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问了慧姑,贺司珍的事情。
慧姑告诉她,说贺司珍已挪了出来,单独住了一间屋子,那李婆子还算识相,并不敢苛待了她,一日三餐到比之前要好了些。
她自然是谢过。
她知道,只能如此了。再多的是不能了,真要做得过了,倒是对师傅不利。她隐隐地猜到这里头,师傅可能卷进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里面,听起来,那个冷雪芳的事情是大有蹊跷。
是以,她高兴了一会,又发愁了,看来,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这些事,还得弄清楚,不然,糊里糊涂地,事情要砸。
师傅的事……看来,上回司宝司的事情得先弄清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了郑卓信。奈何木青跑了来说郑卓信出任务去了,约莫十天半月才回。
她也就捺了性子,她隐约知道,他正奉命着手查找一件案子。
许久不见他了,也不知忙些什么?这府里,正日不见他人影,就像上回金氏说的,整日里不见人,这家都成了旅舍了。
133落第
连日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是又要下雨。这天,都入了秋,还雨水不断,就像梅季似的,到处湿嗒嗒的,走路都得小心踮着脚走。上次吴妈妈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拐着脚走路。
苏暖一大早起来,想着今日在家休息半日,昨日在铺子里忙了半日,两条手臂酸得不行,累得够呛!
小荷端了铜盆过来,正提了瓦罐,要往里兑热水,苏暖抬手阻止,挽了袖子,整个把脸浸了下去,冰凉的水刺激了,一个激凌,才觉舒爽。
伸手接了棉巾,擦干了,伸了个懒腰,就听见两个丫头在门前廊下嘀咕。
见她望过来,停了话头,忙小跑上前,雯月:“小姐,可是要什么?”
苏暖歪头,眉上有水珠滴落,她笑着:“嘀咕什么呢?你俩,神神秘秘的。”
雯月望了一眼雯星:“没什么。就是......小姐不听也罢!”
又嗫嚅了一下:“那个昨日放榜了。”
“嗯!你说!”苏暖撩了一下额前的发,有几缕打湿了,她捋了一下,一手的水。
小荷递过棉巾子,苏暖擦了一下水,双目瞟着雯月。
她约略猜到了雯月要说的话。
果然,雯月瞥了她一眼,飞快低下头去,说:“五少爷落榜了!”
苏暖手一顿,说:“是么?就这事?进士本就难考,下次再来呗!哪有人一次就中的?行了,散了吧,这事别再私下嘀咕了,要叫二舅母听见了,可就麻烦了!”
雯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忙称是。
这话不假,韩氏什么性子?这要真被她听见了,即使不拔了舌头去,也得扇个满脸开花不可。
几人忙去收拾脸盆一应东西。
苏暖看了看日影,想着,今日得空,往金氏院子里去一趟。回屋抓了一双鞋垫子,唤上小荷就往外走。
园子里,草木偏黄,却不萧瑟。又有许多四季常绿乔木,倒显得几分秋日的生机与喜意来。
苏暖提着裙摆,一阵快走,眼看要到重阳节了,不知金氏可会进宫?
自上回见了师傳后,她的一颗心就破了一个洞似地,漏得慌,明知道不能急,可还是发慌。
见是不能了,听一听也好。距上回慧姑带来的消息,又有些时日了。
园子里有一架夹竹桃,粉色的花,一簇一簇的,正开得热闹。
苏暖停了脚。
花后闪出一人,叫了一声:暖妹妹!
正是郑卓锋。
但见他一脸青灰,眼睛也似布满了血丝,见到苏暖,眼睛亮了一下。
苏暖下意识地开口:“表哥这是要往哪去?”
一边示意小荷,两人准备往前继续走。
“莫非妹妹也嫌弃我了,看我笑话不成?”郑卓锋脸色一灰,抬起的手颓然垂下,说了一番话出来。
苏暖脚步一顿,回头,正色:“表哥这是说哪里话?俗语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次不成,下次再考就是,说不得好好准备一番,下回就能蟾宫折贵。表哥切莫妄自菲薄!”
郑卓锋登时面露狂喜,眼里刹时神采飞扬:“真的么?我就说果然是妹妹了解我!暖妹妹,你放心,今次是我懒怠了,回去,我必好好准备,争取来年进入三甲,也给你挣回气,让那起子小人看看,我郑五也不是那等银样蜡枪头……”
苏暖打断他:“好好说话!什么叫给我挣回气?你是替你自个儿,你们二房,不,整个郑家争气。别攀扯上我,回头叫二舅母听见了,又得上我那闹去。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说着往边上跨了一步,小荷忙跟上。
“且慢!”
郑卓锋一步拦下她,双眼发亮,定定瞧着她,“小荷,你一边去,我与你家小姐有话说!”
小荷抬头看了一眼苏暖,正想开口。
“不必!表哥有话请说!”
苏暖快速说道,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甬道,此地僻静,但保不齐就有人过来。这郑卓锋这幅神情,她约略猜出几分。
想着每回韩氏的反应,本待不理,又见他巴巴地一双眼睛小狗似地瞧着自己,心一软,想着上回大相国寺多亏了他相帮,自己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遂叹了一口气,说:“你有什么事?快说罢?”
郑卓锋左右望了一望,忽一把伸手,攥住苏暖的手臂,喘息着:“妹妹可知我的心?”
