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叫小花,府里面的人都叫我小花的,不信你去问。”
荀跃来了主意:“去哪里问?”
君湄知道着了他的道,颤声说道:“求爷放过我,我要去给王爷送荔枝呢。”
“你是厨房的。”荀跃敲了敲扇子:“刚巧我也要去王爷那里,咱俩一道,这框子这么重怎能要你一个女孩子拿。”
转脸看着身后的随从:“快些帮人拿一下荔枝,真是不长眼。”
对付女孩子的路数,荀跃的套路很多,世家女是一个路数,外面的野猫子又是一个路数,上次见到她穿着一双草鞋,当时他还心痛了很久,这样一双秀足竟然裹在草鞋里,这次看到她好像变了一点,尤其是脸色,比之前好多了。
“你一个人在这府里吗?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只管说!”
第十五章
君湄自然知道这大少对自己献的什么殷勤,可苦于荔枝被他的下人抱走了,只能跟着他的人走。
看着这筐荔枝,她口水都要出来了,是岭南的桂味,那么前段时间的荔枝应该是妃子笑,妃子笑产的早一些,核大肉少,味道没有桂味那么甘甜,所以这一轮的荔枝应该比上一轮的要好。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宫里每回送荔枝来,赵王一颗都不尝,所以她吃得多,五六月间,用冰略镇一下,这滋味简直了!
想到这里自然又想到娘,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她娘也好这口,许家不必等着宫里的荔枝派下来,事实上早有溜须拍马的官员,赶在皇上吃之前快马加鞭送过来一批了。
荀跃看她盯着那筐荔枝看,当她担心呢,信誓旦旦说道:“跟着我怕什么,还怕我能折损你这一筐荔枝不成,你只管放心好了。”
对荀跃这样的阔公子,说不好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不要招惹为上上策,君湄随口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荀跃讨了个无趣,又找了个茬:“这荔枝很新鲜,我府里也得了一筐,要不你去我家尝尝?”
君湄这才抬眼死死盯着他看了一眼,冷笑:“荀爷,您这话说的有趣,我是赵王府的下人,再不济赵王府不要我了逐我出府,也万没有去荀侯府讨荔枝吃的道理!”
荀跃看了一怔,万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以往见到的那个怯懦的“小花”去哪里了,越想越有意思,笑着又多看了她几眼,一股意气上心头,越发想得到这个小姑娘,听到前头有人叫:“荀跃!过来。”
这声音太熟,荀跃吓了一跳——是赵王。
他一个人站在楠竹下,身穿一件青灰色的长袍,如玉面星君一般好看,无可挑剔脸上不带有一丝的情绪,尽管如此,荀跃从赵王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悦,这种情绪他很难得才会表达出来,按以往的惯例,赵王虽然很不爽他倒出招惹姑娘,但是从来不会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招呼他。
荀跃吓得腿一下就软了,要调戏那姑娘的话语此刻在脑子里面打了结,拴紧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荀跃打笑就害怕这个冷脸的表哥,赵王是皇后第一个儿子,也是皇后一生之中培养的心血,与九皇子不一样,赵王从小就被付诸了太多的期望值,太多母亲的心血。
所以打小就是个严肃的孩子。
荀跃本来还在调戏着这妞,一看到表哥,瞬间就怂了,看到她那会儿的心思全没了,可回头一看那女子,心中又跃跃欲动。
赵王自然也看到她了,君湄,原来你在这里。从她的侧影让他一看就分辨出,月色中让他神魂颠倒的人,竟然也是她,这让他好生意外,找了她那么久,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府里面。可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下这样注视着她,她低着头,有些无奈,明显是被荀跃这个禽兽给调戏了,他握紧了一下拳,很快又松开。
他有点些担心自己亲王的身份会不会被她发现,以后见到她她也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幅怯生生的表情,若是把自己也当成荀跃这样的禽兽,自己——于是冷眼盯着荀跃,说出三个字:“跟我来。”
荀跃见到赵王腿都软了,多年来对赵王的绝对服从告诉他,只能跟着赵王走,赵王走的极快,荀跃只能快步跟在后面,口中叫道:“表哥,你急什么?”
“你方才跟人说什么?”
“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四处招惹女子,可我对她是真心的,我真心喜欢她,她却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表哥我知道她是府里的官奴,这些官奴在你这府里一钱不值,我拿一匹大宛的千里马跟你换好不好?”
这匹千里良驹及其难得,若不是因他管着御马,贩马的西域胡人送了这样一匹给他,寻常的王公贵族上哪里寻得这样好的一匹马,赵王自小就好武,更是爱宝马良驹的。
赵王本来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赵王斜眼看了不远处的她,隔了一个竹林,看不清她低着头在想什么,荀跃这种二混子能跟女孩子讲些什么他大略也都了解,以前在军营之中,再不堪在下作的话,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来都有,他觉得这些话不该对着女子说。
她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低头搓着衣角,想来是被荀跃欺负怕了。
荀跃真的是认怂了,他知道表哥生气了,很生气,可不知道表哥气从何来,诚然他是任性贪玩了一些,表哥从小就爱教训他,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一个人一个活法,他荀跃就是这样不争气,自己也老老实实不犯事,这不比许多王公子弟强多了嘛,像安国公家那两个傻儿子,自己没本事还要惹事,这才是败家子,自己这才算什么!
