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愣:“又出门?”
丫鬟点点头,赵氏道:“可说去哪儿了?”
丫鬟摇摇头。
赵氏一张脸皱成苦瓜,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原想着在夫人面前哭哭惨,好歹求个什么物件,也好度过这次难关,新来了一批奴才,又要打发,看到手里剩下的那一半嫁妆也是保不住了。
另一边,姜如意跟女儿一块儿在小库房整理东西,钱昱的意思衣服都重做,首饰头面重新打,费不了多少工。之前金陵的衣服在这儿也没法穿,季节不合适,夏天冬天的衣服都太薄了。
可是除了衣服,还是有很多零零散散地,比如钱昱的“墨宝”,这几年的信笺,他送过她的一系列宝贝(除了首饰还有很多摆设),这个钱昱就觉得珍贵了,说下次再去金陵不知何夕,都带上好,有个念想。
底下的下人不知道怎么摆放,姜如意正好教女儿说话,就带着囡囡去库房,她指一个东西让底下人怎么收拾,然后告诉囡囡这个是做什么的。
囡囡一脸似懂非懂,下意识地重复她念得字。
姜如意:“花瓶!”
囡囡:“发贫!”
“花瓶!”
“发贫!”
姜如意怀疑自己的女儿前世可能是个“胡建人”。
黄丫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仲氏来给您请安。”
请啥安?她俩位分不是一样吗?
就算拜山头,也得她去给府里的这些“前辈”请安才对。
姜如意放下女儿:“自己去玩。”站起来,拍拍手里的灰尘,让下人先停手:“等会儿我过来再收拾吧。”
她先去屋子里重新换了衣服,才着急忙慌出来,刚进堂屋,一直坐着的仲氏就站了起来,矮下半个身子喊了她一声姐姐,再纳了个万福。
姜如意扶她起来,两人落座。
仲氏本来就不是多话的,姜如意这些年在金陵都被带出了乡音,说方言是吴侬软语,可是要说官话,还真有点女儿的气魄。
问过早午饭吃了啥,平时怎么保养的问题之后,姜如意就不知道说啥了。
仲氏一问一答,不多说一句冒昧的话,也不说奉承恭维的话,反而让姜如意觉得舒服。
仲氏站起身子,姜如意也只好站起来回礼。
原本应该说一声:“不多坐会儿吗?”可场面实在太尴尬,姜如意说不出口。
仲氏微微一笑:“姐姐不用送了。”
仲氏出去之后,姜如意松一口气先回屋子里换回单面的衣服,几座冰山摆着都还是热。姜如意是心里慌,所以一个劲儿冒汗。
姜如意问黄丫:“她来做什么?”
黄丫撇撇嘴,姜如意瞪她一眼,黄丫把脖子收回去:“主子何必想她来做什么,她爱如何就如何,若真的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自然有人收拾她。”
姜如意:“”完了,听这架势,黄丫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宅斗高手了。
仲氏回了屋子之后,一张脸已经热得通红,丫鬟过来给她脱衣服,整个后背都浸湿了,丫鬟用手拧一下,滴滴答答有汗水流下来。
仲氏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丫鬟道:“姨娘何苦去遭这罪。”
头发松下来之后,仲氏才舒服地长呼了口气,丫鬟道:“要不要冰库里要点冰?”
仲氏摇摇头:“你去打一盆井水过来给我洗洗脸就是。”
一个丫鬟摇不上来一桶水,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一块儿出去。
翠屏手里捧着铜盆,对红梅道:“哪里还有银子打点冰库里的那帮奴才,刚才你何必那样说。”
红梅道:“姨娘实在是可怜。”
翠屏把铜盆放到井边,把水桶给摇下去,红梅过来帮忙,两个人一块儿使劲,才打上来半桶水。
翠屏往自己脸上先浇了几下:“她可怜,咱们就不可怜了?”
红梅低着头不说话,翠屏往她身上洒了一巴掌水:“真凉!瞧瞧,你脸上的妆都花了,汗流的全是道子。”
红梅赶紧掏出手帕擦脸,后知后觉道:“我今儿没抹粉啊。”
翠屏笑笑:“咱主子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你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红梅道:“要是被分出去了,我就踏踏实实干。姨娘要是能把我留住,自然好生伺候姨娘。”
翠屏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块儿又把水桶扔下去,这回可算打了满满一桶。
两人齐力抬着铜盆往院子里去,走到一半儿翠屏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说难受,红梅一个人抱着铜盆抱不动,先放下来,水洒了些出来,她往后跳几步,鞋面上还是沾了不少水渍。
红梅道:“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翠屏说:“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红梅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她,好一会儿没见人来,她怕太阳把井水给晒烫了,咬咬牙弯腰自己把铜盆给抱起来,走三步歇一步往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红梅只觉得两只胳膊坠了铅似的往下沉,走路也是晃晃悠悠,脑袋上像是有热气往上冒。
仲氏自己洗了脸,拧了把手巾递给红梅:“翠屏呢?”
红梅替她解释道:“怕是吃坏了肚子。”
仲氏笑道:“昨儿个夜里说了那冰镇西瓜不好多吃,都是她贪嘴。”
那边翠屏敲开了大嬷嬷的房门,屋子里大嬷嬷刚好午睡醒过来,对着镜子梳,脸上还挂着惺忪。
翠屏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过来,大嬷嬷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撇嘴笑了下:“可不敢收!”
