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闻言如遭雷劈,他别的事儿可以替儿子使手段摆平,唯独贡品不力上翻不了案,圣旨一下,他也顾不得别个,只一个劲儿的往府里抬小妾,美不美无所谓,长个好生养的体格就行,气得风韵犹存但徐娘半老的魏国公夫人晕厥过去两次。
当这一连串消息传回渤海时,凌茴并未得知,她早已进了季家玲珑塔。玲珑塔是专为船王而设,里面有各种需要船王去修习的东西,武功,水性,航行,音律等一共有七层。
不过那是原先,凌茴苦了点,到她这一代,玲珑塔增至九层,第八层是五感尽失,第九层是逃出生天,这是上代老船王临终前,亲自设置的。
季家初代船王是个奇人,他极通音律,因音悟律,掌握许多不为人知的技巧,根据他独门所创的曲子,能跟水下诸类产生共鸣,甚至可以号令。然不是每个季家人都有这种在音律上的天赋。
两三代能出一个就很不错了,自前朝覆灭后,季家上任船王遭了大难,痛定思痛,方才觉得五感与音律是利器也是最大的弊端,遂殚精竭虑想出了弥补办法。
凌茴要闯得玲珑塔,是最难的。一旦失败,倾族颓溃。一旦闯过,便是天下无双。
☆、第六十三章
大尚凤仪二十三年,六月中旬。
季行简将战马运至燕北大营,坐在王帐里跟蔺羡喝茶。
“听说璎璎进玲珑塔已有几年了,你这做爹的,怎么这么悠闲自在?”蔺羡平声问道。
“给人做爹,比我还悠闲自在的,也不是没有。”季行简眸光一顿,继续道,“先时我太爷爷花了十年才出塔,就已经很天赋异禀,璎璎年纪小,不必急。”
三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亲兵来报:“回禀王爷,外面有个自称姓季的老叟前来求见。”
季行简心中一凛,眉心忽的一跳,姓季的老叟?莫非是家里的长老?!
等人被领进来后,两眼圈通红的瘦高老者先冲并肩王行了礼,而后奔至季行简面前哭诉道:“当家的,可了不得,出大事了。”
“八长老,你不是应该在塔里吗?怎得出来了?”季行简忙问道。
“是璎丫头,她……她闯过了九层玲珑塔,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不知怎的惹恼了镇塔的双煞,这……这可如何是好?”八长老简直有口不能言,好不容易季家出了这么一个天资绝秀的后生,可不能折双煞手里。
“什么?!”季行简立马变了脸色,这还了得,季家传承这么多代,没谁敢招惹镇塔双煞,包括季家船王,璎璎这丫头是不要命了么!!
季行简脚底生风的跑了,后面追着气喘吁吁的八长老:“当家的,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还怎么了?”
“塔里的众长老抵挡不住,璎丫头驾了艘小船,引着双煞从暗河里跑了。”已近耄耋之年的八长老终于把话说清了。
“方向?”季行简沉声问道。
“朝燕北来了。”八长老答,本想着,这代船王是个姑娘,会乖巧可爱的很,可爱是有了,但从不乖巧,他活了七十多岁,就没见过这么淘的,心累。
蔺镜紧跟着停下脚步,吩咐属下,燕北境内有水的地方全面戒备!
季行简带着他,向暗河出口处奔去,一寸寸的搜行。
璎璎这丫头,要么不闯祸,要么闯的惊天动地!
在燕北山中一个水洞里,水太浅,船随之搁了岸。凌茴利索的跳下船,虽然全身上下没块好地方,但心情却无比亢奋。
两条蛟游了过来,凌茴甩出手中的软剑,准备屠蛟。这两条蛟一黑一白,养在季家玲珑塔不知多少年,如今身量有合抱之粗,近三丈长,皮坚似甲,刀枪难入,关键是这两只性情还相当暴躁,就跟疯了似的。
稍不留神就是要见祖宗的节奏,凌茴心中不惧,但也大意不得,其实她也很冤枉,这两个家伙只多看了她一眼,便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她能怎么办,只能撑船跑了,难不成还坐以待毙等它们将那几个老胳膊老腿吞了?!
这两只,果然是看她不顺眼,见她跑了,便也玩命似的追,幸亏她闯过九层玲珑塔,不然,还真不见得跑得过这两货,讲出去就是畜生不如,好说不好听,丢人呼啦的!
洞里黑漆漆的,凌茴小心翼翼屏息轻步绕到岩石后面躲避,四只灯笼大的阴森眸子到处逡巡,水被搅得噼里啪啦作响。
良久,凌茴站的两腿发酸,纵然她眼力极好,也分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况。
忽而,水里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仿佛两条蛟自己先缠斗起来,凌茴悄无声息的扒了扒头,此时,洞壁有些微阳光透进来,果然,那两条蛟缠在一起,斗的不可开交。
凌茴傻了眼,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坐在一旁的岩石上磨剑,边磨边观战,等一会坐收渔翁之利,给活着的那个捅一剑了结即可。
如此战了一个时辰,凌茴的剑早已磨好,两只蛟还没斗完,她心里顿时不好了,这是要战个三天三夜的节奏吗?
