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新传19
大结局(下)
闻人颜醒的时候我还在梦周公, 我压着他的胳膊,最后是我枕滑了才被惊醒。
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眸子,他面色本就苍白, 此刻更是骇人。
他的手大概是被我压麻了, 因为我见到他正吃力的弯曲着修长的手指。
“对不起。”我见状,连忙道歉, 还忙不迭的替他去按,他有些不自然的想避开, 但是他身子一定是没有力气, 只能由着我去。
“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他点点头。
“你身上还痛不痛?你渴不渴?”我又继续问。
他便继续点头。
“好, 我去问问顾白生,你吃些什么比较好。”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他的声音很虚弱, 我连忙驻足,关切的回望。
“口水。”他罕见的嘴角噙了一缕笑,视线逗留在我的嘴巴周围。
我面上一红,连忙背过去, 用力一通擦。然后讪讪的也不回答,拔腿离开。
顾白生十分敬业,我走到院子里, 他就在门口迎过来。
“顾大夫。”
“东方姑娘,他醒了?”顾白生问。
我回答:“是啊,我正要去找你,问问他吃些什么比较好。”
顾白生摆摆手, “什么都不要吃。”
我垮下脸:“为何?”
顾白生回答:“他的五脏六腑都是剧毒,我喂他吃了清毒的药,等什么时候毒消退了,什么时候才能吃东西。”
“那要多久?”
“看他的造化咯。”顾白生和楚留香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却比楚留香老成。
他不再理我,匆匆进屋。
我长叹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
这期间,宫里来了圣旨,送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几十箱的金银珠宝,绫罗锦缎,最后还封了我个徒有虚名的郡主称号,我去了宫里一趟,忒大,人忒多,不过皇帝是个正派的皇帝,没有什么无理的要求,只是说,可惜了东方将军。
顾白生在雅州呆了整整半年。他日日为闻人颜针灸。
第一个月,闻人颜总算可以下床活动了……
第二个月,闻人颜终于可以进一些流食……
第三个月,闻人颜可以站桩打坐了……
第四个月,闻人颜可以处理一些州中的事务……
第五个月,闻人颜的面色终于起了血色……
第六个月,闻人白大概是康复了……
也是在第六个月,顾白生才支支吾吾的告诉我,闻人颜所食的清毒药并不是什么药粒,而是他自己的血肉。因为说来可能天方夜谭,但是闻人颜身体孱弱本就是因为练蛊,以身子养蛊,久而久之,血肉也都有了蛊性,他的血肉可以吸附毒/药,然后再在体内排出。
我初次听闻的时候眼泪都在眼眶转圈。
第一个月,闻人颜不再见我,隔着门,他的声音正常极了,他只说,不能见,我便真的不进去,但事实上,他正经历自食己肉的痛苦。
第二个月,我可以进去了,他只让我站在门口,他说,不能进,我便就站在门口,但是事实上,隔着一间厅堂,屋子里燃了极浓的熏香,他那时的身子正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只是遮住了,我便嗅不到。
第三个月,他可以吃饭了,我送去的鸡汤,他都有喝下去,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煎熬,他是如何忍受吃下那些肉的呢?
前面的三个月,楚留香都不在,他陪同胡铁花去寻找传说在沙漠里能强健体魄,清毒化污的灵草。我说不可能有,沙漠怎么能生长这些东西呢?可是楚留香说,闻人颜身体若是好,你也会安心,你安心,我便不会担心。
第四个月,两个人风尘仆仆的回来,胡铁花说话虽然嗓门大,但是也不是夸张的人,他说,楚留香险些掉进沙海里,九死一生,灵草是没寻得,但是去了与他交好的国王那里取了一瓶疗效甚好的丹药。
从楚留香手中接过药瓶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掌心像是被用鞭子抽打一样的裂开。
他却淡然一笑,转身默默离开。
闻人颜的身体渐好,楚留香与胡铁花也安静的在州里生活了几个月。
偶尔俩人会月下对酌,有时只有楚留香一个人。
年末的时候,我去江北的暗影抄办事,关于削减人员的问题。暗影抄是收集江湖上排行与秘闻八卦的地方。
暗影抄的抄主这样对我说:
“州主,你现在是江湖榜上赫赫有名的女高手,但是,最近……”
“说下去。”
“最近,江湖上有人传,你是楚留香的未婚妻。”
“哪个人放屁?”