翠屏道:“您当得起!”
大嬷嬷道:“你耳朵倒是挺灵光的。”
翠屏心里微微松一口气,走上来几步,蹲下去给大嬷嬷捶腿:“哪里比得上您。”
大嬷嬷还是不要那荷包:“大中午出来,不怕你主子找你?”
翠屏捧着银子道:“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如今这么点儿嬷嬷看不上,往后里,我有多少全都孝敬给您。”
大嬷嬷大笑起来,收了她的银子,翠屏心中一动,赶紧跪下来磕头道谢。
大嬷嬷道:“我就是个送你进门的人,回头能到什么地方,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翠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下午,大嬷嬷安排好了西枫院的奴才,领着一帮新面孔去给姜如意请安。
姜如意对其中一个丫鬟有点眼熟,多看了她几眼,丫鬟往前走一步跪下磕头道:“奴才翠屏给主子请安。”
姜如意点了下头,转身让黄丫发荷包。
黄丫恨得牙痒痒,姜如意拍拍她的手,小财不出大财不进嘛,就当是花钱买平安了呗。之前在姜家,这种风气也挺盛行。毕竟就靠手里头那点俸例根本没法儿活啊。
大嬷嬷躬着身子往前一步,小声问姜如意这些下人该怎么安排。
姜如意看了一圈,点了几个小太监看门干粗活,又挑了两个皮相老实的在二道门里头干粗使。
安排完这个,回头对黄丫道:“你先调教着,谁要是用得顺手,再往屋子里带。”
大嬷嬷心里暗叹,这招数怎么这么像
出了屋子,翠屏有些泄气,原以为自己怎么都能进屋子里伺候的,大嬷嬷边走边说:“你急什么?这么一会儿就沉不住气,后头的日子还该怎么熬?”
翠屏一听,嬷嬷这是以后要提拔她的啊,喜道:“烦劳嬷嬷指点。”
傍晚,钱昱从宫里回来,他里三层外三层一共穿了六层衣服,下了马之后差点步子都迈不开,腿上全是汗,脚上还穿着三层布料厚的靴子。
他刚进了正院子,太监刘川躬着身子低声问道:“爷,还是去西枫院吗?”
钱昱点了下头,抬腿要走,游廊后头出来几个人,盈盈上前行礼一拜:“奴婢给爷请安。”
钱昱脚步一停,低头看了眼面前跪着的人,然后转身去了乔氏的正院。
乔氏从外头回来刚换了衣服坐下,就听见外头小太监呼哧呼哧跑进来,丫鬟在旁边骂道:“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小太监一脸喜色,一边跪下磕头,一边道:“三爷往正院来了!”
乔氏倏地一下站起来:“快去备茶!”自己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道:“还有换洗的衣服都备好了吗?”
“一直都备着呢!”徐嬷嬷笑道。
乔氏眼睛望着外头,回头对徐嬷嬷道:“你去膳房先把今儿的菜叫停,回头看三爷要吃什么再点。”
钱昱顶着一头热汗进来,以为乔氏屋子里会凉快一些,哪想到刚掀了竹帘子进去,一阵热浪就先冲着脸扑了过来。
钱昱头重脚轻,差点没晕过去。
一群人拥上来七手八脚地扶住他,钱昱站稳了之后摆摆手:“我没事。”
落座看茶,乔氏刚想问钱昱宫里给皇上娘娘请安的事儿,钱昱道:“那个赵氏是你提上来的?”
乔氏一愣,开口要解释。
钱昱道:“不懂规矩。”
乔氏心一下跌进了谷底。
徐嬷嬷捧着镇了一个下午的西瓜过来,切成了小丁,用小玉盘装了一小盘,上面插着银色的小千子,往上冒着凉飕飕的白气。
乔氏站起来过去伺候钱昱换衣服,钱昱抬手把她推开,乔氏手里的动作一僵。
当着这么多下人面,一张脸就像是被人给扔在地上,用脚去踩。
钱昱站起来,对乔氏道:“我先走了,今晚不过来了。”转身出去,乔氏心里想往前走几步追上去,可是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下人,她就站在原地无声地行了一个跪安礼。
钱昱出了正院,一路疾走,张川跟在后面都只能一路小跑,都来不及派人先去西枫院打个招呼,好让姜主子先准备着。
张川在心里头默念,可千万别像夫人这样,再把三爷给气出来,那他做奴才的可就有罪受了。
钱昱进了院子,新来的小太监和丫鬟正在忙着重新把院子给打扫一遍,乍看见三爷,一路跑过来,咕噜跪在地上磕头。
钱昱连个“起”字都没说,就火箭似的冲进了屋子里。
丫鬟帘子来不及打起来,钱昱自己直接掀了帘子进去,刚进屋子就是一阵凉气袭来。
姜如意正在跟女儿一起碾冰沙,都是很小块的冰,放在碗里头,先让力气大的太监给碾差不多了,才敢送过来给她玩。
姜如意还真以为自己力气有多大,能把冰直接碾成粉末。
这里没有冰淇淋,就只能用冰沙哄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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