郝明秀如今除了他,可是再没有依仗。
她知道自己的长处,身为女子,长得美,这就够了。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她是得意的,也是委屈的,她竟然要靠色来取悦男人?后来,她知道他是皇上以后,就不委屈了。
只是,现在看着身材瘦削的梁弘,那因为常年咳嗽而有些微微佝偻的背,她忽然脑子里闪现出方才的郑卓信来,笔直,就像一颗挺拔的松,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
她情不自禁地又望外看了一眼,那里早没有人声,应该是已经走了罢?
她在梁弘的搀扶下,坐在了宽大的圈椅上,上头垫了厚厚的棉垫子,是明黄色的。
她心里那丝黯然又消逝无踪。
皇家。
那个男人能比得上?
她挺着腰背靠坐着,这样子舒服些。
肚子因坐下来,显得更加鼓突些。梁弘不由伸手抚来了上去,轻轻地,目光柔和。
“我想出去走走,行吗?”
郝明秀看着梁弘,轻轻地:“就在外头,我就站着看看。”
梁弘歪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她一向是柔顺的,怎么这会子竟然闹了起来?
“不行!”
他拒绝,看着她的肚子:“外头不妥当,这不比宫里,万一有什么东西冲撞了,可了不得。”
他看着郝明秀的眼睛,两眼亮晶晶地:“就三个月,等熬过去,随你,想怎么玩都行。”
郝明秀低下头,柔顺地答应了。
她并不想出去,也知道他定是不许。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那我不出去了。只是,晚上可否多派些侍卫在帐子前多走动?我听着人声,也是心里安宁些。”
“哦?可是害怕?莫担心。朕多派些侍卫就是。”
梁弘这回答应了。
他马上探出头去,吩咐了一声,就听见外头有人应了一声,再一会就听郑卓信在外求见。
梁弘出去了,亲自吩咐郑卓信晚上值班的事情。
郝明秀微微地笑了。
她轻轻地拨开了那帐子的一角,见到郑卓信对着梁弘,躬身应是,侧对着她,一动不动。
夏日的阳光照过来,照在他头顶的盔甲上,闪着冷冷的光。
郝明秀缓缓地放下了帘子,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到微笑,稍瞬及逝。
入夜,苏暖几个正围坐在苏暖的帐子里,说话解闷。
难得出来松快,周霓虹和梁红玉都很兴奋,两人过了时也不睡,只是一个劲地玩闹,下了几盘棋,又叽叽咕咕地说起来话来。
苏暖却是累了。
今日,她正好是小日子,肚子酸涨得要命。
好不容易等这两人去睡来。她叫来木青,去厨房要一碗红糖水来。
木青转身去了,却是又转了回来。
苏暖见她手上空空。
“小姐,厨房里都熄了火了。红糖也没有找到。”
木青为难地看着苏暖。
此次都是临时出来的,一到时辰就抽了火柴,那厨下那哪里有人?
苏暖捂住了肚子,一阵抽痛,她轻声说:“算了,睡吧,明日再说。”
她爬上了大床。
木青见她侧身躺下,弓着身子,似是不舒服。
木青出来帐子,看看外面,想着去寻一碗热水来也好。
山里的天气,入夜凉得快,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子已经是冷风四起。
木青重新又向厨房走去。
蹲在灶间,她找着引火的东西,这些人收拾得干净,她翻翻找找,才找到了,生火准备开始烧热水。
门外一声响,“什么人?”
有人进来。是两个侍卫,她站起来,看着他们,说是烧水,一个侍卫盘问了出去了。
一会重新又回来,身后跟着郑卓信。
见是她,郑卓信挥退了两个侍卫,看着木青:怎么回事?
木青就说了,又强调了一句:“奴婢想着烧点子热水也好,所以才......”
郑卓信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厨房,又看了看天色,说了声:“随我来。”
两人一路摸到了那边大帐篷那里。
这边搭者的几个帐篷看着要宽大得多,门口有不断巡逻的侍卫。
四周亮着火把。
一对卫队正走过来,郑卓信吩咐木青在外头等候着,自己闪身往里头走去。
一连越过三个帐篷,果然一个小帐篷里正温着火,两个守夜的宫女正靠着小凳子打盹。
郑卓信站在门口,一个小内侍见了。从暗处跑来出来,望着他。
郑卓信轻声吩咐了几句。
小内侍点头,跑进去。
“可有红糖?”