苏暖一惊,忙甩了他的手:“你又说昏话!快放了我去。这话岂可乱说的。表哥忘了,我还未及芨呢,这话不该对我说。我可真生气了!”
郑卓锋大急,提了声音,顾不得小荷在旁,赌咒发誓:“妹妹你莫不是不信我?我对你的一片心,日月可昭,只要妹妹应了我,我定回去苦读。母亲先前应了我的,只要我中了进士,就许我娶你......”
“我不应!”
苏暖一句打断郑卓锋的话。
她掠了掠因挣扎而披散的发丝,看着郑卓信那愕然不信的样子,知道今儿不把话给他说透了,说明白了,恐他不死心,还会来纠缠。
她看着郑卓锋,狠心地:“五哥!或许是冬姐儿之前哪里有做得不妥,让你误会了。但是,五哥应该知道的,冬姐儿是拿五哥当亲哥哥看的,与二哥、三哥、四哥一样的。五哥人中龙凤,必定有那大家小姐排着队等着五哥上门提亲。到时,冬姐儿定给我五哥五嫂一份贺礼,多的没有,但绣一套喜帕定是有的。”
她一口气说完,瞥了一眼郑卓锋,见他张着嘴,脸色青红交错。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小荷紧跟着走了,走出老远,小荷偷偷回头瞥了一眼,见郑卓信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只木鸡似地......
小荷“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疾步行走的小姐,心道:“小姐话说得这么绝!五少爷看着怪可怜的!”
又一凌:“二夫人那样人,明着是从心底里瞧不起她们小姐,五少爷性子又那么软......唉!”
苏暖狠心不往后瞅,她也是不忍瞧郑卓锋那伤心的样子,她生性不是个狠决的人,可是......她知晓,郑卓锋的性子,此番既捅了这层窗户纸,就要彻底,不能拖泥带水,含糊其词。只有快刀斩乱麻,把话说死了,才能真的安生。
况且,感情上,她已是心如止水,再不起波澜……
134一撅不振
身后,郑卓锋耷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他犹如一只遭了瘟的鸡,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暖刚才说得再明白不过:亲哥哥!
他脑袋轰隆隆的:怎么会这样?竟是他......一厢情愿?难不成之前都是错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里,往床上一躺,再不说话,只瞪着帐顶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厮送来吃的东西,也被他赶了出去。
眼看到了晚上,各个院子掌灯,郑卓锋还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身边小厮与他说话,也不理。
小厮见他这付样子,怕担干系,就有人跑去报告了韩氏。
韩氏一听,放下手中正吃着的饭,腾地站了起来,就往这里跑。
路上三言两语地问了,却说不知道。当下,不由气急,斥责:“不是叫你们跟着少爷么?这早起还好好的,才多会子的功夫?定是你们偷奸耍滑,这点子事都做不好。赶明儿,回了老爷,都给我到马厩里养马去!”
几个小厮低了头,不敢作声,只跟在韩氏身后往院内奔去。
韩氏进得院内,叫了一声“儿”,直奔房内而去.
郑卓锋紧紧闭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
听见门响,也不睁眼,有气无力地:“出去!别来烦扰我。”
韩氏近前,见他发髻散乱,脸色青白,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探,却是有些发烧。
她忙伸出手去摇晃郑卓峰,一边疾声吩咐:“快,去请吴大夫来,快点。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少爷都病成这样子了,看我不拔了你们的皮?”她回头厉声叱斥。
几个小厮拔腿就跑,却被一声“站住。”给止住了步。
郑卓峰抬起半个身子,说:“不用去,我没病。少叫那些不相干的人来烦我。”
韩氏气急,待要斥责几句,见他嘴唇干燥,两眼无神,到口的话就咽了回去,只是拿眼示意小厮。
郑卓峰瞧见,忽然发怒:“一个两个的,都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么?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们会错了意?我就知道,又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摞了被子,倒头便睡。
韩氏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愣住,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她瞧了瞧闭目装睡的郑卓峰,挥手让小厮退下,待得人都走光了。
她才冷声:“行了,起来吧。说说,是不是在哪里碰了钉子了?是那小蹄子说了什么话了,你就这样?”
郑卓锋身子微微一动,又不吭声了。
韩氏心下确定,不由咬牙:“我就知道,果真是她。你还争不争气?又凑上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那苏暖哪里配得上你?一个孤女,你是国公府的二少爷,这京里有大把的贵女等着进我们家......”
郑卓锋忽转过身来,两眼瞪着韩氏:“暖妹妹不是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我没有考中进士,是我没用。我不争气,她嫌弃我了。”
说着,双眼发直,直愣愣地盯着虚空,又“嘣“地一声摔了回去。再不说话,眼睛却是慢慢发红了。
韩氏诧异地看着他,唤了一声,不应,心下却是火起,她眯着眼睛,抓了郑卓锋的肩膀,说:“你起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没有考上进士,她嫌弃你?那个小蹄子她到底对你说什么了?你说。”
郑卓信正伤心,见他娘还不依不饶地,不由烦躁:“行了,说什么说。你儿子被人给嫌弃了,懂么?也就你一直把我当个宝。原来我就是这等没用的,连自己倾心的姑娘都瞧不上我。我就是没用的。我就是个没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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