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踩着溪水跑了过去,一把拉过去没拉住,她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又没站起来,于是慌了。
他想起来她不会游泳,真是笨,这么深的水若是能淹死人,她大约会成一个千古笑话。心里是鄙视的,可身子却往前,铁青的脸也钻进水中。
君湄只觉得脚一滑,稀里糊涂的就往下游去了。
脑子中大叫不好,虽说方才有几分刚烈之心,可实打实的没想到自己能往下漂去啊,双手本来护住胸口,这会儿哪里还能管的了前面,慌手慌脚的往一边抓去。
旁边什么都没有,手再一伸,捞到一双大手——是赵王。
本来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那一瞬间她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便看见水中的赵王,他方才因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大臂上还有两块坚实有力的小耗子,君湄突然想到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她给他系好腰带,手轻轻的撑在他心口,他竟然毫不掩饰的避过了。
在触到他的手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他,犹如那时他推开自己一样。
这是赵王,上辈子的丈夫,这辈子别人的丈夫,如今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赵王急了,下流是乱石滩,她竟像跟自己有仇似的,宁愿往下漂走也不愿意拉着自己,看着她无法直视自己的眼神,他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此世她到底跟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
君湄躲开他的眼神,两眼直愣愣的看了一晚月亮,她自然知道下游之水很急,更知道自己不会水,可她更知道就一条溪水哪里能淹死人,真是大惊小怪,于是在让他救还是自生自灭这条路上,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生自灭,这一推,她脚底刚好一滑。
她只是想往旁边走一些,谁知道水流那么急,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赵王来拉她?谁要这个死没良心的拉,她想也没想就推开了他,谁知道这死没良心的还急了,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想要救她。真也是搞笑,谁要你救?
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她还记得自己是没穿衣服的,毫无悬念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她只有一双手,捂住下面捂不住中间,捂住中间又捂不住脸。
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脸捂起来,反正这个身子他上辈子也看腻了,才换人不是?但是脸还是要的,而且这样子面对面的贴着,前面嘛似乎也看不见什么。
虽然赵王对她不感兴趣,可好歹他也是男人不是?
纠结了片刻,终于决定撇掉羞耻感,至少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这时他从前搂着她,走到岸边。
“那个,麻烦帮我把方才的衣服拿来,真是不好意思。”
赵王觉得这就有意思了,白白给他看了,她还说不好意思,他忍住没笑出来,她如今这幅模样,跟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一本正经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怎么看都不会腻。
她浸在水里久了身子十分凉,嘴唇都已经乌青。他抱紧了她,从地上捡起衣服来,裹在她身上,此刻她玲珑的身段全都暴露在自己面前,他从未想过这一世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坦诚相对,身体毫不掩饰的起了些反应。夏天的衣服本就薄,加上他衣服湿透上衣除去,只剩下精壮的上半身,下半身有什么反应于是一览无遗,君湄原本低着头,刚巧看的仔细,脸瞬间就红了。
赵王打量了她一眼,自然看见她红的像柿子一样的脸,以前从没见她这样害羞过。
“你别跟别人讲起这件事——”小声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蠢,他怎会跟别人提起,可自己又羞又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咬了咬唇:“谢谢你。”
他盯着她贝齿轻咬着被冻的乌青的唇,娇俏的不像话,情不自己的握住她的手,问道:“还冷不冷,等下我生些火。”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根本没带火折子。
君湄被他握住了手,一身不自在,连忙往后退,眼睛不知道何处安放:“我回那屋里取衣裳,等下把这件衣裳还给你”
“我裤子也湿了,你不给我烘干吗?”
“啊?”她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显然他没有自认自己是这府中主人的意思,这样问,反倒是是要自己给他生一堆火?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君湄心中腹诽,也没人叫你救我,可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怪得了谁?指了指草屋那里:“那里应该有火折子,你等我一下,我取了来。”
说完就往草屋处走,她走一步,他也跟一步。
君湄快哭了,刚才的样子囧透了,他怎么这样,一件衣服而已吗,还能拿了他的衣服跑掉吗,加快的脚步往草屋跑,她跑的越是快,他也紧着步子跟。
她走进屋里,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回过头来:“你这样跟我做什么,衣服等我我会还给你的。”
赵王停下脚步,看着君湄。
“那你进去。”
他说了这句,干脆死皮赖脸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等她。
君湄叹了口气,上辈子尽见他的冷脸了,如今见到他这幅模样,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有点束手无策。
可这一世的他,为何一点冷面王爷范都没有,反而有些——赖皮?