“据说……放屁的那个人,正是楚留香……”
“……”
又是月圆夜,不过已经立冬了,天气格外的寒冷,路过楚留香的院子,发现他正一个人月下独酌,我第一反应是好情趣,第二反应是,这样独酌下去,风寒就会缠身。鉴于暗影抄的抄主说的话,犹豫再三,我进门道:“老胡呢?”
“佳人有约。”他没有抬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哦,你怎么不是佳人有约。”我故意这样说。
“如果你想,我便去找。”他仍旧不看我,回答的很痛苦。
我气结,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吐了一个
字:“你!”就要转身离开。
接着,浓重的酒气自身后扑来,我惊呼一声,被打横抱起,他覆在我的耳畔,低低的说:“你知道吗?我等了你许久,可是,你却总是去闻人颜那里。”
“他……他生病了啊,你放我下来。”我慌乱辩解。
“如果放下来,你一定会离开。”说话间,腰下一软,他的轻功却是令人称赞,此刻他已经到了屋内,他将我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上。
“你想做什么?”我问。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反问。
“我,我警告你,你最近说了一些无凭无据的浑话,如果不是把你当朋友,我会杀你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想就没什么好事,更何况都到了床榻上,那是更加没什么好事了。
他明知故问:“什么浑话?”
“警告你,不要过来了!”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句浑话是不是指,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坏笑道。
“你瞎说!”我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瞪出个窟窿。
“是不是瞎说,不是很快就知道了?”他虽然力气比我大,武功比我好,但是他忘了我法术比他强。眼见他要压身而上,我嘿嘿一笑,一个定身的咒法让他纹丝不动。
我将他平放在床榻上,翻身而起,笑的狡黠,十分自豪的说:“楚留香,你失策了。”
“是,我失策了。”我身子不能动,口还是能言的。
我拍了拍手说:“如果我去把那些做梦都想与你共度春/宵的女人找来,你说,明天早晨你是不是只成了一副白骨。”
他笑容未变,没有说话。
“难不成,你想霸王硬上弓?”我又问。
他十分正经的回答:“我没有。”
“骗人。”撇嘴翻了一圈眼珠,鬼才信。
他见我不信,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会不会推开我。”
我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刚刚那句话,有一丝丝心酸。
于是,我只好学着江湖里那些抓到自己十分仇恨的人,扬眉吐气时说出的那句话:“楚留香,你也有今天。”我并不是仇恨他,但是却十分扬眉吐气。
“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他剑眉一挑,缓缓道:“你在我的身边,我觉得这很好。”
“你有没有后悔,那日山洞里,你的柳下惠之风。”我凑到他面前,鼻尖相对,气息相抵,他呼吸未变,但是他的眼睛却不再眨了。
“确实后悔了。”他说话的时候酒气入鼻,我心里想,真是个老酒鬼。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我深深的看着他,他也深深的回望着我。
他承认道:“确实没有。”
是啊,后悔药大概是每个人都需要的药,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楚留香……你的手怎么样?”我起身,视线落在他搭落在床沿的手腕上,突然想起那日他掌心撕裂,关切的问。
“已经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对于楚留香,我总是会说,他是个温柔的人,是个温润的公子,是个风流的侠盗,是个有礼而让人舒服的人。因为他就是这样,温柔这个词像是为他所创,其他复杂的词汇都不如一个温柔来的彻底。
像是鹅毛拂过脸颊,拂的你心痒痒,他却一阵风似的飞走。令人望着背影遥遥遐想。
“我最近在想,我对你是不是有些坏?”
“是不太好。”
“所以你也会生气是不是?”
