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他走进去。
舒嫣华脚步不紧不慢的随着人流往里走,来到正堂,就见舒修和已经一跪到底,恭恭敬敬的给关氏磕了个响头,耳边还听着他沉稳低醇的声音。
“孩儿了,给母亲磕头请安。”
关氏一把将拉起来,细细打量,满是心疼的说道瘦了瘦了,脸上憔悴了不少,看你一身风尘仆仆的,先回你院子里洗漱一番再来我这里回话吧。”
确实如关氏所说,舒修和这趟外出,实乃大受罪,时值寒冬,出发之时河面冰封,只能一路快马走陆路,的时候,河面已经开凿,也是先走了一段陆路才转的水路。
因要快马加鞭赶销假,一路都没有停歇,出门在外又怎能跟家里相比,自然吃得睡得都比不上家里,又奔波劳碌一场,下巴还有未刮的胡茬子,眼底一片青黑,脸上满是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
这个样子自然引起了关氏的心疼,再关心祖地的事也比不上重要,反正人都了,想时候问都可以,于是催他先去梳洗一番,缓解一下疲劳。
“老大,你也跟着去伺候吧,再要厨房准备好酒好菜,可不能饿着了侯爷。”关氏又吩咐梅氏。
梅氏福了福身,“儿媳知晓。”说完,随着舒修和往外走,回梓岚院伺候梳洗。
舒鸿煊见父亲和继母都走了,二叔坐在上首与祖母,一个人慢慢走到妹妹身边坐下。
“华儿,你身体不适?”舒鸿煊担忧的问道。
舒嫣华一愣,扬起笑脸,小声的说道没有呀哥哥,我身体挺好的。”
舒鸿煊奈的轻轻一叹,“你都把你手里的丝巾帕子撕裂一道口子了,还说没有事?”
刚才从二门处他就一直留心妹妹,旁人可能会因为父亲归家忽略她,然而在这个世上,与他最亲的人并不是父亲而是妹妹,父亲有继母有更多的儿女,他的妹妹只有他一个能全心依靠,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分给了妹妹。
然后就看到她拢在衣袖里的手弧度不小的转动,刚刚落座的时候,他还看到从衣袖里露出来的一道撕裂的口子,所以他才担忧她出了事。
舒嫣华一僵,迅速把丝巾帕子往衣袖里塞,脸上依然是天真邪的表情,企图蒙混过关,“哥哥肯定是眼花看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舒鸿煊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追根到底,让妹妹把丝巾帕子拿出来当场看个清楚。
他定定的看了妹妹半响,直把舒嫣华脸上伪装的表情差点装不下去,才捏了捏她的脸蛋,“有事记得跟哥哥说。”
舒嫣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应道嗯。”
恰这时,舒修和梳洗过后与梅氏重回福寿堂。
舒修和换了身衣服,下巴的胡子刮了,脸上也有了光彩,赶路的疲惫也被热水冲刷,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稳重的威严,这个时候才有点侯爷的气势。
舒修儒见大哥来了,起身让座,舒修和毫不客气的坐在关氏旁边的罗汉床上,家中的小辈开始见礼。
先是大房的舒鸿煊带头,舒嫣华、舒鸿文、舒妍玉、舒燕巧都一一上前行礼。
接着是二房的舒鸿博和舒鸿达,待小辈见完礼之后,众人才各自落座。
待小辈都见过一家之主之后,关氏早已亟不可待的问道如何,祖地那边可解决了?”
祖地祖坟那边年前发生了一件异事,一位老祖宗的坟突然就塌陷,连里面的棺材都露了出来。
吓得驻守祖地的族长和一众族老魂亡皆冒,深怕是先祖显灵示警,全族都有大麻烦,又不敢处置,只得派人日夜守着祖坟,时刻都给先祖烧纸钱,又连夜派人送信给广平候舒家,请侯爷示下。
信是大年初三送到的,关氏接到信那一刻也吓得脸色苍白,也怕祖坟有异会对上京这一支嫡系有影响,特别是怕先祖祖坟塌陷这种离奇之事对大的官位、乃至前程有影响,与商议过后,连年都不过了,带着人就往祖地奔。
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时人其实都异常迷信,君不见连汉高祖刘邦也用出了“蛟龙蟠于母身,而后孕之,生汉高祖”这样的神话轶事。
所以对于一个宗族来说,祖坟出事乃是大事,怕先祖示警告之子孙后代有大麻烦,又或者是子孙后代怠慢了先祖,让先祖不满,于是先祖愤而示之。
关氏心中一直都记挂着这事,连年也过不好,舒嫣华过年期间生病也没有亲自探望,甚至还心中责怪,认为舒嫣华过年生病太晦气,再联系到祖坟之事,满心就只有对她的不待见。
章节目录 第19章 叫嚣着杀了他
舒修和喝了一口热茶,说道解决了,请大师做了法事,连续做了七天的水陆道场,先祖很满意,并没有怪罪。”
关氏舒了一口气,捂了捂胸口,“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想了想,关氏又问道我们家里要不要也做一场水陆道场?”
舒修和凝眉思索片刻,道不好,大过年的我们家做水陆道场容易让外人误会,我看还是等到清明时节,我们请大师来家中做七天水陆道场好了。”
关氏又连忙点头,连声应道你说的很是,很是。”
舒嫣华一直静静的看着舒修和那边,舒修和如今过了三十而立之年,清秀俊雅的脸上成熟了许多,多了一种稳重、可靠的韵味,又因侯府这些年在他的经营之下富裕不少,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满身的贵气,惹来不少年轻女子的媚眼。
也是,如果长得不够好,又怎能让梅氏这种人看得上?