简直不可思议。
屋子里面只有几身换洗衣服,君湄先把自己的衣服给换了,再出来递给他,他默默的看了她,这才把衣服穿上,又问道:“还没找到火折子吗?”
君湄道:“这里没人常住,大概没有火折子,有的话也发潮了,用不了。”
赵王哦了一声,径自往里面走,左右看了看,找到卧室,找了个椅子,泰然坐下:“裤子湿了我也不能这样回去,等下把裤子脱下来,你给我洗干净晾干,干了我再走。”
君湄张大嘴,衣服干了再走?
那要多久才能干?
他一晒:“或者你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这里哪里有干净的衣服,这不是耍赖吗!!她有些欲哭无泪,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方才溪水那么浅,是谁让他来救自己的,他要是不跳下来自己也能走上来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没有,这里平时就没人住,哪里有衣服?”她撅起嘴,终于有些不耐烦,默默撩起小爪子,可看到眼前这人,又把自己心头的火压了压,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一百遍,这个人已经娶妻了,且娶的还不是自己,阿弥陀佛,这么麻烦的人这辈子终于去祸害别人了,左右他也是好意,忍一忍万事休,于是温言说道:
“你不如先回去再换,我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呢?”
赵王见她隐忍了片刻,瞬间换了口吻,觉得益发有趣:“那我也不能这样湿哒哒的跑回内宅吧,等会儿主子看到肯定一番责骂,另外,我腿受伤了。”
撩起裤脚,给她看了看小腿,小腿上被乱石刮了尺余长一条口子,鲜血此刻还在溢出,有些吓人:“腿伤了自然不能走路,你这里想来也没有创伤药吧,好歹也要给我包一下,不然流血流多了会死人的。”
她看着红红的一片,感觉有些晕,可这下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不知道下游竟然这样危险,方才还怪他多事来着。
“这样啊,我去找块干净的布来给你包扎。”
终于中了他下的套。
他无赖的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前妻”,被盘上去的发此刻撩了下来,发尾处被水冲的有些湿,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如雨水冲刷过一般清澈,眼睛如杏子一般圆,高挺的鼻梁下,红艳艳的唇此刻终于恢复了颜色。那双大眼睛,此刻因为这会子遇到的糟糟事情,变得一惊一乍,如一个受惊吓的兔子,让人垂怜,又像一只俏皮可爱的狐狸一般,憨态可掬。
看见他泰然坐在屋里,想起前世,那时他亦是这样坦然的坐在屋内,那时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的。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白皙的脸上嫣红嫣红的。
赵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救自己,为什么不表明身份,为什么会这样死皮赖脸起来?
反正他也不会喜欢自己,无非是寻个乐子。
“你不给我沏茶?”
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静的吓人。
“这里没有茶水。”她仓皇看着外间:“若你口渴,我给你打些水,这里有一处清泉水。”
“可以。”他抢过话来:“快些给我找块布遮一遮,湿哒哒的裤子穿着舒服吗?”
终于他不耐烦起来,口气里面有些上了火的气味,这口气跟前世的他很强,她魔障了一般,下意识的服从起来,转身跑去床上,把平时睡觉盖在身上的被单给他拿来:“给,就这个,这里不常住人,只有这个。”
赵王接过被单,一脸嫌弃,看了看,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你先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了。”
君湄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到外面,临走时不忘关上门。
不知为何心会扑腾扑腾的跳,这个死鬼,到底想要做什么?
