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嫣华看着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的黑子白子,心内叹息一声。
上辈子,正是年后梅氏请了一个西席来教导她们学习,这位于棋道上颇有研究,教导她们也不遗余力,只可惜舒妍玉并不喜欢棋道,只她最后把的本事全学了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三元及第的哥哥,哥哥棋道也非常厉害,时常与她对弈,连带的她的棋艺也比普通人水平要好很多。
今儿二婶来的用意她清楚,她二婶是代二叔看看,她在琴棋书画上,哪方面有天赋。
琴这一道,其实她也精通,难就难在,梅氏请的琴师,其实是西席的妻子,于琴之一道来说,非常精通,如今连西席都没影,教导她们的女,自然也没出现。
上辈子她的琴艺于闺秀中也是有数的,琴之一道,除技巧外,最考验的,其实是操琴者的情感。
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人生阅历可能比不上那些长者,可她经历的,也比大多数人更加心惊动魄,于情感的把握上,她自信这辈子比上辈子更好,琴艺也比上辈子更好,然而却法解释她的琴艺是如何得来的。
这也是二婶没有考校她琴艺的缘故。
至于桌子上的这盘棋,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压制的实力,最后惜败于二婶的,后来想了想,于书法一道,她现在法走出心结,恐怕不能用书法应考。
琴艺不能说,书法不能用,书画同源,连画画也得先放一边,琴棋书画,只剩下棋之一道。
再藏拙,恐二叔心有疑虑之下,不会帮她报名。
于是她用出了全力。棋盘上看上去杀得难分难解的黑白子,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白子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执黑子的,是她。
只希望,二婶不会把她当妖孽吧,想到二婶临走之前看她的眼神,舒嫣华顿觉一阵头疼。
夜里,姜氏也在跟说起小姑娘的字画水平,“她学的颜体和柳体,笔力稚嫩,只见其型不见其形,不过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实为难得。”
舒修儒不以为意,“她才十二岁,哪能像男孩子那样绑着沙袋练字,笔力稚嫩是正常,不过这孩子居然不学簪花小楷,实在有些出乎我意料,看来我们家的大姑娘心胸开阔的很。”
要把颜体或者柳体学好都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更不用说是把两者结合,虽说只有型,也是摸着门道了,看在是女孩子,还是这个年龄的份上,尤为难得,要是能写出形的人,那可真是开阔大气之人。
姜氏又继续说下去,“工笔画和水墨画在她这个年纪来说,也不算差了,只不过想要凭着画这一道考进太学院,难度有点大。然而她的棋艺,却让我惊诧不已。”
“哦?如何说?”舒修儒来了兴趣,询问道。
“我败了。”姜氏沉默片刻,终是说了这句话。
舒修儒着实惊讶了,妻子棋艺的水平他是的,平常他在家也喜欢与妻子对弈,如今侄女儿竟然能让妻子承认失败的现实,难道侄女的棋艺真的这么厉害?
姜氏叹息一声,声音里含着赞赏、带着惋惜,“果断、狠绝,舍得断尾求生,然而小小年纪却思虑过多,难为她了。”
“二郎,你很不必担心了,华娘必会考上太学院。”姜氏断言,说得干净利落、痛快果决。
舒修儒默了默,末了说道大嫂生了两个好儿女,可惜了。”
两人都话里的大嫂是谁,姜氏没有接话。
最后还是舒修儒翻了个身,搂着怀里柔软的腰肢,轻轻拍了拍,“夜深了,我们也安置吧。”
章节目录 第17章 他回来了
这天早上,过了平时请安的时辰,舒嫣华等人还聚在老关氏的福寿堂。
外院的小厮不断来回福寿堂禀报。
“回老,侯爷已经回到码头了,二老爷并大少爷已经接到了侯爷。”
“回老,侯爷他们进了城门。”
“回老,侯爷他们回到朝门大街了。”
关氏有些激动站起身,梅氏连忙搀扶她,满心欢喜的说,“回到朝门大街了,想来不用一刻钟就能到家了。”
关氏往外走去,想要去到二门等,姜氏连忙搀扶着另一边,劝道:
“母亲,您就在这里候着就是了,哪里需要劳动您去二门等候,侯爷要是您去二门,可要心疼了,也会说我们不懂事,让您大冷的天还往外跑。母亲,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您呀,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侯爷回家肯定是先来见您的。”
梅氏也劝道,“是呀,母亲,您不用担心,我与二弟妹去二门候着就是了,万不可劳动您。”
舒修和是孝子,这大冷的天要是让关氏在二门吹冷风等候,姜氏是二弟妹,舒修和不好埋怨,她做妻子的,就要承受他的责怪了。
大过年的要赶回到祖地祭祖,连元宵节也没在家过,她可不想一回到家里就遭他不满。
关氏激动的心也渐渐平复,其实如果不是这次的祖地的事太大,让她心有不安,也不至于听到的事就如此失态。
关氏坐回罗汉床上,朝梅氏等人挥挥手,“你们去二门候着吧,侯爷也快回到家了。”
梅氏和姜氏带着家里的孩子向关氏行了一礼,齐齐往二门而去。
舒妍玉满心欢喜的牵着母亲的手,想到要见到的爹爹,心中满是欣喜,也没有了平时喜欢黏在舒嫣华身边的劲儿,自然也就没有她的不对劲。
舒嫣华走在所有人最后,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看着前面那群人,包括大房的庶女舒燕巧也是满脸期盼的样子,只有她一个人沉默不语,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就要见到那个人了,不,那都不是人,就是个畜生不如的,有时候她都深恶厌绝身上流着一半那个渣滓的血。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冬儿贴在舒嫣华身边小声的问道。
冬儿很担心,怕自家姑娘的身子骨经过上次吹风之后落下病根,十二岁的小姑娘,生一场大病可不是说笑的,眼见这些天齐妈妈每天都炖药膳给姑娘吃,也没见姑娘脸上长点肉。
可今天是侯爷回家的日子,大家都满心期盼欢喜的,姑娘要是说不舒服,就是找晦气,怕是回家的侯爷以及老都会不高兴,因此冬儿也只敢小声的贴在姑娘身边担忧的询问。