眼一闭:“我要讨她做妾!”
什么?!!!
赵王心中一团怒火烧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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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湄盯着那筐荔枝很久,越想越没想明白,上辈子赵王是从不吃荔枝的,荔枝火气大,她每回吃完荔枝都要把外面那层薄薄的膜取出来煮水喝,这样便不会上火,难道赵王前段时间出疹是因为这个?
看来还是嘴馋惹的祸,那要怎样跟他说呢,方才他那个样子,正面直视自己,看着都感觉很怕,他以前虽然面冷了一些,做事又强势了一些,可从来不会拿这种眼神看着别人。
忍不住朝着竹林那边看去,刚好对着赵王投过来的眼神,四目交接,心扑腾腾的跳个不止,这让她想到许多上辈子的事,想着想着入了定。
赵王朝那头望过去,刚好撞见她偷偷看这边,那傻丫头吓到了一样,又低回头,搓着衣角的手都停下来了,是想什么吗?难道在想荀跃这个臭小子,还是在想她的心上人?在干嘛呢!
赵王超不爽!
李富贵从远处走来,刚好看见一个丫头低着头搓着衣角呢,一旁那人是荀二爷的侍从,那侍从抱着一筐子荔枝站在那里,两个人正在等着主子出来。
君湄寻思着左右都是一个死,死就死,那筐子荔枝我也不送了,冲上前去从荀跃侍从那里把荔枝抢了过来,一把塞进李富贵的手里:“王爷体热,吃了荔枝记得把外面那层膜煮水喝,我们老家都是这样的,单吃荔枝容易上火,会引发出疹。”
说完那筐子荔枝塞进李富贵怀里,转头就走。
李富贵愣住了,这么多年来,哪有丫头敢在他面前这样,依稀仿佛听到那句话,要煮什么吃来着?荔枝外面的那层膜啊。
她为啥知道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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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跃见到赵王这幅表情,没有半点答应他的意思,索性咬咬牙:“表哥你自己不喜欢女人,难道就不让别人喜欢吗?”
赵王一脸懵:“你说啥?”
眼睛往竹林外瞟过去,那一抹倩影早就不在了。
荀跃也傻眼了:“又跑去哪啦?”
赵王的心思略定了定,既然她那么胆小,自己也只能慢慢来了,若被她当成荀跃这样的下流货色?——想到此处便不做他想,他目光迥然盯着荀跃:“给我老实些,再说些荒唐话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王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锐利,割得人生生做疼,荀跃虎躯一震,差点吓尿了。
杀鱼
这一场风波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其后的生活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君湄悄咪咪的回到厨房,大家忙的晕天暗地,只有交代她去送荔枝的杏子问了问荔枝送到了没,她答了一句送到了,杏子便没说什么了。
荀跃最后也没有追上来,这样君湄倒有些意外,至于赵王,她见到那样一眼心中已经是砰砰直跳了,但是内心一直告慰自己,这只是前世的孽缘,万不可太放在心上。
一辈子该有一辈子的活法吧。
杏子性子泼辣,讲话大咧咧的,手脚麻利的紧,是厨房里面比较早进去的帮厨的丫头,进府五年了,今年十七岁,可以熟谙的给大师傅准备配菜,打好下手,因此在厨房的丫头里面颇受器重,也可以使唤下面的小丫头们打下手,是厨房里面极少领着一两银子月俸的大丫头。
“小花,你先把陈安刚才送来的鱼捡一条杀了,破了鳞再拿到厨房来,记得不要弄破苦胆不然鱼肚有些腥。”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杏子喜欢陈安,原来陈安最开始来府里跑腿打下手的时候,跟杏子就熟识,杏子也喜欢陈安这样吃苦耐劳的性格,每回陈安来送货,她都殷勤的跑上去说上几句话。起先安婶子也中意杏子这姑娘,杏子家里没有父兄,就一个寡娘,家里没什么太大的负担,撑死了也只用给她娘送个终,可妾有意郎无情,杏子一头热着,陈安就是无动于衷,眼看着杏子都快十八岁了,再不找人家就是大龄剩女,这时连撮合两人的安婶子却又看不上杏子做陈安的正妻。
原来陈安只是个破落户的儿子,能娶杏子这样泼辣麻利的姑娘回去打理家里,那是陈安的福气,可这两年陈安种菜种的越发好了,不仅承包了赵王府的后厨房,又接着管下京城好几个富户的后宅院子的配送,如今田地买了十亩又十亩,快在京郊置办下千亩的良田,如今的陈安,只怕身价不菲,寻常的富户商家都比不上他陈家的家业。
这个时候安婶子便看不上杏子了,可安婶子尽管这样想,也没有阻断杏子对陈安的追求,在她看来陈安如果能把杏子纳回家做个妾也不错,杏子长得不赖,屁股大腰粗,准是个好生养的。
