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郝明秀是这家银楼的常客,今日来逛逛,看上回新订的首饰可有打好?却是没有想到,刚从雅间出来,她一眼就望到了正摇着扇子的郑卓信,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却瞧见了这样一幕。
此刻,她盯着苏暖,眸子里波涛翻涌,她缓缓坐下,竭力轻描淡写,优雅地坐下,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对面的苏暖:一身青衣,不起眼,面部不知擦了什么,原本白晰的脸黑了许多,衬得苏暖有了几分英气,但是却谈不上娇媚,猛一瞧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
只是,眼前这个玉郎内里却是一个闺阁女子。
想到郑卓信那亲昵的举动,郝明秀胸中一股抑郁气又涌了出来:自己已经与郑卓信定亲,婚期是明年三月里。自己日日在家着手准备嫁妆。可这个苏暖,明明知晓这些,却还是不避嫌疑地与郑卓信一同出来。
上回,自己就碰到过一回,这次,又这么凑巧?这个苏暖,果真如郑云玲所说的,不是个......好东西。
苏暖见她盯着自己,眼光不善,隐约觉得不妥,她瞧了一眼郝明秀,忙笑着说:“明秀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四哥刚下去,你等一会。”
边说,边去斟茶。
一双眼睛却是往楼梯上溜去,心内叫苦:郑卓信怎的还不回来?
郝明秀却是推开了苏暖递过的茶,伸手去端桌上另一杯茶,里面尚有半盏茶,却是郑卓信刚喝过的,她轻轻握端了过来,端详着,嘴角有一丝笑意。
瞧了一会,终究是忍不住,想着得警告一番......遂微挑了眉,抬头凌厉地往苏暖望去,却发现苏暖并没有看她。
苏暖两只眼睛正不住地往柜台那边瞟着:那里两个男子在挑拣,声音很是大,面前摆了一大盘的金银头面。
她气结,手中茶杯重重一顿,:“苏家表妹!”
苏暖“喛”了一声,转过头。
郝明秀直直望着她,沉声问:“你们是来这里买头面么?”原想问一句:“给谁买?”终究是压了下去。
苏暖见那两人已经开始付银子,似乎是要走人,心内发急:“这是要走了?还要跟么?郑卓信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她面露焦急,禁不住又向楼梯口瞥了一眼,一喜,郑卓信正拾级而上,晃着一把扇子。
她紧走两步,:“‘四哥!”
郑卓信听得,眼睛也瞥得那两人已经离开柜台,他点头,让于一侧,苏暖会意,忙走了过去,见郑卓信直接转身要走,忙一拉他的袖子:“四哥,郝小姐!”
说着,她先走了下去。
郑卓信一愣,见郝明秀正笔直地立在那里,见他望过去,忽然扭过身子去。倒是那个丫鬟,上前一步:“四公子。”
苏暖已经越过他走过,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就跟着那两个人后面下了楼梯。
郑卓信只得上了楼,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开口:“来看首饰么?瞧中什么,记在我帐上就是。呃,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转身“咚咚”地下了楼。
”哎!”
郝明秀张了张嘴,却见郑卓信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哪里还有人?
她气急,扑到窗户,见郑卓信正几步赶上苏暖,苏暖回头,两人急急地走着,不时说些什么,只一会,就拐入胡同,彻底消失不见。
郝明秀慢慢坐回椅子上,胸口不断起伏,着实气得不轻。
郑卓信竟然见了她,没有丝毫的喜悦,就那么大喇喇地扬长而去,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与那个苏暖一起去了。
她低下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光滑如玉,再瞧瞧自己的手,白腻修长。
丫鬟春兰侍立在一旁,偷偷觑着小姐的脸色,不敢吭声。
姑爷方才太过分了,她们家小姐谁见了不都移不开眼的?谁不想凑着上前搭讪几句?几时这样被人冷落过?小姐心里能开心么?
伙计过来,端了盒子,原是方才的首饰已经给打包好。
春兰付了银子,对伙计说:“与上回一起,送到尚书府去。”
伙计忙点头答应。
“且慢!”
郝明秀忽出声,她瞧着盒子里的金灿灿的首饰,累丝金头面,上面镶嵌着三色宝石,剔透玲珑。
这宝石是母亲留给自己的,此番拿了出来,打了整套头面,作为嫁妆。
这类事情,原本是母亲操心的。可郝明秀不放心如今的尚书夫人苗氏经手,只得自己操心。毕竟这些宝石个个硕大,都是市面上难以寻得的好东西。
她伸手捻起一支钗子,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微笑:这个嵌宝石蜘蛛形金簪子,蜘蛛的首与腹部分别镶嵌了红蓝宝石做成,金丝弯曲而成蜘蛛爪。
看着让人移不开眼,富贵逼人。就如同自己这个人:郝家大小姐,汾阳郡王妃的嫡亲甥女,身份尊贵,那个苏暖拿什么与自己比?
这样精致的东西,恐怕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吧?
一个寄居的表小姐,如果不是穷得没落,又怎么会住到人家家里来?
听说,她那个娘亲也是个庶出的,并不是老太太亲生。
郝明秀眯缝着眼,心情好了几分,这样的,自己与她置什么气?