星夜
出了那门,君湄的心还在突突直跳,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上哪里都能碰见他。
换做往常,这会儿她早就睡了,厨房里面的事情多,比涣衣坊上值的早,卯时初刻就要到,这几日又凉爽好睡,她便睡得早。
这里除了上次翻出来的几身换洗衣服,前面主人留下来一些简单能用的东西,床单被套各有几套,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物件了,左右她只是在这里过过夜,等到入了秋凉快了也就回去住,也没想过给这里添置什么东西,所以方才他说要找火折子也没有,找身像样的东西也没有。
这里算是她的秘密基地,白天不管怎么忙,晚上一个人独处之时,心里还是觉得很安慰的,至少有这样一处地方,可以让她忘记周遭的烦恼,如今这样一点点小小的幸福也被人窥了去。
看来以后是不能来了。
夜色更浓了些,小屋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寂寥,胡思乱想了片刻,里面的人叫道:“可以了。”
鬼使神差的,她听到他说好了,便推门进去了,这人毫不客气的往床上一躺,被单盖在身上,湿哒哒的裤子扔在地上,漫不经心的一指:“咯?那里,拿去洗了晾晒一下,另外我的腿——”
他的小腿还露在外面,血流不止:“还在流血,你帮我弄一下。”
君湄默默的出门先帮他挂了裤子晾着,又打了盆水,拿了两块干净的白布,一块打湿了又拎干,一块准备给他包扎伤口。见他割伤的伤口虽然长,但是不深,她拿着湿帕子,轻轻在伤口边缘擦拭着一旁的血,他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来,嘶了一声。
应该是痛吧。
看着这猩红的液体从身体里面流出来,她的头有些晕,于是把头撇去一旁,不敢再瞧。
“痛吗?”君湄手一抖,声音有点发颤,没敢告诉她,自小她都怕血,见到这样的情形她已经是强压住那股子恶心的感觉:“我弄疼你了吗?”
“无妨”赵王声音抬高了些,显然有些压抑住自己的痛感,没有失态的叫出来。
君湄手一抖,原来刚才撇过头的时候,刚巧毛巾碰到他的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她心里本来是恨他恨的直磨牙的,这会儿突然生出些乐趣出来,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出来,立刻便觉得不妥了,果然他冷下脸来,空气中似凝固一般纠结。
完了完了,她心里这样想,赵王平生最好面子,自己当真他的面笑他,他还不气急败坏才怪,顿时有些慌,手忙脚乱的帮他收拾,谁知道一慌更出乱子,又在他伤口上碰了一下。
桶油灯在寂静的燃烧,偶尔啪的一声响,在这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响亮。
她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慌慌张张的偷瞅了他一眼,果然,他的脸更黑了。
“你故意的?”他死命瞪她。
君湄心里后悔的要命,刚才他叫自己出去的时候,自己应该跑掉的,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还能会死掉不成,此刻落入魔掌,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血。”她再次强忍住心中那点恶心的感觉,再看了伤口几眼,可那种恶心的感觉更甚,压都压不下去。
一点一点的将伤口附近的血擦干,伤口也差不多止住流血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紧张的,额间鼻尖,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出来。
赵王见着美人香汗隐隐而出,益发的诱惑,这感觉从不曾有,又勾人,又魅惑。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他咬了咬牙,很想冲着那红嘟嘟的唇咬上一口,谁知道这时她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君湄晕血,这一点她并不知道,上次杀鱼她就觉得很恐怖,这次若不是提着心思要给他弄干净,怕是早就晕过来了。
赵王拍了拍她的脸:“喂,你怎么了?”
他久厉沙场,也见过人晕血的,她方才明明是受不住了,才把头偏过去,晕血症也无碍,待她醒来就正常了。于是他起身歪着身子把她搬上床,自己收拾起自己来。
这种小伤口,处理起来不是很困难,她方才是拿了干净的布条进来了的,他自己包扎好,便躺在她旁边睡下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上一世,刚成婚时,他也曾这样躺在她身边,可那时却从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看过她。
虽隔了一世,却又好像没有隔太久。
幸好还能再来一次,可惜此刻的她,却成了赵王府一个普普通通的粗使丫环。
从来没有多去了解她,不知道她晕血,还有什么呢?三年夫妻,相逢竟然像路人一般陌生,她甚至,对自己含有几分恐惧。
为什么是恐惧,这个问题他没办法问出口,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在她思考这会儿,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叫娘。
翻了个身,侧里面去了。
他突然觉得很不爽,刚刚看见她嘟着嘴还想亲一下开着!
就为这,他气了很久,气着气着就躺在她旁边睡着了。
这绝对不是故意的,睡前他还在想着要睡哪里来着,睡哪里明天早上一大早起来才不会吓到她,纠结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他一个未开过苞的大男人,碰到个大姑娘睡在身边,哪有不心动不情动的时候,只是今天经历太多,情动也动过了,这会儿上半身转的比下半身多,转着转着就晕了。
君湄的胆子其实挺小的,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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