“是。”
我坐在他的身侧,翘起二郎腿,哎呀一声,说:“所以你便能晓得我之前是多么生气。”
“我知道,我做错过许多,所以我不会再做错。”我说一句,他答一句,他很耐心。
“我们……来日方长。”这一双桃花眼,总是为他招来许多桃花运,桃花眼的深情许许,让我有些发不出力气。
烛光下,我抬手拂上那双明澈的眼睛,或许很久很久之前,在我们最初相遇的那一年,他自芭蕉丛中缓缓而出,葱白的手握着一把折扇,英俊的脸含着一缕微笑,素衣白履,气定神闲,面若敷粉,眸灿若星,芝兰玉树,风姿特秀,爽朗清举,温润而明,他的夹带着郁金香,对我说,原来是你。
是啊,缘来是你。
【系统提示:任务线圆满完成】
【奖励,遁隐之术晋级,阴阳眼满级,特殊能力加成。】
楚留香新传(番外)
闻人颜(番外)
六岁那年, 爹娘因为得了疟疾先后撒手人寰。
不过六岁的我,又能做些什么?
不过是找了两张草席,草草盖上, 家里赤贫, 磕了几个头,便只身上路了,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不怕生, 又或许是爹娘在天之灵, 这场一个人的跋山涉水倒显得平淡了。
最初是被一疯癫和尚收留, 他的药瓶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忒多,至于我与他怎么相识,是在雷雨夜的破庙里, 他疯癫的在庙里唱着歌——
“一个脑袋,两条腿。
一把砍刀,十张嘴。
刮头皮,搜肠犊。
炒成一盘菜, 喂给小娄娄。
一条虫子,一颗头。
十个脑袋,浓水稠。
化骨散, 入尸汤。
明日一醒鬼不要。”
他穿的破破烂烂,唱的奇奇怪怪,模样疯疯癫癫,我怯怯的进了寺庙, 一个人找了一处角落,蜷缩起来。我尽力将自己隐藏在阴暗处,可是他还是走过来,像是提着一只鸡崽,掐着我的脖颈将我提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不堪,询问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了他,他又问我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类,我也告诉了他,于是他说,愿不愿意跟着他混口饭吃。
我当时算什么?无家可归,身无分文随时饿死他乡的黄毛小儿,于是我答应了,而且答应的很痛快。
他让我叫他,爷爷。我便叫他爷爷。
我从六岁跟到他十六岁,这十年来我得到了什么,衣食无忧却也浪迹江湖,身子骨越来越差,因为他总将我与那些蝎子一类的东西泡在一起。先是个头莽壮的,到后来个头细小的,再后来就是米粒大小的。
身子越来越差,但是蛊性却越来越厉害,我知道,想混一口饭吃并不那么简单,我继承他的衣钵,受了他的恩情,替他去西域寻得以身为蛊的秘籍。
我十六岁那年,他也去了,被自己养的蛊害死。
我不伤心,也不开心。
有了足够的钱,自然可以厚葬了他,他死之前唯一念念不忘的便是那西域的秘籍,而我心心念念的却是有一处安稳的地方。
十八岁的时候,书库里的书全都通览完,整日闷在屋里已经没了乐趣,正巧,听闻曲南的东方将军招募人士,我本就无趣,又无牵无挂,索性就去了。
东方破见我身子孱弱,纳我为幕僚。
他为人豁达爽朗,很多事情都有独到见解,我十分欣赏他,于是对于一些意见也就十分尽心。
就这样在雅州一呆便又是十年。
东方晓这个丫头,小了我整整八岁,我第一次见她,她还是襁褓大小,后来听闻她性子冰冷,不大出门,也就没再见到了。
那日大雪,闷在屋里好生无聊,去了梅坡赏梅。
花色醉人,鹅毛大雪下,一披着白色斗笠的女子就这样映入眼帘。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谁。
首先她很美,既继承了将军夫人的美貌,其次她又自添了三分灵气,前些日子便听说这丫头性子大变。
她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眨来眨去,她问,你是谁。
闻人颜。说着,还像她行了一礼,少州主。我这样唤她。
第一相见很是匆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为我源源不断的送来天南海北的补品,好多次我都想问问她,是为何,我与她本无交集的。
但是还没来得及问,我就接到了消息,爷爷生前心心念念的西域秘籍有了线索,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西域。
这一呆,便又是两年。
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出落成绝世的佳人,顾盼生辉,举手投资难掩浑然天成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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