春兰跟在郝明秀身后,捧着两个锦盒,心内不解:小姐怎的又笑了?真是搞不懂。
两人下楼,上了门口的车子,春兰撂下帘子,里头早有备好的香薰,一阵一阵的弥漫出来,是郝明秀喜欢的味道,听说,今年宫里很是流行,上回姨母给她的。
她懒懒地靠着软枕,心下想着郡王妃对自己当真是没得说的,只要梁红芳姐妹有的,她就有一份。虽说自己尚书府不缺钱,可这有长辈帮着张罗,还真就是不一样。
想到苗氏,她从鼻子里“哧”了一声。
苗氏随着郝正英的发达,也学着精致了起来,但是,任她再学着,也是脱不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小家子气。
她郝明秀才不稀得她给张罗什么,仿佛多沾一点,自己都会俗了一样。是以,她的一应事宜,都是去寻郡王妃解决的。
但是郡王妃自己也忙,郡王府家大业大,到底没有自己母亲那般方便,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着筹谋。
这门亲事,她现下是认了的。郑国公府,这个身份并没有辱没了她,正合适。且人口也简单,郑家两兄弟,且没有分家。比起那些污糟事一大堆的人家,着实好了不少。
而且,郑家子弟成亲之前听说并没有通房丫头,嫡子庶子都一样。
这点,她还是满意的。
她舒展了身子,快了,明年三月,到时,她是郑家少夫人,区区一个表小姐么?
她缓缓合上了眼。
107七夕
郑卓信与苏暖两人跟着那两个人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一处客栈。
抬头望了望“同福客栈”的牌匾,顿住脚步。郑卓信进去,也不知同小二说了什么,出来时,苏暖见他面带笑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一歪:“回吧!”
苏暖与他往回走,一路上,见他不吭声,憋了许久的问话终于出口:“四哥,这回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这两人是哪里的人?”
郑卓信侧头望了她一眼,眯眯笑,说:“你的问题太多。我先回答哪个?嗯,你方才说他们是哪里人,怎么说?”
苏暖就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遍,郑卓信摸着下巴:“这样么?你说得没错,那个金大成确实有问题,今日,我发现他总共搬出了8、9件东西。看着,应该都是宫中之物,统统都卖给了这两个西夏人。听他们所说,好像下回还有一次交易,应该是数量蛮大的一批,我估计可能会再换个地方.....所以,你还得多留意。记住,还是同这次一般,不得轻举妄动。嗯,这次做得不错!”
他含笑拍了拍苏暖的头顶。
苏暖一低头,郑卓信手一拐,还是拍了上去:“听话!”
苏暖翻了个白眼,这个人。
相处了这二次,她也约略摸到他的几分脾气,率性,只是有时说话能噎死人。
郑卓信先送了苏暖回去,自己转身又折了回去,他要吩咐人手去探那两人的底细,既然有了方向,下面就好说了。
苏暖刚进院子,就见几人围在一处,原是再过一日就是七夕了。
小荷正与雯月几人一起商量到哪去捉“喜子!”
一大早,雯月几人就开始到处去捕捉“喜子”,奈何今日人多,喜子竟然一时难找。
小荷嘟着嘴抱怨陈妈妈前两日扫尘扫得太干净,寻了半日,竟未捉到合意的喜子。
陈妈妈忍了笑,忙出主意说,去花园子东出角里去捉,前日她从那里过,粘了一头一脸的丝。
小荷一听,欢喜地跑了出去,雯月追出去,递了二个盒子去。
苏暖靠在窗户上,望着冲出去的小荷,还有也跟着跑出去的雯星,微微笑了起来。
七夕呵!
她与绿萍几个执了九尾针,对月坐好,一声开始,穿针引线……往往都是她最先完成。这时,几人便会笑闹着摘了身上的东西往中间一个彩漆木盘里扔东西,绿萍扔银子:“寒香,我扔的是银子哦!”
绿萍知道自己每月要寄钱回家。
她神思恍惚,忽然眼前一花,她下意识往后一缩,一只小蜘蛛晃晃悠悠地从梁上垂下来,欢快地一路往下落。
她望了一眼,忙回身寻了一个盒子,“啪”地一声,合了起来,嘴角咧开: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会,小荷几人跑了回来,举了个盒子,对苏暖说:“小姐,你挑一只罢?”
说着,小心打开盒子,里头是几只正到处爬的小喜子,旁边木青也喘着粗气。
苏暖摆手,指着一旁的小木盒:“有了!瞧!”
小荷遂与雯月等人分了,然后并排放在一起,雯月仔细做了记号。
华灯初上,姐妹几人吃过晚饭,一齐往园子里去。
今日,花园子里设了:乞巧会。
月光下,草坪子上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桌案上置了茶、酒、水果、五子。
束红纸为花,花前置一个小香炉。
苏暖看着一向跳脱的郑云玲也默不作声地撩了裙子,端端正正地在香案前净手,焚香,对月虔诚地叩拜,身姿笔挺,她扫了一眼,默默退后。
于案前焚香礼拜后,大家一起围坐在另一圆桌前,一面吃花生,瓜子,轻声细语说着话,又不时仰望织女星座,默念自己的心事。
几人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月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了苏暖的身上,她眉目恬静,垂着眼,不说话。
另一边的郑卓信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方才几个姊妹都拜得不亦乐乎,谁都想祈个好姻缘。包括那些大丫鬟都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只这个苏暖怎么瞧着并不热衷,草草拜完了事。
十几岁的女儿家不该是有美好的憧憬么?
他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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