今天杏子却没跟陈安说上话,原来陈安送完货君湄就上前去了,不仅凑到陈安哥面前,还让陈安哥看的眼直了一愣一愣的,杏子的直觉告诉她,陈安哥准是瞧中了那个小狐狸精。
杏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君湄,长的是水灵,只可惜不管什么女人,穿上这一身下人的打扮,干起来粗活,没几年就会被磨的腿粗腰蛮不像样。听说这女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充作官奴才入了赵王府的,后面虽说不是官奴了,但为了讨生活,不得不留在赵王府帮佣。
看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杀鱼。
自然杀鱼这种事是不会轮到新来的丫头的,杏子就是想给君湄点脸色悄悄,好吓一吓她。
君湄看着一池子的鱼愣住了,这鱼她倒是经常吃,但是杀鱼可是头一遭。
要怎么杀呢?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终于,她下定决心毛着胆子伸出手去,抓住了一条,只是野生的活鱼不好抓,刚抓到手上那鱼摇了摇尾巴,游走了。
又试了几次,果然还是这样,再多试几次,就有些沮丧了,什么玩意儿嘛!
而且这玩意儿捏在手里有一种油滑感,让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杏子在一边就看着她出丑呢,眉眼笑得弯弯的,看够了笑话:“怎么啦,抓鱼都不会,真的很麻烦呀,杀鱼这么小的事情你都不会,让我来。”
杏子麻利的拿起一条鱼,使劲摔在地上,拿起菜刀横拍在鱼头上,鱼翘了翘尾巴,杏子又拍了一刀,鱼挣扎了几下……
杏子拍晕后,直接把菜刀塞到君湄手里:“你来。”
君湄看着鱼在地上死命的挣扎,已经心生恐惧了,她自小就对这种滑溜溜的东西很恐惧,只因小时候贪玩去摘花,摸到了一条蛇,拿滑溜溜湿滑酸爽的感觉到现在还没能遗忘,于是当她的手触碰到那条鱼的时候,脑子里面一下子就闪出那条蛇出来,呀的一声,菜刀丢到地上转身就跑了。
杏子恶作剧成功,得意的在身后哈哈大笑,今天的一口恶气算是解了,可陈安哥还是不搭理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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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心中那种很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难以压制住,他甚至想一把把她揪过来看一看,看她的心是怎么长的,好歹两个人也是曾今定过亲的,虽说母后将冯珠珠鱼龙混珠的嫁给自己,可难倒她没有意识到,赵王也曾今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事情吗?
很快这种念头就被自己强压下去,如今她只是一个丫鬟,她哪敢胡思乱想。
可越是多见她一次,心里那种强烈而又压制不了的感觉越发强烈,这真叫人头疼。
偏偏还有荀跃这个不怕死的,纳妾?
你真敢想。
赵王递了个折子上去,派荀跃去西域选购良种胡马,多多益善,近些年要扩张骑兵,养马是个要紧的差事。
可越不去想她,她的影子越是要在自己脑海里面晃,前几日只是惺忪看见一点影子就已经让自己多般按捺不住,脑海里面浮现出这几日的画面,幽静昏暗的溪边,那若影若现的身段,他刚鼓起勇气多看一眼,她又十分淘气的躲到大石后面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这样面对面的相见,如果不是自己猜错,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迟疑,有些闪烁,那双水汪汪如能勾魂一般的眼神中,写了许多的东西,越是想深究越是不想出来。
心思越想越宽,渐渐有点乱了。
李富贵哈着腰走进来:“王爷,宫里派了人过来,皇后娘娘说头有点疼,想见见您。”
皇后姓荀,也是开国功臣之后,荀侯的女儿,她跟宣德帝的时候早,在宣德帝在江都做都督之前,就一直陪伴在宣德帝身边,时间长达三十年,生有两子两女,早年也颇受宠,宣德帝登基以后,一直没有册封皇后,直到皇后怀了皇九子时,皇帝终于下定决心,把她扶了正,这才坐到皇后的位子上。
宣德帝一生风流成性,十五岁后粘了女儿身,便从未停过身边的女眷,身边的嫔妃无数,唯有对皇后还略看重些,因此这些年来,多有大臣争执到底该册封皇五子赵王为太子,还是皇九子萧志麟为太子。皇后对此表面上不置可否,左右都是她的儿子,立哪个不一样,可心里确实有分寸的,赵王年长,又是九皇子的同胞长兄,若是立了九皇子,往后赵王将在朝堂上无法立足,因此对赵王更看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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