蔺镜千辛万苦寻到洞中时,便是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他的璎璎在大摇大摆观看两只蛟……
“……”蔺镜此刻心情难以言喻。
凌茴正看的热闹,忽然一双大手遮住了她的双眼,这次真的是眼前一黑,她差点吓得栽个跟头,但鼻间被一股熟悉的冷香包围,心情忽然放松。
“你在看什么?”蔺镜在她耳边低语道。
“两只蛟在打架,我看最后谁赢了便补给谁一剑。”凌茴如实回答。
说话间,两只蛟一同奋力嘶吼了一声,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股怪怪的味道,熏得腹中空空的凌茴几欲作呕。
凌茴转念一想,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个傻的了。凌茴面色一尬,微微泛起一片绯霞,这……这要是她自己在场,她就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当然也不会跟别人去说,如今哥哥在后面,她霎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两条完事儿后的蛟,听见响动,立马扭着大脑袋吐着长信儿直冲凌茴的面门而来。
看来,羞羞的不止她一个。
凌茴哪里肯让,提剑飞身冲上去,欲当头给它们刺上一刺,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别看两只蛟身形庞大,打斗起来身躯颇为灵活,几番砍斗下来,刚磨好的剑又卷刃了,凌茴踏在蛟头上,岂知蛟头上不知黏着什么,巨滑无比,她并不能站稳,只转手将剑刺入黑蛟眼中。
黑蛟吃痛,震怒之下蓦然直起身来将凌茴甩掉,她一个不妨滚到剑身与黑蛟眼睛的夹缝中,动弹不得。黑蛟本就狂躁,如此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剧痛之下,黑蛟胡乱撞到两侧的洞壁上,愈痛愈撞,愈撞愈痛,山壁岩石碎屑滚落下来,扑了凌茴一身,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蔺镜手持打神鞭,手起鞭落,打神鞭直直插、进黑蛟七寸之处,黑蛟身子蓦然一滞一挺又一挺,翘了。
待凌茴清醒过来,她已被蔺镜抱到一处干净地方。
“咳咳,还有一个呢。”凌茴喘匀气后说道。
“无妨,它吓老实了。”蔺镜给她上药的动作一顿,淡淡回道。
凌茴踉跄起来,走到黑蛟前,踢了两下子,见黑蛟真真死透了,方才拔出自己的剑,朝黑蛟的护心鳞片上砍去,一剑下去,剑断了。
“……”凌茴有些无奈,若她的兵器刃些,她也不至于被追的满处跑。
蔺镜默默递上了自己的打神鞭……
凌茴接过之后,手法极为利落的挑刺一番,翻出三块海碗大小的鳞片道:“这家伙刀枪不入,皮厚的很,这三块逆鳞正好可以做护心甲,哥哥和伯伯一人一块,我留一块。”
“都听你的。”小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凌茴又挑了一番,发现黑蛟胆汁还没流尽,忙用玉瓶子接了,这可是好东西呢。
她鬼使神差的用手指尖沾了些,自己舔了一口,抬头见蔺镜目光濯濯的看着她,凌茴觉得好东西要跟哥哥一起分享,遂把指尖递了过去。
蔺镜眸光一暗,从善如流的也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道:“甜的。”
是不是哪里傻?胆汁一向苦的要命,怎可能是甜的?凌茴难以置信的又舔了舔指尖剩余的胆汁,嫩粉的丁香小舌,葱白的玉指,一瞬间,蔺镜觉得全身被点了火。
像是着了魔,蔺镜突然想尝一尝她嘴里的胆汁是不是也是甜的,他一直是个行动派,想做便做。
凌茴只觉唇间一软,被什么东西压住,身子朝前一倾,便扎进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昨天下班堵车,到公寓九点了,又洗了一下狗头,没来得及更新,抱歉抱歉,今天中午补上。
☆、第六十四章
凌茴只觉胸口一阵刺痛毫无防备的袭来……她想也没想的推开了蔺镜。
蔺镜委屈的眨了眨眼,她不喜欢吗?
“咳咳,哥哥,你……你挤到我的小桃子了。”凌茴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俏脸一阵粉红。
小桃子?她何时有小桃子了?蔺镜垂眸细细的瞧她,见她略微扭捏的低了头,恍然福如心至,那小桃子到底是何物?