舒嫣华安静的听着关氏与舒修和之间的谈话,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眼仁极黑,眸底一片平静,谁也看不到黝黑的瞳孔里蕴含着一丝猩红,如火山底下奔流的岩浆,不时候就会爆发。
“好了,老大你也累了,先回房让老大伺候你用饭,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来陪我用膳吧。”
关氏见天色已到响午,挥挥手让舒修和回院子用午饭,家宴晚上再开。
舒修和带着梅氏和孩子跟老告别,一群人回到梓岚院。
舒修和坐在明间的罗汉床上,梅氏立在一旁让丫环去厨房传饭。
舒修和先是看着舒鸿煊,语气稍有严厉的问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的功课可有停下?”
舒鸿煊垂手静立,恭敬的应道孩儿每天都复习,老师布置了功课给孩儿,让孩儿每十天去他家里交功课。”
舒修和脸上的严肃稍退,很欣慰的说周大儒本事很大,我也不求你能跟周大儒一样,只要学到周大儒的几分,也是我舒家之幸。”
末了又严厉的教导当戒骄戒躁,不可有了点成绩,就忘乎所以。”
“是,孩儿。”舒鸿煊躬身应是。
舒嫣华心内冷笑,以前她看不出来舒修和看似严厉的教导其实都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贬低?
哪家父亲有一个十五岁的解元不是以之为荣?
十五岁的解元,大夏朝少之又少,更不用说他们舒家是勋贵之家,读书考科举本来就不是勋贵必须的,又不是清贵名流、言情书网,必须靠科举仕途传家!
便是在言情书网之家,如此年纪的子弟,也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即便考不上进士,举人也能做官!
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一辈子都在为举人这个功名辛劳,哥哥十五岁就成为解元,连周大儒都赞一声“天资聪颖”,可他做爹的是如何做的?
“不可有了点成绩就忘乎所以。”
看似很紧张哥哥的学业,却只略问了一句功课可有停下,周大儒连过年都给哥哥布置功课,此后余下一概不问,只训诫他不可忘乎所以。
这就是一直很疼爱他们的父亲?
果然跳出这个固定思维,看到的就不一样了。
那么哥哥呢?哥哥是否有感觉到父亲的异常?
“文儿,这些天你可有复习功课?”舒修和转而又问二。
舒鸿文从大哥身边侧了侧身,正面对着爹爹,从容的说道孩儿这些天一直不敢忘记刻苦读书。”
舒修和微微颔首,“那我来考考你。‘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何解?”
这是《中庸》里第十五篇,舒鸿文已经十岁,虽然没有拜入周大儒门下,从下也是跟着二叔启蒙,到了七岁更是去学堂读书,舒修和这个考校自然轻而易举就回答上来。
“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就像走远路一样,必定要从近处开始;就像登高山一样,必定要从低处起步。”
舒鸿文非常淡定,眸底满是自信的光芒,看得舒修和很满意。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何解?”
这是《中庸》里的第二十五篇,舒修和还没有学到这里,然而舒鸿文还是不慌不忙回答了舒修和的考校。
舒修和赞赏的点了点头,“不,你已经预习了功课,很好。”
梅氏脸上的笑容比之先前更深刻了几分,眼尾下露出几条细小的细纹,刻苦用功,再没有比这个让她更舒心了。
舒嫣华心里更冷,对着哥哥就只问了功课有没有做,对着舒鸿文就细细的考校,这其中的差别,在上辈子,就只会想着,哥哥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这样的考校很不必,舒鸿文还小,中庸还没有学完,这是正常的。
然而这是一个父亲对的关怀,便只凭着她哥哥是舒家长房长子嫡孙,舒修和就不应该如此忽略他。
一个是十五岁的解元,已然有足够的能力为家族办事,一个是十岁还在学中庸的孩子,走出门被人奉承也还只是因为他是广平候的嫡子,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偏偏舒修和舍近求远!
宁愿着重培养舒鸿文,也不把府中大小事务教导哥哥。
考校完的功课,对待女儿们,舒修和就要宽容很多。
“华娘,来,给爹爹看看,爹爹这么久,还没好好看你呢。”舒修和慈爱的看着大女儿,朝她招招手。
舒嫣华一步一步的挪,站在舒修和面前,舒修和也只当她身体还没有痊愈,步伐没有以往的欢快,待她到了跟前,细细的打量她,伸出手,亲昵的揉着她的脑袋。
“华娘,你今天挺安静的,可是还不舒服?”舒修和眸底全是担忧,搓了搓的手,感觉温暖了,拿着手往女儿额上贴。
当一双厚实温暖、带着茧子的手掌贴上额头之时,舒嫣华心底的怨恨,从今天见到舒修和开始,再也法压抑。
这个是她上辈子临死都想要杀死的人!
这是她致死都念念不忘,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人!
这是一心恨不得弄死她和哥哥的人!
舒嫣华,你看,只要你伸手,只要你手里拿着匕首朝着前方的心房狠狠一插!
你上辈子的怨恨,你生母的仇,你哥哥的仇,你大嫂的仇,你侄子的仇,你的仇,都能报了!
杀了他!杀了他!
像她前世临时之时想的那样,把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然后剁成肉酱喂狗!
像她想的那样,把那条狗养到五十岁,最后还要给它造棺建坟,世世代代受她子孙后代祭拜。
舒嫣华心脏发烫,血液倒流,浑身微微颤抖,再也忍不住,眼睛一闭,昏了。
章节目录 第20章 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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