两个侍女起身,小内侍回头指了一下帐子外边的郑卓信。
......
半个时辰后,苏暖看着木青手上的红糖水,惊奇地:“哪里来的?”
木青放下另一只手中的大铜壶说:“快些喝了。是从那边讨过来的,他们那里彻夜生着火呢。待会子,小姐喝完了,在再用这壶里的热火泡一泡。”
苏暖捧着红糖水,慢慢地抿着,很快身上出来一层子汗,木青又给她泡了脚,这才上床睡了。倒是不再疼痛,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木青去还铜壶,被巧儿看见。
她皱紧眉头,问:“那个是谁?怎么拿来、了我们的铜壶?不知道这是娘娘专用的么?”
两个侍女吓了一跳,忙说了昨晚的事情。
巧儿回头就与郝明秀说了。
327
郝明秀的脸阴了下来。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微微抬头,眼睛只看见一个硕大的肚子,忙又低下了头。
她们不明白瑾贵人为什么要生气?
“你们且仔细说来,是谁要借水壶?借去做什么?不可遗漏。这可是关系到皇子的安全,要是娘娘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俩个......”
两人立刻伏下身子去。
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
郝明秀初始还用手慢慢抚摸着肚子,听到后来,心中一股郁气上升,她咳了一声,生音嘶哑。
两个侍女一激灵。
看向郝明秀,见她目光凌厉,脸颊潮红。
郝明秀沉浸在无限的愤怒当中。
郑卓信竟然半夜给苏暖找热水?说是要泡红糖水,并且找到她这里来了。没错,她这边是整晚都生着火并且是热汤不断,以随时备用。
郝明秀揪紧了衣襟。
她就说,她没有看错,这两个人一早就不对劲。
表哥表妹,看来是一早就勾搭上了。
难怪,难怪郑卓信退亲退得那么利索,毫不留情,肯定是那个苏暖在作祟。
想着她那明媚的小脸。
她暗自咬牙,有一个冲动,想立刻就提了那苏暖过来,刚要张口,忽想到,那个苏暖如今可是郡主了。
紫阳郡主,刚封的。
可容不得她任意拿捏。且不说别人,就那个安庆,听说护她护得紧。这个傻子,想到那个老怀王,她还是一个激灵。
哼哼。
她愤愤地,转而又怨怼起郑卓信来。
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给一个小丫头做起这等事情来?半夜要红糖,作什么?谁不知道?
一想到这等私密的事情,郑卓信都肯做。
郝明秀的身子都抖了起来,因为气愤或者是强烈的不甘。
郑卓信不是一直在她面前是冷清得很么,守礼得很么?怎么,竟然会屈尊去做这等女子该做的事情,实在是想不到。
她肚子里的酸水一股一股地往上冒,止都止不住。
苏暖怎么就那么好命?
她真的是安庆公主的女儿么?
呸,一个破落户,即使飞上枝头,也是一只灰雀,变不了金丝雀的。
郝明秀的脸色阴晴不定,几番变化。
两个侍女呆呆地。
良久,郝明秀起身进去了,两人还跪在当地。
直到万德胜进来,见她们跪在那里,问了几句,就说皇上要来了,别呆在这里,这才赶了她们起身。
两人忙不迭地退出去。看着那把铜壶,想着巧儿的话,领了放在一边,另外换了一把。
苏暖此刻正同一些人站在高高的土坡上,望着那正从林子里出来的一对人马。
渐渐地近了,下面有人欢呼起来,原是一早进山狩猎的人,这会子回来了。
大家都齐齐地伸长了脖子张望,苏暖几人站在上面,从这里可以看得清楚。
她们们不能像那些侍女内侍们站得那么近,只能是站在这边高坡上张望,过一过眼瘾。
人头攒动,她瞧了一会,一时没有认出来谁是谁。
木青站在一旁,伸手指了:“少爷!”
打头的几骑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正望着,一个人忽然就挥舞了双手,她一瞧,那不是梁旭么?
梁旭灿烂的笑脸,伸直了双手,笑脸如花,向着苏暖这边。
几个侍女低着头,有的已经悄悄红了脸。
马儿喷着鼻息,马背上的人英俊潇洒,此刻这一行人,满载猎物,热汗淋漓地缓缓行来。
这些侍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眼睛纷纷溜着那马背上的几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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