一阵轻笑从凌茴耳边传来,她非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无地自容死了,少女不能说的二三囧事都当着哥哥的面发生了。
比如上次哥哥去季家看她,她突然来了癸水,还是初潮,幸亏她好穿大红色的衣裳,倒也……倒也遮掩过去了。
而这次更尴尬,她的小桃子隐隐有要长大的迹象,会偶尔刺疼一下下。居然……居然在他亲她的时候,被他抱得紧了,就又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
她才不是不喜欢被他吻呢,她也很意犹未尽好么,他看着她的目光那么亮,亮的耀眼,又出奇的温柔。
“我的小姑娘要长大了。”蔺镜颇为感慨的轻叹道。
这……这真是的!哥哥好讨厌!就不能假装没看见,就不能假装没听明白么,谁让他这么懂了,脸好烫,凌茴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好热!不管了,一定是洞里太封闭,闷的!
凌茴为了缓解尴尬,四处看了看,刚一抬脚,啪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蔺镜一把将她捞进自己怀里,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小桃子。
凌茴恼怒,这只黑蛟也太可恶了!它活着的时候跟她过不去,死了,还欺负她,岂有此理。凌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踢上去。
忽然她面色一僵,痛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流,好痛啊,凌茴拎着打神鞭发狠力刺过去。
叮的一声,竟然传来金戈声,凌茴顾不得生气,忙将黑蛟身躯剖开,她连着撑船跑了一天一夜,刚刚又跟黑蛟缠斗良久,身上也没剩下几分力气。
蔺镜哪里舍得让她花力气,忙将打神鞭接过来,忙活着给黑蛟剖腹,一阵阵刺鼻的腥膻味传来,他见小丫头还在一旁抽抽搭搭的看着,忙说道:“还得待一会儿,你去通风的地方坐一下,好了叫你。”
凌茴点点头,瘸着脚走到一旁的岩石上等着。
约一刻钟的功夫,蔺镜手下才有了些眉目,好像是件武器?黑蛟肚子里居然藏着武器?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一想,这黑蛟来自季家,便觉得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丫头,过来。”蔺镜出声叫道。
凌茴闻言一步三跳的来到蔺镜身边,看他剖开的部分,蛟腹中居然藏着一把弓,蔺镜用打神鞭将其挑出,放暗河里冲了冲,又下手洗了洗。
那弓有五尺长,百来斤重,弓身两侧有各色宝石来装饰成日月与北斗七星的样子,弓的阴面绘刻着河图洛书,弓身正中央磕着两个古拙的蝌蚪文。
不是俗物,蔺镜心头暗叹道。
“咦?轩辕?”凌茴摸了摸蝌蚪文,不由惊叹出声,这弓居然号轩辕?!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她一直以为传说就是传说呢,没想到真的存在!
“你认识弓上的文字?”蔺镜问道。
“别人不识有可能,我若不识,恐怕得气的我爹拍棺材板。”凌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爹在世的时候,就好些金石古玩,没少在这上面花银子,我刚能握笔时,他就手把手教我这些东西了。”
“凌叔叔之才,如日月辉映,他必是十分稀罕你才教你的,这下他可以安心了。”蔺镜见她目露怀念之色,手忙脚乱的安慰她一通。
凌茴握了握手里的轩辕紫弓,忽而正色道:“我觉得……我觉得这把弓和打神鞭是一样的材质。”这是一种神乎其神的直觉,这二者之间必然存在着联系。
“此话怎讲?”
“我在季家收藏的典籍中看过一个传奇似的故事。上古时候大羿射日之后,神弓为天帝所忌,天帝命人将神弓熔炼,做成三件圣物赐予人皇轩辕氏,一曰轩辕剑,一曰轩辕弓,一曰落霞弓。”凌茴喃喃说道,“哥哥,再接着剖剖,我觉得落霞在里面。”
蔺镜从善如流的继续剖蛟腹,抬眸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轩辕帝殡天后,九州争权夺势愈演愈烈,东南西北天下四部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该握着轩辕剑称制宇内。不过被祝融氏投了一把火给烧了,后面的就没有记载了。”凌茴回道。
如果打神鞭真是轩辕剑所化,那蔺家的家世真是要惊人了!
“哎,让你猜对了!”凌茴话音刚落,蔺镜又从黑蛟的肚子里挑出一张小一套的弓,娇俏玲珑,看着像是女子所用,蔺镜皱了皱眉头,不明其意。
凌茴看着这把绘着九州山川河流的紫弓,突然噗嗤一笑:“哥哥一把我一把。”
“这是季家的东西,怎可轻易给人?”蔺镜笑道。
“我现在就要哥哥的打神鞭,哥哥你给吗?”
“给!”
“那不就结了,季家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嗯……也是哥哥的,哥哥的也是我的。”凌茴饶舌似的说了这么一大圈,而后正经八百的解释道,“轩辕弓不是季家的,不然为什么双煞在玲珑塔底那么多年,季家没人能降服的了?!很有可能季家在替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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