舒嫣华看着冬儿关切的眼神,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就是很久没有见父亲了,有点想念他。”
可不是,都隔了一辈子没见面,隔得太久了,久到她心脏都抽搐的痛。
冬儿的声音让她从巨大的仇恨中醒神,她舒修和此人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加之又对他们兄妹面上一套,心中一套,如果她表现出了不对劲,他一定会怀疑的。
舒嫣华极力压制心底的怨恨,心底默默的念着往生经,让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欢快的笑意,主动往姜氏身边站着。
姜氏见到舒嫣华,眼角余光看到梅氏身边左一个站着的亲生舒鸿文,右边站着舒妍玉,连舒燕巧也站在舒妍玉身边翘首以盼,心中怜惜更甚。
她伸手牵起小姑娘的小手,摸到她的手暖和和的,放下心来,与两个一起站在梅氏身后一步等着侯爷。
舒鸿博揉了揉舒嫣华的头,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眸,朝她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舒嫣华也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人群突然有些躁动,就听舒妍玉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爹爹,您了。”
舒妍玉挣脱母亲的手,飞奔的朝着当先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奔去。
“玉儿,爹爹身上风尘仆仆,你不要凑上来,当心弄脏了你的衣裳。”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笑意,几分心疼,满心的怀念。
只从声音就能听出这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连小女儿衣裳这种小事都记挂在心里。
然而舒妍玉却理也不理,没有减慢速度,一头就扎入父亲的怀抱,大声的说道爹爹,玉儿想您了。”
男人行走的脚步因为小女儿的缘故停顿了,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因此停下脚步。
男人揉了揉女儿的头,还没有来得及,梅氏就上前几步牵过女儿的手,佯装不满的道:
“你爹爹才,能这样不懂事呢,你爹爹回家哪里还没有让你亲香,非要现在?”
舒妍玉嘟了嘟嘴,不敢再赖在父亲怀里,乖乖的让母亲牵着。
舒修和不以为意,阻止了妻子的絮叨,“玉儿这是想念我呢,我满心欢喜都来不及,你可不能责怪她。”
舒妍玉嘴不嘟了,眉眼弯弯的,朝母亲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又炫耀似的瞥了舒嫣华一眼。
梅氏本就不是真的责怪女儿,见疼爱女儿,心情舒畅,迎上的眼神,目光含情,眼底含笑,只还有许多人在场,不好把的思念表达出来。
舒鸿煊在舒妍玉一系列的动作发生之时,就在人群里面静静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他看见舒鸿文眼底闪亮亮的,舒燕巧羡慕又黯淡的眼神,二房的两个弟弟舒鸿博和舒鸿达也是满脸笑,笑意却没有舒鸿文深刻,他的华儿也在笑,笑得他心底一阵古怪的感觉。
她的眼底含笑,她嘴角边的笑意悠然又淡雅,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限欢喜于的父亲归家。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
正常到舒鸿煊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是因为她的表现太正常了,所以才显得古怪。
她看见继母所出的嫡妹上前与父亲亲热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她看见父亲宠爱纵容嫡妹的时候,笑得云淡风轻;她看见继母含情脉脉的看着父亲的时候,笑得情真意切。
没有羡慕,没有妒忌,没有不满。
父亲之前最疼爱的人不是华儿么?
她毫不介意?
章节目录 第18章 慈父心肠
舒修和的声音打断了舒鸿煊心底的猜疑,舒鸿煊面上笑吟吟的看着父亲与继母说了几句话,就上前几步走到妹妹跟前。
姜氏放开了舒嫣华的小手,轻轻的把她往前推了几步。
舒修和的大掌放在舒嫣华头上,语含关怀的问道我收到消息,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不穿多几件衣裳出来,再生病可就不好了。”
舒嫣华身体紧绷,又醒悟到反应不对,即刻慢慢放松,抬起头,对上舒修和含着担忧的眸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爹爹,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祖母在家等着见您呢,我们快点进去吧。”
舒修和揉了揉女儿的头,叮嘱道没有大好之前,不要出屋子吹风,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如果缺药材,就跟爹爹说,想吃也跟爹爹说。”
舒修和一通嘱咐,完美的诠释了一个疼爱儿女的父亲好形象,梅氏作为继母,面上也有几分担忧,几分愧疚。
舒妍玉低着头,小脚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圈,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头垂下来,就像一只焉了的鹌鹑。
舒鸿文终究只有十岁,还没有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眸底一抹愤怒和不以为意被某些人看在眼中。
舒嫣华双手拢在衣袖中,乖巧的听着舒修和的话,时不时就点点头,手里的丝巾帕子早就被她揉的一团乱。
舒修和一边说一边往内院走,一直走到福寿堂院门前才停下对舒嫣华的叮嘱,见到福寿堂门口有一个丫环正翘首以盼,大步流星就往福寿堂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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